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過去

　太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眾人都愣住了。

　“弟弟？”莫天寥把大嘴巴抓到手裡，結果還在掉刀子，立時用神魂強行止哭，“什麼弟弟？”

　“就在你找到我的那個水潭裡。”太始說完，就變成個圓溜溜的蛋縮成一團，以防被燒。

　莫天寥沉默了半晌，才明白了太始的意思。當初找到太始的那個水潭裡，應該還有一個天地靈智與它共生。

　那水潭就在炎火山，當初發現太始，是在布置十殺谷的時候偶然發現的。

　弒地捧著手中的礦精，看著青色巨龍載著莫天寥呼嘯而去，眨了眨眼，回頭看看黑魘獅：“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打從方才進了這個門，他就得到了無數難以消化的消息。溟湮是個妖獸，已經活了九千年？

　“吧唧！”人形黑魘獅抬手，一巴掌把弒地拍到了地上。

　“老子讓你這麼使勁了嗎？”弒地從地上爬起來，立時給了大獅子一拳。

　炎火山還在著火的季節，山頂烈焰熊熊。

　巨龍在空中擺尾，讓莫天寥指明水潭的方向。當初莫天寥來的時候，恰逢滅火的季節，如今烈火滔天，掩蓋了當年的路。好在莫天寥在炎火山飄了三百年，就算看不清楚，也能找到水潭所在。

　穿過十殺谷，便是燃燒得最猛烈的火山，山頂的巨坑，通往靈智藏身的水潭。當初莫天寥是想趁著火焰熄滅，進去尋些火焰晶石。

　青龍擺了擺尾巴，呼嘯著朝山頂衝去。

　莫天寥立時祭出一個冰屬性的防禦法器，將自己和懷裡的小貓罩起來，山洞之中的溫度高得難以想象，足比得上焚天爐裡的熱度。深入岩洞中心，溟湮化作人形，以渾厚的法力撐開結界，將兩人都罩進去：“在哪裡？”

　“那邊。”莫天寥御氣快速朝山壁上的一個小洞飛去，穿過小洞，那股股熱頓時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幽靜的山谷，山谷中怪石嶙峋，沒有任何的草木，只在峭壁腳下，立著一汪清泉。

　莫天寥走到泉邊蹲下，仔細觀察，裡面澄澈見底，空無一物，只有底部鋪著晶瑩剔透的軟砂。

　這水潭看似普通，其實是匯聚了整個上古的靈氣，將所有的靈氣鎖在譚中，才會導致山谷中寸草不生。通常情況下，靈智都會躲在一個靈氣濃郁的容器中，就像弒地找到的那塊礦精一般。

　當初發現太始的時候，就是一個小光點，在水潭中懵懵懂懂地漂浮，莫天寥沒見過靈智，倒是沒有多想，如今卻是明白，這水潭本身，就是一個容器，強大而穩定的幻境可以孕育太始這一個靈智，自然可能會有另一隻。

　莫天寥把太始拉出來：“去，把你弟弟叫出來。”

　“主人，我出賣弟弟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你還讓我親自把他叫出來推到火坑裡！”太始變成一朵嬌花在風中瑟瑟發抖。

　莫天寥彈指，一團木中火在指尖燃起。

　“哎呀哎呀，既然已經來了，不出來見見說不過去嘛，啊哈哈。”太始說著，變成一尾玳瑁色的小魚，噗通一聲落進了水潭中。小魚鑽進那透明的細砂裡，來回翻攪，不多說，一個淺藍色的透明光點緩緩漂浮上來。

　小魚明顯很興奮，圍著光點轉來轉去，光點卻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不理不睬。

　清潼蹲下來，指了指那小光點，回頭看向莫天寥。

　莫天寥壓下心中的狂喜，緩緩點了點頭。那的確是個天地靈智，與當初的太始十分相像，只是比太始要安靜許多。

　溟湮站在遠處，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的氣勢太過強大，嚇跑了那弱小的靈智。

　要把靈智騙走，必須拿出比他原本的住所更好的容器，如今莫天寥手中，再沒有什麼比半成品玄鑒更好的寶物了。

　於是，掏出宛如巨大水珠的玄鑒，莫天寥用靈力控制著，緩緩放進水中。

　淺藍色的光點在玄鑒周圍晃了晃，復又繼續一動不動地飄著，似乎對玄鑒絲毫不感興趣。

　莫天寥不由得皺起眉頭，當初太始可是很高興地跳進去了，但這個靈智似乎識破了他的詭計一般，一點也不上鉤，甚至準備回到潭底的沙子裡。

　玳瑁色的小魚還兀自沉浸在見到弟弟的興奮中，完全忘記要幫主人把弟弟騙到手。

　“許是那玄鑒已經快練成，靈氣內斂了。”清潼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水中劃了劃，純淨的靈力從指尖緩緩逸散入水，這是清潼往常用來哄騙妖獸幼崽的手段。

　清水起了漣漪，那淺藍色的光點似乎愣怔了一下，緩緩浮上來，如同一個小蝌蚪一般，繞著清潼的指尖轉了一圈，而後，輕輕碰了碰。

　莫天寥雙目微亮，將玄鑒撈出來，向清潼要了一滴帶有神魂的精血。圓潤的血珠滴在鏡面上，蕩起一圈漣漪，莫天寥迅速以靈力包裹精血，在鏡面上畫了一個聚靈陣法。

　將玄鑒重新放入水中，精血畫陣，將潭水中的靈氣往玄鑒上聚攏，加之清潼那靈力充沛的精血，給靈智造成一個錯覺，就是這潭水的靈氣快要被那鏡子吸收完了，必須躲進那個鏡子裡才行。

　淡藍色的光點猶豫地賺了片刻，猛地鑽進了玄鑒中。

　莫天寥迅速撈起來玄鑒，盤膝而坐，將玄鑒至於雙手中，以木中火灼燒。

　原本是想帶回去煉制的，但方才用了清潼的精血，就是當場認主的意思，必須馬上淬煉，將所有的缺口封上。

　溟湮在一旁默默護法，清潼就變成小貓窩進莫天寥的懷裡睡覺。

　天地靈火淬煉，上古妖獸精血融合，九天九夜之後，天空浮現出了耀眼的紅光，炎火山上的白玉盡數被染成了紅色，緊接著電閃雷鳴，常年沒有雨水的炎火山，竟然下起了暴雨。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整個修真界，那漫天祥瑞之光證明，又一把神器誕生了。

　圓盤大小的玄鑒緩緩升空，在斑斕的光芒中迅速變大，大如車蓋，將雲層中劈下的雷光反射了回去。

　“轟隆隆——”那雷光返回雲層，將頭頂的烏雲披散，頓時雲消雨散，徒留漫天霞光。

　巨大的玄鑒緩緩收攏，變成個巴掌大小的圓鏡，啪嗒一聲落到了小貓的頭上。

　“喵？”剛剛睡醒的雪色小貓，茫然地頂著頭頂的鏡子，無辜地衝莫天寥叫了一聲。

　莫天寥禁不住輕笑出聲，把鏡子拿起來：“寶貝，以後這個神器就是你的了。”

　“弟弟呀！”一直在一旁不敢說話的太始，見大功告成，立時變成個玳瑁色的鎖鏈，將鏡子一圈一圈地纏了起來。

　一直僵在一旁的溟湮，這才回過神來，緩緩走上前，看向那被鎖鏈纏繞的鏡子：“練成了？”

　莫天寥抬手，把太始招過來，強行變成護腕。玄鑒便自發自覺地飛到了小貓身邊。

　清潼變成人形，神念一動，將玄鑒變成了盤子大小，遞給溟湮。

　溟湮接過來，盯著那深藍色的鏡面看了許久，這才緩緩將手附了上去。玄鑒雖然是個鏡子，但卻映不出現實，這般看著，裡面黑黢黢的一片虛無。緩緩挪開手，入水鏡面緩緩起了漣漪，從中心一圈一圈地漾開。

　待最後一圈波紋抵達鏡子邊緣的時候，鏡面中出現了一張俊美到近乎妖冶的臉。

　一雙鳳目霸道凌厲，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那是炙烈如火焰，直引著人去飛蛾撲火，將靈魂焚燒成灰燼的美。

　“丹羲……”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在那妖冶的眉眼上劃過，鏡面再次變換。

　這一次的鏡中，出現了完整的畫面，那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山谷，高大的梧桐樹上，放著一個精緻的鳥窩，一隻毛茸茸的小胖鳥從鳥窩中冒出頭來。

　那小胖鳥很胖，幾乎看不到脖子，張著一雙毛絨絨的小翅膀，撲扇幾下，蹦到鳥窩邊上。小胖鳥全身都是紅紅色的絨毛，立在鳥窩邊，就如同一團火焰一般耀眼。

　神氣的小胖鳥昂著腦袋，在鳥窩邊蹦跳，一個不小心跌了下去。

　正盯著鏡子看的溟湮禁不住動了一下，試圖伸手去接住那紅色的絨球，這才發現自己端著的是回憶過去的玄鑒，而非那個幼時的山谷。

　小胖鳥最終還是摔了下去，在空中使勁撲扇翅膀，奈何身體太胖而翅膀太小，再撲扇也無濟於事。

　梧桐樹的下面，還有一個厚厚的小草窩，窩裡，一隻只有一尺長的小青龍正蜷成一團睡得香甜。突然，一個巨大的紅色毛球吧唧一下落到了小龍身上，把盤的好好的身體砸成了一條直線。

　兩個小傢伙對視了片刻，小紅鳥一口叼住了小青龍，似乎覺得發現了好吃的食物。小青龍扭了扭身體，反過來纏住了小胖鳥。兩個小傢伙立時打得不可開交。

　“咳……”溟湮輕咳一聲，打算關掉玄鑒，卻被清潼一把搶走，興致勃勃地繼續看。

　小紅鳥掉下來，再也上不去，就賴在小青龍的窩裡不走了，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小紅鳥長出了翅膀，可以飛起來了，就把小青龍叼回了自己的窩裡，小青龍則一如既往地把小紅鳥纏起來。已經長長的青龍把小紅鳥纏得只剩下了一個腦袋，無助地張了張猶帶鵝黃的嘴。

　再後來，小紅鳥褪去了所有絨毛，變成了一隻華美的朱雀。雙翼若垂天之雲，一飛沖天，青龍變成長長的巨龍跟在後面。

　清潼看得彎起眼睛，青龍朱雀共舞，龍鳳呈祥，喻示天下太平，他從小隻聽說過，從來沒有見過，莫天寥也湊過來看。

　然而，美麗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太久，艷麗的朱雀回過頭來，猛地啄向青龍的腦袋，剛剛冒出來的龍角包包頓時被啄疼了，青龍怒吼一聲，一口咬住了朱雀的脖子。

　等著看龍鳳呈祥的莫天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