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柯吉塔

　　透過光幕，菲利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凱恩。忽然，只見他一擡手瞬間關閉了光幕，令衆人措手不及。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蓮華一臉詫異，就這麽一句不說走了？

　　“不知道……”

　　凱恩搖頭，輕輕晃動手中的黑色晶體。中斷通訊的一刹那似，乎有什麽東西傳進了其中。菲利斯……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威卡特，這些被俘的人魚先交給你，把他們安置在聖地。”

　　威卡特點頭，帶領幾個族人將人魚全都押了下去。

　　“族長，我和伊打算──”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凱恩示意基塞稍安勿躁“有齊奧在，他們暫時不會有危險。況且，伊現在不能離開部落。”

　　“族長？爲什麽！我很擔心寶寶、我想──”

　　“伊，別急。”凱恩的視線，緩緩掠過7號和它手中的記憶之石“我需要你，幫助我一起解開人魚的秘密。”

　　“族長！”這一次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基塞已經先行出聲反對。

　　是人魚一族先抛棄了伊、傷害伊，人魚的死活早就和伊無關！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危險，他也不想讓伊涉入其中！

　　看著基塞如臨大敵的模樣，凱恩有些無奈。“你冷靜一點，這對伊來說不會有任何危險。”

　　“不管是什麽，我都──”

　　“基塞！”伊拉住心急的伴侶，輕聲說道“我願意試一試，你也不希望看到寶寶長大後和我們一樣吧。”

　　“就算爲了寶寶，不要阻止我。何況，我相信族長。”

　　“……”基塞看著伊半晌，最後歎口氣，攬過愛人將他摟在懷中。

　　“不管做什麽，都要有我陪在你身邊！”

　　“嗯！”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柯吉塔則默默站在一旁，看著這樣的伊，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凱恩，真的有辦法嗎？”薰似乎領悟到了什麽。伊和柯吉塔都是藍尾的人魚、是菲利斯一心想要控制的，難道這就是關鍵？

　　“我也不能肯定，姑且一試吧。”

　　凱恩微微一笑，或許菲利斯那邊也並不是沒有任何轉機的。

　　入夜──

　　一抹白色的人影悄悄潛入聖地，趁著守衛的獸人熟睡之際，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

　　“柯吉塔！”被困的人魚低呼一聲。

　　“默克斯！”柯吉塔顧不上被發現的可能，急急拉住了人魚。“卡修他怎麽了？他爲什麽沒和你們一起！”

　　人魚臉色一變，憤憤轉過頭“你和卡修都是背叛菲利斯大人的叛徒。我爲什麽要告訴你他的下落。”

　　“默克斯……”柯吉塔忍不住低咽，碧色的眼睛幽幽看著人魚。“我真的好擔心卡修……你告訴我吧……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人魚挫敗的低吼“你從以前開始，眼裏就只有卡修！”

　　“默克斯、我……”

　　“你！唉……我就告訴你吧。你再也見不到卡修了。”默克斯冷哼一聲，“卡修爲了保護一個孩子，不惜違抗菲利斯的命令，恐怕早就被海獸吞進肚子裏了。”

　　“什麽！”柯吉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片“不會的、卡修他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不會的……你騙我……”

　　“你！可惡──”默克斯又怒又氣，扭過頭低吼一聲。“柯吉塔，別再違抗菲利斯大人了。放了我和其他人，我們一起回去！”

　　然而此時的柯吉塔卻已經是聽不進任何話。他不顧默克斯的勸阻，兩眼茫然，蹣跚走出聖地、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聖地的洞口，一直在沈睡中的獸人守衛忽然睜開眼，眼底斂過一絲精光──

　　“西澤，照你所說的……我們能在海島遇到寶寶，原來全都是多虧了卡修！”凱恩遺憾的搖搖頭。只可惜，卡修生死未蔔，究竟是死是活還是個未知數。

　　“卡修……我的、父親？”

　　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基塞。他的父親，卻同時也是造成他痛苦的元兇。可是沒想到卡修居然會爲了寶寶……

　　“伊，去看看他吧。”凱恩推開窗，遠處的山丘上正站著一抹孤寂的身影。

　　銀白色的長髮反射著月光的清輝，冷冷的，透著無限悲涼。

　　“我……”

　　“去吧。”

　　基塞也適時推了他一把。伊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回頭看了基塞一眼，毅然出木屋。

　　柯吉塔迎風而立，面朝著東方。他似乎可以聽到隆隆的海潮聲，從大陸的另一邊傳來……還有，人魚之間彼此傳唱的動聽歌謠──

　　“這是我小的時候，你唱過的歌。”伊緩緩走到柯吉塔身旁，近乎一摸一樣的碧色眼睛，凝視著對方。

　　“我還記得小時候被困在淺溪中，一個人孤獨寂寞的時候，是你的歌聲陪伴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歲月……”

　　“我以爲你死了。很多個日子裏，我都是靠著有你的回憶才能支撐下去。直到遇上了基塞，我才真正擺脫了孤獨無依的生活。”

　　伊頓了下，想起基塞和孩子，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而柯吉塔，卻早已泣不成聲。

　　“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一直期望著你沒有死，可是……”伊垂下眼，聲音近乎嘶吼──

　　“可是我情願你只是記憶中保護我的母親！而不是分開我和孩子、破壞我和基塞幸福的那個人！”

　　“伊……”柯吉塔沈痛地閉上眼，晶瑩的淚水不斷湧出眼底。人魚的淚，一滴、兩滴……落在地上，滲進泥土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柯吉塔痛苦的低喃，下一刻，他卻忽然猛擡頭，一把拉住伊的手。

　　“可是你不要怪卡修！他是迫不得已的，他並不想傷害你！他一直沒有放棄找你！”

　　十六年前魚人突然暴動，他和伊意外之下與族人失散。雖然後來卡修即使救回了他，但是伊卻從此下落不明……卡修一怒之下滅了暴亂的魚人，雖然報了仇，但失去伊的傷痛一直徘徊在他心底。

　　卡修是愛著伊的，他一直都知道。卡修嚴酷的神情，只有在見到族中新出生的小人魚時，才會稍稍軟化。當他好不容易找到伊的時候，他的心情根本無法用‘激動’兩字來形容！沒想到再見面，他們和伊之間，卻面臨的是這種局面……

　　找到伊的時候，他多想不顧一切去和伊相見！但是卡修阻止了他。卡修身上背負的使命感超過了他想見孩子的渴望。他甚至願意從此不再和伊相認，只是爲了能讓他和基塞在一起……卡修的苦心，又有誰能明白……

　　“真的不要怪卡修，真的……他甚至爲了寶寶……”柯吉塔淚流滿面，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緊緊握住伊的手，全身止不住顫抖。

　　“柯吉塔……”伊輕輕摟住他。

　　雖然柯吉塔和卡修造成了他的不幸和痛苦，他也一度怨恨他的父母，但他從來不曾真正恨過柯吉塔和卡修。尤其是在和寶寶團聚之後，他稍稍能明白一些了……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放開也不一定……

　　“和我說說卡修吧……我的父親，他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