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報復之名

　reborn嘴脣翕動剛想說什麼，我眼尖地瞥見一個身影從教室門口飛快地閃過，“阿蕾莎！”連忙站起身追出去，還差點被地上亂七八糟的椅子絆到，此刻的我眼中只有那個小小的身影，一股焦急迫切的衝動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想見到她、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說，“阿蕾莎！等一下！”

　她自然是沒有回答的，我定了定心神，聽到身後reborn跟上來的腳步聲，心中略安。我們跟着她一閃即逝的背影下樓又過了好幾個拐之後，終於停在女生廁所門外，聽見裏面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我和reborn對視一眼，小心地踏了進去，裏面散發着一股下水道特有的難聞味道，哭泣聲斷斷續續的，破舊骯髒的廁所裏幾個隔間的木門都緊閉着，不知道阿蕾莎她在哪個隔間，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一個個推開門，一直到最後一個，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了木門—

　“嘔~”

　一股突如其來的惡臭撲鼻而來，我一把捂住嘴別過臉噁心地直嘔，腦袋裏閃過剛纔看到的情景—一個死去多時，渾身□泛青的男人被人將雙腿殘忍地往後翻折，和背部緊緊綁在一起，全身勒遍鋼絲，緊得勒出一條條肉痕，而且嘴裏似乎還塞着什麼東西的樣子……

　背上傳來安撫的輕拍，我擺手示意reborn我沒事，他才皺着眉進到隔間，不一會兒手上拿着個殘缺的木牌出來，一臉嫌惡，“這是什麼？”

　我看了眼上面的字，“是一家很有名的旅館，實際上是教會舉行祕密集會的地方，也是阿蕾莎……被燒死的地方。”

　reborn一頓，而我明明知道即將看到什麼，彷彿被蠱惑似地不由自己地伸出手，指尖顫巍巍地去碰觸那塊木牌—

　不同於之前的身臨其境，此刻的我彷彿一個旁觀者，無能爲力地看着過去的一切在眼前上演……

　阿蕾莎轉學到了教會小學二年級，克里斯特貝拉暗中散播謠言說阿蕾莎是魔鬼，同學的欺負厭惡讓年幼的阿蕾莎自卑而悲傷，跑到女廁所獨自偷偷哭泣，卻被清潔工殘忍地強/暴……

　被男人死死按在地上掙扎不脫的阿蕾莎，滿臉淚水絕望地向我伸出手，喉嚨發出尖細破碎的淒厲哭喊，“救我，媽咪—

　“不要啊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深深地刺痛我的耳膜，我猛地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跪倒在地上，無助地捂着雙耳，而reborn半蹲在我面前，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撫過我額上汗溼的劉海，皺眉盯着我，“怎麼了？”

　“……我看到阿蕾莎的回憶了，”側臉避開他的手，空氣中彷彿還迴盪着阿蕾莎那聲絕望淒厲的呼喚，目光下移，怔怔地盯着手中攥緊的木牌，悔恨愧疚的情緒裹緊了我，直到臉頰被粗礪的指腹來回擦拭發出痛感，我才回過神，在reborn黑色幽深的眸子裏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臉，我向來很少哭泣，可是這一次，除了痛哭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發泄滿腔憤怒和悔恨，那一幕在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反覆播放，彷彿有一隻手撕扯着我的心臟，痛不可言，無助地抓緊reborn的袖子，我泣不成聲，“是我對不起阿蕾莎……要不是我帶她回寂靜嶺，她就不會被人當做魔鬼被欺負，被強/奸被……”

　“蠢沙，”儘管在用手指溫柔地給我抹去眼淚，但說話卻一點也不客氣，reborn擡起我下巴逼我看着他，“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是不是你的前世，但那些事情和現在的你毫無關係，不要爲了無意義的事情軟弱地哭泣。”

　“我、我知道……”不想被他這樣說，我抽噎着，狼狽地別過臉，“可、可是心口好難過嗚嗚嗚嗚TAT”

　我對不起阿蕾莎……對不起對不起！/(tot)/~~

　頭上有一股氣流輕輕拂過，他似乎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雙臂一張將我緊緊擁進懷裏，我頓時僵住，頭頂傳來他低沉嗤笑的聲音，“算了，我可是個紳士，沒法拒絕哭泣這樣女人特有的權力。”

　“……”痛苦悲傷的氣氛一下就被破壞了，我一噎，下意識地就吐槽，“你不是說我不是女人嗎？！”我還記得在旅遊大巴上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後，毫不客氣的嘲笑。

　“哭的時候，勉強算吧，”他笑了下，把大哭一場後有些無力地我拖起來，“走了，廁所可不是什麼約會的好地方。”

　誰、誰跟你約會啊！我胡亂地抹了下臉，在心裏狠狠腹誹。但那股悲傷確實被他一番調侃給沖淡了一些，儘管心口依然隱隱作痛……

　被reborn拉着向門口走去，我回望了眼廁所裏那個被鋼絲勒遍全身的□男人，眼底涌起深深的憤怒和恨意，握緊了斧頭，心中升起一股瘋狂而暴虐的衝動：想要把他開膛破肚，一刀一刀地凌遲，就算死了，也要讓他死無全屍！

　—膽敢欺負我最心愛的阿蕾莎，就是去了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

　冷靜、冷靜，我閉了閉眼，心中不斷告誡自己，reborn還在這裏，我不能那樣做—

　絕逼不能啊！我又不是變態還有鞭屍的愛好，可是心裏的仇恨和憤怒無處發泄好憋屈好想砍人啊啊啊！！

　話說，這種恨之入骨的情緒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真正的仇恨味道是這樣……

　等等，我猛地睜大眼睛，忽然明白看回憶時那絲微妙的違和感到底是從何而來了……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麼……

　正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尖銳刺耳的防空警報響起，沉浸在發現真相有些激動中的我回過神來，只感覺手一緊已經被reborn拉着在狹窄的走廊狂奔，然而警報聲響起的時間實在太短，沒等我們跑出走廊繁複的教學樓，警報停止天色瞬間變暗，reborn低咒一聲猛地推開了一扇教員室的門，等我進來後立即鎖好，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讓我什麼也看不見，忍住怕黑的本能，我伸出手試着reborn 往他那邊摸索，“你在哪兒？”

　手被握住用力一扯，我毫無防備往前跌了兩步，直到撞到他的胸口，他一手握住我的，一手捏着我肩膀，我沒來得及從他懷抱裏退出來，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看到天花板牆壁滲透出污黑的血跡蜿蜒而下，牆皮宛如皮肉被人一片片撕下，落在地上化爲一個個恐怖扭曲的鬼臉發出令人心悸的鬼哭狼嚎，而走廊那邊，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和刀鋒在地上拖拽發出的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有人緩慢卻堅定地向着我們這邊過來！

　我難受地捂住被刺得生疼的耳朵，擔憂地看向reborn，他也發現了這點，立即拉着我小心避開地上猙獰的鬼臉，退到已經鏽蝕到只有幾根鐵條的窗框那裏，全身戒備地盯着破舊的木門……

　金屬摩擦聲越來越響，離我們呆的這間房子也越來越近，我聽到自己越發急促的心跳聲撞擊着耳膜，被reborn抓着的手心滲出冷汗，忽然彷彿寬慰我似的，手被用力握了握，隨即reborn跨前半步擋在我身前，看着眼前堅實的肩膀偉岸的背影，我緊緊咬脣，舉起斧頭準備迎敵—

　阿蕾莎，當年保護不了你的確是我對不起你，我會好好贖罪；但是現在，我絕不允許你創造出來的怪物傷害到reborn！

　腳步聲和金屬摩擦聲伴隨着細小而衆多的詭異的吱呀聲，在門外停滯了一會兒—我們和他隔着一扇破爛腐朽的木門靜靜對峙着，氣氛壓抑凝重，我神經繃緊，連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才聽到木門被一擊破開的崩塌聲，而裹挾着呼嘯風聲的巨斧已然揮到眼前！

　好快！

　瞳孔放大身體完全來不及反應，下一秒，鋒利的巨斧攔腰而來的映像還殘留在視網膜中，身體已經被reborn狠狠壓着趴在地上，眼角的餘光在漫天煙塵中，從破了個大洞的門口瞥見帶着三角形兜帽身形高大的怪物，我心中驟然一緊—居然是三角頭！

　電影裏殺傷力最大的怪物，我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嗎怎麼會在這裏遇上這玩意兒！還是阿蕾莎發現我既然已經察覺到了真相，不如就順便來次更危險的考驗？

　考驗你妹啊！

　在心中忿忿比了箇中指，容不得我多想，三角頭手中的巨斧剛纔在一擊中深深地嵌入我們身後的牆壁，之後隨着他緩慢地抽回斧頭，那堵牆壁轟然垮塌，reborn護着我連滾幾圈避開倒下的磚石，灰塵四起，巨大厚重的斧頭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金屬聲，瞥了眼窗外—我們正處於四層樓的高度，跳下去顯然不是辦法，然而唯一可以逃生的門口已被三角頭扼守，reborn的手槍子彈早已用完又沒有其他武器。躲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要是三角頭再來一次這樣的攻擊，絕逼玩完啊！

　我咬牙，被逼到絕路的求生本能和之前勉力壓制的怒火同時在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老虎不發威，你當咱是 Hello kit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