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062章所謂反派

　　燈開了，屋內霎時大亮，空明秀看到了站在他窗前的空明鄉。

　　空明秀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隨即凝眉道：「你來做什麼？」

　　「給你送午餐，順便……」空明鄉把手中的餐盤放在桌上，回首對空明秀涼涼地微笑，「拿回我的眼睛哦~」

　　空明鄉微笑的樣子總是讓人心顫，那是極致的美麗和危險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空明秀心中一悸，隨即木著臉道：「你可以去跟父親提這件事，我想他會同意你的要求。」

　　空明鄉呵呵兩聲：「那麼先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的哥哥~你在我的眼睛裡，藏了什麼？」

　　空明秀心中警覺，還未來得及防備，空明鄉伸手一招，空明秀頓覺右眼一痛。

　　霎時，一股黑色的煙絲從空明秀的右眼中溢了出來，在空明秀的身前慢慢凝聚成一個扭曲的人形。

　　這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很不適應此處的光亮，慢慢縮回一團。

　　空明秀大驚，連忙放出了他的擬影弓騎，唰——箭矢滿弦，直指空明鄉。

　　空明秀擋在那模糊的影子之前，厲聲道：「你做了什麼？」

　　空明鄉瞅瞅那影子，霍然笑道：「安萊特。原來他在你這裡，我說那麼多靈魂中怎麼一直找不到他，還以為我的詛咒失效，讓他跑了~」

　　空明秀驚駭非常，空明鄉莫名其妙的能力讓他不知所措，而更令他震撼的，是空明鄉的話，空明秀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卻忍不住越想越複雜，越想越不敢相信：「你是，什麼意思？你的能力，還有，你看得到靈魂……」

　　一時間，空明秀想到了自己的眼睛，想到了自己經常做得夢魘，更想到了靈會湖底看到的驚人情景——無數死亡的學生，野獸，他們的靈魂被湖面上黑色的煞氣糾纏在一起，無法超脫，並與其相互影響，被染成黑色，使得煞氣更重，然後使更多的人受到影響，一個不斷擴大的惡性循環。

　　空明秀看著笑得一臉無辜的空明鄉，覺得無法置信，但種種發現聯繫在一起，他終於忍不住衝上去揪住空明鄉的衣領，像發怒的野獸一樣低吼：「靈會的事，是你幹的！？是你殺了安萊特，殺了他們，是不是！？」

　　空明鄉歪頭看空明秀：「你很生氣？你不是還活著嗎？」

　　安萊特的死讓空明秀始終無法釋懷，靈會的傾覆更讓他悲傷，同窗的好友沒剩下幾個，鮮活的生命都變成了靈會湖中的黑血……

　　聽到空明鄉漫不經心的回應，空明秀幾乎立刻就確定了心中的猜想。無法抑制的恨意湧上心頭，而他痛恨的這人，居然是他的親弟弟。

　　「空明鄉，你這渣滓！」空明秀眼睛裡充滿了猙獰了血絲，他緊緊地揪著空明鄉的衣襟，那惡狠狠的氣勢，似乎下一刻就要將空明鄉生吞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害死那麼多人，你竟然還無動於衷！你難道沒有一點同情心？靈會那麼多傷心慟哭的人，你看了絲毫不覺得愧疚嗎？你怎麼，不去死！」

　　空明鄉奇怪地看著空明秀：「你的話真奇怪，以前也沒見有人同情過我，我又為何要對別人有同情心？」

　　空明秀想到了空明鄉瞎著眼和他媽媽在外流浪的經歷，頓時呼吸一窒，但轉瞬，怒意又蓬勃而起，經歷坎坷，就能成為他殺人的借口嗎？就能成為他拖無辜人殉葬的理由嗎？

　　空明秀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受努力壓抑住想扼死空明鄉的衝動，盡量平靜，卻還是忍不住越說越怒：「沒有同情心沒人會怪你，但你為什麼要害那些無辜的人，如果你恨空家，為什麼不衝著我來？死了那麼多人，都是我們幾年的同窗，他們和我們一樣年輕，有無限未來，扼殺這些無辜人你就開心了，得意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知不知道你給那些還活著的人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你聽不到那麼多人在傷心痛哭嗎？」

　　空明鄉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無所謂開心不開心，只是需要而已。我可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天天就惦記著報仇這些無聊的事。至於痛苦~那不是習慣就好了嗎？我小時候也喜歡哭，一哭就會遇到更糟糕的事，後來就不哭了。你說的那些傷心痛哭的人，我以後會讓他們哭不出來的~」

　　「你還是人嗎！」

　　空明秀怒極，一拳打上空明鄉的臉，但還未碰到空明鄉，渾身突然一軟，頓時倒在地上。

　　空明秀看到一些黑色的絲線纏繞在他身上，冰冷滲透四肢，無法動彈。

　　空明鄉耷著嘴角整理衣襟：「動手動腳的~真不禮貌。」

　　空明秀動彈不得，只用陰冷刻骨的眼睛盯著空明鄉：「你說讓別人習慣就好，那我去殺了宋卿辰，去將你母親的屍體挫骨揚灰，你是不是也習慣就好！你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混賬！」

　　房間一下子黑了下來，空明秀只覺得陰風捲來，呼吸間儘是冰冷凜冽。

　　空明秀看到空明鄉站在無數陰影中對他笑，笑容彷彿沾著無盡血色，只聽面前垂首俯視著自己的人說：

　　「如果我是個無能的人，那就真的只能習慣了……可我不是。所以，對母親不敬，還看不起卿卿，吶~我的哥哥，你想用哪種方式下地獄？」

　　危險！

　　「凌霄！十環射擊。」空明秀大喝。

　　白馬弓騎金矢乍放，穿星奔月！

　　「啊——！」

　　有事的是空明秀，他莫名地發出一聲尖叫，彷彿痛苦已極，他的眼眶中湧出了黑血，精神力在劇烈的衝擊下陡然渙散，殺向空明鄉的金箭卻在空明鄉身前折腰粉碎，白馬弓騎也轟然崩解。

　　空明秀痛苦得全身都在顫抖，但被黑暗纏縛，完全動彈不得。

　　空明鄉彷彿什麼也沒有做過，站在原地都不曾動彈，看著空明秀痛苦掙扎，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就像他自己說的，他並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

　　空明鄉突然勾勾手，被空明秀掩在角落的安萊特的靈魂向著他飄了過來。

　　空明秀目眥俱裂：「你想幹什麼，快放開他。」

　　安萊特的靈魂在燈光下縮成了一個糰子，被空明鄉抓在手裡，空明鄉把玩片刻，不滿道：「你確定要我放開？真是的，他都快要消散了~你對靈魂的保養可真夠粗糙。」

　　安萊特的靈魂在空明鄉手下發出了強烈黑光，但卻不斷凝實了，原本的糰子逐漸伸展開，恢復到安萊特本人的模樣，很清晰。

　　空明秀的心陡然一顫，站在空明鄉身邊的安萊特依稀舊日模樣，一時間，時光彷彿回到從前。

　　【明秀？你怎麼了？咦，我怎麼能看見你了，還有我自己。】安萊特新奇地看看自己的身體，身後的空明鄉嚇了他一跳，剛張牙舞爪地要有動作，就被黑色的絲線捆成了粽子，話都沒法說了，只一雙眼睛瞪著空家的兩兄弟。

　　空明秀呢喃：「安萊特……」

　　空明鄉笑道：「我的哥哥，也許你不知道，我的眼睛讓你能看到靈魂，卻也讓你成了廢物呢~你太無能了，只是看到我眼中的世界，精神就受不了了，完全發揮不出它的作用，還拖累了自己。這樣，把眼睛還給我，你又能重新當回你的天才了。至於安萊特，呵呵，我要做成禮物送給卿卿~他會喜歡的。」

　　空明秀彷彿被冰涼的水澆透了，「不……」

　　空明鄉蹲下來，看著空明秀笑：「你想說什麼呢？捨不得安萊特？可是眼睛還給我之後，你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還是你寧願繼續當個廢物~」

　　空明秀腦中一片混沌，往日種種浮上心頭，少年天才一朝隕毀，門前冷落幸災樂禍。父親唉聲歎氣，轉眼就帶回空明鄉準備隨時將他放棄，所有的一切逐漸被剝奪，能力，地位，尊嚴，起因竟是空明鄉這一雙眼睛嗎？

　　早知道，早知道……

　　突然，安萊特的身影浮現在空明秀腦海中。

　　【……我會罩著你的，你放心。】彆扭的。

　　【……還是朋友？】羞澀的。

　　【明秀……】溫暖的。

　　空明秀抬頭，安萊特正在他左前方兩步之遠處看著他，三天前安萊特滿身是血的倒在他懷裡，他看到了從安萊特破碎的身體裡飄溢出的靈魂，他強烈地挽留想法，把安萊特的靈魂鎖在了他的眼睛裡，卻無法抑制安萊特靈魂的黯淡和消散。

　　空明鄉拖著下巴，笑容燦燦：「我答應了卿卿要愛國愛民愛社會，所以給你個愛的選擇喲~吶，想要恢復往日的天才榮耀，還是拖著安萊特繼續當個被人看低的廢物，我的哥哥，你可要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