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欺少年窮
證據?
什麼意思?聽到一字劍的開場白,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找到這兒來,到底想講一個什麼意思。
我瞧見老鬼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冷了。
場面的氣氛有些尷尬。黃養鬼連忙站起來緩解,乾笑了幾聲,然後衝著一字劍說道:「黃劍君,我跟南海劍妖之間的關係,你應該是知道的,也有旁人坐鎮,所以我講話呢,還算是客觀,你覺得呢?」
一字劍點頭,說對,你是他的記名弟子,這事兒我聽黑手跟我講過,不過也僅僅只是記名而已。說起來,你到底還是荊門黃家的人,與我南海一脈,並無瓜葛。
這話兒說得多少也有些傷人了,我這才知道他的高傲並不僅僅只針對於敵人,就連自己人,也是有些難以接近。
難怪黃胖子每一次提起自己那個天下聞名的父親時,臉色都有一些不對勁兒。
黃養鬼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說道:「我已經確認過了。這位叫做老鬼,他與你同一個師父,都是南海劍魔的弟子;而這一位則叫做王明,跟我算是同一個師父……」
不可能!
一字劍毫不猶豫地說道,環顧了我和老鬼兩人,居高臨下地說道:「且不談南海劍妖早已身死,不可能收徒。就算是我師父收徒,也絕對不會收下這樣魯鈍資質的徒弟,你瞧瞧你們。一個什麼幾把外國的吸血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如何敢稱之為我南海一脈?」
吸血種,廢人?
一字劍毫不客氣的話語,說得我和老鬼的臉色都變了,若不是對方剛剛救了我們的性命,說不定這一句話就讓我們爆發了。
我躺在地上,無法反駁,不過老鬼卻忍不住這譏諷,筆直地站了起來,毫無懼色衝著一字劍揚聲說道:「照你這麼說,你覺得我們都是冒充南海一脈的騙子咯?」
一字劍搖了搖頭,說我沒有這麼定論。所以才會問你們要證據。
老鬼眉頭一掀,說你要什麼證據?
一字劍說能夠證明你們身份的證據,既然敢自稱南海一脈,就拿出來點真東西來,騙騙小孩子,又有什麼意思?
兩人彷彿像是吵起來一般,黃養鬼馬上擠入其中,進行勸解,和稀泥,說兩位別動怒,一家人,何必吵吵鬧鬧,傷了和氣?黃劍君,你要看證據,請看這個……
她從懷裡,把我先前交給她的那鯤鵬石給摸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上。
鯤鵬石很特別,玉質青翠欲滴,古法雕刻的鯤鵬浮現在表面,呼之慾出,宛如女子肌膚一般溫潤,而紅繩也格外講究,疏密有間,總共七十二個結,暗合七十二地煞之意。
最特別的在於,玉中的內裡處,有一縷寒芒乍現,若不是仔細打量,還真的不一定能夠瞧得出來。
照例說這東西應該是南海一脈的法器之一,應該能夠印證我和老鬼的身份,然而一字劍許是根本沒有見過我師父的緣故,所以擺在面前,也不認得,冷然笑了一聲,說這算是什麼證據,隨隨便便一塊玉,就把我給打發了?
這句話實在是有些太讓人心寒了,老鬼的臉色變得鐵青,卻是冷然一笑,衝著一字劍說道:「那你要我怎麼證明?」
一字劍手往虛空一抓,摸出了那把翠綠小劍,平平托著,然後說道:「比一比,便知道。」
比一比?
以他此刻天下十大之尊,無論是半死的我,還是剛剛被良辰大和尚給傷到的老鬼,有誰能夠接過他一招?
我怎麼感覺一字劍他這是有意難為我們?
果然,脾氣最為古怪的老鬼終於發作了,他聳了聳肩膀,說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你說我們不是南海一脈,那我們就不是唄,好了吧?
他說的是反話,也是氣話,然而一字劍卻當做是心虛承認了,點了點頭,說承認就好,以後不要打著我南海一脈的名聲,出去招搖撞騙。
說罷,他又沖著貓在船尾處的黃胖子訓斥道:「以後結交朋友的時候,擦亮點眼睛,就你這熊樣,還跟我吹個屁的牛?」
黃胖子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我交的朋友,我自己知道,輪不到你來管。」
他跟一字劍全程不說話,就像見了貓的老鼠,而唯有這一次,當一字劍拿我們來說事兒的時候,他方才鼓足了勇氣,回了一句話。
一字劍冷冷地看著他,說好,知道頂嘴了,那麼,你好自為之吧。
一句話說完,他手上的那把碧綠玉劍憑空飛起,而他則足尖在劍身之上輕點兩下,隨著劍,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影子,跨越大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好厲害的身手,竟然如同話本小說裡的神仙人物一般。
而就在一字劍起身的那一刻,老鬼終於憋不住了,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是不是南海一脈,不是由你來定的。今日你名聲顯著,南海一脈就你最牛逼,所以我不說話,但等到來日,我跟你講,我老鬼和老王定然能夠闖下比你更大的名聲。到了那個時候,我再給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南海一脈!」
他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的,將心中那股憋悶的氣息一下子就抒發出來,豪氣頓生。
一字劍本來都已經消失於黑暗之中了,沒想到過了許久,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悠悠傳來一句話:「好,我等著!」
一老一少,兩人相互撂下的狠話,在大江之上迴蕩。
悠悠揚揚。
當一切都消失,重歸沉靜的時候,黃養鬼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怎麼會這樣呢,本以為黃劍君會認下你們這兩個小師弟,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甚高,有了他的提攜,你們兩個自然會有更好的前程,而現如今,鬧成這個樣子,只怕……
老鬼冷然一笑,一點兒也不後悔,說溫室裡的花朵,永遠沒有路邊的野花生命頑強,老子就是個野生的孩子,可不指望有什麼人給罩著……
這話兒還未說完,黃胖子屁顛屁顛地從船尾趕了過來,正聽到,嘻嘻一笑,說對,我特麼就是個溫室裡的花朵。
老鬼有些尷尬,說胖子,我不是說你啊。
黃胖子無所謂地聳肩膀,說別,你們可別把我跟那臭老頭子擱一塊兒去,他是他,我是我。我一直到十歲的時候才知道有這麼一爹,根本沒有啥感情,說句實話,要不是他能夠教我些功夫手段,你以為我會叫他一聲「爹」?
黃養鬼勸他,說你也別這麼想,他再怎麼樣,終究還是你的父親。
黃胖子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淚來,說父親?你們知道,我老娘就是一失足女,把我生下來之後,就把我丟在鄉下老家,留我給外公外婆帶著。我外公一直覺得我是野種,自我懂事起,就沒有給我個好臉色看,外婆倒是心疼我,不過一雙腿癱了,也照顧不了多少。有的時候我餓了,外公不理我,餓得我特麼的天天去鄰居家的豬槽裡翻吃得——我髒兮兮地像個孤兒,過著狗一樣的日子時,他在哪裡?
這胖子向來樂天,嘻嘻哈哈,瞧慣了他沒心沒肺的模樣,此刻聽到他的話語,我頓時就感覺有些不適應,不過卻也沒有再因為一字劍的緣由,對他心生彆扭。
兄弟就是兄弟,儘管相識不算久,但是他能夠趕到這兒來救我,在我心中,就已經算是兄弟了。
一字劍的離開,並沒有太多的波瀾,我們幾個人待在一塊兒,反而更是自在。
船行一段路程,到了附近的岸邊停下,黃養鬼摸著我的脈搏,說正好這附近有一名醫,叫做賽華佗張永奇,跟她家是世交,帶我前去拜訪。
我們是第二天下午四時趕到的賽華佗家裡,這還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子,他家獨門獨戶,外面一大片的藥園子,草香四溢。
賽華佗那兒的門禁森嚴,尋常人近不得,有許多弟子攔路。
不過好在黃養鬼的面子吃得開,一番折騰,我們終於跟他見了一面,他是一個獨眼老頭,尖嘴猴腮,看著有點兒電視劇的大反派師爺,不過醫術卻是絕佳,目光如炬,瞧了我們所有人一眼,指著我說道:「你們其他人的傷,都好說,鬼鬼如果你是讓我幫這位治病,那就不要開口了。」
黃養鬼詫異,說張老,你這話是為何?
獨眼老頭搖頭說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這人必死無疑了,我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黃養鬼有些悲傷,說張老,難道他真的就沒得救了?
獨眼老天撫鬚,對我做下判言:「一隻腳踏黃泉,半截黃土埋身,我跟你講,這世間若是有誰能救,老夫就拜他為師好啦!」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