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定是我回家的方式不對！

　過了半晌，我才找回自己充滿疑惑的聲音，“那個……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們吸血鬼是不用排泄的？所以你們這裡居然還有廁所？”

　“……”

　回答我的是眾人的一臉無語。我恍惚聽到一排烏鴉“八嘎”“八嘎”叫著撲棱飛過。

　“噗哈哈哈哈，”阿羅曉得前俯後仰，一副要抽過去了的模樣，“你真是太好玩兒了，想必以後的沃爾圖裡不會再這麼死氣沉沉的，”他遺憾地看著我，“要是我能夠忍受三年不吸血的惡果的話，我會很樂意轉化你的。”

　我大驚，“不我多謝您了請千萬別給自己找罪受！”

　於是，折磨我的辦法就這樣一錘定音。

　雖然想了很多辦法想逃出去，但我一沒以前彪悍的體能，二來身無分文，就是想跑也沒辦法。

　於是我只得忍耐著對reborn的思念，暫時聽話地留在沃爾圖裡，作一名吸血鬼城堡的清潔工。

　他們雖然沒對我多好，但到底也沒有虐待我。以我現在的體力，每天打掃一個寬大的房間已是極限，索性也沒人催我，我就慢慢來，順便鍛鍊體能。偶爾阿羅無聊了會找我去聊天，我也從他漫不經心的閒聊那裡瞭解到沃爾圖裡的很多事情（當然稍微私密一點的我就完全當做耳旁風，我才不會說阿羅告訴過，馬庫斯對黑□有獨鍾，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包括胖次都是黑色的；凱爾斯撿到安琪兒之後一直致力於玩兒養成呢）。

　他們三個常年待在陰森不見光的地下古堡，因為要坐鎮沃爾圖裡，很少能有機會出去。對於我講述的外面的故事，非常感興趣，剛開始還隔三岔五叫我過去，到後來幾乎一天到晚都讓我呆在大廳給他們講故事（你們真是閒的蛋疼麼）。拜以前沒事喜歡看點小說的影響，我把眾多故事都融合在一起，每天給他們講一點。每每看到他們津津有味的聽我說的時候，我都有種強烈的一千零一夜的即視感。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是聽故事聽得意猶未盡，我心裡跟在油煎火燎似的，越來越焦灼。古堡戒備森嚴，我偷偷查探過絕無逃出去的可能。想來想去，唯有找三大長老求饒，才能有一線生機。

　馬庫斯我向來不熟，阿羅的話丫看我倒霉比誰都幸災樂禍，pass。於是我扳著手指算來算去，我唯一能找的人就是凱爾斯了。

　對於凱厄斯這只吸血鬼，老實說我心情頗為複雜。

　等待了三千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歌者，卻被迫和我定下十年約定，要說憋屈凱厄斯絕對憋屈。但定下約定後便一心遵守，真是個守約重諾的人；及至最後把我從研究所帶出來……雖然肯定是懷著自己的小心思，不過從事實來說我得感謝他讓我沒有在之後的黑手黨戰鬥中化為灰燼。

　而現在雖然說著要在我身上報復回來，到底也沒對我做過分的事。

　其實凱厄斯是個好人吶。

　右拳捶左掌，我拍板決定，“凱厄斯，就是你了！”

　原想著先曲意奉承討好一番他在說，只是被那雙冰冷的紅眸注視著，我發現，對於凱厄斯這樣的人來說，開門見山比廢話連篇要好的多。

　於是我直視著他，“請告訴我，怎樣才能放我離開？”

　凱厄斯冷漠地看著我，“不可能。”

　“……”尼瑪要不要這麼幹脆利落地拒絕啊。我想了想，“我的血液對你們沒有吸引力，留著我當做儲備糧也沒意義；至於清掃衛生，沃爾圖裡這麼多年來有著自己的清潔工，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也不存在為難；殺了我—等等凱厄斯，好歹我是你前任歌者啊，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凱厄斯面無表情地道，語氣宛若冰霜，“你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

　我一下想到吸血鬼世界的規則，即不能向普通人洩露吸血鬼的存在，否則會受到沃爾圖裡的制裁。可是……

　我嘴角抽搐，“並不是我主動想知道的吧，而是你強硬地讓我留下。如果說制裁的話，首當其衝的難道不該是你嗎？”

　看他沉默了下，我心中一喜，再接再厲，“你看，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我不再是你的歌者，咱們好歹還是有點交情的吧。而且我衷心祝福你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正歌者，祝你們能夠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你難道對我的回報就是將我困在沃爾圖裡，看我痛苦你會高興嗎？凱厄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小人。”

　“……”

　我一手摀住心口，憂傷地望著高大的穹頂，“凱厄斯，我迫切地想要見到愛人的心情，等待了三千多年的你一定懂得！有句話叫做，好人有好報。你大發慈悲地放我一馬，你必定也能積累福報，早日與你命中注定的歌者相遇的！不然的話……”我哀怨地看著他，“我的痛苦，你會加倍地感受到。”

　“……”凱厄斯臉色已經黑的如鍋底了。

　“噗哈哈哈哈”隨著一陣大笑，我驚訝地看到阿羅推門而入，一邊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表情愉快地打量我，“你這是在求人嗎？分明是在威脅好不好！”

　“額，”我訕訕地撓臉，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以往的習慣一不小心就帶出來了。”

　阿羅好笑地揮手，“算了算了，本來看你挺有意思留你一命的，現在……”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等等！別說什麼‘現在覺得你沒意思你就去死吧’，這種轉折要不得！”

　阿羅看了一眼凱厄斯，對視間兩人似乎達成一致的意見，阿羅笑著對我道，紅眸閃爍著狡黠，“你錯了，是放、了、你哦，你可以走了。”

　他優雅地做了個告別的手勢，我眨眨眼，這才是神逆轉啊我勒個去！

　不過現在顧不得驚訝差異了，我拔腿就跑，唯恐慢一點他們就改變主意。然而手剛剛搭在門把手上，我動作一頓，想起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來—

　我轉過頭，哭喪著臉望著他們，搓了搓手低聲道，“那個……你們能借我點錢嗎？”

　兩位吸血鬼的表情那是相當精彩。

　當得知那個時候沃爾圖裡的長老們之所以會放了我，是因為迫於已經發展成吸血鬼世界第二大家族的庫倫家族的施壓，這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貝拉我愛你！！）。

　現在的我，揣著從凱厄斯那裡借來的錢（我一定會還的！），匆匆趕往記憶中的彭格列城堡。

　一路所行所見，讓我真的確認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想到reborn失蹤這麼久，心中更是忐忑難安。

　來到彭格列城堡門口，當初的口令早已失效，我費了老大的功夫，終於再一次見到了九代目。

　面對我絲毫沒有改變的容顏，九代目沒有一絲驚訝，看來當初reborn所作的事都是向他匯報過的。他看著我，目露欣慰地說，還好我醒過來了。

　我急切地想要知道reborn的下落，睿智威嚴的老者眼裡是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最後嘆了口氣只是道，reborn可能會在日本。

　知道他還活著，還有了大致的所在地，我心中總算暫時舒了口氣，欣喜感激地向他告別。委託彭格列幫我辦了身份證和簽證，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日本。

　闊別二十年，我終於再次踏上日本的土地。

　憑著模糊的記憶，加上一路問詢，我即將回到當初和伽椰子一家同居的房子。

　畢竟二十年過去，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附近的房屋早就不知換了幾個主人，甚至和一個女人擦肩而過之後，我才恍惚想起，她是曾經梳著羊角辮的鄰居小姑娘，而如今已經是一名白領麗人了。

　心裡驀地升起一股感慨，真是時光如飛刀，刀刀催人老。

　捏了捏自己依然十八歲的青澀的臉，我扯扯嘴角，在心裡默默補上一句，嘛，以上感慨適用於任何人，除我之外。

　……這沉睡的二十年，因為體內病毒的效用，我外表幾乎沒什麼變化，依然維持著當年十八歲的模樣。

　不過現在的我已經完全解除了病毒，所以身體也會跟著時間成長吧。

　而這也意味著，我不再具有讓鬼怪懼怕的力量。

　不過我的忠犬伽椰子，應該不會逆襲吧？

　一想到當初輕易許諾會早點回來，結果沒想到讓她一等等了二十年，我深感歉疚，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掩映在繁樹陰影中的房屋，暗下決定：伽椰子，讓我們繼續二十年前的情誼吧！

　這一次，請你陪著我，一起等到reborn歸來，好嗎？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忽然，一陣驚恐地尖叫從屋子裡傳出來，緊接著大門打開，一個穿著花褲衩的中學生模樣的男孩淚流滿面連滾帶爬地從裡面跑出來，大喊大叫著一路狂奔帶起陣陣煙塵，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本來就有鬼啊，”我抽了抽嘴角，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嗎……等等！

　我驀然反應過來，你妹的，這是我和reborn的房子，這傢伙隨意進出，不是私闖民宅嗎！

　“可惡！別讓我逮到你！”衝著男孩消失的方向，狠狠地揮舞了下拳頭，身後響起一聲稚嫩的童音。

　“cias！”

　熟悉的意大利的招呼語，我下意識地用意語回道，“你好。”轉過頭想看看是誰，卻在看到來人時忽然怔住—

　小小的嬰兒站在牆頭，黑帽上爬著一隻綠色的蜥蜴，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服還工工整整地繫著領帶。四目相對，嬰兒的眼裡剎那間彷彿流露難以抑制的洶湧情緒，卻很快閉上不讓人一探究竟。再次睜開時，大大的黑眸不見一絲波瀾。

　雖然是嬰兒，可是莫名地給我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但我印象中確實沒見過這個小孩。

　打量了下，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我向來不在意，便收回目光，推開沒鎖的大門，準備進去。

　“你要進去？”

　嬰兒忽然跳到我面前，仰著頭問道。

　按理說一個陌生的小孩的問話，我肯定懶得搭理，但是他給我熟悉的感覺讓我想也沒想就回答了，“嗯，這裡是我的家。”

　他沉默了下，目光似乎落在我的手指上，怔了怔。我低頭看去，他正盯著我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如墨般濃鬱沉靜的黑眸閃過一抹複雜的情愫，隨即拉下帽簷，遮擋住了表情。

　基於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難得好心地關切道，“小朋友，你還是早點回家吧。以後不要在這棟房子周圍玩耍了。”

　“哼”一聲不屑的冷哼從嬰兒的嘴裡發出，我詫異地低頭，然而他仰起臉，大大的黑眸注視著我，表情天真，“我知道了。”

　果然是錯覺吧……怎麼會覺得嬰兒會發出類似reborn特有的嘲諷？

　搖頭甩掉心裡冒出來的一點違和感，我踏入闊別二十年的家。

　院子裡芳草萋萋，看得出來很久沒有人整理過了。房子給人一種恐怖陰森的感覺，明明是盛夏的下午，陽光明媚，這裡卻半點也照不到。我撫著露在衣裙外面的手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魔鬼的祝福雖然坑爹，但那效果絕對槓槓的。當年除了最開始感受到怨靈的危險外，後來和伽椰子他們熟悉了，即使偶爾不小心穿過伽椰子的身體，我也覺得無礙。

　但現在，失去了血液的保護，我一下子感受到了濃郁的怨恨氣息，從我已進入門內就纏繞著我，幾乎讓人如墜冰窟，森冷刺骨。

　把行李放在鞋櫃旁邊，環顧四周，這裡明顯有其他人住進來過，地上散亂的鞋子，屋子裡另外的擺設，無不告訴我一個事實：雖然這棟房子reborn買了下來，但長期無人居住，也許中介就在聯繫不上我們的情況下，擅自把這棟私人房屋出租給別人賺錢。

　我猛地反應過來，尼瑪啊，這房子要有別人住的話，伽椰子他們會不會忍受不了本能，把人全部害死？！

　“伽椰子！”

　衝著樓梯大聲喊了幾遍，都沒有一點回應。如果是以前的伽椰子，早就撲上來歡天喜地地迎接我的歸來了。

　心裡的不安越發厚重，手心滲出了冷汗，該不會如我猜測的一樣，真的出事了吧？

　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木質的階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一片寂靜到詭譎的氣氛中，更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有木有！？

　“我建議你，還是出去比較好。”

　“啊啊！”

　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背靠著牆壁摀住狂跳的心臟，我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立在扶手上的嬰兒，震驚到話都說不利落，“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

　他什麼時候跟著進來的？我怎麼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抬了下帽簷，黑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開玩笑似的，用著稚嫩綿軟的童音說，“這裡有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