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個人,他愛他
亞岱爾,他,難道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愛著我?
這樣的想法讓靜原本煩躁的心頓時興奮了起來,然而轉念一想靜卻又立刻困惑不解了。既然亞岱爾是愛著他的,那為什麽當初他把主動權交給亞岱爾,讓他下決定的時候他卻要同意讓他做梵的妃子?如果是愛上了一個人的話,又怎麽可能會有人願意把自己心愛的人讓給別人,尤其是對於自私的惡魔來說,自己心愛的人不是應該要緊緊地守在身邊,寸步不離絕對不讓任何人靠近半步的嗎?
怎麽亞岱爾卻反而把他推向別人的懷裏了?
再一次地回想起當初亞岱爾沒有表情地說著讓他去答應梵封妃事情的情景,靜因為亞岱爾愛著自己的這個認知而興奮起來的心,也因為過去的這一幕而瞬間冷卻。
這個亞岱爾到底在搞些什麽?
為什麽明明愛著他卻又要把他放開?
當初說要自己的人是他,可是到頭來放棄了他,放棄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的人也是他。
道……
難道說其實亞岱爾早就已經不再愛自己了,所以才會讓他去答應做梵的妃子,從而好擺脫他、擺脫這一段曖昧不清的關係嗎?
這樣的認知,讓靜整顆心瞬間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捉在掌心裏用力地揉捏一樣痛得無法形容。
「你們現在都先回去,等明天我就會回去黑暗界把事情都處理好。但現在,直到明天我回黑暗界之前,你們都不要來打擾我。」
就在靜為了心中的痛楚與認知而臉色慘白的時候,梵冰冷無情的話語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寂靜的房間裏響起,冷酷的音調把靜從仿佛無邊無際的疼痛中喚了回來。看著梵眼中的認真,知道梵並不只是玩玩而是來真之後,再加上心中的痛楚與煩惱,靜已經不想再參合到這一件事當中了。
所以相比起另外三位因為梵的話而顯得相當激動的妃子,靜反而非常冷靜地退出了這場無聊的遊戲:「王,既然您已經心意已決了,那我也不再打擾王您的休息。請允許我就此告退。」
說完,不等梵批准,靜就已經瞬間地消失在了房間裏頭。
看著靜突然的消失,其他三位妃子都以為靜是太過高傲太過愛梵了(三人之中就以靜和梵的相處最多),從而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所以才會先行一步地離開了,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但唯獨清楚兩人關係的梵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靜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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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梵的房間之後,靜並沒有立刻就會魔界,反而留在了人間到處旅遊散心,同時也給自己一個冷靜思考的空間。
隨著走過了大半個世界,在見證了無數人間的愛情與浪漫之後,靜就越是不能理解亞岱爾的作為。就連區區博愛的凡人也明白不能輕易把愛人推向別人的懷抱,那為什麽亞岱爾這個惡魔卻反而沒有惡魔的自私,愣是輕易地就把他推向了梵的懷抱?
而且……
經過了散心的日子,終於可以冷靜地回想著當初最後一次在酒家見面的情景,千百年來早就已經把這一幕刻畫在靈魂裏面的靜,第一次發現當時的亞岱爾其實直到他轉身離開的最後一秒,一直都用著那種深愛的眼神在注視著他。
可是為什麽這樣一個深愛著自己的人,卻又要把他推向梵的懷抱呢?
為什麽?
靜不知道,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明明亞岱爾是那麽深深的愛著自己,可是卻又偏偏把自己推給了梵,他實在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
「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完全弄不明白亞岱爾心思的靜,這位魔界號稱最有頭腦的惡魔,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問題,一個藏在心裏數千年的男人糾結了無數的時光。
在買回來的房間裏喝著悶酒,靜再一次地沖著雪白的天花板大叫了起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混蛋!」
「什麽為什麽?」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房間裏,喝得已經有點半醉的靜先是愣了很久,然後才看向來人沒好氣地說道:「怎麽了?親愛的王,您這個時候不陪著您的愛人,跑到我的房間裏頭做什麽?難道是王的親密愛人不能夠滿足王,所以想來找我解解渴?」
「靜,你醉了。」面對靜如同嘲諷般的打趣,梵並沒有生氣也難得的沒有去計較,因為此時此刻的靜實在是太反常了:「靜,你到底怎麽了?」
作為多年交心的朋友,梵實在是很擔心靜的情況,這樣的靜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
「我怎麽了?」自嘲地又灌下一瓶啤酒,靜晃了晃手中很快就空掉的酒瓶,笑了:「我啊,喝了一杯酒,一杯足足讓我醉了千百萬年的酒。」
看著靜雙眼中的清明,梵隨意地坐到靜的對面開了一瓶酒喝著,明知故問地問道:「那你酒醒了嗎?」
「醒了。在看到你和那個人類在一起的時候,終於清醒了。」靜苦澀地拿過一瓶酒繼續地喝著,也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知道嗎?我花了千百萬年的時間才弄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就算是惡魔也會有真愛,原來只會享受又自私的惡魔,也會有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發現原來那個人,一直都深深地愛著一個人,直到我看到你凝望著那個人類的眼神後,我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我錯過了無數個風月,到頭來結果卻發現原來早就已經失去了。」
梵安靜地看著在說完一大串話之後又再一次喝起了悶酒的靜,在深思了一會兒後才提出了一個重點中的重點問題:「我不明白既然你這麽愛他,那為什麽當初還要答應做我的妃子。」
梵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靜猶如被雷劈中一般的愣住了,傻傻地看著對面的梵,靜在愣了很久很久之後才不解地反問:「我……愛他嗎?」
面對靜的反問,這回就輪到梵錯愕了:「如果你不愛他的話,那你現在又在糾結些什麽?如果你不愛他的話,在發現他愛你之後,你這麽煩惱又是為了什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叫做愛。我這是愛他嗎?愛,是什麽感覺?」靜傻愣愣地問。
不是吧?到了現在才說不知道愛是什麽?這靜該不會是戀愛白癡吧?虧他還是魔界出名的情場殺手咧。雖然在心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嘲笑著靜,但梵還是難得好心地為靜解釋著什麽叫做『愛』:「愛嘛,就是像你這樣,千百年來都想著、念著一個人,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我……我才沒有千百年來都想著、念著一個人咧!」靜結結巴巴地反駁著。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嘲笑,梵光明正大地送了個白眼給靜:「過去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的做愛技巧不夠好,所以才會讓你連和我做愛的時候都心不在焉地想著別的事情,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問題,是你心裏早就已經住了一個人!而且更搞笑的是,你居然在糾結了幾千年之後才明白這一個問題。」
被梵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中痛楚,靜惱羞成怒地趕人了:「梵!你再說,小心我把你過去輝煌的情史告訴給你的小情人知道!」
「哼哼~我才不怕你說,因為我早就已經把小希給緊緊地捉住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離不開我的身邊。」梵驕傲地說著,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空掉的酒瓶,體貼地為靜留下一個思考的空間:「不過,我們聊得也夠久了,我該是時候回去了。」
「走吧走吧,不送了。」
隨意地揮手趕蒼蠅般地說道,直到梵消失在了房間之後,靜才回頭看向了梵消失的地方,癡癡地低聲念道:「原來我一直都愛著他嗎?」
原來,這就是愛。
原來,那一個人,他──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