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036章對牛彈琴

　　淡定，宋卿辰對自己說，沒有什麼能難倒你，不就是對牛彈琴嗎！

　　「埃莫星摩曼莫特獸，碳基生物，身體構造與地球牛類相似度近76.3%，天生的音樂鑒賞家。

　　請自創音樂一首，與摩曼莫特獸探討你作品的優缺點，將過程用通用牛信號記錄在光腦指定文件夾，考試時間1小時內發送到主考機上。

　　PS：音樂請自行吹拉彈唱，摩曼莫特獸奉行自然美，不屑與電子合成音樂共舞，會狂化暴走，請慎重。」

　　平台中心的旋轉門打開，一個萬眾矚目的身影升上來，一身藍綠如碧波光滑的皮，水潤潤如乳膠一般的銅鈴眼，煙囪一般的大鼻孔，小耳朵邊兩個粗壯有力的短角。

　　神秘生物原地跺跺短蹄，低沉地和宋卿辰打了個招呼：「哞……」

　　……淡定。宋卿辰對自己強調。

　　宋卿辰手下的光腦突然嘀了一聲，然後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電子合成聲：「入侵成功……心率111，血壓飆高。生理激素，忍耐表現。心理狀態描述：『世界如此暴躁，我卻如此美好，這樣不好，這樣不好。』」

　　噗。

　　宋卿辰見監考沒有注意這邊，威脅道：「給我閉嘴，否則砸碎你。」

　　「嘀，雷霆雨露，皆是師恩。如果小機的一點點破碎，能夠換來師父的一點點安慰，小機寧願衣衫不整，片瓦不存……」

　　神秘生物：「哞~」衣衫。

　　崩~一根青筋爆掉。

　　砸呢，還是不砸呢？

　　這是個問題。

　　宋卿辰深呼吸：「你怎麼跑來的？」

　　光腦：「千山萬水不能阻隔我虔誠的拜師之心。」

　　宋卿辰：「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

　　光腦：「嘀，震率480，數據流彪高。物理激素，嚎哭表現。心理狀態描述：『小機上有八百科研老父，下有三萬肉雞小弟，請師父給小機一條活路。』」

　　神秘生物：「哞……」活路。

　　宋卿辰揉眉心，昨晚他一個人複習的時候，這個自稱SA34718……一串近百數字，並謙稱自己為小機的心理描述程序，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光腦裡。

　　宋卿辰在審訊室裡和能量柱同步時，被這麼一個智能程序發現了，於是它追著宋卿辰要拜師，先前那些令宋卿辰頭痛的心理描述，包括在韓于飛手下的逃匿戰，都被小機解釋為展現能力和自我，做好拜師前的第一步準備。

　　昨天宋卿辰嫌聒噪關掉了它，沒想到它今天居然自己潛入考場裡來，……可能倒真有點用處。

　　眼見監考老師已經有些注意自己，宋卿辰道：「回去再說，來了就幫忙，你不是要證明你的能力嗎，輪到你表現的時候了。」宋卿辰一指那頭類牛的野獸，「拿下它。」

　　神秘生物：「哞？」

　　光腦屏幕大片煙花乍放：「震率531，數據流紊亂。物理激素，激動表現。心理狀態描述：『幸福來得太突然。』」

　　光腦：「請師傅高歌一曲，小機會為您做記錄。」

　　宋卿辰：「不是說讓你上嗎？隨便找點什麼音樂放一放就行。」

　　光腦似乎很傷心：「……摩曼莫特獸歧視機器音樂，聽到會暴走。」

　　宋卿辰不解：「怎麼暴走？」

　　光腦示範地放了一小段悠揚的笛聲。

　　樂聲飄蕩，那邊本來悠閒踏步的摩曼莫特獸，一聽見音樂聲，頓時紅了眼睛，彷彿被紅布挑釁，鬥牛一般怒背弓張，嗷地一聲就朝著宋卿辰和光腦衝上來。

　　登登登登，急促奔衝！

　　宋卿辰雙目一凝，剛要放出精神力將摩曼莫特制住，摩曼莫特突然被一道能量團困住，左衝右突毫無用處。

　　光腦屏幕上適時出現了一些字：「警告：唯一一次嘗試機會，安撫能量釋放一次後就會耗盡，請考生遵從考場囑咐，按照要求完成任務。」

　　被困的摩曼莫特在沒了機械音樂的情況下，沒一會就被安撫下來，摩曼莫特眼中紅光消失後，困住它的能量團也消失了。

　　光腦斷了音樂，換上一陣鼓掌喝彩聲：「師父，來一個。12345，我們等得好辛苦。師父，來一個。1234567，我們等得好心急。」

　　摩曼莫特獸：「哞……」心急。

　　宋卿辰：……

　　•

　　一身黑色斗篷，置身直徑10米的圓形平台，平台上擺滿了一圈圈盆栽，剛開始這些盆栽都是半開的花骨朵，如今卻死氣繚繞，頹然枯敗。

　　空明鄉在這一片鋪展開的死灰中，彷彿一個真正的死靈俯身親吻幽冥。

　　空明鄉的黑斗篷下露出白皙的手，纖細荏弱，帶著不健康的特異美感，他的手碰觸到一個半開的花骨朵，而後，那粉紅色的花瓣上立刻出現斑斑銹跡，變得焦黃，老化，頭癱根軟，花葉灰黑……又一個花骨朵在空明鄉的手下枯萎。

　　空明鄉用他慣常飄忽的語氣讚道：「啊~真美……」

　　空明鄉運氣不太好，抽到的題目是百花齊放，考試素材是一百種類地球蘭花的宇宙花卉，和蘭花的結構相似度都在70%-80%之間，全部是半開的花骨朵，差一點點就能綻放，不過被撒了沉睡粉正等待喚醒。

　　考試要求是協調這些花朵，把它們喚醒後，讓它們在同一時間綻放。

　　而空明鄉顯然是反其道而行。

　　花朵們淒慘地在空明鄉手下一一枯萎，監考老師幾次投注目光，不解，最後搖頭。

　　空明鄉嘿嘿笑著，笑得挺開心。

　　枯萎的花，讓空明鄉想起了讓他懷念的人。

　　那是時隔7年他再一次見到光，光芒中那張暈染著五月暖陽的笑臉，那雙滿足得能將人揉碎在心中的眼，在和他對視後永遠閉上了。

　　在最美麗時刻凋謝的花，他的媽媽。

　　這時，有歌聲傳來，盪開了空明鄉黏著的思緒，很熟悉的聲音。

　　空明鄉側身望去。

　　宋卿辰站在離空明鄉有十多米遠的平台上，平靜唱著一首陌生的小調，但歌聲卻道的是追之不及的遙遠，淡淡的思念。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

　　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琴聲長，草原上春意曖。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台上的宋卿辰有一頭柔軟的黑髮，一雙靈透的眼睛，那雙眼不知何時開始總帶著一絲凌厲和孤傲，彷彿從曾經的貓變成了一頭草原上的幼豹，見風吹草動警惕的同時，也帶著一絲傲慢的恣意。

　　宋卿辰啟口高歌，歌聲時而寂寥，時而豪邁，透著一股與宋卿辰稚嫩外表不太相符的滄桑。

　　空明鄉駐足凝望，久久，蓋著他半張臉的斗篷下，驀然掉下幾滴淚水。

　　媽媽，沒有你的地方，哪裡是我的家鄉？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