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樂尼洛

　吃過飯到了下午，醫生查完房表示我沒啥大問題，回去修養修養下個星期來拆線就好，於是我和reborn就回家去了。

　白天裡，掩映在繁茂花木中的房子看上去只是格外清幽，昨晚那陰森詭譎的氣氛如同我們的幻覺，在今日蕩然無存。

　還沒進屋，就看到伽椰子站在二樓窗戶前，迎接我似地衝我連連招手。難得見到這傢伙一直這麼狗腿的時候，我琢磨著後續的懲罰可以稍稍放輕一點點，真是只能少一點點—

　瞄了眼自己跟木乃伊似的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左手臂，好吧，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伽椰子你給我等著！

　沒好氣地向她的方向翻了個白眼，我和reborn回到家裡，一眼便看到客廳一片凌亂—

　昨天一夜激戰之後，客廳的家具都毀的差不多了，如今這幅模樣很正常一點也不出人意料，問題是，地上那麼多零食口袋是怎麼回事？

　“喲，你們回來啦，”翹著腿悠閒坐在沙發上的金發男人，衝我們揚了揚手裡拿著的一袋薯片，“味道不錯，試試？kora！”

　我盯著他手裡的半袋薯片和一地散落的零食袋子，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在咆哮：我偷偷摸摸郵購的進口零食！我還沒來及吃上哪怕一口！！小心翼翼地藏在櫃子裡生怕被reborn發現給我扔了，結果你丫居然翻箱倒櫃地找出來全部吃光，你妹啊啊！！

　我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盯著reborn，問道，“我可以揍他嗎？”

　reborn淡淡瞥了眼我的左手臂，“等你手好了的話，隨意。”他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冷靜！reborn說的沒錯，現在的我戰鬥力大打折扣，要教訓這在別人家裡簡直比自己家還自在的某人，一定要在我全盛時期！

　我露出十四五度標準微笑，“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姚沙沙，你可以叫我小沙，請多關照！”

　“你好~kora！”金發男人笑著，食指中指併攏在額上一點，衝我敬了個帥氣的飛禮，真誠地道，“我是可樂尼洛，reborn的好朋友。昨天我這副狼狽的模樣，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kora！”

　我打量了下這個口頭禪是“kora”的男人，肩膀上隨意搭著染血的綠色軍服，裡面的白色體恤上也是大塊大塊乾涸的黑紅色血跡，抬手間露出腰間一截包紮傷口的白色繃帶。他額上綁著一根綠色的頭帶，看著我的冰藍色眼睛滿是笑意。

　對上那雙似曾相識的冰藍色雙眸，我有片刻的失神，記憶中好像有誰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是誰……？

　不過是誰現在都不重要，當務之急……

　我揚起笑臉，“沒關係。可樂尼洛是吧，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兒？”

　“沒問題，”他點點頭，朝reborn笑道，“是你包紮的吧，多謝。”

　“呵，”reborn冷笑一聲，坐在沙發上拿起他用的咖啡杯看了一眼，不爽地挑眉，我這才想起我還沒來得及煮咖啡，連忙向廚房走去，“稍等一下，我這就”

　話還沒說完，手腕傳來一股阻礙的力道，我詫異地回頭，reborn站起來越過我，“我去。”

　我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甚至連可樂尼洛一副見鬼樣的目光打量我，也絲毫沒有影響我愉悅的心情。

　“嘖嘖”，可樂尼洛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我，這才注意到我的手臂，“咦？小沙，你的手怎麼了？kora！”

　“這個啊，”我摸了摸被包的木乃伊似的左臂，溫柔地衝他一笑，“拜你所賜哦。”

　“什麼？”他不明所以地反問了一句，我咧了咧嘴，“話說你是怎麼受傷的？還中了兩槍？”

　“還不是他們偷襲！”可樂尼洛不屑地道。

　“可是reborn不是毫髮無傷嗎？”我衝他一笑，一字一頓道，“說白了，是你技、不、如、人！！”

　他呆滯了下，“你說什麼？”

　我冷笑，“沒聽清楚嗎？我說你，技不如人！”自己技不如人受傷就算了，還拖累我和reborn差點沒被蜂擁而來的怨靈害死，我手臂現在這般模樣，此仇不報非女子！

　“……”表情無語了下，可樂尼洛看向端著咖啡出來的reborn詢問，“這是你女人？我可以動手嗎？”

　“你試試？”reborn眯起眼，語氣充滿威脅。

　“……算了。”可樂尼洛撇撇嘴，打量了我下，諷刺道，“喂小鬼，你上高中了嗎？”

　……小鬼？

　……上高中？

　很好，可樂尼洛，我的雷點你全部踩中了，一個不漏。

　“你才小鬼！明明自己技不如人還害得我們受牽連！”

　“你什麼意思！kora！”

　“字面上的意思！”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別不明不白地冤枉我！kora！”

　“真告訴你了，你會嚇得哭出來！”

　“可惡，別小瞧我！kora！”

　……

　我跟可樂尼洛兩個都是傷員，沒法動手，只能跟鬥雞似地氣呼呼地瞪著對方，毫不相讓地吵架，而reborn在旁邊悠閒地翹著腿喝咖啡。

　直到我和可樂尼洛將貧瘠的詞彙也吵了一圈了，不約而同地看向reborn，指著對方異口同聲道，“reborn，你看他（她）！”

　“閉嘴，”reborn淡淡道，從帽簷的陰影下抬眸，不屑地掃了我們兩個一眼，“再吵的話，就把你們兩個都扔出去。幼稚的小鬼。”

　我：tat

　可樂尼洛：= 皿 =

　我委屈，“你竟然為了他罵我？”

　同樣的話，一同響起的還有另一個詫異的聲音，我和可樂尼洛驚訝地望著對方，再看著一地凌亂中，坐在沙發上優雅地喝咖啡的大魔王……忽然就生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可樂尼洛向我招招手，我瞟了眼reborn，見他沒注意，連忙跑過去，我們兩個躲在牆角竊竊私語，他問道，“你認識他多少年？”

　我兩隻手比了個數字，他看了我一眼，慶幸般地點點頭，“我比你晚幾年認識他，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原來一直以來被壓迫的不僅是我！我忽然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我們倆望著彼此，幾乎都能看到對方熱淚盈眶！

　“你們兩個，”身後忽然傳來低沉冷漠的聲音，我回頭，就見reborn眯了眯眼，神色不善地盯著我倆，“在做什麼？”

　“沒什麼！”可樂尼洛眼裡閃過一抹緊張，跟彈開一眼猛地往後跳了一步，結果踩到一片碎玻璃，立刻連蹦帶跳地躲開，一邊叫道，“你們房子是怎麼回事，我一醒來就看到這個樣子！”

　“……所以說是拜你所賜啊，以後再跟你說吧。”他是reborn的朋友，多少也是從事危險職業吧，我還是積點德，別害人家的好。

　我轉身開始收拾滿地狼藉。屏幕幾乎被劈成兩半的電視機，散成木片的櫃子，雖然血跡消隱依然隱隱瀰漫著血腥味的一地碎玻璃，無不昭示著昨夜的戰況有多麼慘烈。

　reborn和可樂尼洛在商談事情，我一邊清掃著垃圾，一邊想著該拿伽椰子他們怎麼辦。之前是覺得既然我們住在這裡，那伽椰子就沒有辦法害人了，而且相處下來也挺愉快的，我也不捨得搬走了；但經過這個意外，我深切地體會到了和怨靈同居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就算還殘存著理智，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受外界刺激轉化成完全的怨靈，昨夜的事情就是個例子。

　所以我和reborn務必要搬出去，而這棟積蓄怨恨的房子也要想盡辦法毀掉才行，可那時伽椰子他們怎麼辦，聽她說過他們這樣的怨靈是沒辦法往生的，所以是會隨著房子一起魂飛魄散嗎？

　正在收拾的我動作一頓，有些怔忪。這幾個月來的同居，我和伽椰子相處得還是挺融洽的，她還幫我解決了偷窺狂花子—雖然方法不怎麼對。reborn不在的時候，我們打牌嘮嗑，她教我學會了正宗的日式料理，妙潔衣服十二招，十秒讓你搞定家務活。有時候我幾乎都要忘記她早已死去，總是把她當做活人看待。

　要不……再等等？

　心裡有個聲音小聲說。反正我現在開始找房子的話也要一段時間，等找到了……再做打算。

　下了決定，我回頭準備給reborn說找房子的事情，就看到他和可樂尼洛神情嚴肅地說著什麼，不過鑑於我對意大利語比入門好不了多少的程度，只能聽懂兩人說話中不斷蹦出“vongola”一詞。

　“蛤蜊？可以吃嗎？”我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就看到兩人轉過臉詫異地盯著我，我訕訕摸了摸鼻子，“打擾了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不是蛤蜊，是彭格列家族，”reborn瞥了我一眼，“我想你得重新學習一下意大利語了。”

　我還沒來得及抗議下我幹嘛學意大利語又不去那裡留學，就看到可樂尼洛神色驚訝地掃了眼reborn，“reborn，你來真的？”

　reborn淡淡掃了他一眼，雖沒有言語但眼神充滿壓迫力，可樂尼洛雙手舉起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吧好吧，我不多嘴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倆，搞不懂他們到底什麼意思。

　“過來，”reborn示意我過去坐下，他用手捲著自己的鬢角，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我，語氣平淡道，“彭格列家族是意大利一流的黑手黨組織，在所處的黑手黨聯盟中是核心組織。”

　我抽了抽嘴角，“reborn你是在給我科普意大利黑手黨麼？可是這對我來說又沒用—”

　等等，我猛然想到之前他幾次三番的提起過黑手黨，慢慢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你是說，你也是黑手黨一員？？可是你不是說你是殺手嗎？怎麼又和黑手黨扯上關係了？！”

　可樂尼洛裝作沒聽到自顧自地吃零食，reborn望著我，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心裡頓時掀起驚濤駭浪，尼瑪我怎麼覺得我所處的世界這麼玄幻呢？我明明只是一個希望過普通平淡生活的學生而已，找了個男朋友是殺手我都不介意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有能保護自己的能力挺好，免得被我倒霉地拖下水。

　可是……和黑手黨扯上關係，reborn怎麼想的啊！

　我急切地拉住reborn的袖子，一股腦兒地把心中的迫切想知道的東西問出來，“黑手黨家族彼此之間是不是經常火拚什麼的，非常危險？你是不是也要參加？你會不會被敵對家族的人追殺？你本來就是殺手了，還去加入什麼黑手黨，你要不要命了！”

　最後已經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幾乎是嗔怒地說出口，話音未落，我就看見可樂尼洛目瞪口呆地瞪著我，“喂，你重點搞錯了吧？現在可不是擔心他安危的時候吧！”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重點不是這個是什麼？”轉頭望向reborn，發現他正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半晌拉下帽簷，心情很好似的勾起嘴角，“蠢沙。”

　我又怎麼了，這純粹是躺著也中槍啊！

　我茫然地看著他倆，完全沒明白究竟哪裡沒說對了。可樂尼洛看了看reborn，又瞧了瞧我，一副明白了什麼的表情，無力地捂臉，自言自語道，“……我覺得剛才和你計較的我真是蠢透了。”

　我：……他明明是說自己，可是怎麼覺得是在隱射我？

　“算了，”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忽然衝我伸出手，真誠地道，“之前的不愉快很抱歉，初次見面，我是可樂尼洛，很高興認識你，小沙。kora！”

　別人禮數週全，我也不好拂人家面子，盯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我伸出手去，他抓住我的手握了握，然後我們倆都感到手上一涼，不約而同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reborn，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危險，正從我們交握的手上移動到可樂尼洛臉上，一隻手探進衣服內層似乎在考慮掏出什麼東西的模樣，語氣嘲諷滿含威脅，“你還打算抓著我女人的手多久？”

　我還沒反應過來，可樂尼洛就迅速地收回了手，乾笑了兩聲，“哈哈，那個抱歉啊。”

　我眨了眨眼，忽然意識到，reborn……這是在吃醋嗎？

　……

　……

　腫麼辦我好高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啊啊！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誰來抽醒我！

　“……”可樂尼洛朝我這邊掃了一眼，一臉無語，嘴角抽了抽，明智地扭臉和reborn談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