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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洗沐後,躺在為冬天來到而疊得軟厚的獸皮上,拜郁從背後摟著休柔韌結實的腰,把臉靠在他的肩半垂眼睫,呼吸逐漸綿緩。
休想轉頭看拜郁睡了沒,身後人卻驀地把手腳收緊,還沒來得及發問,後頭便先低聲道:「烏納今天拿了袋斑豆給我。」
眼神猝地一慌,呼吸一滯,微微動了動身體,休知道自己瞞著的事被對方察覺,抿緊唇,不安地等著對方下步動作。
拜郁一手磨磨蹭蹭往下尋到冰涼的大手,撬開後握上,困困地闔起眼,輕聲低語:「明天等我回來再一起把後院的地翻一翻。我已經問過烏納,斑豆什麽時候種都行,所以別偷偷把事做完,我沒體驗過種田,讓我試試也好,嗯?」
休呆愣的張嘴,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受的點頭,不明白事情怎麽就這樣過了,畢竟上次的經歷還記憶猶新,他認為拜郁肯定會因此生氣,拜郁向來不喜歡別人過度的保護和照顧,可是每每心裏知道,身體卻已經先行動了,為了不讓對方不悅,能不說休就儘量不提。
只是百密終有一疏,烏納不經意的話終究讓拜郁明白男人到底準備為他奉獻到什麽程度。
自休傷後,拜郁為他任性的舉動認真反省,思忖後發現他也只是關心則「壞」,自己的初衷不就是希望休是站在自己這兒、完全信賴自己嗎?所以何需為休的照顧而有芥蒂,反正男人不說,不表示他不能問,自己的要求休完全拒絕不了,總會磨到他說為止,屆時再「加倍」的照料男人便行。
想通了,負面情緒一下淡了不少,猜測理出休為了不讓自己辛苦而刻意沒在後院栽種,還打算繼續在冬天出門狩獵,拜郁有的只是心疼。
怕休驚惶,拜郁還刻意挑了能使人放鬆的時候,才若無其事的將事說出,果然聽完休只是心跳漏了幾拍接著很快恢復正常。
輕勾嘴角,他慶倖自己的驕縱還沒深植到休心裏,男人想給愛人成熟的形象本來就無可厚非,於是為清除那麽點不好的形象,拜郁決心改變自己。
在休溫熱的脖頸印下濕吻,抵不過睡意來襲,兩人安心的聽著對方心跳呼吸,沒多久便陷入夢境。
翌日天亮,彎著嘴的拜郁一早起來就幫一同睡醒的休披上保暖的獸皮,這才出門打獵。
休紅著臉,熱氣怎樣都消退不散,彷佛拜郁還在身後緊貼著自己,濕熱的氣息全打到背上。從來沒被這樣細心對待過,休無措、又有些羞澀,卻絲毫沒有被當成雌性的厭惡,他想自己大概能明白鬱說得「伴侶」到底是什麽,如果像是今日這般,他深覺自己配不上鬱這麽好的人。
休邊做家事邊恍神到了中午,拜郁風塵僕僕的從外頭扛了頭熊回來,見休小媳婦似的端坐椅上等著自己,馬上笑開低頭覆上了誘人的唇,在男人漲紅的臉下走到後院處理午餐。
吃飽後一同小睡下,醒來後兩人就拿著那袋斑豆到了後院。
聽完男人講解操作翻土,拜郁瞬間愕然,比上他想的要汗流浹背勞動到晚上,實際真是再簡單不過了!想他武器一挖隨便就是個大坑,翻土大概就是拿樹枝隨便劃劃!就見不過幾分鐘時間,他就把後院三分之二的土給翻得鬆軟,休則在後頭負責播下豆子。
不一會兒,兩人臉上都沾了層灰,看著有模有樣的小菜圃,不禁都揚起微笑,這樣一來就更有家的感覺,相信這個家在他們維持下也會越來越美好!
……
看清拜郁和族長完全不是想像中凡是任何事都操弄於鼓掌的人,實際只是兩個呆貨,烏納心裏便扭曲了,憐憫轉成責任感,深覺自己應該偶爾看照下他們家,不然哪天他們被發現已經餓死家中,就因為自己沒有去尋看一下,人命豈不是就這樣毀在他手裏!
把豆子交給拜郁後依舊不放心,烏納在獸皮上輾轉大半夜,腦袋裏一會兒擔心那兩人絕對會把豆子泡爛,下刻又想岱森那個賤人要是趁著自己不在偷跑到他們家嗆聲,他們該怎麽應付!
翻來來去終於睡著,離天亮也沒兩三個小時,睜開眼後再也睡不著的烏納洗簌了下就到幾條街外的戈丘家敲門。
等了一陣終於有人應門,門開了,看著睡眼惺忪、渾身都散發出倦懶氣息的棕獅,烏納就知道對方肯定是懶病發作沒去打獵,懶睡到自己敲門為止。
棕獅半眯眼,張著大嘴打了個大哈欠,才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親弟。
「我要去族長家,載我,太遠了我不想用走的。」
輕輕晃了下尾巴,戈丘轉身進屋,沒多久又走了出來,烏納知道他去洗簌,也不介意小等,接著就跨上棕獅的背,準備出發到目的地。
突然,聽得碰的聲!對面石屋沖出個雌性,淚眼慌張的左右張望,見棕獅彷佛找到救星似,跑上前急道:「戈丘,拜託你趕緊帶我到族長家,曼查從昨晚就一直咳嗽,剛剛我怎麽叫他都叫不醒。昨天我們就拿了巫醫開的藥可是完全沒用!偏偏巫醫今天去采藥了不到下午不會回來,再這樣下去我怕曼查有什麽萬一!」
烏納聽了馬上就滑下獅背,朝慌得不停踱步的男人道:「戈丘帶你會降低速度,還不如他自己到族長家讓族長跟他一起來,這樣還比較省時。」
棕獅點頭後便快速奔離,烏納被男人拽著手拉進他家,走進就見一頭雄獅蜷縮在角落,似乎正安穩睡著。
男人連忙跑到獅子旁摸摸它的頭,又喊了幾聲,雄獅卻毫無感覺似的依然睡得很沉,最後連烏納都忍不住拉開獅耳大吼,雄獅也是完全沒反應,果真就像男人說的叫也叫不醒。
烏納還是頭次見到這種事,怎麽會有明明只是睡著,卻吵都吵不醒的怪病?就算戈丘再愛睡,雄性該有的警覺一樣不會少,看看都扯著他耳朵咆哮了,別說是雄性,怕是重聽的雌性都會被自己嚇醒!
一下走到外頭望望,又走到屋內瞧瞧,過一會兒白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街上,金髮束起的拜郁被載著,後頭則跟著小一號的棕獅。
一群人迅速走進屋內,懂些急救法的拜郁上前察看雄獅的情況,先翻了獅子眼皮、接著側耳靠在獅身上聽著心跳,做完這些,皺了下眉,拜郁敢確定獅子只是睡著罷了,怎麽會像是重度昏迷?
眾人屏息等著結果,拜郁搖搖頭,道:「他只是睡著了。」
「怎麽可能?!你再看看啊!一定是看錯了!不然曼查怎麽都不醒!」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甚至想沖去扯拜郁的頭髮,幸好烏納一看不對馬上果斷地伸出右腳將男人絆倒,跌了個狗吃屎,男人抹了抹額頭的傷口,憤怒的站起身,眼看就要和烏納打成一團,突然一直沒作聲的戈丘淡淡道:
「他要醒了。」
往獅子看去,就見他鼻子聳了聳,耳朵接著豎起,然後眼皮輕輕顫著,下秒就睜開了眼。
「曼查!」男人轉移目標高興的朝雄獅撲去,拜郁見狀便退開身,回到休身邊,握了握他的手讓他別操心。
「你們?」曼查變成人身疑惑開口,沒想到卻得到烏納一記白眼。
「你你你!你睡得跟死豬一樣還好意思問我們?你不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嗎?下次耳朵靈光點,不然就把你丟到水裏讓你洗一洗!」
男人一聽自己的伴侶被罵一下又火大了,沒多久就和烏納扭打成一塊。
彷佛周遭的事物都是擺飾,拜郁轉頭看著休,柔聲道:「我們回家?」
休看了看勸架的曼查以及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倆人,還有昏昏欲睡的戈丘,心想應該沒自己的事,點點頭,和拜郁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