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９、朋友...

　　當辦公室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氣氛立馬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兩個人都在互相打量著彼此，只是不知在彼此的眼中對方會是一種什麼印象。

　　眼前的人與前世是有些差距的，也許只是因為相遇的時間不對，青璃在心裏淡淡的輕歎，本來他們的相遇要在很多久之後的，卻沒想到這一次卻提前了這麼多年，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前的這人就已變得這麼壞了，這讓青璃有些難以接受。

　　「很完美的局，如果不是拿到了你這個人的資料，我還真在想，這是不是真的是一番巧合。」蘇梓童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他到沒有說假話，看著事情的發展，讓他實在有種不敢置信，他就這麼自信所有的局都會按照他的部署來發展？只能說他對人性對整個大局瞭解的當真透徹的令人害怕，但媒體上那個笑得有些自傲有些張揚的少年卻又似打破了所有人眼中的疑惑，使懷疑有了更多的不確定性，當真會是這樣一個少年的佈局嗎？

　　但卻也正因為青璃的高調與飛揚跋扈，讓蘇梓童真正確定了青璃是這場局的部署者。用半年的時間來透析一個人，這對蘇梓童來說是第一次，因而此時他的心情還真是複雜的不知該怎麼來形容。

　　青璃並沒回答，還只是盯著他，盯得蘇梓童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了，只是他覺得自己眼睛有些花了，因為他從青璃的眼中竟然看到很為複雜的感情與很深的悲傷，這份複雜的感情也許他能理解，但這份悲傷卻是怎麼回事？是給他的？

　　「我們似乎不認識。」蘇梓童輕笑的又說了一句：「所以你那眼神又是怎麼一回事？」莫名的他就是想問個清楚。

　　青璃沉默了半響，終於收拾了情懷，這不是上輩子，現在這麼早的遇到他，事情會不會有轉換的餘地很難說。雖然眼前這個人現在就已變成這樣子，但也許他與景野的心都一樣，明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個無藥可救的混蛋，但總還是想救一救他，至少這一生他不想親手來殺這個人。

　　青璃的不說話，讓蘇梓童有些難以維持他那完美的面孔。他覺得眼前這個讓他認為很合格的對手，在見到他之後表現的就有些詭異，只是究竟詭異在哪裡他還真有些說不太上來，至少他不喜歡現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正當他想著要不要來點強硬的危脅時，青璃卻突然開口了。

　　「我有些不明白。」青璃淡淡的有些漠然道，這個問題上輩子他就想問了，只是那時沒找到機會來問，不知道現在拿來問合不合適？

　　蘇梓童挑了挑眉，似乎示意青璃繼續說下去。

　　「像你這般驚豔絕倫的人物，無論做那一行都絕對是最頂尖的一個。而且你的家世也在那裏，為什麼會走上這麼一條通向毀滅的路？」青璃問得很直接，即使再怎麼隱藏，那刻在骨子裏的傷感還是流露了出來。

　　惋惜那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曾經的佩服與讚賞也是來自內心的，只是沒想到他卻給了自己這麼一個沉重的打擊，這對青璃來說那絕對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走出來的陰影。

　　青璃的話讓蘇梓童的眼神暗了暗，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如果是跟在他身邊熟識他的人就知道此時的蘇梓童是極其不悅的，而且處於極其危險的邊緣。

　　也不怪蘇梓童的心情會不好，眼前這個少年對他來說，身上的迷霧是越來越濃。那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傷感絕對不是故意所為的，加上他的言辭、語氣加神態，無不說明他對自己似乎瞭解的很深。只是這番話似乎是朋友對朋友才會有的勸解與惋惜，但他們真的是陌生人，第一次見的陌生人，雖然都認識一個景野，但真的沒什麼交情。只是這一點，就讓蘇梓童的心情變得特別的壞，有些莫名的，就是不想見青璃以現在這個樣子對他說這些話。

　　「聽你此言，似乎對我瞭解挺深的，不過這話讓人有些莫名其妙啊，讓我有些聽不太懂？」他語氣有些不佳的道。

　　「我會親手殺了你，你信還是不信？」青璃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蘇梓童微微一驚，今天見的這個人真的有些邪門，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神，神秘一如夜色下那片星空，竟讓他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這當然無怪於什麼情愛之類的因由，而是說這番話時的人當真給他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他甚至都感覺到心臟被擊碎的疼痛了。

　　他笑了，笑得有些銷魂，其實蘇梓童是個很帥氣的人，他年齡沒林楚的大，但給人的感覺卻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都說這世界每人所選擇要走的路的都是有原因的，但以蘇梓童成長的背景與經歷，青璃怎麼也想不通他會走上這麼一條黑暗的路，他堅信這世界上沒有人想做壞人，而且壞人也不是天生的。

　　他曾與蘇梓童走得很近，那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再怎麼會隱藏的人也不可能數十年如一日的與他演著戲，如果真的是那樣最後他就不會激著自己親手殺了他。青璃永遠不會忘記槍響血濺那一刻，這人臉上的笑容。那笑讓青璃認為那個曾經騙了自己的蘇梓童並不真的是一個永遠披著戲服的戲子。

　　也正因為這一番認為，所以讓現在的青璃對蘇梓童的感情當真複雜的難以評說。至少現在他雖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個壞蛋，但卻並沒有將之繩之於法的想法，而是真的想拯救。

　　對於青璃這種人，蘇梓童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讓他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這實在不像他。而眼前這個男人，其實還應當稱作為少年的男人，讓蘇梓童的心升上了一絲陌生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消逝的太快，讓他來不及感覺就不見了，但有種不想再品嘗的感覺，這讓他有種想離開的念頭。

　　也正因為這絲陌生的感覺，竟讓他心神有些恍惚，竟然對青璃的問話沒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但這離開的念頭一升起，卻讓他的神智一清，他的人生哲學裏還真沒有逃避的經歷，而眼前這個少年竟然第一次見面就讓他有了這種感覺，殺傷力還真是巨大啊。

　　所以他才笑了，藉以掩飾自己的失常：「我信。」他微笑的回以青璃的話，這讓青璃微微一怔。

　　看到青璃怔愕的神情，蘇梓童看起來很高興：「能死在像你這般的人物手裏，也不枉我走這一場。」他似真亦假的戲笑道。

　　但青璃的神情卻再次的怔了下來，他看著蘇梓童，半響才極其複雜的道：「可是我不想。」

　　重生以來，事情似乎變了很多，但卻並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它的預定軌跡。他無法來確定蘇梓童會不會再次死於他手，但他卻再也不想舉起那把射向他的槍。

　　青璃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狼狽與驚痛，讓蘇梓童的心真真切切的再次一愕，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降臨。

　　他再次打量起青璃來，現在的青璃與半年前放在他桌上的相片似乎變了很多。處於這個年紀的少年本來成長的都非常快，而現在應當到了他的發育高峰期了，人比半年前至少能高出半個頭來，五官輪廓也明顯的長開並加深，少年的青澀已完全不見了，他正式向青年步入。

　　身體很瘦，神情卻很冷峻，至少現在面對他時是冷峻而疏離的，與他手中相片上那個溫柔儒雅的少年形象當真是大相徑庭，這人變化似乎真的很大。

　　「你很有趣。」蘇梓童笑了：「這麼自信能殺掉我。」他有些憊懶的伸了伸腰：「以你現在的發展趨勢，至少十年之內不用想了。不過你如果能整合青家的勢力，登上青家家主的寶座還真將有與我一爭的實力了。」似乎極度不在意的指點青璃。

　　「殺那些孩子很好玩嗎？」青璃沉默半響又問道。

　　「與我何干？」蘇梓童聳聳肩：「我只是提供了那麼一個平臺，其餘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我範圍之內，那個平臺完全可以用來做一些你們所認為的合法的事情，不過承接下來的人卻做了他用而已，所以與我何干？」

　　青璃看著他的眼睛，蘇梓童似乎並沒說謊，回盯著青璃，依舊是那付興致缺缺的樣子。

　　「也許不是你所為，但你完全有能力阻止。」青璃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為什麼不阻止呢？」

　　蘇梓童似乎很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這些話如果能從景野嘴裏說出來該有多好，卻為什麼會從一個陌生人嘴裏說出來，他有些無解，更多的是感慨萬分：「你是在給我一個臺階下還是給你自己一個？」他饒有趣味的問。

　　青璃沉默了，他現在的表現在蘇梓童的眼裏絕對是失常的，他知道卻忍不住。

　　但蘇梓童不知自己為什麼看到沉默下來的青璃之後，卻鬼斧神差的竟然給瞭解釋，雖然這解釋聽起來還不如不解釋：「我為什麼要阻止？這世界的生命多了去，人是生命，動物與植物就不是生命了？人可以隨意的去要它們的生命，為什麼就不能隨意的要自己這一物種的生命呢？從小我們所受到的教育不就是優勝劣態，適者生存嗎？又何苦要這麼惺惺做態呢？」他不無嘲意的道。

　　青璃看著蘇梓童有些啞口無言，他的這個觀點到是第一次接觸。他說的沒錯，但卻也絕對不能說是對的，只是他該怎麼來回答並勸解他？

　　「我不知該怎麼來回答你的這些問題。」青璃苦笑了一下：「只是你提到了一個物種的問題，這是根本。我也的確沒有立場來勸你或是教訓你，只是很為可惜。如果你真的有此想法，為什麼不憑自己之力來呼籲世人接受你的觀點呢？卻選出這麼極端的做法讓自己不容入你所身處的人類社會，這次你能逃去，下次你也可能逃過，一次兩次，十次百次千次，你認為自己能次次都逃過嗎？」

　　「你喜歡景野，有沒有想過當未來的某一天，景野會親自來對你動手？因為你的觀點已經觸到他的底限了，讓如此挺你的一個朋友也不得不親自出來制止你。被背叛的你心痛，但背叛你的人你又怎知不會痛呢？」

　　青璃很淡漠的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聽得蘇梓童目瞪口呆，他有些忘了自己今天來此的目的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今天來這裏，是來挨青璃的教訓與勸解的。他真是個好的說客，蘇梓童在心裏不無複雜的想著。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番話？」蘇梓童沉默了很長時間，竟難得的十分認真的回答。

　　青璃笑了，只是有些無奈與自嘲：「其實真的不想與你再發生糾纏，為了我自己你相信嗎？曾經你是這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一個人，不想再舉起自己的手中的槍，射進你的心臟，再次殺了你而已？」

　　這當然是青璃未說出來的心聲，他給了蘇梓童一個默然的笑，卻也說出了一個回答：「我想與你做朋友，而不是做敵人。」他淡淡的回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