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飛升

　清潼一眨不眨都看著莫天寥，想從他眼中分辨出真假。修道成仙，是所有修士畢生的心願，就為了他一個看似無理的要求，就放棄飛升，多半是哄他開心的吧？

　然而並沒有！那雙深邃溫和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敷衍，是真的很認真在回答他的問題。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清潼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莫天寥收起笑臉，漸漸收緊了摟著清潼的手臂，“若是天界沒有你，我去做什麼？”

　“莫天寥……”清潼的聲音有些啞，似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間，“天界有很多美人，比我的人形好看，天界還有整個白虎族，你想要什麼貓都可以找到。”

　這話說得極緩慢，仿佛每一個都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莫天寥聲音也有些低啞，語氣卻依舊輕鬆：“那，會有貓為我撕裂神魂嗎？”

　琉璃色的眸子有些泛紅，清潼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那，會有貓替我擋雷劫嗎”莫天寥微微地笑，自己的眼睛也開始發酸。

　清潼緊抿的嘴唇顫了顫，一滴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滑下來。

　“那些美人，有叫清潼的嗎？”最後一句說出來，莫天寥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淚，對他來說，清潼早已不是貓或是美人這麼簡單，那是他的命啊！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淺色琉璃目中滾落，清潼緩緩閉上眼：“我……是不能飛升的……幾千年後就會死……”

　莫天寥輕輕地吻住那顫抖的睫毛，吻去一顆即將滑落的淚水：“我知道。”

　“你知道？”清潼睜開眼，驚訝地望著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醒來之前，”莫天寥摸了摸那微涼的臉頰，這倔強的貓，除了偶爾在床上被欺負得狠了控制不住，從沒有掉過眼淚，“猜到的。”

　“莫天寥……”清潼啞聲喊了他的名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低頭，將臉埋到他的胸口，慢慢地，慢慢地回抱住那溫暖的身體。

　莫天寥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平復心口不斷翻涌的酸疼：“你活一千年，我就養你一千年，你活一萬年，我就陪你一萬年，等你死了，我就造一口棺材，把咱倆都裝進去，很多很多年後，棺材上就能長出一棵帶毛毛的不盡木，我們，永遠也不分開。”

　胸口傳來一片濕熱，在聽到“帶毛毛的不盡木”之時，懷中的人又止不住抖了抖，末了，終於笑出聲來。

　“我可沒見過帶毛毛的不盡木。”清潼抬眼看他，一雙發紅的美目中滿是笑意。

　“那也可能是個長樹葉的小貓咪？”莫天寥也跟著笑，抬手捏了捏那雪色的毛耳朵。

　“不許碰我耳朵！”

　“嗷，疼疼疼！”

　兩人在寶座上玩鬧了一會兒，莫天寥這才抱著清潼去洗澡。

　魔宮中到處都是溫泉，隨便選一個今天喜歡的跳進去。今日陽光有些毒，莫天寥就找了掩藏在林子裡的。

　遮天蔽日的大樹竟陽光盡數遮擋，只偶爾漏下幾片光點，十分涼爽。瑩白如玉的肌膚在清澈的水中越發誘人，莫天寥洗了一會兒便又忍不住親了上去。

　“嗯……別……”清潼動了動身子，想從莫天寥懷裡掙開。

　莫天寥看著推開他兀自游到池子另一邊的傢伙，頗有些哭笑不得，結合先前清潼說的那些話，多少猜出來，是擔心他修為提升太快早早地飛升，留下他一隻貓。

　但其實，雙修於他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作用。先前修為提升飛快，是因為他沒有心境和神魂上的阻礙。

　人修提升修為，除了靈氣積累，更重要的是心境的提升，以及神魂的修煉。先前莫天寥擁有化神期的神魂，因此無論是金丹還是元嬰，對他來說都只是靈氣積累的區別罷了，因此，加快靈氣積累的雙修對他來說十分有用，可以說只用雙修就能提升修為重返化神。

　但現在不同，他已經回到巔峰期，神魂與身體是一致的，再向上就沒那麼容易的，還得老老實實地磨練心境，修煉神魂，如果他自己不去磨練，單單雙修提升靈力，根本毫無用處。

　把逃跑的貓捉回來，莫天寥仔細給他解釋了一番。

　“是麼……”清潼垂目，先前是他想差了，“忘了你是個人……”

　“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麼？”莫天寥親親那有些發紅的毛耳朵。

　“木頭。”清潼嘟噥了一聲，張嘴咬住了他的脖子。

　莫天寥禁不住低笑出聲，摸了摸那光滑的脊背：“寶貝，你為什麼不能飛升？”

　“妖獸都不能飛升，”清潼鬆開口，抿了抿唇道，“具體是因為什麼我也說不清楚，改天你去問師尊吧。”

　“師尊？”莫天寥一愣，突然想起來沃雲宗前一代宗主青冥真人，傳說是飛升去了，但先前明明還把狼崽子給送去教導，說明那傢伙尚在人間，看來也是個妖獸，“師尊在哪裡，他老人家有什麼喜好，改天我們一起去拜見他。”

　清冷的美目抬起來，看了看兀自籌劃著帶什麼禮物的莫天寥：“你前些天還見過的。”

　“嗯？”莫天寥一愣，他什麼時候見過青冥真人了？算起來那人應該已經是渡劫修士了，那般厲害的人物……思及此，莫天寥的脊背突然僵住了，一直處在渡劫期的深不可測的修士，他能見到的就只有……溟湮！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嘎嘎，主人，我知道是誰了！”在樹根處裝蘑菇的太始飛過來，幸災樂禍地說。

　“閉嘴，”莫天寥揉了揉眉心，低頭看看正在被玩他頭髮的清潼，“所以那天他抓著你的手是在看你的修為？”

　清潼搖了搖頭：“師尊說要看看我的神魂好了沒。”當年他為莫天寥撕裂神魂，若不是溟湮來得及時，他就活不成了，這些年想盡辦法也沒能讓神魂復原，甚至把龍珠給他抱著睡覺，也只是能稍稍減輕他的痛苦。

　莫天寥沒再細問，先前他還謀劃著怎麼揍溟湮一頓，好讓他知道不能亂摸別人家貓的爪子，如今看來，溟湮應該更想揍他一頓。

　本想抓著清潼在溫泉池裡再親熱一次，大老虎突然從樹林子裡竄出來，頭上還頂著個胖乎乎的小豹子。

　“吼吼吼！”大老虎衝著莫天寥叫了幾聲。

　清潼已經變成貓仔在岸上抖毛，莫天寥無奈地穿上衣服，對大老虎道：“說人話。”

　大老虎一愣，趕緊變成人形：“前面百聞閣傳來緊急消息。”

　玄機和炎烈平安回到了沃雲宗，但也徹底跟青雲宗撕破臉。青雲宗中雲松一脈的人幾乎死絕，說是魔修來襲，但沃雲宗中幾乎沒有任何傷亡。作為正道魁首的青雲宗立時召集正道各大宗門的宗主前來商議。

　“屬下得到消息，青雲宗宣稱沃雲宗勾結魔道，殘害正道，準備帶眾人前去討伐，”跪在大殿中的百聞閣管事說道，“探子來報，雲竹真人私下裡告訴這些掌門，沃雲宗有很多化形妖修，其中清潼真人也是。”

　“那清潼真人已經是鍛天的魔寵了。”雲竹摸了摸鬍子，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自甘墮落。”靈霄門的掌門咬牙切齒道，作為一個正道三大宗門的長老，竟然去給人家做魔寵，實在令人不齒。

　“他本就是妖獸，有甚麼墮落不墮落的？”靈劍門的掌門看不過眼，刺了他一句，說得好像人家是去做男寵了一樣。

　“那些個魔頭，哪個不是把魔寵當爐鼎的？我看那鍛天藏在沃雲宗的時候，就跟清潼真人有了首尾。”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的，站在一旁的雲鳶臉色發青，絕口不提她跟清潼真人那未曾達成的婚約。

　正道宗主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莫天寥手中，看到這些人的話語，不由得冷笑。這些偽君子，自己齷齪，當別人都齷齪嗎？正道中人，一直把靈寵當個畜生養，若是化形，興許會當個爐鼎，魔道中人就算跟化形魔寵有什麼，那也是光明正大的。

　“一派胡言！”莫天寥把玉簡捏碎，弒地跟黑魘獅就是清清白白的嘛。

　“阿嚏！”正趴在地上讓大獅子踩背的弒地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上邊點，哎不是，下邊點！”

　大獅子正眯著眼睛踩得高興，才不管主人的要求，想踩哪裡踩哪裡。

　“跟你說多少遍了不準踩頭！”弒地撥開腦袋上的大爪子，猛地翻身準備揍獅子。

　大獅子一個不穩摔倒在弒地身上，幾百斤重的大塊頭“噗通”一下結結實實壓在弒地身上，壓得他一口氣沒喘上來，頓時悶哼一聲。

　恰在這時，一個新來的侍妾端著一碗冰鎮西瓜前來邀寵，手中的玉碗頓時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尖叫一聲跑了出去。

　弒地看看那侍妾的背影，再看看還壓在他身上的一大坨毛茸茸，頓時黑了臉。

　莫天寥仔細交代了屬下接下來的做法，便考慮著什麼時候再去見見溟湮。雖然他不介意陪著清潼在人間呆著，但不能飛升就意味著他兩個壽命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最好還是能找到讓清潼飛升的辦法。

　“妖獸為什麼不能飛升你知道嗎？”莫天寥倒了一杯酒緩緩飲盡。

　“不知道，”太始乾脆利落地說，在莫天寥指尖冒出火焰的時候慌忙補充，“哎呀，我剛誕生的時候妖獸是可以飛升的，不過仙魔大戰之後天地靈氣變動，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或許你該去太玄山看看。”

　太玄山位於太玄大陸的最西側，整個山脈非常長，據說是八千年前仙魔大戰的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