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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高門的男人》第10章
  第一章

  其實京城裡的鴨子烤得最好的並不是全聚德,因為從九二年開始全聚德就取消了用果木來烤鴨子,但任何一個烤鴨店都沒有全聚德那麼名頭響亮。

  九十年代中期是大陸人剛剛富裕有錢開始四處遊玩的時候,可以說哪裡的名氣響就往哪裡扎堆,全聚德這種標誌性的飯店更是日日爆滿。

  路小凡自從帶路小平沒有排隊吃過一次烤鴨之後,路小平每回跟人來京城都會找機會讓路小凡露這一手,讓陪同而來的人肅然起敬。

  大堂經理一看見路小凡果然很客氣,笑道:「喲,您才來!」

  路小凡有一點弄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道:「您看……還有包廂安排嗎?」

  「別人沒有,您來能沒有,放心吧,早給您安排好了!」大堂經理笑著一手把路小凡一群人引到裡面,把包廂一打開,裡頭是古色古香的桌椅,潔白的骨磁餐具,紅色雙面繡的椅套。

  路爸路媽在包廂裡轉了一個圈才坐下,路爸評價道:「這可比貝家還上檔次了!」

  路小平噗嗤一笑,道:「路爸,人家那是西式,這是中式,不是一碼事!」

  幾人說著,菜就流水一樣的送了上來,路小凡有點懵了,他沒點菜啊,可路小平已經招呼路爸用上了。

  他們這是除了路小凡結婚那一次以外,還是幾年以來第一次在飯店用餐,路爸其實心裡也挺稀罕,尤其是配上路小平天花亂墜似的說詞,路爸路媽把全副心神都放到了吃食上。

  幾個人正吃得起勁,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道:「怎麼包廂裡這麼吵!」

  那聲音帶著南方的音,聽上去有一點繞,挺脆也挺動聽,隨著那聲音緊接著門便打開了,兩個男人便出現在了門口。

  其中一個大家自然認得正是貝家的大少爺貝律清,另一個年輕的男子也非常的俊美,跟貝律清比起來,他的俊美顯得更活潑一點,穿著一身很時尚的粗編織毛衣,淺米色的西褲,顯得時尚又氣質。

  眾人愣了一會兒,還是李文西先反應過來,笑道:「我說呢,你怎麼會請我來這裡吃飯,原來是早請了客人,只不過順道請我吃個飯而已!」

  路媽聽說是貝律清的客人,連忙招呼他們入座,李文西也就滿面堆笑地入座了。

  貝律清坐下來問路小凡道:「小凡你不是說要回去吃飯嗎?」

  路小凡不似當年,不會因為夢編織得太大,碎的時候好像遍地的玻璃渣子無所適從,他只不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就回道:「我想起來沒帶路爸過來吃過烤鴨,就來了,我還說呢怎麼大堂經理一開口就說我來晚了,原來哥你早定下包廂了,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要不,我讓經理再安排一個包廂看看?」

  貝律清頓了頓,道:「麻煩什麼,這包廂本來就是定給你們用餐的,因為訂製了幾個菜,不好退,你說不來,我就帶朋友過來了,既然來了正好一起吃吧,倒不浪費了。」

  其實按路小凡的想法是立即分席的,但路小平笑道:「就是,朋友你別怪,我們家小弟就是內向的很,一見生人就害羞!」

  李文西微笑了一下,笑得挺特別,道:「我跟小凡是老朋友,可不是什麼生人!」

  路小平一聽哈哈笑道:「你是我弟弟的朋友,那就是我路小平的朋友,來來,我先敬你一杯!」

  一桌飯吃下來,路小凡幾乎不太說話,倒是路小平熱情地招呼李文西,尤其聽說李文西在香港也是做證券一行的那就更熱情,奉承的話一套接著一套。

  他說得越多,路小凡的頭低得越厲害,後面貝律清問他下午去哪,他也只是囁囁地道沒想好呢,附近逛逛吧之類。

  那邊的路小平是勸李文西的酒,沒想到李文西臉色都沒變,他自己倒喝得語無倫次。

  路小凡跟路爸攙著路小平,路小平還兀自拉著李文西不放,大著舌頭道:「我這個人沒有別的……本事,就是眼毒,我一看你……就是個貴人,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路小凡趕緊將路小平的手從李文西的手臂上扒下來,連聲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貝律清替他扶住路小平道:「我看你哥醉成這樣,我送你們!」

  「不用,不用!」路小凡掉頭道:「真不用,我一出去就能打到車,你送李先生吧!」他說著硬是把路小平拽到自己的脖子上,路爸也臭罵了一句:「這死毛娃,喝得這麼醉!」

  路媽看著一個兒子醉熏熏的跌跌撞撞,另一個兒子勉力扶著他也跌跌撞撞,有一點心疼便忍不住道:「就麻煩一下律清好了!」

  路小凡還沒有反對,貝律清已經扶起路小平道:「就這樣吧!」

  路小平被貝律清一扶似乎人也清醒了不少,不由自主隨他而去,架著他的路小凡也只好被他們拖著向停車場貝律清的車子走去。

  路小平總算還算爭氣,一直到下了車才在貝家門口吐得個稀哩嘩啦,好在沒弄髒貝律清的車子,路小凡才算鬆了一口氣,連忙從屋裡拿過掃把簸箕打掃門口。

  他見貝律清皺眉看著,便道:「哥,不好意思了今天,你有事就先走吧!」

  貝律清隔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成,那我先走了!」

  路小凡哎了一聲,看著貝律清的車子離開大院,才一笤帚一笤帚把路小平吐在大門口的污物清乾淨。路小平吐光了,人也好受了不少,倒頭就在路小凡的小房間裡呼呼大睡去了。

  路小凡收拾完了,一進門路小的就連忙問:「律清哥呢?」

  「他走了!」路小凡道。

  「走了?!」路小的滿面失望,道:「不是說要帶我去皇宮玩的嗎?」

  路媽道:「別孩子氣,你律清哥今天有朋友在!」

  路小的氣呼呼地道:「我看人家是叫大哥鬧反胃了,律清哥才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

  路媽瞪了她一眼,道:「去照看你哥哥去,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臉面!」

  路小的被母親一訓,只好委屈地癟著嘴去看路小平去了,路媽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她見路小凡給她倒了一杯水,便拍拍身邊的位置道:「凡凡,你過來坐!」

  路小凡哎了一聲,路媽拿著水杯道:「是路媽不好,路媽讓你在這裡委屈了……」

  路小凡一聽路媽這麼講,連忙道:「路媽沒有的事,我挺好的!」

  路媽歎了口氣,道:「路媽其實當年把你入贅到別人家就是想著有一天能靠著這條繩索,把你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從咱們那個貧困的土坑裡吊出去,本來我是想讓你哥去的,他是老大,這是他應盡的義務,但沒想到人家挑了你……我事後想想,幸虧挑了你,凡凡你吃得了苦,容易跟人相處,又不像小平那樣心比天高!」

  路小凡聽著路媽的肺腑之言,想起這四五年忍了又忍才沒掉下眼淚。

  路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這一次來……是為了你妹妹而來的。」

  路小凡一愣,路媽道:「她年紀不小了,因為城裡這點關係,在鄉村裡便誰也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凡凡,你這個妹妹不解決,往後遲早也是你的一個大麻煩。我想著你幫忙看看……京城裡有沒有什麼樣合適的人家想娶媳婦,又願意取小的!咱們也不圖什麼多好的條件,能是個普通人家,不虧待你妹妹就成,你放心只要能說得上人家,我一準回去把她調教得像個樣子!」

  她這麼一說,在一旁不吭聲的路爸急了,道:「這有什麼要找的呀,我看小的跟律清不是挺合得來的,律清對小的不是一直都不錯,你不也說過律清可能對小的有那麼一點意思!」

  路爸這麼一番話出來,路媽連堵都堵不住,一臉尷尬,只道:「凡凡,路媽不是非要律清那個意思,律清這個孩子當然不用說,沒得挑的,咱們小的根本配不上……你也就幫著看看律清是不是真對小的有那麼一點意思,女人上嫁,男人下娶,女方條件比男方差一點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如果別人根本沒這意思,咱絕不勉強,那就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人家……」

  路小凡只覺得四肢冰涼,整個人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樣,有氣無力地道:「路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路媽歉疚地看了一眼兒子,道:「那我們回去,你看看能不能把小的留在這裡住上一些時間,兩人經常接觸,才能看得明白一點!」

  路小凡還沒說話呢,就聽有人冷笑道:「做夢!」

  聽到背後那人的話音,路小凡連忙回頭,只看見貝律心跟林阿姨拎著菜站在門口,貝律心是一臉憤怒,林阿姨的臉色則是有一點奇怪,既像是好笑又像是輕蔑,但看在路小凡的眼裡遠比貝律心的憤怒還要刺目。

  「律心,你回來了!」路小凡走近給了一個哀求的眼神,但是貝律心不理會,她把手中的一大堆菜往地上一拋,指著路小凡道:「請馬上把你們家裡的人從我家弄走!」

  路媽原本見貝家剛好沒人,正好把此來的大事給辦了,沒想到自家人說的體已話卻讓人家聽見了,不由也挺尷尬,但只一會兒就過了,道:「律心,我們是說笑話呢,來來,坐,別往心裡去!」

  貝律心好像怒極反笑,道:「笑話,你說得是笑話,我說的是真話,請你們馬上走,再也不要來我們貝家!」

  路爸本來對貝律心從來就沒有好感過,也知道她一貫盛氣凌人,但沒想到她居然會攆自己的公婆出門,氣得跳了起來道:「你現在攆鵝們走,那當初是誰到我們家去求婚要跟鵝們家成親的?」(注:鵝是陝西話我的意思,路爸氣懵了,連普通話都忘了說!)

  貝律心烏黑的眉毛微微上挑,道:「覺得委屈你可以不要結這門親啊,你們心裡不就想的不也是要巴結我們家嗎?你們家這許多年,因為這門親事撈得好處也不少啊,要不你們家的垃圾怎麼能一個接著一個進京城呢!」

  她這麼一說,路爸氣得嘴都哆嗦了,一直偷聽路媽跟二哥說話的路小的衝了出來,指著貝律心道:「你罵誰垃圾呢!」

  「罵誰?」貝律心攏了攏頭髮道:「誰垃圾罵誰!專罵那種厚顏無恥,不照鏡子的垃圾!」

  路爸氣得手直抖,道:「我早就知道不能娶你這個破鞋,沒過門就懷了別人野種,自己不要臉,還罵別人不要臉!」

  路媽大聲道:「路爸!」

  貝律心紅了眼,猙獰地一笑道:「沒錯,我是大著肚子找個人頂缸,但也要有人肯頂,有人肯賣兒子。別整得自己好像多委屈似的,我大著肚子嫁人無恥,你知道我懷了野種還把兒子嫁給我們家,不要臉這三個字原數奉回!」

  路小凡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像鑽進了千萬隻蜜蜂一樣嗡嗡作響,頭暈腦脹,大腦裡被震得一片空白,路小的捶打著他的肩道:「哥,你還不揍你媳婦,你看她這樣對路爸說話!」

  貝律心本來上了樓,聽道這句又掉轉過頭來冷笑道:「揍我?告訴你,就你們哥哥給我們貝家當看門的,我都嫌他不夠資格!沒讓他從我家滾蛋,那是我貝律心不願意做過河拆橋的事情!所以以後別得瑟的,以為你們家真是我們家什麼親戚!」

  林阿姨也搖著頭道:「好來,你們家也知趣一點,還想哪能?供著你們老二讀大學,幫你們老大找工作,做人不要一點骨頭也沒有,現在被人這樣罵到臉上來,這是活該!」

  路小的衝著嚷道:「你這老太婆不過是一個傭人,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講話啊!」

  林阿姨從來自視極高,傭人這兩個字簡直是她的逆鱗,何況貝家沒有女主人,她一向把自己當貝家半個做主的人,貝家什麼事情她都會點評一番的,路小的這句傭人氣得她也直哆嗦,掉頭看貝律心道:「儂看,儂看,格種素質快點叫伊拉跑!」(注:上海話,你看看,這種素質快點叫他們走!)

  貝律心挑眉道:「聽到沒有,快滾!」

  路小的氣得衝了上去,揪住貝律心道:「你這隻破鞋,敢叫我爸媽滾!」

  兩人扭成一團,路小的多多少少在家幹點農活,很有一把力氣,林阿姨連忙上前幫忙揪住路小的頭髮,路媽看見了連忙上去拉架,幾個人扭成一團。

  忙亂之間,路小凡突然大叫道:「都給我住手,住手!聽見沒有!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他一嗓門震得幾個扭成一團的人都一愣,然後發現叫的是路小凡就愣得更厲害了。

  路小凡走上前去,一把將這些糾結在一起的手拉開,然後低聲對路媽道:「路媽,我送你們走吧!」

  路媽嘴唇顫抖了一下道:「好!」然後回過頭來對路爸道:「路爸,你還愣著幹什麼,回屋收拾東西,把路小平給我叫起來!」她轉身又踢了一腳路小的,道:「快去,收拾東西!」

  沒過一會兒,路家的人就東西收拾好了,路小的是一邊掉眼淚一邊收拾,路小平被路爸從床上拖起來,還迷迷糊糊地道:「做什麼呀,路爸,人家正睡得好呢!」

  路爸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道:「喝什麼馬尿,快起來,走!」

  貝律心跟林阿姨冷冷地看著路家人又大包小包地從家裡面出去,路小的刻意地狠狠摔了一下門,把四周的牆壁都震地顫抖了一下,門後面一個西式的陶瓷掛衣鉤噗通從門背後被震了下來,算是壽終正寢。

  ◇◆◇

  路爸的嘴巴一路就沒停過,道:「你看看你,怎麼窩囊成這樣,這媳婦能把你爹媽攆出門去,這樣的老婆你不打,還供著她!?」

  路小凡拖著行李一聲不吭地上了警衛幫忙叫來的出租車上,然後在路上拿出手機給人打了個電話,托了個人,一直快到機場,才算是把機票改遷到了今天。

  路小平由頭到尾也沒提付飛機票的錢,路小凡自然也沒什麼心思跟他計較。

  路家人的裝扮在機場裡顯得特別的怪異,尤其是他們的行李,以至於不少人包括老外都在打量著他們一群人,路小的正氣不過,衝著坐在旁邊的年輕老外仰著頭道:「瞧什麼,滾一邊去!」

  年輕的老外被他嚇了一跳,連聲用不太連貫的中文說對不起,挪了一個位置坐一邊去了。

  路小凡換了機票回來,路爸見了他又開口數落道:「你說你在京城待了這麼多年了,不能像你哥那樣混個一官半職也就算了,家裡連個女人你都制不了,你有什麼用!」

  「夠了!」路媽喝斥了一聲,道:「你有完沒完!」

  路媽的眼睛有一點紅紅的,她不太想讓兒子看出來流過眼淚了,所以稍微眼睛裡有一點濕意,就裝作不禁意一般,攏攏頭髮,眨眨眼睛,但次數多了眼圈還是有一點紅。

  路爸看到路媽的眼圈,更是恨地吸了一口氣,但不言聲了。

  路媽看著路小凡道:「凡凡……路媽跟路爸把你日子給攪亂了!」

  路小凡知道路媽一生要強,除了不識字,斷事幹活沒一樣不是跑在別人的前面。

  她不是不知道廉恥,但是在艱難的生活面前,廉恥又是一件極為昂貴的東西,更何況在子女們的前程面前,好像一個母親的臉面就顯得不太重要了。

  只是她不但消費了自己的自尊,更是消費了她兒子的自尊,也許到現在她才隱隱能意識到這件事情。

  「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你們回去自己小心!」路小凡回答了一聲,幫母親把包背上。

  路小凡回到家裡,林阿姨看到他就歎了口氣,路小凡也沒跟她說話就回了自己的房。

  房間裡還是一片狼藉,林阿姨基本上不大收拾他的房間,他自己把東西整理好,便坐到了自己的書桌前發愣。

  貝律心跟他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太好,可是其實這四五年來也不算太差,貝律心頂多也就是不高興的時候給他幾個白眼,甚至於當年貝律心流產以後,因為不受家人的重視,貝律心衝著他大喊大叫,告訴路小凡別以為跟她結婚他能得什麼好處。

  路小凡才知道了貝家的秘密,原來貝律心根本不是貝沫沙的孩子。

  當年貝沫沙被關了牛棚,沈吳碧氏被送去工廠接受工人改造時,因為受不了繁重的工作,跟三天一大鬥,二天一小鬥,委身了一個工廠裡造反派的頭子,貝律心就是他們生下來的孽種。

  沈吳碧氏看貝律心自然是就像看見了自己當年所受到的屈辱,這也難怪她只帶走了貝律清,卻把貝律心扔下了。

  同樣的,路小凡才算明白了為什麼貝沫沙對貝律心基本上不管不問的原因。

  有那麼一刻,路小凡覺得貝律心好像突然就跟自己近了,也不是沒有在一起共渡餘生,相濡以沫的可能,尤其是當他幫著臥床的貝律心用熱水燙腳的時候,真真實實的覺得是有這種可能的。

  直到今天,路小凡才知道自己在貝律心的心目中原來是這樣的,他拿出紙筆鋪平,想了想才在上面慢慢地寫下了四個字:離婚協議。

  路小凡的離婚協議寫了撕,撕了寫,反反覆覆修改了好多遍才算寫成功。

  其實他們的離婚協議並不難寫,因為他們兩個至今都還住在貝沫沙的家裡,沒有什麼夫妻共同財產,幾乎是各過各的日子,各花各的錢,但是路小凡還是仔細地斟酌每一句用詞用語。尤其是寫離婚理由的時候,路小凡更是考慮再三,才寫下夫妻性格不和,協議和平分手。

  他寫好了離婚協議書但卻找不到跟貝律心談的機會,因為貝律心突然變得比以前更難見面了,即使路小凡晚上等到她二三點,也不見她回來,早上就更不用說了,從來就見不著貝律心。

  他等了幾天,終於挑了一天早上,敲了敲貝律心的房門,裡面沒人回他,路小凡握著信封道:「律心,前兩天的事情真是對不起了,打攪到你的生活了,我給你寫了一封信,你有空就看一下,如果覺得有什麼不滿就跟我說,或者也給我寫信就可以!」

  路小凡說著,便彎下腰將那封信從門縫裡塞了進去,他才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出了門,警衛依然很熟絡地跟他打招呼,他也回報以客氣的微笑。

  到了公司,路小凡跟科長說:「科長,你不是說想派一個業務員去天津那邊嗎?」

  科長眼皮吊了一下,道:「是啊,有這麼回事,不過這個位置至少有幾個廠級領導打過招呼了,我正頭痛不知道安排誰的親戚好呢!你就別給我添麻煩了,啊!」

  路小凡笑了一下,道:「不是,我是……想自己去!」

  「啥?」科長一時有一點回不過神來,道:「你辦公室不坐,要做外勤?」

  路小凡道:「我想出去鍛煉鍛煉!」

  科長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們這兒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出去了可不一定回得來!」

  「知道,知道!」路小凡連忙道:「我自己打申請,有什麼絕不會埋怨科長您的!」

  科長一關抽屜,道:「小凡,你考慮好,咱可把話說在前頭,回頭你要是跟我報屈,科長我也沒辦法,我們的情況你也知道,就那麼幾個位置,你回去跟你愛人商量一下,再打報告吧!」

  路小凡哎了一聲,道:「那我先謝謝你了啊,科長!」

  科長走出了門,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弄進來的,副科長不當要跑出去當業務員,真是腦子有病!」

  路小凡又把紙打開,寫了幾個字手機響了,這個手機現在還只有貝律清知道,所以就像是貝律清的私人電話一般,路小凡頓了頓才接通電話。

  貝律清的聲音倒是不急也不緩,但他開口便道:「爸要跟你通電話!」

  路家的人來,貝沫沙也是刻意躲著,這麼轉了幾天回家,瘟神們總算走了。

  哪裡知道一回家就看見貝律心正坐在那裡大叫大嚷要找路小凡算帳,仔細一問才知道路家人來了鬧了一番,現在女婿要跟女兒離婚。

  貝沫沙清楚地知道,像貝律心這樣的女孩子能接受的男人只怕也沒幾個,路小凡配貝律心其實是很合適的,他夠包容,性子也綿軟,又不會惹事,比起偏激起來能發狂的貝律心,他省心多了。

  離了婚的貝律心能怎麼樣,還真沒人知道,貝沫沙一陣頭痛,想要聯絡路小凡,卻發現他對這個便宜女婿一無所知,不知在哪裡上班,也不知道怎麼聯絡,無奈這下只好用最管用的一招,就是找自己的兒子貝律清。

  貝律清聽說路小凡居然提出離婚,像是也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後才說等我回來。

  貝律清一回來,貝沫沙就輕鬆了,家裡的人從上面的沈吳碧氏,到下面的路小凡,通通都能搞得定的只有貝律清。

  貝律清一回來就把情況都問清楚了,當聽到路家想把路小的介紹給貝律清,連貝沫沙也搖頭無語了一會兒,可是貝律心說到後面就越說越小聲,等聽完了貝律清才沉著臉道:「你太過份了,你有什麼權力去貶低一個從沒指責過你過去的人?!」

  貝律心再大的脾氣在貝律清的面前也是不敢發的,但是貝律清也從沒有對這個妹妹如此口氣嚴厲的說過話。

  他這麼一說,貝律心的嘴角動了一下,但到底沒有流眼淚,只低下了頭。

  「你呢,就跟小凡道個歉!」貝沫沙歎氣道:「小凡也就是缺一個台階下,你道了歉,小夫妻哪裡有隔夜仇?」

  路小凡進門的時候,貝家就是處於這麼一個說教貝律心的狀態當中,貝沫沙一見路小凡進來就連忙招手道:「小凡,來來,快進來!」

  路小凡哎了一聲,走過去,兩張單人椅子貝律清坐了一張,貝沫沙坐了一張,他只好跟貝律心在那張三人沙發椅上一人坐一頭。

  「我們今天就開個家庭會議!」貝沫沙道:「首先呢,我要批評律心,一,你對待長輩沒有禮貌,公公婆婆也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天底下哪有把自己的父母往外頭趕的?第二,你沒有尊重你自己的丈夫!」

  貝律心不響,貝沫沙又歎了口氣,道:「也怪我平時工作太忙,又念及你媽媽長時間不在你身邊,對你太縱容了一點,這一點我也自我批評一下!」

  路小凡見自己的岳父都自我批評了,也連忙道:「不,不,貝爸,跟您沒關係,我也不是埋怨律心才提出離婚的!」

  貝律清靠在沙發椅上,修長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腮旁一直沒吭聲,聽到這裡突然發問道:「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跟律心離婚?」

  路小凡衝他們點了點頭,用一種謙卑的笑容道:「其實我想過了,律心……也沒有說錯,我配不上她,我各方面都很平凡,相貌、才學、能力……背景,無一是處。我只是想……不想再浪費律心的時間了,還有……我挺感激你們這麼多年來給我的幫助,可是我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貝律清看著路小凡,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是路小凡在他的面前從來不敢把頭抬得很高,所以他有沒有什麼表情就顯得也沒那麼重要了。

  貝沫沙不禁皺起了眉頭,按照他的想法,路小凡也是因為貝律心太讓他沒面子,所以提出離婚也就是找個台階下,可事實上是,他終於明白路小凡是真的要離婚。這樣一來,他反而有一點不太好開口說話了。

  貝律清隔了一會兒,才微動了一下眼眸,微微坐直了一下身體道:「這事路媽知道麼?」

  路小凡聽到路媽兩個字,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家人都不知道,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就是嘛!」貝沫沙立刻接過嘴道:「你先跟路媽商量商量,也聽聽自己長輩的意見!」

  「貝爸……」路小凡抬起頭微微有一點澀然地道:「我跟律心結婚就是聽長輩的意見的,離婚……就算了吧!」

  貝沫沙還要說,貝律心突然抬起了頭,那雙眼眸好像要噴火一般道:「他要離就離,難道我貝律心還會稀罕他路小凡!」

  路小凡用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貝律心,轉頭看了一眼貝律清俊美的臉,道:「哥,我有一些東西要還你!」

  貝律清的眼眸微微一動,便跟著站了起來。

  路小凡的房間裡有兩個大塑料袋,他指著那些東西絮絮叨叨地道:「哥,這是你從法國給我帶回來的圍巾,還有這是你送給我的CD機,這些……都是你送給我的,還有……」他從包裡拿出手機道:「手機,我跟律心離婚,不好再收著這麼多好東西!」

  貝律清看著路小凡,路小凡有一點緊張,他不時地推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鏡,低著頭好像在跟自己說話。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貝律清才淡淡地道:「我明白了,你不是要跟貝律心離婚,你是要跟貝家一刀兩斷!」

  他說得很平淡,但是路小凡卻好像心生愧疚一般,語帶哽咽地道:「我,我,我……」

  但還沒等他完整地表達他的意思,貝律清便輕描淡寫地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你要是不想要,就找個垃圾筒丟了吧!」

  他說完就走了,沒一點遺憾跟糾結,路小凡一直害怕貝律清會生氣,但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又高估了自己,跟每一次一樣,來去似乎都是他自找的,貝律清從來不會糾結過路小凡是來是去,由始至終掙扎的都似乎是他自己。

  路小凡低了一下頭,將自己簡單的行李收拾好,走出門去囁囁地道:「那,那,那我就先搬出去了……」

  貝沫沙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本來在他看來是一件很容易解決的小事,路小凡也是一個很容易拿下的人,但沒想到路小凡的態度會這麼堅決。

  他思付了一下,道:「小凡,你們離婚我是不同意的,你想分開一段時間也可以,正好大家的情緒都冷一冷,好吧?等大家都冷靜了,我們再談!」他說這話似乎全然沒有考慮到路小凡跟貝律心一直都是分開冷靜居住的。

  當然路小凡也是考慮不到岳父的疏漏的,他只是愧疚地看了一眼貝沫沙道:「貝爸,那我走了!」

  路小凡提著行李跟兩大塑料袋的東西走出了貝家的大門,他站在垃圾筒的跟前良久,才把那兩大袋子的東西放進去。放進去,又怕裡面的垃圾弄髒了袋子裡面的東西,又彎腰將自己的袋子紮緊,然後才一步一回頭的離開,走了幾步還是流了眼淚,東西是他丟的,眼淚也是他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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