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從夜變成人形之後，皇宮裡變得熱鬧許多，因為有不少人都好奇變成人形的夜會是什麼模樣。

　　雖然最近傳說傳得很大，但是大家都覺得宮女的話不可以全部信任，她們很可能會把自己所見的景象美化很嚴重，泰爾就是一個例子，侍衛常常聽到那些宮女說泰爾大人其實很英俊很有魅力，這讓他們對女人的審美觀完全無法找出一個脈絡可以理解。

　　所以傳說歸傳說，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些看過的人也就算了，雖然很可能只是很短暫的一瞥，但問他們，他們至少可以說出一個簡單的大概來讓人想像，至於那些沒看過夜是什麼模樣的人，一旦問他們，就不得不佩服人的想像力可以多麼誇張。

　　大多數人都覺得，夜變成人形的樣子應該是那種高大有著寬闊胸膛的長腿男子，然後一張臉不見得會很英俊，但肯定會很有魅力，因為夜平常原形的樣子就有一種魅惑人心的感覺，加上平常總是神神秘秘不曉得行蹤，這樣的背景越會吸引人的注意。

　　少部分的人把夜聯想成像是泰爾那一類型的超級壯漢，聯想的靈感來由，不是源自於夜的原形，畢竟夜的原形一看就不是那種壯碩型，他們會這麼聯想，單純是因為夜的力氣很大，他們都會經看過夜殺敵的模樣，常常一個爪子就可以直接把敵人的頭顱給拍飛出去，腦漿四濺的場景，讓他們不得不往泰爾的那一方向去聯想。

　　「像泰爾？」

　　俊美的臉龐露出嫌惡的表情來，就算身為一隻召喚獸其實對於人類的外觀美感並不是多重視，而且他個人很欣賞泰爾的強壯，可是他變成人形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修的注意力，自然要越好看越好，泰爾的外型，就算在召喚獸對人類外表不重視的狀況下，依然不能列為美男子的範疇。

　　「像泰爾大人不好嗎？雖然不像陛下那樣是一般人沒有辦法比擬的美男子，但是泰爾大人給人感覺很有安心感，粗獷的感覺也很有魅力啊！」當初將夜這個名字告訴蕭恩的小宮女一臉夢幻的說著，皇宮裡的大人每一個對她們來講都很有吸引力，就算像蕭恩、泰爾這種不是很英俊的類型，但他們本身的氣勢就已經夠吸引人。

　　「哼！」

　　夜再一次冷哼，他真的沒有討厭泰爾，只是泰爾的形象要是放在修的旁邊，然後再聯想到床上，整個雞皮疙瘩就會冒出來，很不舒服。

　　他跟這個小宮女很熟，因為他平常喜歡在宮裡窩著的角落就是這個小宮女在整理的，這個小宮女也是一個有趣的人兒，個性很活潑，喜歡講話，但卻不會亂講話，所以每一次她想要講一些不太適合傳出去的言語，就會一邊在這裡打掃一邊對著夜說，那時候夜是原形，不會把她說過的話給傳出去，因此她可以非常放心，導致原本就對整個宮裡私密很清楚但沒興趣的夜，不得不連一些大大小小的八卦都記在腦子裡。

　　那天他剛變成原形沒多久，一出去就遇到一個宮女，停下來講了一小段時間，發現都是對方講話的時間比較多，於是又忍不住找了另外幾個試試，結果還是她們說話的機會比自己多，那不是他原本的打算，所以他就想到一個可以練習說話的物件，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宮女，立刻就變成人形在小宮女打掃的皇宮後面小花園裡等待。

　　小宮女一發現原本夜休息的位置變成被一個俊美無比男子給佔據，先是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想起宮裡的傳聞，興奮的沖上去詢問，而且還很機靈的問了他的名字，想要知道夜的身分，夜也沒有想要瞞著誰，所以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他就是那一隻常常會到這個花園角落待著的黑豹。

　　興奮的小宮女就劈里啪啦的問了一大堆問題，的確讓他有很大的機會能練習說話，兩個「人」也就這樣真正熟悉起來，然後還可以聊天說話，雖然後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一樣都是小宮女在說，不過比起其他的宮女，至少夜不用擔心在她面前還要解釋自己說話為什麼口音不太正常。

　　「好啦！比較起來你現在的樣子，很明顯這樣更好看，比泰爾大人漂亮很多，可以跟聖者大人相比了吧！只是聖者大人那種美，老實說，我覺得好虛幻喔！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我不太會形容，雖然你這個樣子也很好看，但是聖者大人的模樣就是……唉呀！我不會講啦！」她畢竟不是什麼博學多聞懂得一大堆字彙的人，儘管喜歡說話，但找不到形容詞的時候多得很。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夜點頭，他就是不想像蘭那樣，才會在外型做了不少變化，而且……他也不想要在修看著他的時候，想到的卻是蘭，那絕對是給自己找麻煩，他的心思單純但不代表他笨。

　　「你懂就好，但是你既然懂，幹嘛還變成這樣？讓人會忍不住耶！」

　　說著，小手偷偷的伸過去，幫他將胸口的衣襟給拉好，夜整個人躺得歪歪斜斜的，身上本來就不多的衣物，露出一大片的胸膛，剛剛小宮女一邊說話，眼睛忍不住一邊瞄著那一片誘人的胸口，雖然說胸口膚色太白，可是很寬闊也很結實啊！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她可是忍得很辛苦才沒伸手去摸摸那一片像白玉一樣的胸膛，男人的膚色太白，通常會讓人覺得很嫩很弱，但是夜的膚色已經是過白了，一般人的皮膚根本不可能這麼白，白到帶了一種妖異的誘惑力，不但沒有讓人覺得很嫩很弱，反而會真的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摸看，摸摸看那觸感是不是硬的，會不會真的是白玉做成的。

　　「就是要讓人忍不住。」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修忍不住，所以這個身體越誘人越好。

　　「為什麼？」

　　「當然為了要勾引人。」

　　「勾引誰？」

　　小宮女的八卦天魂整個燃燒起來，她平常就喜歡聽這個，所以才會在宮裡知道各式各樣有的沒有的八卦，然後怕自己嘴巴不夠緊，憋得又難受，之前才會把夜當垃圾桶一股腦兒倒出去。

　　夜看了小宮女一眼，翡翠色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不把自己的目的當成秘密，而且他知道其實小宮女的嘴巴很牢，比她自己想像中的牢。

　　「勾引你們的陛下大人。」

　　「咦？那為什麼不要變成女生的樣子？喔！我忘了，你是公的對不對？」

　　「不對，召喚獸沒有性別之分。」

　　「那變成女人的樣子不是更好？」

　　「女人的樣子？才不要，女人很弱。」

　　伸出手指，捏了捏小宮女手臂上的肉，軟趴趴的、肉呼呼的，纖細的骨頭，用看的就覺得這樣的手臂根本沒辦法有多大的力量。

　　「唉呀！」小宮女氣惱的把他的手給拍開。「又不是每一個都跟我一樣，我本來就不是學武的，自然不像你們那樣手臂有力道。」說著，偷偷遮掩自己還在小晃蕩的蝴蝶袖，圓滾滾的眼睛故意裝得很生氣的表情。

　　「一樣，同樣的練習程度，女人的體格就是沒辦法施出比男人更大的力道，而且身高也是一個重點，如果幻化成女性，這樣的身高，對你們人類來說，太高了一點。」

　　變成女性還要擔心體態會不會因此變醜，變成男性就沒有這樣的問題，況且，蘭是男性不是女性，他現在還沒完全搞清楚修喜歡蘭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不是可能他是男性的緣故，他沒看過修喜歡過哪一個女性過。

　　「是太高了一點，不過幹嘛想那麼多？」

　　「你沒喜歡過一個人對不對？」

　　夜突然笑著說，小宮女一下子被他的微笑給弄得滿臉通紅，眼前的這一張臉實在是太有男性魅力，不但俊美而已，而且還有一種神秘又壞壞的感覺，女人對這樣的男人最沒有克制力了。

　　「是……好像沒有。」她很小的時候就進來宮裡頭，身邊的人幾乎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宮女．雖然宮中的侍衛很多，英俊又有能力的也不少，但在這個世界，武者跟魔法師都是屬於地位比較高的職業，就算只是一個低階魔法師，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攀比的，而宮裡負責國王陛下安全的侍衛當然不可能只有低階，全部都是中階以上，中階以上的武者跟魔法師都是飛翔大陸上搶手的人物。

　　因此那些侍衛如果想找物件，通常都會找那種大家閨秀出身的女孩，除非哪一個宮女長得特別漂亮，才有機會被那些侍衛給看上眼。

　　她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知之明，能進宮裡的宮女長相都不差，可是像她，大概就屬於清秀可愛的那一種，離美女這個稱呼還有好長的一截。

　　所以她也不敢奢望能有侍衛看上自己，就算看到哪一個特別英俊或是特別有能力有魅力的侍衛，她也只是看看而已，而且還會阻止自己一看再看，她明白感情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說能控制就可以控制，因此為了避免萬一，還是少接觸一點會比較好。

　　「我想也是。」

　　「你那什麼語氣。」雖然她知道夜應該不是故意的，但搭配他那一雙眼睛，就是有一種她被嘲笑了的感覺。

　　「直話直說的語氣。」很直接的回答，召喚獸想要表達意見本來就會不拐彎抹角，所以他也只是把想說的話給說出口而已，有沒有嘲諷的意思，他覺得應該沒有。「哪一天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人，就會發現很多時候你在乎的不是你喜歡什麼，而是他喜歡什麼。」

　　「是這樣嗎？」小宮女嘟嘴，她腦袋機靈得很，稍微一轉就懂得夜的意思，然後歎了一口氣，看著夜，忍不住又伸手，這一次是摸摸夜的頭髮，光滑的髮絲柔順得不可思議，而且富有彈性，讓原本只是想要安慰對方的人捨不得把手給移開。

　　平常夜不大喜歡有人碰觸自己，不過他可以感覺到小宮女的善意，因此就算不喜歡，也沒有把她的手給揮開，很奇異的，對方的手儘管很粗糙，而且溫度也不是那麼熱，他卻有一種被安撫的感覺，好像隨著那一次又一次的撫摸，自己不是很平靜的心，漸漸的安穩了起來。

　　如果可以是修的手，那會更好吧？

　　柔順髮絲下的腦袋，裡頭滿滿、滿滿的都是那一個人的身影，他的眼睛他的腦袋裡就只有他一個，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對方也只看自己，只想著自己？

　　吸引一個人的方式應該要有很多種。

　　直接跟修要求上床不成後，他只好往其他的方面嘗試看看，以他對修的瞭解，那一天要求上床不成時，他從修的眼睛就可以看出這樣直接來的方式沒有可能順利。

　　但他是一隻召喚獸，過去從來就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也沒有哪一隻召喚獸會去考慮這個問題，所以當單純的色誘不夠之後，夜不禁開始煩惱他到底該做些什麼才能討好修，讓修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讓他明白他有多麼認真。

　　所以他問了不少人類女性，一般人類男性當然不會去想怎麼勾引同性的方法，問女性會比較快一點。

　　當他問了不少人後，卻發現原來修是一個超級麻煩的人。

　　「你很麻煩你知道嗎？」

　　修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一邊等待的蕭恩，他剛剛就注意到一直有一雙眼睛瞪著自己，不過因為他很清楚視線從何而來，所以很自然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反正以前被夜這樣看著也不是第一次，差別在於人形的模樣似乎更能夠看出情緒，大概可以猜得出來他現在正煩著。

　　本來他以為他會就這樣沉默下去，以前他總是如此。原形的他不會說人類的言語，心情不好就吼個兩聲，哪裡不滿直接咬他的衣服，想要自己去做什麼時更乾脆，連吼都不吼看了他幾眼，接下來說不定就會有一、兩天的時間看不到他。

　　不過看來，人形時的夜是不一樣的，畢竟能清楚表達的話，幹嘛不吭不響，所以夜的開口，應該說是在意料之中，又或算是意料之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我。」現在的夜應該可以算是人吧？

　　蕭恩的視線也往夜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樣的形容詞用在修身上的確是第一次，通常修最常得到的形容詞，都是強大、獨立等等這一類，反正都是用來稱讚修的能力有多麼強，讓其他人都可以很安心的按照他的決定去做，從來就沒有聽說修讓誰覺得麻煩過．一個連更衣都沒讓侍從幫忙的人，算麻煩的人嗎？

　　「那是事實。」

　　現在他才體悟到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有多麼難討好。

　　明明是一個一國之主，通常會成為一國之主的人野心都比一般人還要大，別人想要生活過得安穩，想要有多一點的錢財，想要更多的權力過人上人的生活，而一國之主要的，是把江山萬里全部操控在自己的手中，這樣一來，可以說是他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不缺錢不缺勢力不缺美人。

　　但修卻是一個奇怪的君王。

　　他沒特別愛錢，如果想要，必然是因為哪裡的建設需要錢，他也不像是特別愛權力的人，雖然他是一個國王，但是除了跟建設國家有關事情之外，他很少命令誰幫他做什麼，大多時候幾乎是能自己來就自己來。

　　至於美色，蘭算美色中的美色，可是修放棄了，如果不能讓兩個人都幸福，那麼他就會像過去做的那樣，毫不猶豫的放開。

　　食物呢？

　　從小到大他也沒看對方挑食過，幾乎是有什麼就吃什麼，能吃好一點的自然就吃好一點的，但也不會勉強說一定要吃，不特別喜愛甜食，但如果遞給他，他會吃到肚子裡去。

　　每一個人性的貪欲他都想過了，卻發現根本無處著手。要不是大家都看過修殘酷的那一面，他幾乎快可以成為聖人的範本了。

　　「怎麼說？」

　　從檔中抬起眼，看著那一雙瞪著自己的眼睛，不曉得為什麼，看著他瞪自己的模樣，會有一種想要笑的衝動，忍不住把眼前的這張臉，跟過去的模樣相合比較，然後恍然大悟過去他怎麼部分辨不出來的表情，變成人類原來可以這樣理解。

　　一邊的蕭恩看見他嘴角微微的揚了起來，他那一張冷酷的臉龐也跟著柔和許多。

　　陛下應該沒發現自己的神情有多柔和吧？

　　他有聽說最近夜一直在想辦法勾引陛下，對於這件事情他樂見其成，完全沒有半點的排斥。

　　他的個性在某方面來說雖然過於保守，但絕對不是在這種地方，如果夜可以給陛下健康的子嗣，就算是召喚獸又有什麼關係？

　　跟那些其他人推薦的女人比起來，他知道夜不會傷害陛下，而且絕對是保護陛下的優秀人選。他們也喜歡他不會開口參與政事的態度，人形的模樣雖然是男性體，但絕對足夠美麗，是那種連一般男人都會妒忌的美，漂亮豔麗中帶著強悍，夜是那種他們願意把背後交給他守護的戰士。

　　如果陛下願意接受，那麼夜可以說是最好的皇后選擇，因此他很樂意看見陛下跟夜有更好的互動。

　　「因為你很難討好。」實話實說。

　　「會嗎？我有嫌棄過別人幫我做的事情，送的禮物嗎？」

　　「沒有。」

　　「所以我難討好？」

　　「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而是不管別人做什麼事情，你都不會特別高興，請你吃好吃的，你沒差，給你一堆錢，你大概放在國庫能用就用，當了國王，也沒看你到處命令別人做這個做那個，那些大臣給你的女人，你可能都上過卻沒一個喜歡的。」

　　「噗！」最後一句話，一邊的蕭恩沒忍住，修靜靜的看了他一眼，蕭恩冷酷的臉上露出一點尷尬的表情。

　　怪不得有人說夫妻吵架最好不要介入，雖然現在這兩個還不是夫妻，他也沒說什麼，但很明顯他已經被嫌棄了。

　　「你們繼續說，我先把這些檔拿去執行。」努力忍住臉上的表情變動儘量保持冷漠，拿起桌上那些修已經決定好的檔，快速默默的離開，一直到把房門給關上，他都覺得裡頭兩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整個背脊涼涼的，下次他會記得，一旦這兩個人眉來眼去的時候，能用多快的時間離開就用多快的速度離開。

　　當蕭恩把門給關上，修仿佛在心裡聽見自己歎息的聲音。

　　回頭，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果然正看著自己。「我不需要你討好，你不適合討好誰，我認識的夜，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從來就不會刻意去討好誰。」他認識的夜，總是驕傲的用那雙翡翠色的眼睛看著忙碌的人類，有一點高高在上的味道，但一點都不會讓人討厭，真的。

　　「我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把身體坐直，對修伸出雙手，修長的十指直直的張開伸展。「原形的時候我做我可以做的事情，人形的時候，我用這一雙手做我可以做的事情，我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夜……」

　　修發現自己竟然也有處於一種不曉得該怎麼做的境遇這種時候。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如果只是一般的公事，就算再突然，整個腦子裡都是對策的狀況下，他也可以臨危不亂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可以用的辦法，然後從容不迫的去面對，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所以常常讓人覺得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沒有什麼情緒，有那麼一點冷酷。

　　但夜變成人形，而且還跟他求愛，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太突然了一些。

　　「奇怪的人是你。」

　　夜輕輕歎了一口氣。「平常怎麼對我，就怎麼對我，小時候我不也常常窩在你的懷裡？不是也常常親在一起，為什麼小時候你可以那樣自然，現在反而不行，奇怪的人是你。」

　　他一開始的確想得很容易，覺得如果變成人形，比較沒有不同種族的隔閡，修接受自己會容易許多，他想要達成的目的也可以很容易成功。

　　但是經過了幾次挫敗後，他稍微明白對人類來說，一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說改就可以改，因此他也不強求，覺得如果自己多努力一點，多做一點，就算是去做討好人的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然而修現在給他的感覺，好像彼此之間多了一層什麼一樣。

　　「那是小時候。」

　　「長大了就不可以嗎？小時候的你比較快樂，至少我可以常常看見你笑。」

　　像是要給夜一點回憶一樣，修嘴角微微勾起。「每一個人的小時候，的確都比較快樂一些。」他知道夜的目的，只是卻沒辦法像跟蘭相處時一樣跟夜相處，跟蘭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可以說一些傷人的話都沒關係，在他的心裡，雖然不能夠什麼事情都告訴蘭，但是只要有什麼問題，他都不介意對蘭訴說，連一些可能會傷害彼此的話都可以說出口。

　　可是對夜他沒有辦法，應該說他對夜的情感更深嗎？

　　一個從小到大一直保護著他、守護著他的對象，讓他沒有辦法如平常那樣對他惡言口相向。他覺得那是一種親情，一種感激，只是情感這種東西，不能因為感激就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能回到過去的快樂？仇已經報了，王國已經統一了，你可以用一雙眼睛看見底下的這個國度一天比一天更好，甚至可以在腦海中想像未來它繁華如錦的樣子，一般人完成了這麼多這麼偉大的願望，不是應該要笑呵呵的，要很快樂不是嗎？你的快樂到哪裡去了？」

　　我的快樂到哪裡去了？

　　修愣在這一句話裡。

　　他沒有覺得自己不快樂，這麼多年的時間過去，每天都是那樣忙碌。但忙碌後帶來的收穫，讓他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的生活不快樂過。

　　然而事實是，他的笑容變少了，變得很少很少，雖然沒有覺得不快樂過，但是相對的，他有覺得快樂嗎？

　　回憶起來，仿佛就連帶兵作戰的那一段時光，笑的時間都比現在還要多。

　　「你是不是哪裡走錯了？」夜輕輕的問著，他來到修的面前，在他的大腿上坐下，雙手捧著他的臉，深深凝視著，然後伸展雙臂抱住他，將自己的頭顱埋在修的肩膀上，輕輕的再一次說著。「你的快樂到底到哪裡去了？」

　　忍不住把手臂抱得很緊很緊，好像這樣就可以給對方把快樂找回來一樣，他想念小時候那一個會陪他玩泥巴的貴族少爺，想念那一張圓圓可愛的臉上笑呵呵的模樣，然後也想念雅倫回家時看見自己家乖兒子玩得一身髒時臉上驚訝又欣慰的表情。

　　是不是從失去雅倫的那天開始，快樂這個字眼在修的身上就一點一點的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