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落敗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距離亞瑟離開已經快2個小時了。拜倫將潘達託付給了狐族，在亞瑟追趕舜離開之後，他也迅速趕往了山下。

　　山洞陷入一片可怕的寧靜之中……焦慮和恐懼的情緒，隨著時間慢慢沈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了每個人心上。

　　“潘，你還好嗎。”卡迪抱著孩子走了過來，緊挨小熊身旁坐下。

　　“嗯……我沒事。”潘達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卡迪……”他愣愣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時心痛如割，後悔、痛苦、迷惘……種種表情浮現在臉上，神情一陣恍惚。“……‘他’離開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卡迪身體一僵，好久好久，都沒有出聲。

　　潘達知道自己不應該揭開卡迪心中的傷疤，但他又想急於搞清楚某件事，於是強忍住內心的愧疚，小心翼翼、窺探著身邊的人。

　　“什麽感覺……那是比死還難過的感覺……”

　　悲蒼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哽咽著的卡迪低泣起來，淚水滑過蒼白的容顔，沾濕了大片衣襟。他只記得那一片無邊的黑暗，和入骨的冰冷。世界仿佛失去了顔色，天和地都在旋轉顛覆，如同裂開的冰淩，一片一片破碎。

　　潘達埋著腦袋不說話，默默聆聽著，氤氳的黑眸裏湧現出濃濃的哀傷，低沈的氣流湧動在身旁。“有好幾次我都在想，如果能跟他一起去就好。好幾次都想狠狠的質問他，爲什麽抛下我、抛下孩子……可惜，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答案。”邊說著，卡迪的淚又滾落了下來。小傢夥似懂非懂，伸出小手向潘達索要擁抱。天真無邪的模樣看在卡迪眼裏，更多了幾味心酸。

　　潘達不發一言，輕輕從卡迪手上接過了不安分的小傢夥。“對不起……”他的聲音沙啞，緊緊握住了雙拳。

　　卡迪的手冰冷異常，沒有絲毫溫度可言。然而漸漸的，他卻慢慢停止了顫抖，消瘦的身體挺直，隱隱透露出一股堅韌的力道。

　　“不要說對不起。潘，勇敢一點。”卡迪反握住潘達的手，溫和的眼裏注視著對方，似乎知道小熊心裏在想什麽。

　　“我看的出來，你個那個獸人的關係不一般。怎麽樣，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嗎。”“我不知道……我和亞瑟明明就是不對的……可是看著他痛苦難過，我也能一樣體會到……”潘達苦笑了下，情緒經過大起大落之後，相反顯得異常平和。“你也看到了，我是只黑白熊，從小就不被族人所接受。亞瑟是第一個沒有看不起我，反而願意和我成爲朋友的人。雖然他也做過很多讓我難過的事，可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討厭亞瑟……”

　　“原來叫亞瑟……很出色，他是個厲害的勇士。”

　　“是的，亞瑟很厲害。”小熊的臉上情不自禁綻放出笑容，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被亞瑟嚇到變身的糗事。

　　“可是這麽厲害的人怎麽能跟我在一起……”笑容只是一閃而逝，潘達的聲音又逐漸低了下去，露出受傷的表情。“我也是雄性。亞瑟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

　　“啊？”

　　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卡迪又重新綻開溫暖的笑容。“潘，你知道嗎。只有真正喜歡一個人，你才會把自己放在第二的位置，全心全意只想著對方。”

　　“不，我沒你說得那麽好……我、我只是……”

　　“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亞瑟？”卡迪搖搖頭，手輕輕摸上潘達的銀髮，“你看，多麽漂亮，純淨、毫無雜色，就像是月光灑下的光輝。還有這耳朵，圓圓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上兩把。”“卡、卡迪？”

　　“最重要的是這裏。”卡的手指沿著潘達的發，緩緩來到胸口，“一顆善良純潔的心，我想這就是你吸引亞瑟最重要的原因吧。”

　　“我真的沒你說得那麽好……我其實很膽小的……”

　　“可你救了寶寶，還把他安全帶回我的身邊。”笑容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帶著一絲欣慰。“潘，你應該給自己多一些信心。”

　　“……”潘達慌忙擡起頭，緊張的竟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下一秒，他眼中的光輝又迅速隱去，恢復成一片悲涼之色。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亞瑟、亞瑟他……很可能再也回不來……”“潘……”卡迪幽幽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才好。狐族現在自身難保，獸人的情況則更加兇險。到現在，卡迪才算真正原諒了亞瑟——獸人勇士原本就沒有義務救助狐族，然而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自己也好、狐族也好，又憑什麽去責怪這些救命恩人。“我自己死倒不怕什麽，只是寶寶還這麽小——”卡迪幽幽歎了口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喧嘩聲打斷——幾個狐族勇士狼狽跑了回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回來了……他們都退回來了……好多、好多迅猛龍！”

　　潘達‘騰’得一聲站了起來，雙眼緊張注視著洞口，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先是幾個陌生的獸人勇士渾身浴血被擡了回來；緊接著是拜倫，他的翅膀上沾滿了鮮血，右翼不自然的下垂……亞瑟——亞瑟你在哪！潘達緊張的雙腿都在打顫。

　　像是聽到了他的祈禱，當摩耶扛著昏迷不醒的黑豹退回山洞的時候，熟悉的斑斕巨獸也一瘸一拐出現在洞口。

　　亞瑟——！

　　潘達很想立刻就沖上去，可是隨著一聲巨響，體力不支的巨獸轟然倒地，蔚藍色的瞳孔一點一點渙散……

　　“亞瑟！”心中苦苦壓抑的情緒瞬間翻騰湧出，潘達大叫著撲向巨獸，眼底寫滿了痛楚。巨獸喘著氣，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一次次的嘗試，卻一次次的失敗。“別動，亞瑟不要再動了，你流了好多血。”潘達哭喊著，緊緊抱住了巨獸的腦袋。縱橫交錯的傷痕觸目驚心，在身體上劃出一道道可怕猙獰的痕迹；漂亮的毛皮完全被血和汗水濕透了；後腿直至腰腹撕裂開好大一條口子，血水不斷往外冒，甚至可以看見其中森森的白骨……身上一陣溫熱和腥黏，潘達低頭一看，自己胸口一片殷紅。小熊害怕的說不出話來，帶著驚恐與悲痛欲絕的眼神，緊緊盯住自己的手。

　　“他們傷的太重，要儘快治療！”此刻還只有摩耶保持著一絲冷靜，他指揮同伴守住洞口，又吩咐狐族幫忙將受傷的獸人勇士擡進山洞。

　　“不行啊，我們帶來的草藥遠遠不夠。”老族長汗如雨下，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摩耶眼神一暗，剛想說什麽，倒是小熊第一個叫出聲來——“我、我認識止血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