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聖潔之名

　不過十分鐘左右我們就從學校來到了旅館。從reborn懷裏跳下來，我活動了下手腳，感到除了還有些運動過度的酸澀外，力氣倒是恢復了不少。趁着reborn在廢棄的郵箱找尋線索，我故技重施，剛去走廊那裏拿到消防斧，就聽到reborn喚我過去，隨即遞給我一張彷彿小孩子隨手塗鴉的圖畫—

　長發的小女孩站在一片宛如地獄的熾紅火海中，表情絕望痛苦，周圍還有一羣黑衣人圍着她冷漠觀望。

　只看了一眼，我心口彷彿被針扎一般刺痛，連忙移開視線，定了定神問道，“你在哪個房間所屬的信箱裏拿到的？”

　“111號。”

　和reborn對視一眼，我們都明白對方的想法，按照阿蕾莎的指引，我們一路行來，我找回了遺忘的記憶，也幾乎親眼所見她遭遇的悲禍。而111號房間，就是發生過那出慘劇的地方吧。

　我伸手接過圖畫，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並沒有出現cg動畫，不由奇怪，按照之前的經驗，不是一接觸這些線索就能看到發生在過去的事情嗎？但現在並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我只能拿着圖畫，和reborn一起走上吱呀作響的樓梯，來到二樓順着門牌號一路看下去，然而卻並沒有所謂的111號房間。

　“怎麼回事……”我努力回想電影裏這一幕，但畢竟是幾年前看的片子，細節都記得不大清楚了，再加上現在多出的達利亞的記憶，腦袋裏有些混亂，只隱約記得和一幅畫有關……

　畫！？

　我猛地擡頭，注意到面前一副一人多高的油畫，上面是一個女子被捆綁在梯子上正架在火上烤，滿面絕望張嘴嘶喊，只是站在她面前似乎都能聽到她發出的痛苦悲吟—

　等等，我低頭連忙把之前在信箱裏拿到的畫像展開，果然，兩幅畫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然而，緊接着我眼前一黑，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兩條線索合在一起才能觸發cg動畫什麼的真是夠了！！

　我頭戴着黑紗身着黑裙，帶着表情驚慌的阿蕾莎緩緩走在旅館二樓的走廊裏，身邊是同樣黑衣黑服的教會人員，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凝重而肅穆。

　腦子裏面反覆迴響着克里斯特貝拉幾天前來到我家，和我的一番談話。

　“莎拉未婚先孕，她違背了我們的教義，誕下的孩子就是惡魔！”

　“惡魔會給別人帶來災禍！”

　“我們不得不淨化惡魔，達利亞，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善良的人，爲了我們，爲了整個寂靜嶺的人們，你要帶着阿蕾莎到那裏來，我們會舉行莊重的儀式淨化她。相信我，達利亞。”

　手被抓住，我回過神來，小小的阿蕾莎緊緊抓着我的手，滿臉惶恐不安，我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滿心淒涼悲愴—

　我擔心的終於還是實現了，阿蕾莎果然是一個惡魔，在懷着她的時候莎拉就和那個男人分手了，生下她之後莎拉又遭遇一連串的不幸，甚至最後車禍死亡；我帶她回到寂靜嶺，她又被人厭惡嫌棄，還被清潔員強/奸，那個清潔員在教會學校工作了十多年，從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遇到阿蕾莎卻……克里斯特貝拉說是阿蕾莎引誘清潔員犯下罪孽；

　所以，一切的一切，果然都是因爲阿蕾莎的存在吧。

　我早就勸告過莎拉的，不要生下孩子……爲什麼不聽我的呢莎拉？若不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死，你還那麼年輕，還有光明美好的未來……

　而現在，克里斯特貝拉所說的淨化阿蕾莎的方法是什麼我並不知道，不過淨化之後，阿蕾莎就能和普通人一樣吧，再也不會給周圍人帶來不幸了……

　站定在111號房間前，有人從我手中接過阿蕾莎的手，帶着她進入房間，我站在原地，看着阿蕾莎不住回頭倉惶無助地叫着我，“媽媽、媽媽！”

　房間門在眼前緩緩關閉，有人帶着我離開這裏。我怔怔地走着，阿蕾莎那張與莎拉有幾分相似的臉反覆在腦海中出現，莎拉去世後我就收養了阿蕾莎，我們一起生活，阿蕾莎叫我媽媽，我們生活過的很節儉，但是她很懂事，從來不哭鬧着要買玩具零食，還總是幫着我做些她力所能及的家務，莎拉去世後她的笑容變得很少，可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卻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

　我猛地醒悟過來，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身上全是冷汗，我到底在做什麼！就算阿蕾莎真的是惡魔，那也是莎拉的女兒！是莎拉懷胎十月拼死生下的，是她捧在手心萬分疼愛的女兒！如果莎拉知道我把她最寶貴的女兒交給克里斯特貝拉他們的話，她一定會恨死我的！

　而且阿蕾莎……阿蕾莎還那麼小，根本什麼都不懂……這麼天真稚嫩的她怎麼會是惡魔呢！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蠢事！！

　“阿蕾莎！！”

　我悲呼一聲，轉身就想要去救不知被他們關在房間裏做什麼的阿蕾莎，卻被幾個教會人員死死按住，爲什麼不讓我去見她？他們到底要對她做什麼？！我心底愈加驚恐不安，拼命掙扎，然而這時111號房間門一下子被打開，伴隨着煙塵和火光，一羣人驚慌尖叫着逃了出來，我渾身僵硬，火？爲什麼會着火？難道……

　“阿蕾莎—”

　我尖利絕望的悲鳴，而伴隨着一股燒焦的的味道，一個男人抱着什麼東西走了出來—

　在看清那人的時候，我如遭雷劈，腦袋一片空白，被火燒焦的捲曲四肢、面目全非的臉、骨頭黑化如碳，那是、那是……

　“不！！！”

　女人瘋狂絕望的嘶喊猶在耳邊迴盪，我心下一顫，猛地驚醒過來，怔怔看着面前女巫被人燒死的畫像，達利亞聽信克里斯特貝拉的讒言，將阿蕾莎交給他們施行所謂的“淨化”，卻在最後幡然醒悟但爲時已晚，阿蕾莎已經……

　這一次的回憶裏的某些東西，可以說是再一次的證明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果然……原來真相是這樣。

　眼前閃過阿蕾莎焦黑的身軀，心底剋制不住地涌起滔天的恨意，想要把那些人碎屍萬段，折磨得他們生不如死！

　“小沙！”

　一聲輕呼猛地喚回了我的理智，下意識地順着聲音看過去，剛好在reborn眼裏看到自己臉色鐵青，怒目圓瞪的略顯猙獰的臉，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放緩表情，給他解釋我剛纔的所見。

　聽完之後，reborn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小沙，誠然如你所說你前世是達利亞，但你不覺得，就算是這樣，你的反應也有些過激了嗎？達利亞的話，更多的應該是悔恨愧疚纔對，而你—”

　他話沒說完，但我知道剛纔我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憤怒恨意引起了他的察覺，不過擔心現在告訴他我的猜測會對之後的劇情發展會有影響，是以我只能含糊地掩飾過去，幸好他也沒有多問。

　我微鬆了口氣，心裏掠過一絲茫然……重要的回憶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要面對阿蕾莎了吧。

　阿蕾莎，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你……

　反正不會是只要微笑就好。

　搖頭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轉身一斧頭劈開畫像，果然，如回憶告訴我的一樣裏面是中空的，我進入房間，看到一堵牆被鑿開，正對着隔壁的一棟樓，兩棟建築物的間距不大，輕輕一躍就跳了過去，這是一個不知道以前用作什麼的地方，到處是焦黑的鋼條，空氣裏瀰漫着一股物品燒焦過的氣息，看樣子這裏發生過一場很大的火災。

　“蹬蹬瞪”

　上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和reborn連忙追上去，繞着狹窄的樓梯轉了好幾圈，聽到一個悲傷啜泣的聲音……

　看着不遠處背對着我們的小小身影，心口一痛，連忙告誡自己，那是惡魔，那並不是我的阿蕾莎。穩定心神，我試着打招呼，“你好？”

　那個哭泣的女孩一頓，緩緩站起身轉過來，看清她的長相時即使我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依然被她帶着淚珠的，和我記憶中的阿蕾莎一模一樣的臉驚的一震，心一軟，油然而生一股衝動，恨不得現在就奔過去抱着她好好憐惜安慰。

　但……絕不是現在，對象也不是她。她的話……滿臉血污，邋里邋遢的，纔不是我最愛乾淨的阿蕾莎呢。

　而面對她，我提起斧頭砍一頓還差不多。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恢復了冷靜，“你到底要做什麼？”

　藍衣女孩楚楚可憐的盯着我，張開雙臂做出想要被擁抱的姿態，嘴裏發出稚嫩清脆的呼喚，“媽咪！”

　……

　……

　……

　連空氣似乎都沉靜了一秒。

　我默默扭頭看着reborn，“→_ →叫你”

　reborn&女孩：……

　“我是在呼喚您，媽咪。”女孩偏着頭，滿臉委屈地看着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喂，你確定是在叫我？你看清楚，我還沒結婚呢！我也沒有未婚先孕！最重要的是，我還是‘處’啊‘處’！我要怎麼生的下你這麼大個熊孩子啊？！”

　女孩臉上的表情非常明顯地呆滯了。

　“你不用刻意強調那點，”reborn輕笑了下，伸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正經點。”

　“好吧，”揉着額頭我撇撇嘴，截止了當地對女孩說，“喂，別再給我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或許不是個東西，算了這個不重要，咱們來點直接的，帶我去見阿蕾莎。”

　見我一語戳破她的僞裝，“阿蕾莎”恢復了淡漠的神色，“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這樣不合年齡的表情出現在稚嫩的臉上讓人無端滲的慌，聲音透露出幾分愉悅，“不愧是我和阿蕾莎選中的人……呵呵。不過我不能帶你直接去見她，還有最後一次考驗你還沒通過。”

　“考驗你妹！”對這傢伙我完全不想客氣，揮起斧頭挽了個流暢的劍花後直指向她，“那麼不用浪費時間了，快點告訴我，阿蕾莎在哪裏？”

　女孩盯着我，忽然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醫院B151，我和阿蕾莎會等着你們的。”

　話音未落，從女孩的雙臂綿延出大火將她整個人包圍，火光中她一副掌控一切的志得意滿的笑容格外的—

　令人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