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廟中命絕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蘇子葉算是見識到了下山的難了。山路雖然平緩,但畢竟是山路偶有些地方如沒有踩踏實了,不小心就會崴到腳。蘇子葉跟在盛春悅身邊,幾次叫喚,懷疑上來的時候是這條路嗎,抱怨聲在盛春悅耳中竟顯得那般可愛。
他瞥了她幾眼,最後半蹲下來子說:「上來,我不希望我的娘子一會兒崴著腳了。」
蘇子葉看著他彎下的身子,那堅實的背雖然她肖想很久了,但還是堅持自己走:「不,山路難走,但我能走下去。」揚著頭不示弱的說完往下走。
盛春悅含笑,快了兩步追上蘇子葉,趁她不備,將她拉至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具的鼻尖蹭到她的說:「怎麼?你夫君我沒有資格背你?」蘇子葉驚呼的時間都沒有,對上了他的眼,近距離的看著他,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出其不意,讓她沒有防備沒有准備!
蘇子葉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具,弱弱的說:「這個面具帶著,弄疼我了。」好吧,如果是面具下的他的鼻尖觸碰她,她肯定會覺得羞,而此時只能說自己的鼻尖有些疼……
盛春悅故意頂了頂蘇子葉,道:「回答我的話。」
蘇子葉往後靠,遠離他這金屬質地的面具:「山路難下,你再背著我得多累啊,我還是自己走吧,反正你牽著我呢。」
「女人,有時候軟弱點好。」盛春悅眼眸幽幽泛著藍光,輕描淡寫的說。她怕他累,他又何嘗忍心她強做鎮定?
蘇子葉愣了愣,歎息道:「我很柔弱啊。可我能走的當日堅持自己走嘛……」
盛春悅白了她一眼,再一次蹲下,強勢說道:「如不上來,我便快步下山,任你被猛獸刁走不管你。」
蘇子葉不由自主的將手指送入口中輕咬了兩下,瑟瑟的走至盛春悅身後,「那……那我上去了……」
盛春悅拍拍自己的背道:「你有個結實的夫君,上來吧不要猶豫。」
蘇子葉小心的上了盛春悅的背,而他雙手扶住蘇子葉的大腿便背了她起身,抬了抬蘇子葉,站穩了才邁開步子道:「你不重。」
他堅實而又溫暖的脊背緊緊的貼著她的前胸,她頓感胸口火熱,但心裡很踏實。鼻息靠近他而後頸項,這裡好溫暖:「我又不胖,當然不重啊……不過,再怎麼不重,也不可能如紙一般輕。」頓了頓又道:「累了一定要跟我說,我們可以坐下來歇息下。」
盛春悅嗤笑了下道:「我們還在敵人的范圍內,歇息多了就被發現了,傻瓜。」
蘇子葉吐吐舌頭,說的也是:「那我們少休息下嘛。」
盛春悅悶笑了下,加快了腳步道:「娘子摟緊了,別掉下來。為夫要快行了。」
蘇子葉糯糯的『嗯』了一聲,摟緊了盛春悅的脖頸,又怕勒疼他,鬆了鬆手。雙手交疊在他胸前,緊緊貼著他。
「子葉。」
「嗯?」蘇子葉在他脖頸邊回應,熱氣全吹入他脖頸了。
盛春悅定了定神,笑道:「繼續和我說說君黎,上次你說到孩子長牙。」蘇子葉想起他們纏綿後的那晚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些關於他們兒子的事兒,後來她說著說著睡著了,說到哪裡她都忘記了,沒有想到盛春悅還記得。
「君黎很可惡你知道嗎,才長了兩顆牙就知道咬人了。受害人只有一個,就是苦苦將他生下來的我。」
「是你閒的逗他玩,他才咬你的吧。」盛春悅想象著她和孩子玩耍的場景,如果他在他們身邊就好了。可惜,在他們身邊的人是天恩。
蘇子葉搖了下頭,臉紅道:「不是和你說過嗎?君黎一般吃飽了就睡的,不睡的時候當然是找吃的啊。我堅持給君黎餵奶嘛,不用想就知道受害處在哪兒了。」
盛春悅沒有笑,頓覺心情有些不好,聲音低啞說:「給君黎餵奶的時候,可有別人在場,比如天恩……」
蘇子葉聽這話覺得有些奇怪,看著盛春悅的側臉,卻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小聲說:「額……除了吃奶的君黎,沒有人在場。別人在我感覺很尷尬……所以,餵奶的時候就連下人也不留,更別說大叔了。」何況,天恩就從沒有在她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出現啊,他那麼忙沒事來看她喂奶幹嘛……
盛春悅聽她老實交代了,心情也好了很多,「你和天恩的接觸,真的一點也沒有逾越過,是嗎?」
蘇子葉這才聽出盛春悅吃味了,笑道:「前兩年確實沒有啊,我們都很規規矩矩的,不過今年他有些異常了……後來才知,他竟喜歡我十年之久。」得知天恩的心,她何嘗不震驚,之後又愧疚,天恩於她,最是不想傷害的人啊。「而且……我和大叔之間最為逾越的那次,也被你看到了啊。」如此之坦白,盛春悅不會跟她鬧脾氣吧?摸不准他的心啊。
「嗯。」被他看到了,也差點讓他再一次誤會她。也好在,她追了來,用了那樣一種方式拉近了他和她。
「春悅,別多想哦。夫妻間要信任的,你說的。」蘇子葉蹭了蹭盛春悅的耳朵,還張口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
「子葉,你玩了不少火了。」盛春悅嗔怪的說。
蘇子葉『咯咯』的笑開了,「沒有啊,在外我從不玩火的嘛,你知道要玩也得在床上不是嗎。」
盛春悅挑了下眉,嘴角邪肆的揚了起來,停頓了下腳步,又抬了抬背上的人,繼續往下走,口中不忘說:「一會兒就讓你焚身。」
蘇子葉心想就王家那兩間小屋,諒你也做不得什麼的,所以她肆意的笑了出來:「好啊,不知道誰焚誰。」盛春悅不言語,穩穩的走著,就讓她先得意一下,一會兒給她好果子吃。
二人下了山後,便不再小心翼翼的走了,因為已經過了危險地帶。蘇子葉也央著從盛春悅背上下來,盛春悅也依了她。「這一路挺累吧,我們先休息下,反正已經離開敵人的勢力范圍。」蘇子葉四處看著。秋日夜裡的月很明亮,以便於她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子葉,剛才上山的時候你可看到有個土地廟,在哪個方向來著?」盛春悅手一直牽著蘇子葉,牢牢地,緊緊的。
「哎,我想想啊……好像是東面吧,咱們來的方向。我沒記錯的話,過了那個土地廟,再走三五裡路就能到王家村了。」蘇子葉往來的方向指了指說。
盛春悅滿意的點頭,眼眸幽幽放著光,拉著她前行,說:「咱們再走幾步,去土地廟休息下。」
蘇子葉不累,反正從山上下來都是他背著的,這會兒跟著他跑都沒有問題,但她擔心他:「你真的不累嗎?咱們先小小休息下,一會兒到了土地廟再休息下嘛。」
「再過一個時辰天就大亮了,休息一次就夠了。」完全不顧蘇子葉的反對,拉著她繼續前行。他的腳步很快,一點也看不出疲憊的樣子。
「好啦,聽你的。」蘇子葉無奈只能隨他了。
當二人來到土地廟外時候,發現土地廟內有火光,盛春悅立馬帶著蘇子葉靠土地廟牆角走去,從破窗戶往房內看。「是什麼人?」蘇子葉小聲問。
盛春悅伸手十分准的捂住了蘇子葉的口,小聲道:「西山上的人,似乎從外面回來……」
聽著盛春悅凝重的口吻,她頓覺危險。如果強匪從外面回來,那麼途經王家村豈不是發現王家村的動作了?之前,離開王家村的時候,盛春悅告知王富貴,讓他帶著人夜裡訓練下,就訓練砍柴力度……不會被發現了吧。
「王家村的事兒,他們已經知道了。」土地廟中有兩個人,正啃著燒雞,喝著燒酒,十分逍遙,談話說的就是王家村的事兒。
蘇子葉也探著腦袋去看廟中的人,繼續壓低聲音:「春悅,要不要在這裡綁了他們?」
「只是綁了他們?」面具下的盛春悅挑眉。
「不綁嗎?那就敲暈了去!」蘇子葉聽盛春悅口氣驚訝,似乎綁了他們對他們太輕了似得。
「子葉,如果我在你面前殺人,你能接受嗎?」盛春悅小心的問。立馬感覺到身邊的人僵直了身子,不思議的看著自己。
蘇子葉有些不可思議,她沒有見過殺人,更沒有想過自己的丈夫是個雙手沾滿血的殺人凶手。雖然,對方是敵人、是強匪,可他們也是生命啊……盛春悅說的這般輕描淡寫,似乎殺人根本就是小菜。「咱們還是綁了他們吧,如果敲暈了還得把他們拖回去,挺累的。」
盛春悅對蘇子葉單純的想法不知是好笑還是擔憂,如果單純的綁了他們就能解決問題的話,盛春悅還想著殺了他們做什麼?「子葉,看到那個人腰間的東西了嗎?」他拉著她往土地廟中看,一個人腰間掛著一個竹筒模樣的東西,掛在十分醒目的地方。
「如果,我上去綁了其中一個人,那麼另一個人就會去拉開腰間的東西,將信號放出去。」
蘇子葉點點頭,那個東西好像是一種煙花,或者說是一種信號彈。只要一拉,朝天放,方圓二十裡內都能看到,尤其夜裡。如果盛春悅上前二話不說動手,只能對抗一個,那麼另一個就會發那個信號煙了。
「可是,你要殺人,還不是得一個個的殺……」就算他進門,與之交手也是和一個人,而另一個人還是可以發送信號啊。
盛春悅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說:「背過身去。」蘇子葉聽話的背過身,只是感覺到身邊的盛春悅做了個動作,之後房內就傳來悶哼聲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的地盤被污染,不可以休息了。子葉在外面站著,我處理下這裡,之後便離開吧。」不知怒意的聲音傳出。
蘇子葉不明所以,還是小聲的說:「幹嘛那麼大聲,被聽到怎麼辦……」說著往破窗戶被砍,只見方才那兩個人已經倒地,手中還拿著燒雞握著酒瓶。面目不算猙獰,但死相也不是很好看,而且他們喉頸間汩汩紅泉往外冒……
蘇子葉眨了眨眼,「就這麼死了…」兩個生命就這麼沒了。蘇子葉轉頭看盛春悅,面具下的那雙眼一絲的同情都不曾有,有的是怒,似乎是一種惱意。
「不出三日,西山的寨子會被我夷為平地,如果不降,死的人會更多。」盛春悅淡然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去外面站著,等我。」盛春悅快速說完進門處理屍體去,而蘇子葉沒有聽他的話,而是站在門口看著他處理屍體。
盛春悅,殺人了,而且十分平常的就殺了……
蘇子葉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但有兩個聲音正在相互叫囂:『如果愛他,接受他的全部,包括殺人。』
『如果愛他,勸阻他繼續殺人,讓他一切都聽你的。』
如果愛他,她該是怎麼表現?盛春悅殺的是該殺之人,但他們要是被送到官府也不至於死……而且,不出三日,西山上的人如不降,也會有生命之憂。他們罪不至死,可是盛春悅卻不會留情的要了他們的命……
「子葉,這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而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純良。」盛春悅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蘇子葉看向近在咫尺的他,笑了下:「如果愛你,要深入了解你,接受你的一切,包括殺人。」他,是盛春悅。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強求他改變,因為他依然有他的私人空間,他做什麼都有他的自由,有他的分寸,她怎可能讓他一切都聽她的。
盛春悅驚訝的看著蘇子葉,她心底是不願看到他殺人的,可是她卻試著去接受他……
「哎呦……別抱那麼緊。」蘇子葉又被某人狠狠的抱在了懷裡,蘇子葉又一次猝不及防。
盛春悅感動於單純的某人竟能夠得出這樣一個讓他心慰的結論,他慶幸。「心情好多了,因為你的這句話。」接受他的一切,他也如同她一樣,接受她的一切。
「嘿嘿,我也矛盾,但我想開啦。你就是你啊,我喜歡的是你嘛,所以也要接受你的一切啊。」蘇子葉悶在盛春悅的懷裡,有些語無倫次。
盛春悅揚起嘴角,不說別的,抱起她說:「今兒不讓娘子累著,抱著你回去……」
蘇子葉隨他,靠在他懷裡,享受他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