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拍賣

　哄高興了貓大爺，莫天寥叫小二送來了飯菜。

　如意坊中就這一家客棧，飯菜味道一般價錢很貴，莫小爪撥了撥碗裡的魚肉，推到一邊不想吃。

　莫天寥不管它，準備一會兒出去給貓買些鮮魚來，自己拿著筷子一口一口把飯菜吃完。上輩子修仙之前，他出身貧寒，家破人亡之後，更是經常吃不飽飯，除非真的難以下咽，一般的食物他都可以慢慢吃完。

　莫小爪蹲在一邊看看他，低頭，慢慢把碗裡剔過刺的魚肉吃掉。他也是挨過餓的，只是再次見到莫天寥之後，不自覺的又開始挑食了。

　莫天寥轉頭看到慢慢吃魚的小毛球，頓時有些心疼，以前在魔宮的時候，這大爺可是隻吃冰泉水養的靈魚的：“不想吃就別吃了，一會兒我去給你買別的。”

　白色的毛球抬頭看看他，甩了甩尾巴，果斷把玉碗推到了一邊。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認命地起身，交代貓自己乖乖待著，走出房門又不放心，轉身回去把貓揣到衣服裡，抬腳去了街上。

　太陽已經落山，如意坊點起了燈火，修仙者的市集與凡人不同，不分晝夜，有些寶物就需要夜間才能看到本來面目。

　店鋪都關了門，廣場上的小攤就擺到了坊市中間。琉璃盞、落星紗、夜光杯，林林總總的寶物擺滿了整個如意坊，遠遠地看上去，仿若天街。

　莫天寥買了一包炸小魚，自己吃一條，給斗篷洞口的毛嘴巴喂一條。

　“這琉璃簪真好看，師兄，給你戴吧。”一個長相妖嬈的女修拿著一根雕琢簡單的簪子朝身後的男子頭上比劃。

　“我戴這個不合適吧。”那男子長得五大三粗，聽到師妹說話，有些臉紅，雖然很想應承下來，但那晶瑩剔透的琉璃實在與他不相稱，若是戴上了，怕是會惹師兄弟笑話的。

　“也是，這世間怕是只有那人才能配得上這等簪子……”女修拿著髮簪，低聲自語。那人偏愛淺色琉璃，偶爾束髮，髮簪定然是這種材質。

　男子有些不高興，抬手奪過髮簪扔回小攤上：“那人都死了多久了，有什麼好惦記的？”

　“你……”女子抬眼瞪他，正待說什麼，突然頓住了。

　“這琉璃簪怎麼賣？”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散漫，聽在女子的耳中卻如雷貫耳。

　“十五塊下品靈石。”擺攤的修士立時應道。

　“這琉璃色澤雖好，然雕工簡陋，毀了這材料，”修長的手指從斗篷衝伸出，捻起那根淺色琉璃簪，上面雕著個簡單的流雲逐月，刀法生澀，“五塊下品靈石。”

　“那不行，我買這塊琉璃都花了八塊呢。”那修士不幹了。

　“那你還不如直接賣琉璃，我給你十塊。”

　“……”擺攤的修士被氣了個倒仰。

　“尊者……”一旁的女子愣愣地叫出口。

　斗篷裡的人毫無反應，繼續跟擺攤的討價還價，最後用八塊下品靈石把那琉璃簪買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天寥回到客棧，把玩著手中的琉璃簪，拿出一把細小的刻刀，漫不經心地修飾那雕工粗糙的物件。方才那女子，若是他沒有認錯，應當是他以前的燒火工，忘了是哪個魔門送來的，看來魔宮散了，這女子又回到了自己的門派，只是……此處是沃雲宗的地盤，怎麼會出現魔門中人？

　“小爪，你記不記得那女子是哪個門派送給我的？”莫天寥吹了吹刻下來的碎屑，問一旁舔爪子的毛球。

　小貓抬頭看他，慢慢眯起眼，突然給了他一爪子。

　莫天寥一驚，這一爪子帶著靈力，撓下去肯定出血，嚇得神魂都從胳膊裡抽離了！

　耳邊傳來劃木頭的刺啦聲，低頭一看，自己的小半截胳膊當真變成了木頭，毛爪子抓破了袖子，在木頭上留下四道白印。

　“咦？”動了動胳膊，手指還可以活動，變成木頭的那一截也還有知覺，只是比血肉的地方稍鈍些。

　“喵？”小貓也瞪大了眼睛，用粉色的肉掌按了按，硬硬的，還帶著一層淡青色的樹皮，立起身子，刺啦刺啦連著撓了一會兒，覺得很好玩，抱著那胳膊開始抓撓啃咬。

　莫天寥愣怔了一會兒，將神魂從指尖慢慢抽離，手指就逐漸變成了木頭，再將神魂充入，就又變回了血肉。對於自己可以隨時變成“不是人”的狀態，莫天寥心情十分複雜，抱起還在樂此不疲用他磨爪子的毛球，躺到床上，閉眼，睡覺。

　一夜無話，次日，莫天寥披著斗篷，再次去了拍賣行。

　有東西寄賣的修士憑木牌進入，沒有寄賣的則要繳納五塊下品靈石的入場費。

　莫天寥把木牌收起來，在門口的托盤裡放入五塊靈石，徑自走進去，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而手持木牌的人，則被侍從請入了特定的雅座。

　並不算大的廳堂，很快坐滿了人，燈光漸暗，有一笑容可掬的築基修士走上台。

　“承蒙諸位不棄，光顧如意拍賣行，今日有幾件難得的珍寶，邀諸位道友、前輩共賞……”大致介紹了拍賣的流程，寶物都放在台上，以紅布遮擋，一件一件地揭開，價高者得。拍賣行中有高手坐鎮，不必擔心有人殺人奪寶。

　莫天寥嗤笑，在拍賣行內自然不會有事，出了這地方就保不齊了。

　“第一件寶物，千年歸元草，”台上的修士揭開了第一個托盤上的紅布，一棵青黃色的靈草靜靜躺在寒玉盒中，“起拍，四百五十塊下品靈石。”

　歸元草，乃是煉制安撫神魂類丹藥的基礎，百年份的可以煉制安神丹，五百年份的煉制醒神丹，千年份的則可以煉制凝神丹。

　凝神丹價格十分昂貴，因為這種丹藥不僅僅可以安撫狂躁的神魂，若是神魂受傷，也只有這種丹藥可以修補一二。

　此草一出，立時遭到了許多煉丹師的爭搶，最後被人以八十塊中品靈石搶走。

　前三個都是靈草和丹藥，莫天寥興致缺缺，掏出一包炸魚，在斗篷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喂貓。

　“這第四件，乃是一套罕見的法器，”台上的築基修士掀開紅布，拿出了千年水沉木盒子，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的木刺，“四十九根水沉木刺，玄鐵鑄頭，做工精湛，上品法器，起拍五十塊中品靈石。”

　“水沉木刺，應該做成寶器才是，區區法器有什麼用？”台下有人竊竊私語，這麼多的細小物件，若是不能以神魂控制，扔出去也沒多大用處。

　台上的人似乎預料到這點，拿起一根木刺：“諸位不如看了這法器的威力，再做定奪。”說完，有人搬出了一塊三尺後的金剛岩放於台上，這種岩石十分結實，堪比一個金丹修士的身體強度。

　一枚帶著靈力的木刺直射而來，毫無阻滯地穿過了金剛岩。

　眾人嘩然，水沉木確實適合做暗器，但這般好用的還是頭回得見，就算不是寶器又如何，與人拼鬥時甩出幾個，在對方身上扎幾個血洞，情況說不準就能逆轉。

　“六十！”

　“六十五！”

　“八十！”

　不一會兒，價錢就叫到了八十塊，加價漸漸緩了下來，人們開始一塊一塊地往上加。

　“九十！”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勢在必得。

　眾人一陣沉默，這法器雖好，但花超過一百中品靈石就不划算了。

　“九十五。”一道懶散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

　女子回頭，恰好看到黑色帽兜裡露出來的一截下巴，頓時一愣。身邊五大三粗的漢子見有人跟師妹搶東西，頓時不樂意了，“一百！”

　“一百零一。”莫天寥喂了一條小魚，慢慢騰騰地出口。

　“一百零五！”漢子與他槓上了，急急地出口。

　莫天寥依舊不緊不慢地抬價。

　“一百三十！”幾個回合下來，那魔門漢子已經喊出了如此高價，而後得意洋洋地看過去，這價錢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套法器的價值，看起來那穿斗篷的很想要，看他還能出多少。

　莫天寥收起手中的炸魚，拍了拍手，不再競價。

　“成交！”台上的築基修士笑得合不攏嘴，“恭喜這位道友！”

　魔門大漢目瞪口呆，看著送到眼前和木盒，和一臉感激的師妹，咬了咬牙，掏錢！

　“最後一件寶物，十分難得，諸位切記，若是拍下，最好在我拍賣行中認主。”台上的築基修士頓了頓，需要認主的東西，要麼是可以收入丹田溫養的靈器，要麼就是珍貴無比的妖獸，無論是哪一種，都令人瘋狂。

　懷裡的小貓慢慢爬上來，把腦袋從斗篷的小洞裡擠出來，莫天寥左右看了看，台下沒有燈光，眾人應當看不到這小小的毛腦袋，便由它去了。

　待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台上才緩緩揭開了紅布，露出了一個鐵籠，籠中關著一隻面露驚恐的幼豹，驟然暴露在強光下，發出細弱的哀叫。

　“妖獸！”

　“多少靈石我都要！”

　“快點報價！”

　大堂裡頓時炸開了鍋。

　扒著斗篷的小貓驀然收緊了爪子，刺啦一聲，劃了個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