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惡靈（2）

　　面癱老嬤嬤前腳剛走，吳氏就在穆小小的懷裡睜開了眼睛，她狠狠的瞪向老嬤嬤離開的方向，心中暗罵：「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她都已經暈倒了，居然還讓她就這樣躺在冰天雪地裡。可氣，可恨。」

　　「娘，你……」穆小小驚訝的看著咬牙切齒的吳氏，瞧見吳氏朝她擠了擠眉後，她立刻會意，連忙放聲大哭起來：「娘——你怎麼啦？你可不要嚇女兒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叫女兒可怎麼活啊？」說著，她擔心演得還不夠逼真，便用力的搖晃著吳氏，一邊搖一邊呼天喊地的哭道：「娘啊，你可要堅持住啊，千萬不能出事啊。我們跪在這裡累了沒事，傷了也事小，可是，我們可萬萬不能累了太后娘娘的聲譽啊。娘啊——」

　　大冷天裡，又因這條街上都住著京城的名門望族，平時很少有百姓經過，但是穆小小的聲音實在是大且悲痛，不僅其他大戶人家的下人們拉開大門偷偷望著穆王府門前的一幕，就連打這經過的百姓也駐足觀望。

　　躲在大門後的面癱老嬤嬤看著這一幕，憤憤的轉身離去。

　　可惡之極，竟在她的眼皮底下玩把戲，枉想損天家之威，哼——她這就去回稟太后娘娘。

　　穆小小等人並沒有發現那老嬤嬤其實沒有走遠，而是偷偷的躲在門後，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她越演越入戲，越搖越起勁，就連吳氏一臉不適的偷偷朝她擠眉弄眼，她也沒有察覺。

　　「啊——」冷不丁的，穆小小被人掐了一下，她愕然的看向吳氏，只見她臉色發青，嘴唇發白，哇的一聲就吐了穆小小一身。自作孽啊，這孩子咋就沒有一點常識呢？她這麼使勁的搖她，她不吐才怪。

　　一陣惡臭之氣撲入鼻尖，穆小小大吃一驚，條件發射性的將懷裡的吳氏往外一推，猛的跳了起來，看著身上的污穢之物，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娘，你怎麼？這樣臭死了啦？」

　　好傢伙，她居然一臉噁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東西，一出口就是滿嘴的嫌棄。

　　吳氏還未緩過神來，就被她的一句話氣了個倒仰。這就是她的親閨女，她擔憂的不是自個娘親舒不舒服，情況如何？而是向自己抱怨身上的東西很臭，此刻，吳氏的心有些發寒，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兒跟自己有了感情的間隙。

　　錢嬤嬤看著已經醒過來的吳氏，遠遠的望著吳氏，開心的道：「主子，你醒啦？嚇死老奴了。」說著，她雙手合十對著東方拜了拜，「感謝菩薩保佑！」

　　吳氏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她不能讓人發現自己剛才其實是裝暈過去的，便也得佯裝一臉迷茫和不適，聲音軟綿綿的問道：「我這是怎麼了？」她伸手輕扯了一下穆小小的裙擺，實則是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主子，你剛剛暈倒了。」錢嬤嬤不似花嬤嬤那般得吳氏重用，但也算是吳氏身邊說得上話的人，眼看著自己的主子受罰，她心裡自然也是著急的。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在王府裡有那麼點地位，說到底還不是得仰靠自己跟著主子，只有主子得勢了，她們才能跟著沾光，狐假虎威。

　　穆小小偏過了頭，不敢去看自己一身的污穢，她拿著手絹捂緊了鼻子，「娘，你趕緊的起來吧，地上冷著呢？」

　　這一句提醒了吳氏，她抬起頭看著穆小小，道：「你還快點跪下？」沒有太后娘娘的話，擅自站起來那就是抗旨，而抗旨的下場則不是她能夠想像的。

　　在京城生活了十多年，又經常與貴族婦人在一起，她就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自然知道一些關於抗旨不遵的慘烈下場。

　　穆小小瞪大了雙眼像是第一次認識吳氏一樣，她不高興的道：「娘，那個冷冰冰的老嬤嬤又不在，你就讓我先站一下吧，反正太后她又不是長了千里眼，只要我待會重新跪下，她便不會知曉。」

　　「放肆！」身後傳來冷如千年寒冰的斥責聲，水嬤嬤與那個面癱老嬤嬤並肩而站，兩人皆是狠狠的瞪向穆小小。水嬤嬤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穆小小和吳氏，嘴角漸漸的溢出了一抹冷笑。

　　吳氏瞧著她的目光，渾身一震，連忙用力的拉著穆小小跪了下來，「求嬤嬤大發慈悲，千萬不要告訴太后娘娘，否則的話，這個不懂事的丫頭只怕是性命都難保了。只要嬤嬤救我們母女一命，我這輩子、下輩子都給嬤嬤做牛做馬。」

　　「放肆！聽吳主子的意思就是暗指太后娘娘噬血成性，手段殘暴了？」水嬤嬤根本就不買她的賬，冷笑著反問。

　　吳氏愣了一下，緊接著頭就搖得像是波浪鼓一般，急急的澄清：「不，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太后娘娘乃菩薩心腸，愛民如子，又怎麼可能會是手段殘暴呢？奴婢表達不清，還請嬤嬤見諒！」

　　心越亂，話則越多的漏洞。

　　吳氏心裡越發的著急起來，抬頭一臉真誠的看著水嬤嬤。

　　「愛子如民？」水嬤嬤笑著問道。

　　「是！」吳氏忙不迭地重重點頭稱是。

　　水嬤嬤扭頭與面癱老嬤嬤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雙雙露出了淺笑。

　　穆小小驚訝的看著面癱老嬤嬤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連忙伸手撫上自己的臉蛋，只覺一陣麻麻的痛感。她縮了縮脖子，垂下了頭不敢再去看那個老嬤嬤。

　　太后娘娘罰的那掌嘴三十就是由這個老嬤嬤親自執行的，她當時摑掌時，嘴角就是掛著這樣的笑容。

　　面癱老嬤嬤淡淡的道：「水姐姐，古人有言，子不教，父之過。」

　　聞言，吳氏心下一冷，雙手緊握成拳，不敢再吭聲。

　　「是啊！子不教，父之過。也該讓太后娘娘教教她們了，瞧著她們這般口無遮攔，行無限制的樣子，再接靈澤大師提供的惡靈逃離方向，想必她們是被那東西給附體了。」說著，水嬤嬤朝身後的侍衛揮揮手，冷冷的吩咐：「來人啊，把她們押進去由太后娘娘親審。」

　　靈澤大師？

　　靈澤大師指她們是什麼？

　　吳氏只覺天瞬間就坍塌下來，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是！」侍衛大聲應下，隨即大步走到了吳氏母女倆的面前，穆小小眼看著自己要被陌生男子推押，這種事情她哪裡肯幹？只見她迅速的跑到了吳氏身後躲起來，嘴裡還嚷嚷道：「你們別過來，別用你們那髒手來碰本小姐，本小姐的閨譽可是你們能負責的？」

　　「放肆！咱們可是受了太后的諭旨而來，豈容你撒野。來人啊，押進去。」水嬤嬤一聲令下，本還有些遲疑的侍衛們立刻動作了起來，伸手就點住了穆小小的啞穴，面無表情的道：「還請穆小姐多多配合，讓太后娘娘等，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穆小小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望向吳氏，眸中含著滿滿的企求，頭不停的搖著。

　　吳氏的心如刀絞般的痛了起來，她扭頭看向身旁面無表情的侍衛，央求道：「幾位行行好，別為難小女。」

　　「不是我們為難她，而是她為難我們，只要她乖乖的去見太后娘娘，我們又豈會用這個法子。我們這麼做，還不是你們逼的嗎？」

　　「我保證她不會再這樣了，你們就放了她吧。」吳氏連忙應道。

　　穆小小也是不停的點頭，咿咿呀呀的喊著，表示自己也會配合。她算是徹底的明白了，今天如果她再不老實的話，只怕能不能活過今天都是一個未知數。這個太后娘娘突然來王府認什麼義女，只怕是純粹來找她們母女倆的茬的。為了少吃點苦頭，她還是先忍吧。待太后娘娘離開王府之後，她有的是機會找那個該死的麻煩，她就不信這回還不能真的整死她，永絕後患！

　　侍衛並不敢私下作主，於是扭頭望向水嬤嬤，見水嬤嬤微微的點點頭，便快速的解開了穆小小的穴道。穆小小總算是學乖了，終於不再叫囂，與吳氏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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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裡，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穆王爺和靈澤大師分別坐在太后的左右下角，三個靜坐著，都在各自思量著剛剛談過的話題。

　　三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太后垂眸看了看輕闔眼簾，手持佛珠，無聲唸經的靈澤大師，又看了看端著茶盞發呆的穆王爺，率先打破沉默，道：「穆王爺要是覺得這事不好出面處理，那這事就全權交由哀家來辦。雖說這事情是穆王府的家事，可惡靈意圖傷害我們穆蘭朝的瑞星，想要打破咱們穆蘭朝的和平局面，這事就屬於國家了。」說著，她見穆王爺輕輕的皺了皺眉，繼續勸說道：「我知道，那吳氏畢竟是你寵愛的小妾，但是，王爺務必要以國家為重啊。」

　　她從楚園出來後，就迫不及待的讓人帶路來找靈澤大師，當面問清楚了惡靈和瑞星的事情。對於靈澤大師說，瑞星就是如意公主，而惡靈本欲附在如意公主身上借此作惡，正好太后娘娘親臨穆王府，太后娘娘身上的鳳主之威蓋過了惡靈的怨氣，這才出現了太后娘娘剛進楚園不久，如意公主就醒了過來的事情。

　　當場靈澤大師就問了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又差人去找來穆王爺，問了上官楚楚的生辰八字。他將兩人的八字合二為一，再掐算一番之外，面露悟色，直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太后見靈澤大師如此，心裡更是急著想知道這箇中原因。

　　「從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來算，娘娘乃屬木命，而如意公主為水命，水生木，這點相信太后娘娘也是清楚的。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太后與如意公主乃命中注定的一對母女，雖不是親生，但勝在互輔互旺，缺一不可。如意公主從海邊而歸，意喻帶水而回，而水則就是財。」簡單的解說之後，靈澤大師又開始閉目唸經。

　　太后娘娘看向同樣驚訝的穆王爺，心中更加的篤定了自己認義女的高明之舉。

　　這世上誰都話，她都可能會懷疑一二，但是，靈澤大師的話，她堅信不疑。

　　「那惡靈現在又在何處？可有辦法收服他？」太后娘娘擔心惡靈再次襲擊上官楚楚，又看向靈澤大師問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天下之惡皆由貪念和怨念所生，這孽畜說起來與穆王府也是略有淵源，若想化解那孽畜之怨念，解鈴人還需繫鈴人啊。阿彌陀佛！」靈澤大師雙手合十，目光中浮過一抹憐色。

　　「與我王府略有淵源？大師，此話怎講？」久久不語的穆王爺終於不再沉默，連忙放下茶盞，看向靈澤大師問道。

　　靈澤大師看了一眼穆王爺，雙手合十，輕歎了一聲，道：「阿彌陀佛！此孽畜生前乃是西北人氏，本姓辛。」

　　穆王爺面色一變，又問：「此人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場旱災就離世而去嗎？怎麼會？」

　　「阿彌陀佛！此事怕是由當事人述說比較好，紅塵之事，老納乃是出家人，實在不宜多管。」

　　太后娘娘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二人在打啞語，心中不悅，想到那惡靈要傷了她的命中之女，穆蘭朝之瑞星，她便無法再冷靜下來。「穆王爺，此事已不再是你的家事，這件事情哀家管定了，你還說把事情先跟哀家說說吧。」

　　略微遲疑了一下，穆王爺拱手行禮，道：「老臣有罪，請太后娘娘怒罪！這事還得從十六年前說起，當年如意正是嗷嗷待哺之齡，老臣無有辦法，便差人給她找來一個奶娘。待如意會走路之後，那奶娘說想念家中夫君和孩子，便回了鄉。只是沒有想到，剛過半年，她就再次返回穆王府，只不過，這一次她是餓暈在穆王府的大門前的。」

　　穆王爺緩緩而道，將吳氏是如何留在王府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吳氏的夫家姓辛，祖籍西北陝州。

　　如果他猜得沒有錯的話，靈澤大師口中的惡靈應該就是吳氏的夫君了。只是，他又怎麼會變成惡靈呢？

　　如意是假暈倒的，這事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卻十分的清楚。在如意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所謂惡靈附體之事，可是，靈澤大師為何要有這麼一說呢？他為何又會這麼巧的出現在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