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陸誠然自從成年開始「創業」以後,給公眾的印象就是個敗家富三代,昨天因為酒駕被警察帶走的消息一出來,立刻就有媒體跟進事件的進展,警方本著公開透明的原則,第一時間把監控視頻公開。畫質雖渣,可也完整還原了陸誠然是如何在飲酒之後駕車上路,並且碾壓公共綠化帶,惡意追逐路人。
也多虧監控攝像頭距離較遠,看不清楚路人的模樣,否則新聞的重點必然要從酒駕變成兄弟鬩牆,陸誠然蓄意謀殺堂哥,媒體製造話題的能力是沒有上限的。
白奚抬了抬手,說道:「手擦傷一點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擦傷而已?如果他剎車不夠及時,你也許就再也不能站在這兒跟我說話。」 周行的氣壓低到不能再低,沉聲道,「你不要以為自己命很大。」
白奚心頭一跳,回過頭問道:「你是特地去片場找我的?」
周行對他突然跳話題感到不滿:「現在說的是昨晚的事。」
白奚也有不滿:「你如果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不管是昨晚還是今晚,什麼都不用說了。」
周行鐵青著臉對他怒目而視。
白奚指著他道:「你再瞪我,後果也一樣。」
周行深深的覺得自己一腔心意都餵了狗,恨恨說道:「你說的對,我不是路過,是特地去片場,為了把某個沒心沒肺還不怕死的傢伙親手綁架回來,教教他怎麼珍愛生命。」
白奚的眼神變得錯雜,低聲道:「真是怕了你,明明是擔心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周行愣了愣,奇怪道:「我的擔心這麼明顯,你到現在才看出來?」
白奚翻了個白眼給他看,說道:「你大可以試試態度更惡劣,我保證下輩子也不會看出來。」
周行吐槽道:「你是個藝術家,居然不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白奚把手插?進口袋,昂首闊步的上台階,頭也不回道:「我就是只能看到現象,不如你把本質藏得更深一點。」
周行跟在後面,做了個評語:「你真笨。」
前面被說「笨」的白奚卻笑彎了眼睛。
從前他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周行的暗戀,只看出來周行二十年如一日的用各種手段來摧殘他。如果今天還是從前,他不是陸蔚然還是白奚,也許他還是一樣看不出周行在擔心他。
不知被周行說過多少次有眼無珠,現在他才突然明白,並不是過去的自己真的眼光有那麼差,而是那時得到的溫暖和喜愛太多,反而分不出真假。
他落到如今的境地,以往親人無時無刻的關懷和寵愛都已經不再,世界變得陌生又冷漠,以前沒有感受過的惡意層出不窮,他的眼睛和心比以前更能感覺到善意和真心。
就像剛才周行氣急敗壞甚至咬牙切齒,換做以前的白奚,大概又難免冷嘲熱諷,最後以各自生著悶氣回家告終,從此兩人的關係一瀉千里。這種戲碼在以往演過太多次。
可是現在,他感覺得到自己是被喜歡和在意的。從前和蔣子安「戀愛」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感覺,但這一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刻和真實。真正的在意,並不一定需要溫順的外表和乖巧的語氣,尤其對方本來從小就是個面癱暴力狂。
到了門口,白奚道:「你開門,我手疼。」
周行聽話的按密碼,只聽白奚在身後道:「周行,你和男人接過吻嗎?」
周行手一抖按錯了一個數字,門鎖發出一聲警報,他故作鎮定道:「沒有。」
他定了定神重新按了一遍打開門,側身讓白奚先進去,自己跟在後面,反手鎖好門,手心已經有了冷汗。
白奚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邊換鞋邊問:「女人呢?」
周行看著他微微低頭的側臉,答道:「也沒有。」
白奚換好了鞋進客廳裡,從桌上的果盤裡拿了一顆葡萄扔進嘴裡,然後歪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屏幕,彷彿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節目。
周行等了一會,氣悶道:「你問那個幹什麼?」
白奚吧嗒著嘴巴吃葡萄,眼睛也沒從電視上挪開,漫不經心道:「隨便問問。」
周行黑著臉走到冰箱前,說道:「晚飯想吃什麼?」
白奚吐掉葡萄皮,「有什麼吃什麼。」
周行拉開冰箱門,兩秒後用力關上,轉身大步走進客廳裡,抓著白奚的肩把他拉起來,湊過去準確無誤的吻住他的嘴唇。
周先生的初吻印象是涼涼的,軟軟的,葡萄味的。
四片唇瓣貼在一起足有半分鐘,白奚得逞般的發出悶笑聲,用舌尖把嘴裡一顆剛放進去還沒來得及咬破的葡萄頂進了周行的口腔裡。
周行猶豫著,試探著咬住他探進來的舌尖,本能的吮了吮。很久沒有做過這種事的白奚立刻覺得頭皮發麻,兩隻搭在周行肩上的手下意識開始用力。
這個吻並不算熱烈,幾乎是淺嘗輒止。周行對這個項目還不是太熟練,而白奚有點「殺熟」的尷尬——雖然事實上兩人做過更親密的事,而且那不是一次美好的回憶。
想到這件事,白奚沒心思繼續,退開了一點。周行意猶未盡的把葡萄咬了兩下吞下肚去。
白奚訝異的問他:「皮呢?」
周行茫然道:「什麼皮?」他的注意力還在白奚的嘴唇上,壓根沒想起吃葡萄要吐葡萄皮。
白奚忍不住笑起來,不可思議道:「你在國外那麼久,我還以為你不搞洋鬼子也會搞洋妞。」沒想到真的是不會接吻的節奏。
周行眼神暗了暗,說道:「我那時也有喜歡的人。」
白奚知道他說的是誰,轉了下心思問道:「你和他沒有試過這種事?」
周行因接吻而泛起的些許意亂情迷已經全部退去,漠然道:「我跟你說過,他不喜歡我,我們當然不曾接吻。」
那晚白奚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記得過程中有沒有接吻。他也不是想問這個,他想知道的是周行為什麼射了就跑,現在周行提到「白奚」還是一副不能忘懷的樣子,當初做這種事純粹為了讓他難堪?因為暗戀無果?
他亂七八糟的猜測著,周行道:「晚飯吃排骨面,好不好?」
白奚被周行帶了點寵溺的目光看著,心裡暖洋洋的,又把計較舊事的心思丟到了一邊去。
私人生活朝著甜甜蜜蜜的方向穩步前進,白奚在劇組的工作也有了很大的進展。高思遠對學生的表現很滿意,特地選了兩場次要的戲給他練手,自己從旁觀摩加指導。單場戲難度並不大,白奚事前的準備也很充分,等到實拍的時候,幾乎是一次性的達到了高思遠的滿意標準。除了左傑以外,其他的工作人員並不知道這位陸少爺的專業技能已經接近無敵,紛紛表示十分驚艷。
剛巧隔天便有經紀公司安排的媒體來片場做片場專訪,記者當然會問起陸少爺,高思遠和演員們也都對他的努力、勤奮、天分做了充分肯定。高思遠不主張和媒體多說與電影無關的事,但是記者回去怎麼寫就是他們的事了。
「陸蔚然」是爆點,當然就要多寫爆點。
被罰款扣分又拘留了十天的陸誠然已經回到了家裡,母親王鈺心疼的跟什麼似的,親自下廚燉了補品給他。
慈母多敗兒,王鈺對陸誠然就是典型的嬌寵加縱容,丈夫陸文川叫她平時也記得多管教兒子,現在她的勸解也是軟綿綿的:「誠然,以後千萬記著,喝酒一定不能再開車,這回把我心疼的,你看你都瘦的脫了相。」
看守所裡的日子當然不好過,出來後已經被陸錦榮和陸文川連番敲打了好幾次,陸誠然把這一切都算到了堂哥頭上,一邊喝湯一邊道:「這次的事全怪陸蔚然。」
一旁喝茶的陸夫人聞言變了臉色,說道:「怎麼還有他的事?」
陸誠然指鹿為馬道:「可不就是有他嗎!要不是他在酒吧門口挑釁我,我也不會開著車去追他,就更不可能被抓進去了。」
王鈺詫異道:「怎麼沒聽你爸說這裡面還有蔚然?」
陸誠然冷笑道:「警察抓我的時候他在場的,我讓他打電話給爺爺,他也不理我,就站在旁邊看我的笑話。」
啪——陸夫人把茶杯狠狠擲在桌上,茶水濺了出來灑在外面。
陸誠然猶嫌不夠:「交警還懷疑我想開車撞他,哼,實話說,要不是看在大伯的份上,我早就……」
王鈺忙道:「誠然!」
陸誠然忙住嘴,他一時說的快意,忘了死去的大伯是個禁忌的存在,尤其在奶奶面前,根本不能提起。
果然,陸夫人鐵青著臉拂袖上樓。
王鈺悄聲對兒子道:「以後說話有點分寸。」
陸誠然一臉惡意的譏諷道:「奶奶也夠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還不准提,不准提別人就不知道了嗎?」
王鈺拉了下他的袖子道:「你小聲點!你爸還讓我跟你說,最近別惹事,馬上就要三十週年慶典了,媒體本來就都盯著呢。你也不要總和蔚然過不去,你爺爺現在喜歡他,月初還到他那個劇組去探班……」
陸誠然瞪大眼睛:「探班?」
王鈺道:「雜誌上都登出來了,照片清清楚楚的,老頭子是真喜歡他。」
陸誠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咬了咬牙故作不屑道:「哼,喜歡有什麼用,當誰不知道,那個野種也配姓陸!」
王鈺嚇得忙去捂他的嘴,又左右看看沒什麼人,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