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夜的告別

　“咳咳，”她裝模作樣地握拳抵在嘴上，清咳了兩聲，“接下來說正事吧。”

　“想必你也清楚，你招惹到了死神，於是被死神”她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你懂得。”

　“……”我已經有氣無力了，“不要再cos我了。”

　她偏頭看著我，臉色露出天真卻殘忍的笑容，“總而言之，你其實應該死了的，按照我們的交易，你的靈魂也該由我收下才對。”

　“其實？”我敏銳地抓住了她話語中的深意，“你什麼意思？”

　“我說過啦，我很喜歡你，”彷彿在回憶一樣，她神色滿意，“對於身為魔鬼的我來說，你作為人類的靈魂不僅美味，在絕望與希望間爆發的激烈情緒，也是道不錯的甜點。”

　我惡寒地抖了抖，真是夠了，為什麼我老是招惹奇奇怪怪的東西喜歡？從魔鬼、鬼怪，再到變態吃人狂、吸血鬼，“喜歡你”這句話絕壁會成為我一生的噩夢不解釋！

　“現在就收下你的靈魂的話，雖然可以飽餐一頓，可是一想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連美味的甜品也沒有的日子，有點可惜呢。”

　devil笑著道，“所以我跟死神打了個商量，暫且留你一命吧。算是給你個機會，看看，這一次你又能掙扎到什麼地步呢？”

　我一怔，理解她的意思後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這是說……我可以活下來嗎？

　“不過，不要高興得太早哦，”看我一臉震驚狂喜的表情，她毫不客氣地潑冷水，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不要忘記，死神本來的規則。”

　心中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就被無情地撲滅，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說，半年後我依然難逃死神的鐮刀。

　不過沒關係，至少還有半年！

　我握緊拳頭，對一臉饒有趣味觀察著我的表情的devil點點頭，“多謝。”

　“……咦？”她疑惑地眨眨眼，“為什麼要向我道謝？你平日裡不是天天都在罵我坑爹嗎？”

　“……”臥槽所以魔鬼你對我的日常壓根什麼都知道吧！

　我囧著一張臉，“你本來就坑爹，這是實話吧。那什麼祝福……好吧雖然我承認還是有點用的，可是附加屬性有沒有那麼坑爹啊？”我無力撫額，“幾乎所有的吸血鬼對我的血液都厭棄，偏偏就那麼一個對上胃口了，這肯定是你搞得鬼吧！”

　“不是喲，”她搖搖頭，“你只能怪命運而已。是上天注定要讓你們相遇相吸。”

　“你是想說，是吸血的吸不是吸引的吸吧！”吐槽一句，我呼出一口氣，“吸血鬼就姑且算了，反正我也活不到十年後。”

　“devil，一碼歸一碼，儘管你坑爹，但”我注視著她，真誠地道，“我依然感激你。”

　“寂靜嶺的時候，要不是你也同意的話，我將暗無天日地活在那裡吧。”

　“如果不是你祝福的血液，我早就在各路鬼怪的覬覦目光下，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而大力氣和高敏捷，讓我保護住了想要保護的人。”

　“就算是現在，”我朝她揚起嘴角，神情不帶一絲陰霾地笑了笑，“你願意與死神交涉，多給我半年的生命。與你來說，可能是一臉愉悅地想看我的掙扎，可是對我來說，那是無上寶貴的半年時間。”

　“我感謝你。”

　一片蒼茫霧氣中，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隔著五步遠，對立而站。一人面容平靜帶著微笑，而另一人微偏著頭，怔愣地看著對方。

　過了半晌，devil才像是回過神似地，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小沙……”語氣似嘆似笑，“我真喜歡你。”

　“……關於這一點，我也真心不想說謝謝。”誰要你喜歡啊八嘎！

　“那麼，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間吧。這是我能給你唯一的忠告。”眼前devil的身影逐漸模糊，

　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時，耳邊忽然傳來輕若無聲的輕笑低語，“那麼多次的機會你都錯過了呢，我也有點厭煩了。於是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吧。這一次，你又能把握得住嗎？讓我拭目以待吧。”

　眼皮好沉重，我艱難地試圖掀開，努力了好久，才微微睜開一點點，視野裡一片模糊，有人的臉浮現在眼前，正驚喜地叫著我的名字，“小沙！你終於醒了！”

　“她醒了！”

　女生轉頭對旁邊說了句，兩個男生頓時出現在我面前，滿臉驚喜，“太好了！”

　我眨了眨眼，才慢慢看清周圍的環境，白色的牆壁和白色的床單，好吧，真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我又到醫院來了。意識到這個事實，我遲鈍的腦子才逐漸清醒過來，一幕幕片段在我眼前飛快閃過，180死亡航班、和克萊爾艾利克斯三人竭力勸說大家相信死亡規則、從我面前墜落下去的泰莉、燃燒成火球的卡特、以及最後我奮勇一拉克拉爾，自己卻慣性撲進水裡，被高壓電電死……

　“the last chance。”

　耳邊迴蕩起devil意味深長的話語，我明白在白霧一片的詭異世界裡，我和魔鬼面對面的談話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麼……我是真的活過來了？

　看著面前克萊爾因我的醒來而喜極而泣，艾利克斯安慰地摟著她肩膀，看著我露出欣慰的微笑；旁邊的陶德脖子上還包著厚厚的紗布，見我眼睛轉動到他身上，衝我笑著豎起大拇指。

　我艱難地調動面部肌肉，回以一笑。忽然想到卡特，努力張嘴卻怎麼也動不了，不僅如此，我驚恐地發現，我連手指都沒法動彈！

　想到高壓電電到的後果，一股恐懼襲來，難道我截肢了？！

　“別急小沙，”艾利克斯敏銳地發現了我的舉動，連忙給我解釋道，“醫生說你是遭受電擊，醒來後會出現暫時身體麻痺不能動彈的情況，慢慢就好轉了。你沒有截肢也沒有其他問題，”他臉上浮現一點疑惑，“後來警察告訴我們，你碰上的那根線原本是高壓電線的，但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電壓並不大，所以你只是被電昏了。”

　我頓時鬆了口氣，要是多活半年的代價是全身癱瘓在床，我寧願直接去死啊！

　還好還好，devil也沒那麼惡趣味。

　我用眼神盯著艾利克斯，試圖表達對卡特的疑問，大概心有靈犀，他瞭然道，“你是想問卡特吧？卡特全身多處燒傷，不過都不是特別嚴重，”他安慰地衝我笑笑，“你放心。”

　我在心裡默數了一下，於是這一次，我們居然有五個人從死神手裡逃脫？真是奇蹟！

　克萊爾擦乾眼淚，俯身摸了摸我的頭，尚待紅腫的眼睛溫柔的笑著，“你也要快點好起來。我們約好了的，要一起去意大利的！”

　第二天我就可以下床活動了，我讓克萊爾帶著我去看望卡特。卡特所在的是無菌病房，我只能隔著玻璃看到他躺在床上，腿上到處都被塗著燒傷用的黑色藥膏，不過醫生解釋說他燒傷並不算嚴重，不會影響肢體活動。

　看見我們，卡特輕輕抬起滴著液體的右手豎起大拇指，隔著一扇玻璃向我們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釋然的笑容。

　艾利克斯咧開嘴笑著揚了揚拳頭，克萊爾微笑著點頭回應；而我扯了扯嘴角，垂在身側的手指死死扣緊。

　……果然，我還是沒辦法告訴他們最後一個，也是最殘酷的死亡法則。

　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好不容易大難不死，卻會在半年後無論如何都會死去的噩運。

　三天後。我們再一次踏足當初噩夢開始的地方--有著飛往意大利航班的華盛頓機場。

　“那麼，小沙，你要保重啊，我們到了意大利就來找你玩！”克萊爾挽著艾利克斯，衝我微笑著作告別。

　艾利克斯看著我，滿臉不捨。

　我豎起食指和中指比了個“ye”的手勢，朗聲笑道，“沒問題！”

　那場事件過後，我在醫院觀察了幾天沒有大礙就出院了，準備去意大利；克萊爾和艾利克斯兩人正式開始交往，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耽誤了學業，所以打算半年後再去旅遊；卡特的傷情不算嚴重，正在逐漸痊癒中……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至少看上去是好的。

　我看著兩人手挽著手，一臉幸福甜蜜的笑容，猶豫了下，還是不忍把事實告訴給他們—與其再一次整日活在惶恐驚懼中，倒不如什麼也不知道的，平靜安然地度過這半年。

　但到底還是要給點警示吧。

　我走上前去，用力擁抱了兩人，“every day is the last day。所以珍惜每一天，精彩地活著吧，少年少女們！”

　放開手，不顧兩人有點疑惑的表情，我朝他們笑著揮揮手，轉身走進了安檢區。

　再見、不，可能再也見不到了，艾利克斯，克萊爾。

　眼裡浮起一絲陰鬱哀傷，很快消匿在黑眸深處。

　踏上飛往意大利的航班的前一步，我抬頭，陰霾籠罩的天空，看上去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但我卻心中安定，嘴角不由揚起微笑。因為我知道—

　有你的西西里，陽光一定很燦爛。

　第七卷，死神來了，完

　恐怖電影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