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寬敞的山洞中聚集著數十個獸人。他們清一色長有半圓形的毛絨獸耳。很明顯，都屬於同一個部落，且是同一個種族。

　　見到鷹人的身體微微動了下，獸人族長給了族人一個眼色。一位年輕的雌性族人立刻捧著水遞到阿賽嘴邊。

　　清涼的泉水入喉，逐漸喚醒了沈睡中的鷹人。

　　阿賽緩緩睜開眼，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面前的陣勢嚇了一跳──十幾個獸人，個個都用要吃人的眼神看著他……

　　“鷹人。”

　　年長的獸人緩緩開口，聲音蒼勁而威嚴。“你為何來到這裏？據我所知，所有鷹人都生活在峽谷的另一側。”

　　阿賽眨了眨眼睛，在愣住的片刻，心思早已經轉了180個彎。看這些獸人的架勢、尤其是他們瞪著昂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表情，很明顯是和獅鷲有仇嘛！

　　他眼珠一轉，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我……”

　　只見阿賽緩緩他起頭，眼中微微閃動著水光，滿是落寞之色。好半天他才幽幽歎了口氣，語氣無比淒涼。

　　“我和族人原本住在峽谷的另一邊，過著和平而安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

　　阿賽的聲音陡然拔高，怒指著昏迷不醒的昂。“他來了！”

　　“獅鷲、可惡的獅鷲不僅毀了我的部落！把族人全都、全都……”

　　眾人只聽見阿賽的聲音忽地又低了下去，低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不住顫動的肩膀洩露了主人的情緒──他正強忍著憤怒和哀傷。

　　“……你們都看到了，我的鷹羽是紅色的。”阿賽輕扯嘴角，勾起慘澹的苦笑。“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沒被獅鷲殺死，反而成了他的奴隸……卻比殺了我更痛苦……”

　　山洞中一片寂靜，只聽的見鷹人壓抑的哽咽聲。獸人面面相覷，投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同情和惺惺相惜。

　　“鷹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要怎麼相信你。”獸人族長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冷靜地開口。

　　“你看！”阿賽擰緊眉頭，像是在強忍著劇烈的痛楚。只見他小心翼翼側身，將翅膀展現在獸人們面前。

　　“獅鷲為了不讓我逃跑折斷了我的羽翼，上面還留著他的爪印！”

　　看著鷹人翅膀上猙獰的傷口，好幾個獸人同時到吸了口冷氣。阿賽心裏暗暗得意，其實他傷得並沒有獸人看到的那麼嚴重。只不過因為捆綁的關係，羽毛卷成一團，正好將以前那道傷口露了出來。

　　獸人族長來來回回盯著阿賽看了好久，最後點點頭命人給他鬆綁。

　　“我相信你，鷹人。獅鷲也是我們一族的仇人！”

　　阿賽感激地看了獸人族長一眼，心底同時暗暗舒了口氣。

　　“我叫岡，是這個部落的族長。”他揮手，命族人拿來一份食物。“你昏睡了半天，一定餓了。”

　　“謝謝，我叫阿賽爾特。”阿賽接過食物，向岡點頭致意。

　　“岡，你說你們和獅鷲有仇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居住在這小小的山洞裏？”

　　“唉……”

　　聽到阿賽的問話，岡歎了口氣，其他族人也紛紛露出悲憤之色。

　　“這要從好幾個月前說起，我們一族當時還居住在森林之外的高山上。那裏食物和水源向來很充足，是我們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園。不知道為什麼……就在一年前，山上的食物逐漸變少。為了尋找更多的食物，我們迫不得已遷到了這座森林裏來。”

　　“一開始我們只是在森林邊緣狩獵，不敢驚動這裏的主人。”岡說著，突然握拳狠狠砸上自己的手心。“都怪我太貪心了！見這裏的主人沒有驅逐我們，就大膽帶著族人在森林裏建起了部落。”

　　“沒想到部落才剛剛建成，那只獅鷲就從天而降……如同噩夢一般，將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的部落一夕間毀滅，甚至還搶走了我的族人！”

　　“……你說的族人，是不是十五、六歲，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聽他這麼說，阿賽腦中一瞬間想起了提克斯身邊的那個少年。

　　“沒錯！正是！”岡顯得有些激動，一把拉住了阿賽的手臂。“你見過他？在哪？”

　　“我只見到過一次，他被一個名叫提克斯的獅鷲帶在身邊。”

　　“提克斯……”岡咬牙切齒、惡狠狠念著這個名字。“原來那個混蛋的名字叫做提克斯！”

　　“多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只要瑟賴爾還活著就好，我們一定會救回他！”

　　原來那個少年叫瑟賴爾。阿賽看著四周瞬間振奮起來的獸人，心裏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可惜他們還不知道，瑟賴爾恐怕活不久了……

　　“岡，部落被毀壞之後，你們就一直住在這裏嗎？”看著山洞中面露喜悅之色的獸人，阿賽有些不自在，轉移開了話題。

　　“大部分族人都回山上去了。我們留下來正是為了救出瑟賴爾。他是前任族長唯一的孩子、我的侄子。他的父親為了保護部族而死去，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岡面露哀切之色，歎了口氣。“很可惜，直到現在，我們都沒能找到獅鷲的巢穴。”

　　“巢穴……”

　　“是的，不過我們總會找到的這。我看你身上有傷，暫時就留在在這裏吧。”岡拍了拍阿賽的肩膀。“你這樣子，是穿不過峽谷的。”

　　“不、我向儘快回去。這裏難道沒有別的路了嗎？”阿賽拉住岡，急切地問道。

　　“沒了，除非你想爬過聖卡羅山脈。不過我聽說翻過山以後都是狼人的領地，鷹族應該在更遠的地方吧。”

　　“狼族！”阿賽驚呼一聲，遇到狼族就好辦了，小白一定也在找他！

　　“你能告訴我那座山在哪嗎？”

　　“不行的。”岡搖了搖頭，“據說山上有著恐怖的食人怪物！就連我們山地部落都不敢貿然上山頂。前年食物突然變少之後，前任族長曾經派人上山頂打探情況，卻沒有一個勇士活著回來。”

　　“所以年輕人，我勸你不要衝動，等翅膀的傷好了再回去吧。”

　　阿賽垂著頭有些喪氣，不過想了想覺得岡的話也有道理，自己這種情況實在不應該去冒險。

　　“那我就在打擾了。為了表示感謝，我可以幫助你們找到獅鷲的巢穴。”

　　“什麼！”岡眼睛驀得一亮，其他族人也紛紛圍了上來。

　　“你真的能找到？！”

　　“當然。”

　　阿賽揚了揚眉，曲起食指放在嘴邊，只聽一聲輕快的哨音劃破了夜空；沒過多久，山洞外便飛來數十隻五顏六色的鳥兒。

　　阿賽抬起手，啾啾叫的鳥兒立刻跳到了他手上，親密地啄著他的手指。只見鷹人微微一笑，也不知對鳥兒們說了什麼，再抬手時它們便一哄而散；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能力雖然不如父輩出色，但是駕馭這些鳥兒還沒問題。”阿賽淡淡解釋道，語氣中有著一絲遺憾。“不過很可惜，森林裏的大型禽類都被提克──”

　　“真是沒想到啊，你還有這種本事。”突然插進的低沈男音打斷了他的話。獸人們反應最快，立刻圍在了阿賽和岡的面前。

　　昂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悠閒地坐在角落，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身體被五花大綁。

　　阿賽冷哼一聲，他現在才不怕昂。就算他掙脫了束縛，也不可能躲過十幾個獸人的圍攻。

　　“嘖嘖~如果那麼容易被你們找到，提克斯就不配做獅鷲了。”

　　昂嘴角掛著一抹懶懶的笑容，眼底卻竟是諷刺之色──就憑他們幾個雜碎，也想找到獅鷲？

　　阿賽騰地站了起來，心中的怒火頓時被撩撥到極致。

　　“找不到？呵呵，你現在可是我們的俘虜，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啊~偉大的‘獅鷲’。”阿賽唇邊掛著一抹冷笑，眼底漸漸湧起一股寒意。

　　“我一定會找到提克斯的。不光如此……”阿賽一腳踩上昂的胸膛，環抱雙臂，居高臨下冷冷瞪著他。

　　“我還會從他眼皮底下帶回瑟賴爾！你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