135 柯吉塔

　　“柯吉塔！”薰詫異的看著眼前突然來到的人魚，同時也隱隱猜出了他和伊的關係。

　　“是你！”

　　基賽一眼認出了柯吉塔正是那天引開他、神似伊的人魚，立刻咬牙切齒沖了上去。

　　“我的孩子在哪！把他交出來！”

　　“基賽，不要！”

　　伊拉出憤怒的愛人，與柯吉塔同出一轍的美麗碧眼複雜的看向他，眼裏寫滿了悸動的同時也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你是我的母親對嗎……爲什麽要這樣對我！爲什麽帶走我的孩子！爲什麽還要讓我變成這樣！”兒時記憶中溫柔的母親已經不復存在，眼前這個奪走孩子的兇手，只會令伊的心更加發涼。

　　“……對不起。”柯吉塔本想擡手撫摸伊的臉龐，然而在看到他碧眼中的警戒防備之後，只得淒然的垂下手。

　　“不要怪卡修……不要怪他，他也沒有辦法……”

　　柯吉塔偏過頭看向湛藍無垠的大海，露出淒苦的神色。

　　“我知道你一定沒辦法原諒我和卡修所做的……我只是來告訴你，孩子很好，他會在這裏平安的長大……還有──”柯吉塔轉頭正視伊，一字一頓說道“主島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我是偷跑出來通知你們的：立刻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

　　“知道了又怎麽樣！”基賽兇狠的瞪著柯吉塔，指關節握的卡啦作響。

　　“那些該死的魚敢來，我會一個個把他們撕成碎片，讓他們有來無回！識相的就快點把孩子還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們不明白……”

　　柯吉塔緊咬下唇，深色的碧眼對上基賽狂暴的視線，盈滿了哀傷和痛苦。

　　“主島很強大……是你們無法想象的強大……再過不久主島的勇士就會敢來這座小島，一旦他們到達你們就再也無法離開了。相信我，你們快走吧，就連你們的部落也……”

　　“我們的部落怎麽了！”

　　凱恩向前一步凝視著柯吉塔，心底某塊地方隱隱不安起來。

　　柯吉塔緊咬下唇，過了好一會，像是下定了決心才緩緩開口。

　　“你們……還記得塔納河上的魚人嗎……”

　　“魚人！”蓮華心裏‘咯！’一聲，猛後退了幾步，瞪大眼睛看向柯吉塔。“難道那些魚人也是受你們控制的！？”

　　“……是的，他們平時是獨立於人魚的種族，和普通獸人沒什麽兩樣。但是一旦主島下達命令，他們就要毫無條件的執行。他們……我求求你們，快回去吧！”

　　“凱恩……”蓮華看向仍舊沈默不語的凱恩，心中焦慮萬分。

　　阿塞爾特還留在部落裏，萬一這人魚說的是真的……天！他不敢想象阿塞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

　　凱恩此刻也是心亂如麻。兇殘嗜血的魚人，他們偷襲部落，族人肯定會猝不及防；但如果他們就這麽走了，薰該怎麽辦！這些海島上幫助他們的無辜人魚該怎麽辦！伊的孩子該怎麽辦！

　　“可惡！”基賽握緊雙拳，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咆。緊接著猛地拉過伊，將他一把推進凱恩的懷裏。

　　“族長！答應我一定要把伊平安帶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去救回孩子！”

　　“不！你不能丟下我！”伊哭著撲進了基賽懷裏。“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我們要和你一起去救回我們的孩子！”

　　“傻瓜……”

　　基賽強忍克制住激動的情緒，輕輕推開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小人魚。

　　“我不想再讓你涉險。相信我！伊，我一定帶著寶寶一起回來的！”

　　伊不依的猛搖頭，死死圈住基賽的腰不肯放手，豆大的淚珠源源不斷的從眼中滾落──他有預感、很強烈的預感：這一放手，他就再也見不到基賽了！

　　“西瑞司……”

　　凱恩環抱住發顫的身體，慌亂的看向伴侶。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該這麽選擇，誰來告訴他，他要怎麽做才好！

　　“別慌！”

　　西瑞司緊緊摟住不復冷靜的伴侶，雖然他的內心此刻也是萬分焦慮，但他更要鎮定，因爲凱恩需要他！

　　他心疼的圈住微微顫抖的伴侶。凱恩平時背負的太多了！隨著部族的興盛，越來越多的繁雜事物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身爲一族之長，他要時刻保持冷靜，隨時都繃緊神經，不能出任何一丁點錯誤！但這一刻，凱恩是真的慌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族人全都危在旦夕！

　　……但是他不能慌，他是凱恩的支柱，他絕不能慌！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凱恩，相信我們一手建造的部落、相信我們的族人！”

　　西瑞司低沈的嗓音一邊又一邊在他耳邊低語，磁性的聲音奇迹般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

　　“你忘了有亞倫特了嗎，他可是我們最優秀的孩子！亞斯、西澤、威卡特他們都在，還有穆法沙。相信我，魚人敢去挑釁只有吃虧的份！”

　　西瑞司的話起到了作用，凱恩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裏飛快轉著。“蓮華，你和雷他們立刻回部落。”接著轉頭看向萊茵和藍薩斯“你們已經見到摩薩了，也和蓮華他們一起回去，還有伊──”

　　“我不走！”伊堅決的搖頭。他要陪在基賽身邊，他要親自救回自己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走的！

　　伊眼裏的決然令凱恩動容，那是一個母親所有的勇氣。他知道就算強行把伊帶走，他還是會找機會跑回來的。

　　“那好，你要答應我絕不能離開基賽身邊。”

　　伊點點頭，擡手無限溫柔的撫上愛人緊繃的臉龐。

　　“基賽，我不要再離開你身邊……從這一刻起，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了……”

　　基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他的小魚，臉深深埋進伊的頸間，久久的，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要留下。”齊奧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凱恩看著他牢牢扣在優腰上的大手，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移向一旁的柯吉塔。

　　“你看到了，我們是不會走的。你也不想伊再陷入危險之中，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銀髮的人魚深深看了自己孩子一眼，過了良久終於緩緩開口，悠悠述說起一切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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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魚主島．伊甸

　　高大的人魚傲然立在大殿中央，淩厲的視線掃向四周，不斷逼退兩旁包圍上來的人魚。而他身後，是一個怯怯露出小腦袋的粉嫩孩子──

　　“卡修，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冰冷的聲音緩緩從優美的唇線中吐出，完美、找不出絲毫瑕疵的精致面容，此刻正冷冷注視著卡修；冰藍色的眼眸不帶有任何情緒，居高臨下，鄙睨著腳下的竟敢違抗他的大膽人魚。

　　“不，我不敢違抗您的命令。”卡修又冷眼逼退了好幾個試圖靠上來的人魚，握緊拳毫不妥協的看上居於上位的菲利斯。

　　“這個孩子還太小，恐怕無法承受您的好意。”

　　“呵──”菲利斯勾起嘴角，萬物儼然失色。

　　“我真沒想到，血緣的牽絆居然讓你變的心軟了……卡修，柯吉塔和伊的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個孩子──”

　　菲利斯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這個孩子、我絕不會再讓他超出我的控制之中！那些肮髒的野獸血統休想再染指純潔的人魚！”

　　寶寶被這突然爆出的怒喝嚇住了，大眼害怕的看向卡修，小手緊緊攀住他的手臂，漂亮的眸子裏聚滿了水氣，卻硬是強忍著不哭出聲。

　　卡修溫柔的摸摸寶寶的小腦袋，以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安慰寶寶。

　　“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菲利斯的眼裏閃過一抹失望，隨著他擡手的動作，卡修頓的身形頓時一僵，悶哼一身挺直了背脊，從喉間發出痛苦的低嘯。四周的魚人也在同時發動進攻，猛一下子全部沖了上來。

　　卡修眼神一淩，強忍著痛楚抄起寶寶夾在臂彎裏，同時一個轉身，用瞬間長出尖利刺骨的魚尾狠狠掃上迎面而來的人魚。趁著這一時混亂，他瞬間發力，抱著寶寶迅速沖出了大殿。

　　菲利斯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名爲遺憾的情緒。

　　他緩緩擡眼，同時對底下的人魚下達了殘酷的命令。

　　“殺了卡修，帶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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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紅的血，絲絲飄蕩在冰冷的海中，隨著水流逐漸蔓延開……寶寶抱著卡修的手臂，還不會說話嘴裏只能發出幾個單音。此刻他正用稚嫩的聲音焦急的叫著。

　　“小傢夥……你得自己走了……”卡修的聲音有些虛弱，輕輕將寶寶推進一個幽暗狹小的洞穴中。

　　“我本來以爲帶走你，對大家來說是最好的辦法……”他自嘲的撇了撇嘴，輕輕捏了捏寶寶紅紅的小鼻子。

　　“去找你的母親吧，告訴他我很抱歉……”

　　卡修抵住寶寶的額頭，輕笑了一下，緊接著猛一把將小人魚推進身後強勁的水流之中。

　　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幽暗的洞底，卡修慢慢也收起了笑容。他迅速轉身，毫不示弱的擡頭，迎面而來是猙獰著利齒、滑動巨型槳鰭的海中猛獸──滑齒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