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波塞冬不在的海域平靜得讓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海底距離海面過遠，以至於陽光根本照射不到海底，這裡和冥界一樣一片灰暗，不過海底生物的眼睛與人類的眼睛的構造有所不同，人類在海底看不到這裡的一切不代表海底的居民們看不到。

　　而波塞冬大概是出於一種攀比的心理，便將海底這座屬於他的宮殿裝飾得富麗堂皇，力求看上去像是第二個奧林匹斯。

　　而光，是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

　　在這座宮殿之中，發出美麗光芒的珊瑚與珍珠到處都是，但是墨洛斯可以十分肯定，無論是自己的世界還是在如今的人界，都不曾存在會發光的珍珠與珊瑚。

　　這座宮殿很多會發光的生物以及裝飾無不在挑戰著墨洛斯曾經的世界觀。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也許是海王自己為了方便而賜予了它們這樣的能力，畢竟身為統治著三分之一這個世界的海王，波塞冬有這個能力這樣做。

　　瑪卡裡亞對於珍珠不感興趣，但是她很喜歡珊瑚，有時候她會變成一條魚在珊瑚叢之中暢遊，墨洛斯也不管她，他看得出瑪卡裡亞玩得十分開心。

　　“殿下。”安菲特裡忒站在墨洛斯的身邊，視線從瑪卡裡亞回到墨洛斯的身上，她輕聲問道，“冥界……出什麼事情了嗎？”

　　“您為什麼會這樣問？”墨洛斯不回答，但是也沒有否認。

　　“人界隱隱出現了一些徵兆。”安菲特裡忒用手輕撫她身邊的珊瑚，墨洛斯敏銳地注意到，被她撫摸的珊瑚，身上的光會顯得更為柔和，但是也更為明亮一些，“很多亡魂死去之後無處可去，他們找不到冥界的入口，甚至海底的一些生物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墨洛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哪怕他並不需要空氣，可是他仍舊是以此來表達了自己的驚訝。

　　他這才想到，冥界脫離這個世界之後，就不再與之有聯繫，如今要從冥界來到這邊一趟再也不如之前那麼容易，那些亡魂自然不會再死後前往冥界，因為已經沒有任何的道路給他們走了。

　　如此，他們就只能留在這裡，在人界上日復一日地徘徊，除非兩個世界之間再度聯繫起來，這樣才能讓他們前往冥界。

　　又或者，身為冥後的他用力量打開兩界的通道，讓他們走進去。

　　可是哪怕他們走進了冥界，也不會再有輪迴的機會了。

　　冥界的脫離使得這個世界的輪迴法則隨之改變，死後進入冥界已經不能給予他們任何的幫助了。

　　墨洛斯抿著唇。

　　哈迪斯不會想不到這個後果，可是當初哈迪斯還是這麼做了，那麼就只能證明，如果冥界再不脫離人界和神界獨立而存，那麼不久之後就會只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兩個空間相互碰撞，如同行星之間的相互碰撞，不是共亡，就是毀掉其中一個。

　　從以往的情況來看，到時候出事的多半是冥界。

　　可是冥界脫離這個世界之後造成的後果哈迪斯不會想不到，他應該有了萬全之策，不過還沒來得及告訴墨洛斯，蓋亞就把他帶走了。

　　安菲特裡忒看著墨洛斯的神色，心知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不過那畢竟是冥界的事情，如果對方不打算說的話，那麼她自然不好接著問下去。

　　而知道人界之中發生的不對勁之後，墨洛斯一直十分憂心。

　　阿卡拉利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殿下，您在想什麼？”

　　“海后告訴我一件極為糟糕的事情。”墨洛斯微微皺眉，對於冥界的過去，他不算瞭解，“阿卡拉利，我記得一件事，”他看著阿卡拉利，“你曾經告訴我，在神祇未出現之前，冥界已經有了所謂的輪迴，可是，它作用在誰的身上？”

　　這個世界，所謂的人都是神祇創造的，那麼，在神祇未出現之前，冥界所謂的“輪迴”，又是作用在誰的身上，在最早期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冥界的存在，那麼冥界又在為什麼樣的亡魂而運轉？

　　哪怕是早期來到冥界的神祇們，都未能知道究竟冥界因為什麼而生。

　　如今想來，所謂的“神祇”還未出現之前，大概指的是在宙斯還未成為諸神之主之前吧？

　　“殿下，這件事情我並不清楚，”阿卡拉利說，“只是隱約知道最初的冥界，並不僅僅與這個世界相連。”

　　墨洛斯皺起眉頭，很快就明白了阿卡拉利的話。

　　冥界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不僅僅與奧林匹斯的世界相連，恐怕多年之前也曾近連接過別的世界，所以別的世界死去的亡魂會來到冥界，只是後來奧林匹斯的神祇逐漸出現，之後逐漸影響了冥界，加上塔爾塔洛斯的關係……

　　不過，這些事情目前來說也只是他的猜測，哈迪斯一日不曾回來，那麼他就一日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安菲特裡忒告訴我不久之後波塞冬就會回來，我們需要在波塞冬回來之前離開。”墨洛斯說道，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與之接觸。

　　只是有時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波塞冬比安菲特裡忒預期的時間早了好幾天。

　　預先沒有收到消息的墨洛斯與他撞得正著。

　　“我以為你在招待冥后殿下，親愛的。”波塞冬親吻安菲特裡忒的額頭，然後看向墨洛斯。

　　很明顯他在冥界見過墨洛斯，並且也見過泊爾塞福涅。

　　“這應該是泊爾塞福涅身邊的侍從才對，怎麼會在這裡？”不過哪怕他對於墨洛斯的出現覺得十分奇怪，卻沒有懷疑他和自己妻子之間是不是有些什麼。

　　墨洛斯木著臉，沒說話。

　　而波塞冬注意到了站在墨洛斯身邊的瑪卡裡亞。

　　波塞冬的能力比安菲特裡忒要強，他自然是看出來瑪卡裡亞是誰和誰的孩子。

　　“難道你是來這裡避難的？”他開玩笑似得說。

　　他大概是以為冥后身邊的侍從不老實，與自己的那位兄長生下了孩子，結果引來了冥后的不滿，於是這位可憐的侍從只能來到海域這邊尋求庇護了。

　　“他是因為哈迪斯的命令而來。”安菲特裡忒抱住波塞冬的肩膀，輕聲笑道，“哈迪斯大概以為他能在這裡尋找到屬於蓋亞的蹤跡。”

　　“哦？”波塞冬懶懶地挑眉，“我那位兄長居然會想到尋找蓋亞，”他說起蓋亞的時候似乎有些不自在，眼睛一直往安菲特裡忒那邊看，但是安菲特裡忒就像是沒有發現他這樣的目光，表面上看上去一直是若無其事的，“所為何事呢？”

　　墨洛斯沉默地搖搖頭，這樣的謊話隨時都會被戳穿，要知道如果身為弟弟的波塞冬知道蓋亞的消息，那麼沒有理由作為兄長的哈迪斯會不知道，畢竟兩人都遠離了奧林匹斯的統治中心，身處不同的地方，如果說只有宙斯一個人知道，兩個兄長被瞞在鼓裡的話還有可能。

　　只是沒想到，波塞冬居然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如果要找蓋亞的話，難怪他需要派人來這邊了。”

　　墨洛斯心下一跳。

　　他和阿卡拉利交換了一個眼神。

　　波塞冬的意思，難道是他知道蓋亞的下落？

　　安菲特裡忒從他的身側轉到他的面前，背對著她的墨洛斯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卻能夠看到波塞冬瞬間有些僵硬的神色：“哦？陛下的意思是，您一直都知道蓋亞在哪裡嗎？”安菲特裡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正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的這個聲音有些怪異。

　　甚至波塞冬都變了些許的臉色。

　　“親愛的，你多想了。”波塞冬連忙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說哈迪斯不知道蓋亞的下落很正常，因為他在冥界待得有些久了。”

　　看波塞冬的樣子，很明顯他是一直都知道——又或者是隱約知道蓋亞在哪裡的。

　　墨洛斯忽然想到，眼前的這個傢伙還與蓋亞生了一個孩子，難怪安菲特裡忒剛剛的語氣十分不對勁了。

　　“波塞冬，你知道蓋亞的下落？”不過讓墨洛斯驚訝的是，哪怕安菲特裡忒似乎對於波塞冬和蓋亞之間的事情十分介意，但是她卻了墨洛斯的忙。

　　“其實，蓋亞原本是自大地之中出生，有了她才有了這片廣袤的大地，同樣，也是因為有大地才有了她，所以你們應該知道，只要大地能觸及的地方，其實都能找到她。”波塞冬攤手，“除非她不願意出來見人，不過想必是因為哈迪斯在冥界呆久了，所以不確定如今在哪個地方能夠更好地尋找到蓋亞的蹤跡。”

　　就如同塔爾塔洛斯與深淵劃上了等號，而蓋亞與大地也是劃上了一個等號，每一片大地能觸及的地方，都存在著她的神識，差別只在於她是否願意出來。

　　墨洛斯心下一驚，這段日子瘋狂尋找哈迪斯的事情，只怕對方一直是知道的。

　　那麼哈迪斯呢？

　　墨洛斯忽然想到了那天哈迪斯那平靜的聲音，與哈迪斯相處那麼久，對方的一點變化墨洛斯都能察覺到，可是現在想起來，當初蓋亞出現的時候，哈迪斯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就像是料到了對方必定會出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