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真你好，天真再見

　“漢尼拔醫生，所以你就準備在這裡開一家心理診所了嗎？”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喝著醫生特意現磨現煮的咖啡，隨意和他閒聊著好打發貝拉不在的這段時間，真是非常舒服愜意的一件事情。

　通過一番交談，我也瞭解到，這個當初在巴士上坐我鄰座的男人是名心理醫生，上次到隔壁的城鎮去看望朋友，聽朋友說福克斯沒有心理診所，於是便決定到這裡來開一家。

　穿著白大褂的儒雅男人溫和地笑著道，“是啊，雖然福克斯人口的確不多，不過我相信在這裡我還是很有市場的。”

　我揚起咖啡杯，祝福道，“那麼，就預祝您生意興隆了。”話一出口，我反應過來，這不對啊，祝他生意興隆，不就是希望福克斯小鎮多點心理有問題的患者麼？這對於本地的人來說也太不吉利了吧。

　“……我好像說錯話了？”我訕訕地準備放下杯子，他卻不以為意地笑著與我輕碰了下，溫潤的眸子狡黠地向我眨了眨，“噢，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祝福，不是嗎？”

　我頓時就把歉意拋在腦後裡。不得不說，漢尼拔先生不愧是心理醫生，談吐間流露出一種讓人身心舒暢的感覺，和他聊天很輕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小沙，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別的顧客，你要不要試著作第一個？免費哦。”漢尼拔醫生笑著問道。

　我放下咖啡杯，驚訝地望著他，“咦，我嗎？可是我沒有什麼心理疾病啊。”

　我又沒得抑鬱症，精神分裂什麼的，幹嘛要看心理醫生？

　彷彿讀懂我眼神的疑惑，漢尼拔醫生解釋道，“並不是說一定有病才看心理醫生，每個人的心情，也可以適當地對別人說出來，發洩一下。”

　我還想要婉拒，然而他接下來的話直接讓我無言以對。

　“上次和你交談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是一個很獨立的女孩，敢一個人跑這麼遠來見網友。我是不清楚你的家庭環境，但一般的人家，父母不會允許女兒獨自在陌生的國度呆這麼久吧？而且，”他看了一眼窗外，藍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我剛才看見你住在隔壁，而並不是上次你給我看的地址的那個網友家，說明你是一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女孩，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你寧願在外面租房子，也不願回家呢？”

　不愧是心理醫生，觀察得可真仔細！我在心底暗暗讚道，然而一直刻意壓在我心底不願去面對的問題，被突然而然地擺在了面前。

　“漢尼拔醫生……”有些無措地抬頭，正對一雙含著鼓勵意味的藍眸，那熟悉的眸色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卡普蘭……

　生化危機中，大家共同攜手，一起努力活下去的片段一一浮現在眼前。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勇氣，恐怖片中掙扎求生都從沒讓我退卻過，感情上的事我又怎麼能裝聾作啞！

　敢作敢當，勇敢面對，才是我姚沙沙的本性！

　“是的，”面對漢尼拔醫生，我眼神堅定，毫不遲疑地點頭，“的確如您所說，我現在正面臨一個讓我茫然的問題。”

　抓住這個機會，我一股腦兒地把困擾已久的問題都說了出來。除了我和reborn的身份職業，其他的幾乎原封不動地告訴給了漢尼拔醫生。

　童年時亦師亦友的陪伴照顧、少女時期的單戀被拒、來到日本留學後被迫居住在一個屋簷下，及至最後真正在一起，以及……我即將啟程前往意大利。

　“如您所知，雖然我答應了reborn要跟他去意大利，但實際，我心裡對我們的未來很沒底。完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環境，不怕您笑話，我現在還在惡補意語中。如果短期留在那裡還好，可是萬一真的要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定居在那邊，一想到這個，我就不由地猶豫不安，我給自己找好了所有退路，就想著萬一真的適應不了，就乾脆回日本繼續學業好了。我害怕去意大利，所以潛意識地給自己找尋各種藉口，好留在這裡，儘量晚去。”

　我無助地抬頭望著對面而坐的儒雅男人，“漢尼拔醫生，請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沉思了片刻，他真誠地笑了笑，“小沙，首先我很高興你願意說出你的情感問題，這證明了你對我的信任，而我必將努力不辜負這份信任。”他嚴肅認真地看著我，“我接下來的話，你可能並不太願意相信，但這只是我根據你的講訴分析出來的，你可以先參考一下，再確定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好。”

　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那就是—”

　“—你並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愛他？”

　我驚呆了，整個人有種被雷劈中，如夢似幻的感覺，回過神結結巴巴道，“抱、抱歉，我可能沒聽清楚，您剛才說的什麼？”

　他帶著安撫意味地拍拍我的手臂，瞭然道，“你冷靜下，可能讓你忽然聽到這個事實，你會沒辦法接受。但我想問你，假如那個叫做reborn的男人不是你男朋友，你男朋友是別的人，你還不會這樣對他呢？”

　“為喜歡的人做飯做家務，為了保護他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看他高興便比誰都快樂……從我對你的分析瞭解來看，你本來就是喜歡上別人就會好好對待這段感情的性格，所以無論對方是誰，你都會抱著認真的心情珍視這段感情。”

　我忽然有種被點醒的感覺，的確，如果對方不是reborn的話，只要是我喜歡的人，我也應該會用這樣的心情去對待。

　“所以話題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來，你之所以對你們的未來茫然不安，給自己想好各種退路，歸根結底就是，你清楚地意識到了和他不會長久，所以隨時做著和他分手的準備。”

　“你們很小就認識，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但你對他的感情真的是愛嗎？”看我張嘴想要辯駁，他笑著打斷，“你又怎麼知道，不是親情一類的呢？就算是愛，小沙，你只是愛上了愛情，”他注視著我，眼神溫和帶著一絲篤定，“你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愛他。”

　漢尼拔醫生的一席話，如同一潑冷水兜頭澆下，我打了個顫，遍體生寒。

　握緊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心裡一片惶恐慌亂。

　真的是這樣的嗎？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其實只是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我面前，我把所有的感情寄託在他身上，於是便想當然地以為這是愛情？所以，雖然口頭上答應和他去意大利，我還是做著隨時會和他分手的準備，只是因為，我並沒有那麼愛他，沒有想過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眼前忽然浮現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靜靜注視著我。

　reborn……

　不、不是的！

　第一次在他懷裡醒來的時候，看著他的睡顏，瀰漫在心中的滋味的確是幸福甜蜜；向他撒嬌討巧，只是潛意識地希望看到他證明愛我；和他並肩戰鬥時我發自心底感到的快樂；還有現在的迷茫不安，只是因為，有過一次被拒絕的經歷後，我害怕著再被拋棄，所以對於過去意大利之後，也許會全身心地依附著他感到恐懼。

　……不是不愛，而是深愛。

　“漢尼拔醫生，”彷彿醍醐灌頂，我瞬間醒悟過來，心底的迷惘如雲霧般散去，笑容燦若朝陽，堅定執著，“我明白我該怎麼做了。”

　“什麼？”我的態度轉變，似乎讓他感到驚詫。

　我微笑起來，擲地有聲地拋下一句話，“我不願作為依附於他的情人一樣的存在，我要成為可以與他並肩的女人，我要這世間，除我以外，再無任何人可與他般配！”

　沉浸在自己理清楚心情的喜悅中，我並沒有注意到漢尼拔醫生微垂下的藍眸一閃即逝的郁色和冷厲。

　“謝謝你，漢尼拔醫生，”我真誠地向他道謝，同時忍不住稱讚道，“您故意舉的那個假設刺激了我從反面理解了自己的心意，您真不愧是專業的心理醫生！”

　“呵呵，”漢尼拔醫生似乎楞了一楞，隨即溫和地微笑，“這沒什麼，能夠幫到你，我很高興。”

　我忽然想到，既然看心理醫生這麼有用，貝拉不是正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麼？讓她也來看看會比較好吧。

　“漢尼拔醫生，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最近有些感情問題，急需您開導一下。診療費我會來付，麻煩您到時候就告訴她是開業免費的，行嗎？真是麻煩您了。”

　“小沙，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漢尼拔醫生微微詫異了下，然後笑著答應了我的請求。

　第二天，我就強拖著不甘不願的貝拉來到漢尼拔醫生這裡，剛開始貝拉極其不配合，冷著臉坐在沙發上。醫生放著舒緩的音樂，配上香濃四溢的熱咖啡和小甜品，隨意和她閒聊著。

　因為醫生實現告訴過我說，貝拉有傾述*的時候最好不要在她旁邊陪著，所以看他們聊得漸入佳境，我就悄悄出去了。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等到貝拉再出來時，緊繃的面容略微舒緩開來，眉梢眼角少了幾分陰鬱，我問起她覺得效果效果，她自己也說經過醫生一番耐心細緻的勸導，心裡好受了許多。

　幾次心理診療之後，貝拉逐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試著和外界接觸。她偶爾會帶著我一起去找她的朋友雅各布，三人關係變得好起來。我表示，雅各布不論身形還是性格，都是妥妥的忠犬啊，捂臉

　我樂觀地想，貝拉其實和雅各布在一起也不錯的樣子，至少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陽光之下。

　但我顯然低估了貝拉對愛德華的愛情。某次意外她發現了自己處於危險地步時，能夠看到愛德華，便屢次嘗試，去坐混混們的摩托車飆車什麼的，我時刻跟著她還好，也沒有出事；問題是，她居然異想天開地弄了輛廢棄的摩托車想讓雅各布幫忙修理！？

　我和雅各布囧囧有神地看著那輛破爛的完全分辨不出原型的廢鐵，實在對於固執的貝拉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無奈。於是接下來的一週，我們三個幾乎泡在雅各布的修理室，一天到晚折騰那輛破摩托。

　雅各布的幾個朋友偶爾也會過來幫幫忙什麼的，（雖然我覺得他們調侃雅各布和貝拉才是目的），總之，一週後，貝拉的摩托車終於完工了。

　我和雅各布來不及阻止，她就興奮地騎了上去，結果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甩飛撞在石頭上，幸好沒受什麼傷。雅各布送我們回來後，貝拉悄悄跟我說她下次還要做危險的事，這樣才能看到愛德華。

　一方面我被她感動，一方面又覺得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

　“……所以，如果你真的不能放棄愛德華的話，那就再試一次吧！”我閉了閉眼，用我的豬腦子想出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他一定不會捨得你為了他去死的。”

　……

　於是，現在我和貝拉就站在懸崖邊上。

　立在邊緣突出的石頭上，蕭瑟的海風吹得我倆瑟瑟發抖，我看著她試圖最後勸慰，“嗨女孩，我想我們是不是有更好的辦法？”

　“不！”貝拉堅決地搖頭，直直盯著海面，“我會游泳，所以沒關係。”

　我都要哭了，危險的事情那麼多，她幹嘛一定要選擇跳崖啊啊，最重要的是我不會水，要是她忽然出什麼事我也救之不及的時候，提議再試一次的我簡直就是罪魁禍首啊！

　沒等我再說什麼，她表情堅決地閉上眼，徑直往前邁了一步，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結果腳下一個打滑，驚恐地瞪大了眼，跟著她一起直直墜入海裡！

　臥槽！！是貝拉要跳海不是我跟著她殉情啊啊啊！

　想當然的，毫無準備的我剛一砸入水裡就被摔得七葷八素，貝拉艱難地拖著我漂浮起來，然而剛一出頭，我倆就直接被迎面而來的浪花拍暈了過去。

　咳嗽著吐著水轉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雅各布抱著貝拉深情呼喚，等到貝拉醒來，雅各布更是緊緊抱著她，一副失而復得的欣喜激動的模樣。

　而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都沒人看我一眼看一眼啊啊啊/(tot)/~~

　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邊雅各布對貝拉噓寒問暖，又怕她冷到了，把她抱的緊緊的給她取暖。我渾身濕漉漉的立在海灘邊，被海風凍的抱著雙臂直哆嗦，內心迎風淚流，深刻體會到什麼是羨慕嫉妒恨的同時……

　怎麼辦，大魔王我忽然好想你啊！tat

　這一次的實驗以失敗告終。就算貝拉因為救我差點被溺死，愛德華也沒有出現，貝拉徹底絕望了，決定放棄愛德華，好好過自己的人生。

　……可是，剛結束一段戀情，妹子你要不要這麼快就開始另一段啊？雖然也有人說過，用新的戀情來忘記失戀，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

　我自己是不怎麼能接受，也委婉地勸過貝拉，她說她根本沒想過和雅各布怎樣，只是朋友而已。

　好吧，我悻悻閉嘴，大概是言情小說看的多了，對於“我們只是朋友”這句被黑出翔的話，我有另一重類似於“備胎”的理解。

　……不過，貝拉真的能徹底忘記愛德華的話，好好找一個喜歡自己的男生，重新歸於平靜安然的生活，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就在我以為兩人曖昧著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牽手鞠躬對大家說，謝謝你們，我們he了時，故事的尿性告訴我，平靜的水面下，必然隱藏著黑暗漩渦—

　貝拉首當其衝，被她自己發現的雅各布居然是狼人這一驚濤駭浪的事實，把自己給拍暈了。

　我驚悚地表示，我擦，吸血鬼就算了，尼瑪連狼人也來了！貝拉你的三角戀真的沒下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