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 卑鄙小人

　　失魂島共有五個小島組成，因為這五個小島從遠處看來就像是一隻手，故島名也依次取為：拇島、食島、中島、無名島、小島。坐落在中間的這個島又被海盜們叫為主島，因為他們歷屆的島主都是住在這裡。

　　主島上有許多機關，也有許多明哨、暗哨，更是每一刻鐘就會有一隊巡查兵四處巡視。主島上住的大多是海盜的頭目，其中島主和二當家，三當家就全住在那裡。

　　其他的重要成員則分佈在其他島上，只除了那個只有文淑一人居住又被撤了哨點，如同荒島的拇島。

　　中島，翠松院。

　　平時處處散著嚴肅之氣的院子裡，今天卻是在空中散著有著一股壓抑的氣流，守著房門口的兩個年輕男子，冷眉冷眼，眼睛一眨也眨的盯著院門口，彷彿他們就是兩尊以假亂真的雕像。

　　「咳咳！」突然，院門外響起了幾道咳嗽聲，緊接著便看見古術領著六個人從院門口走了進來。他的到來，終於讓那兩尊雕像活了過來，他們哈著腰上前幾步，一改剛剛那僵硬的表情，眼睛、嘴角皆是溢出了濃濃的帶著巴結的笑容。

　　「二當家的，您來啦！」

　　「嗯——」站在古術身後的男子，目帶責怪且聲音拉得長長的嗯了一聲，語中儘是不滿。

　　兩個守門人愣了下，隨卻反正了過來，他們笑著伸手朝自個臉上輕輕的打了一巴掌，笑道：「瞧我這張木頭做的嘴，真是又蠢又笨。」說話間，他們兩人暗暗的對視了一眼，齊唰唰的朝古術跪了下去，語氣恭敬的道：「島主好！」

　　「哈哈哈……」聞言，古術好心情的仰頭大笑起來，好半餉才停了下來，目光得意的朝那緊閉的房門輕瞥了一眼，抬步便往房門口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意氣風發的對著那兩個守門人，問道：「人可在裡面？」

　　「在的，除了送飯的婆子一日三餐來送飯之外，就是一隻蒼蠅，小的也未讓它有命從這扇門中飛了出來。」兩個守門人緊跟在古術的屁股後面，見他的目光瞟了瞟房門，便機靈的上前從腰帶上抽出鑰匙，將房門上那個如拳頭般大的銅鎖給打開並推開了房門。

　　房門應聲而開，外面的陽光照射出來，讓上官清如的眼睛有點適應不過來，她端坐在正廳裡的主位上，輕輕合上眼瞼，豎耳聽著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她的睫毛撲扇了幾下，感覺自己可以適應陽光後，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眸波無風亦無浪，平靜得完全不像是一個被人強行囚禁了人，她的表情更像是在看到了什麼迷人的風景一樣。

　　古術心裡暗暗嘀咕：上官清如是怎麼一回事？堂堂一個島主被他囚在房間裡，又讓人鎖了門，她怎麼一改昨日那生氣的樣子，此刻竟是這般的平靜？而且還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難道是有人來過？想著，他扭頭朝門口那兩個探著頭往房間裡瞧的守門小羅羅輕瞥了一眼，見那兩人仍舊是奉承的笑著，根本就不像是有事瞞了自己的樣子，這才略去了心中的疑問。

　　他笑瞇瞇的自動自發的走到上官清如的右下方坐了下來，門外，幾個丫頭魚貫而入，手中的托盤裡擺著各式點心和水果，她們垂著頭將茶承到了古術旁邊的小桌子上，然後默默無聲的站到了一旁，由始至終並沒有人給主位上的上官清如奉茶和送點心。

　　古術滿意的笑了笑，伸手捻起一塊芙蓉糕放進了嘴裡，臉上溢出了享受的樣子，然後又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的刮著浮葉，輕啜了一口：「嗯，好茶，好點心！」

　　上官清如嘴角含笑的看著古術那東施效顰的醜態，心中卻是連聲冷哼：一介粗人竟也好意思學文人雅士品茶，他也不撒泡屁照照鏡子，他就是穿上龍袍也只是個上竄下跳的小丑。品茶？哼——牛嚼牡丹還差不多。

　　古術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了一樣，不可思議的看了看上官清如身旁那空蕩蕩的小桌子一眼，他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就給了那站在他身旁的丫頭幾個耳光，生氣的斥道：「沒長眼的東西，你居然沒有給島主奉茶？」

　　「……我……我……」那丫頭手撫著臉，愣愣的看著他，身子不由的輕抖了下，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對著古術就是一頓砰砰響的磕頭，她帶著哭腔的求饒：「島主饒命！奴婢……」

　　那丫頭話還未說完就已被古術一腳踢出了門，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呼天喊地的求饒聲，古術用挑釁的目光瞅了仍舊淡定含笑的上官清如一眼，扭頭對著門外的人，喝道：「拉出去，沉海餵魚。」

　　「是！」

　　「不——饒命啊！二當家的——哦，不，不，不，島主——」那丫頭許是被嚇壞了，語無倫次的求饒。

　　求饒聲越來越小，不一會兒，翠松院又恢復了壓抑的寂靜。

　　上官清如斜靠在八仙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像是看戲般的打量著古術，嘴角還是那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古術挑了挑眉梢，疑惑的看著上官清如，他走到一旁的丫頭面前，信手從那全身微微發抖的丫頭的托盤裡端起一個青花瓷茶盞，一步一步的笑著朝上官清如走了過去。

　　「島主，請喝茶！」

　　上官清如眼角輕瞥了一眼那冒著熱氣的茶盞，卻是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笑著輕剔了剔長長的指甲，眸子轉到了一邊，根本就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緊緊的抿著冷唇，古術的眼睛微瞇了起來，迸射出了兩道危險的冷光，他伸手舉起了茶盞，欲將茶盞高舉再狠狠的摔碎，可上官清如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突然的坐正身子並從他的手中接過茶盞。

　　「嗯，好茶！」上官清如揭開杯蓋，動作優雅的刮著茶水面上的浮葉，她沒有喝茶，只是就著裊裊升起的水氣聞了聞，彷彿這茶真的很香，她就是不喝也能聞出它的茶香來。她將茶盞往旁邊的小桌上輕輕一放，抬眸看著帶著探究目光的古術，笑道：「二當家的也不必如此大禮，這奉茶的粗活就讓丫頭們來做就好。不過，我倒是真的很感動，想不到二當家的竟是這麼的真心奉主。」

　　古術面上的表情變了幾變，眸子轉了轉，笑道：「那是自然，在失魂島島主就是我們的天，我們定是要忠心耿耿的。」憤憤的拂袖轉身回到他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古術咬著銀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牙縫裡崩出來的一樣。

　　見他如此，上官清如則是暗暗的笑了個倒仰。

　　哼——無恥小人，忠心耿耿用在他的身上，那簡直就是辱沒了先人創出的文字。昨天還是狠戾的將她囚禁，剛剛又在院子裡為過足了當島主的癮，他現在來示好，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不對！他並不是來示好，他根本就是來示威的。不然怎敢對這裡的丫頭指手劃腳，自行懲戒呢？

　　上官清如瞭然的看了一眼古術，整個人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她不急著知道他來這裡的目的，她現在想的是該如何收拾了這個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當年爹爹視他為子，將畢身武功都教予他，就是想著讓他從旁協助她們姐妹，怎知他竟藏著那樣的狼子野心。

　　廳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古術無聲的打量著上官清如，那目光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直直的朝上官清如身上刺去。可上官清如倒像是神經粗了些，仍舊微勾著嘴角閉目假寐，完全就把古術當成了空氣。

　　心中無數疑問浮了上來，古術皺著眉想起了昨日還指著他破口大罵的上官清如，再看了看現在的上官清如，他突然有種認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上官清如的錯覺。

　　心中一凜，他這麼想著，也就不加思索的去做了，他一個箭步的衝到了上官清如面前，伸手就去扳她的肩膀，想要一探清楚。用力一扳，卻不料就在這時，上官清如睜開眼睛扭頭過來，笑瞇瞇的看著他，卻是不問也不恕。腦門閃過一道亮光，古術驟然鬆開他的手，驚遲的退了幾步，舉起手掌細細的看了看，又暗自運功，發覺並沒有什麼異常時，他才放心了下來。

　　「師妹，黑玉令牌在哪裡？」事到如今，古術也不願再跟上官清如兜圈子，直接的道出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昨天他把上官清如關了起來，可是，讓人搜遍了她的全身，又把她住的地方上下翻了個遍，就差沒有挖地三尺了，可就是沒有看到那塊代表島主身份的黑玉令牌。已經兩天了，如果上官清如再不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怕眾人會開始懷疑他。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用這種手段當上島主的，所以，他暗中囚了上官清如，對外稱她出去巡海了。他要得到黑玉令牌，還要上官清如親口說將島主之位讓賢給他，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正大光明的坐上島主之位。他的手段雖然卑鄙了些，無恥了些，可是，他並不希望有人在背後說他的島主之位來得不正。

　　古術是個卑鄙無恥，又心計重重的人，但他同樣也是一個好極面子的人。

　　上官清如笑了笑，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古術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師妹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說——黑玉令牌到底在哪裡？否則就別怪師兄心狠手辣，斷了師父的最後一條血脈。」

　　「師兄？師妹？師父？」上官清如的眸底翻起了洶湧的波浪，她終於淡定不下來了，她朝古術恨恨的呸了一聲，罵道：「呸——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我爹待你如子，你卻想方設法的害他。我還真是承受不起，你的一句師妹。哼——」

　　瞧著上官清如生氣了，古術反倒就開心了起來。他一臉戾色，可嘴邊卻是浮現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走到上官清如面前，伸手扳住了她的肩膀，說道：「那老東西待我如子？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如果他對我好，那他為何不肯將清婉許給我？如果他對我好，為何不肯將島主之位傳給我？對我好？哼——他不過是想讓我成為他最忠心的一隻狗罷了。」說著，說著，古術的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手上的勁也加重了不少，上官清如的肩膀上傳來痛感，像是那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樣。古術看著上官清如那像要吃了他的眼神，笑了笑，道：「恨我？想殺了我？哈哈——師妹，你吃了雙份量的軟骨散，你根本就像是一團爛泥，我就是站著不動，你也傷不了我。」話罷，古術又仰頭得意的笑了幾聲。

　　上官清如嘴角掠過一道愉悅的弧度，一閃而過，快到古術完全沒有察覺出來。

　　「來人啊，把人給我帶上來。」古術的雙眼充血，目露戾光，他已經沒有耐心了，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拿到黑玉令牌。

　　「是！」門外傳來了齊刷刷的應聲，過了不到一刻鐘，院子裡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上官清如抬目望去，只見兩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架著虛弱的文淑從外面走了進來。

　　砰——

　　呵——

　　隨著砰的一聲，文淑被那兩個男子丟到了地上，她緊擰著眉，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她趴在地上，順著停在面前的黑布鞋慢慢的往上看去，當她的目光觸及古術的臉時，她立刻咒罵道：「啊啊啊……」

　　文淑掙扎了幾下，雙手用力撐地想要站起來，可她傷得太重了，這才養了兩天，根本就沒有力氣站起來。反覆試了幾下，她都軟軟的趴了下去。

　　古術整好以瑕的看著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自量力的扎掙，那愉快表情，彷彿像是在看一齣好戲。

　　「殺我？等你有力氣再說。死啞巴，你就罵吧，用力的罵吧，我肯本就聽不到，哈哈——」古術笑了笑，反手指著自己，他扭過頭看著主位上的上官清如，滿意的看到上官清如眸底的一絲緊張，「師妹，你要不要告訴我黑玉令牌在哪裡呢？如果不說，哼——」

　　「啊——」他冷哼了一聲，抬起腳用力的踩在了文淑的手背上，像是還不夠的，他還故意的轉了幾下，痛得文淑豆大的汗珠片刻就溢滿了額頭。

　　「大小姐，你一定不要告訴他。文淑不值的，今日如果文淑先去了，大小姐一定要多多保重，小小姐就拜託你了。文淑早就想下去陪小姐了，如今心願已了，也是時候了。」文淑抬頭看著動容的上官清如，用眼神與她交流。她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上官楚楚，這也就不枉她獨自多活了十六年。

　　小姐一個人太寂寞了，她該下去繼續服侍小姐了。

　　「不——」

　　「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啊——」

　　古術發現了文淑想要咬舌自殺的動作，立刻點住了她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起來。他的臉上寒光沉沉，一雙鼠目怒火中燒，他像是為瞭解恨，又像是為了折磨上官清如，一邊看著上官清如，一邊對著文淑拳打腳踢起來。

　　「想死？我就是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古術一邊踢文淑，一邊朝上官清如，吼道：「上官清如，你說還是不說？哼，哼，說什麼有情有義，結果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置忠僕的生死於不顧？假仁假義，你們上官家全是一群偽君子，真正的小人。說，還是不說？……」他像是被魔怔了一樣，腳下的力度越來越大。

　　上官清如望著有氣出沒氣進的文淑，看著她即使是這樣，還不停的對她搖頭，並用眼光不停的求她別說。目光漸漸朦朧起來，她輕輕的眨了眨眼，眼淚便滴落了下來。她死死的咬著嘴唇，像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說出來一樣。

　　古術看著這樣的她，心中更是火大，發了瘋似的朝文淑招呼過去。

　　「我說，我說——你別再打文淑了。」終於上官清如看不下去了，她淚眼婆娑的看著奄奄一息的文淑，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心中自嘲：即使是記不清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哭的，也不用這樣吧？

　　「哦，師妹，你早點說，不就可以讓這個老啞巴少吃點苦頭嗎？」他說著，又是往文淑身上踢了一腳。

　　雙目圓瞪，上官清如恨恨的瞪著他，一字一句的道：「要我說沒問題，可是我有條件。」

　　「說。」

　　「放了我和文淑。」

　　「行！」

　　「黑玉令牌在連城身上。」

　　話落，黑影一閃而過，上官清如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

　　……

　　小九氣息微喘的來到了上官楚楚的身後，她欽佩的朝上官楚楚單膝蓋了下去，恭敬的道：「小姐，剛剛中島上打了旗語，古術帶著人已開始出發往拇島而來。」她剛從最高的哨點回來，那裡的哨兵已清楚的看到了中島的旗語，也用旗語跟那裡的人聯繫上了。

　　這個旗語是上官楚楚教她們的，並讓她們昨天夜裡由楚兒帶著潛回中島，留下幾個人打探消息，並商量好用旗語交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