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結章

　　經歷多年風雨，始終屹立至今的大殿，此時此刻卻因為神王與冥王的神力衝擊，在一瞬間崩塌消散。

　　甚至是……連一點塵埃都沒留下。

　　墨洛斯急促地呼吸著，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之前衝擊產生的時候他本能得想要護住哈迪斯，同一時間哈迪斯大概和他也有一樣的想法，所以陰差陽錯的，到了最後，他們兩個只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略微底下身，來躲避衝擊。

　　“怎麼樣？”哈迪斯拍了拍他的頭，他自己的呼吸也沒有多順暢，如果不是傾盡全力，根本不可能把大殿弄成這樣子。

　　墨洛斯搖搖頭，比起用盡全力的哈迪斯，他只是在一旁協助了一把。

　　現在四周什麼都沒有，宙斯被兩人的力量造成的衝擊推到了階梯下面。

　　連大殿都已經消散了，王座卻毫髮無傷，看來墨洛斯之前猜得並沒有錯，這裡確實是如今整個奧林匹斯的中心地帶，一旦這個王座毀掉了，那麼奧林匹斯也完了。

　　“赫拉！你要幹什麼！”宙斯忽然叫喊了一聲。

　　墨洛斯聞言，抬頭看過去。

　　之前兩種力量的衝擊，赫拉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替宙斯擋去了大部分的傷害，一向高貴美麗的她此刻滿身是血，並且全身都在顫抖。

　　可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她死死地帶著宙斯往階梯上的王座走去。

　　墨洛斯看得奇怪，但是宙斯應該是看出了赫拉的意圖，他已經不能動了，無法阻止赫拉的舉動。

　　“你知道我多恨它嗎？”赫拉把宙斯放到王座之上，自己則坐在宙斯的下首的台階上，挨著他的腿，仰起頭死死地看著宙斯，“如果你不是諸神之主，你是不是就會只屬於我一個人……我那麼愛你，宙斯，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她渾身都是血，手已經顫抖得不像話了，卻還是死死地抓著宙斯的腿。

　　宙斯喘息著，沒有說話。

　　“我以前總是夢到我們剛剛見面那會兒，那會兒你還不是諸神之王，那會兒我們聯手共同推翻父親，那時候，只有我們……沒有那麼多的女人，沒有……”她說到最後便開始咬牙切齒，“其實我覺得我們最近這樣挺好的，你只有我，只有我……”她身上的血液流得更快了。

　　墨洛斯忽然反應過來。

　　神祇的身體與人類的身體結構根本不一樣，赫拉身上流失血液其實並不能傷害身為神祇的她分毫，可是她這樣……分明是正在逐步走向死亡的預兆。

　　難道她是打算……

　　王座忽然發出淡淡的光芒，在這樣的情況下，赫拉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透明了。

　　宙斯猛地瞪大眼睛，他伸出手狠狠地抓住赫拉的肩膀，神色有些猙獰，他努力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沒能說出口。

　　赫拉眼角還掛著淚水，但是卻堅定地握住了宙斯的手，將它放到自己的唇邊，虔誠地印下一吻。

　　“親愛的，我那麼愛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完成它……”赫拉呢喃著說道。

　　宙斯咬著牙，急促地喘息著，在努力壓制著什麼。

　　“不好，她想把自己獻祭給宙斯。”將自己的神力與神格全部給宙斯，等宙斯好了，他們就危險了。

　　墨洛斯看著她的樣子，很快就猜到了她要做什麼。

　　就站一旁乾站著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等宙斯治癒自己然後來反咬他們，絕對是一件蠢事。

　　這可不是電視劇！

　　墨洛斯腦袋出現短暫的空白，宙斯一旦恢復過來之後，他們面臨的絕對是災難性的報復。

　　他沒有想那麼多，甚至沒有開口詢問哈迪斯的想法，他摘下手上的手鏈，用力往宙斯那邊擲了過去。

　　這是泊爾塞福涅給他的，德墨忒爾最後的遺物。

　　說不清為什麼要用上它，墨洛斯只覺得腦袋空白之後便是頭腦一熱，直覺告訴他，這個東西會幫助他們。

　　小小的手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宙斯，赫拉只來得及抬頭，手鏈已經穿過宙斯的肩胛，打入王座之中。

　　一瞬間，從王座之中傳來破裂之聲，赫拉眼疾手快將宙斯從王座拉了下來。

　　下一刻，手鏈打入王座留下的痕跡中，燃起熊熊烈火。

　　以神力構築的、歷經三位奧林匹斯之主、屹立至今的寶座，就這樣被黑色的火焰籠罩，赫拉之前獻祭進去的神力全數被歸還。

　　宙斯已經沒救了。

　　“走。”哈迪斯拉起墨洛斯，迅速離開了這裡。

　　神座焚燬，宙斯活不了了，這個神域，就要消失了。

　　墨洛斯最後看了一眼死死抱住宙斯，沒有任何動靜的赫拉，轉過頭握住哈迪斯的手，跟上了他的步伐。

　　赫拉未必沒能力攔下這條手鏈，宙斯也未必不能保護身後的王座。

　　可是無論是赫拉還是宙斯，都沒有對墨洛斯進行絕地反擊。

　　為什麼呢？

　　墨洛斯沒有再想，這對夫婦的想法，從來不是別人能理解的。

　　他跟著哈迪斯離開了大殿，如果之前他沒有把手鏈扔出去，按照之前泊爾塞福涅給他手鏈時候的囑咐，吃下它之後他能帶著哈迪斯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只可惜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奧林匹斯被宙斯封閉多年，如今剩下的通往別的空間的入口不多了，現在找絕對是費時間的事情，所以他們需要在神域消失之前，回到之前他們進來時候的那個入口。

　　在他的身後，赫拉緊緊地抱著宙斯，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

　　“親愛的，你終於……是我一個人的了。”她眼角滑下最後一滴淚，最終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宙斯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表達什麼，但是最終，只能緊緊扣住了赫拉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想推開她還是想要抱緊她。

　　這成了一個永久的迷。

　　火焰蔓延到了他們身上，將他們包圍在一起，然後，蔓延向整個奧林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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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域外，阿爾忒彌斯與阿波羅打成一團，泊爾塞福涅警惕著赫爾墨斯的靠近，周圍陸續來了幾個人，泊爾塞福涅察覺出來了，那是經歷過聖戰並且存活至今的神祇。

　　當初的奧林匹斯神祇，如今還存活著的，已經沒有多少個了。

　　但是他們只是靠近了這裡，什麼都沒動，不會幫助任何一個人，也沒有想要做些什麼。

　　哪怕神域的入口就在泊爾塞福涅的身後。

　　“阿波羅！”也許是不想下死手，阿爾忒彌斯處處躲讓，但是一直打下來讓她惱怒非常，“住手吧阿波羅，你以前那會像現在這樣沒理智！”

　　阿波羅似乎想要回答什麼，但是下一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大地產生劇烈的震動，整個世界，響起人們驚恐的叫聲：“地震了！”

　　站在空中的諸神，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除去瑪卡裡亞所在的冥界“與世隔絕”之外，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受到了影響。

　　冥界

　　波塞冬條件反射地護住了安菲特裡忒——後來才反應過來，這傷害不到他的妻子——整個冥界在劇烈顫抖，鬼魂的哭泣聲更為響亮，安菲特裡忒被這忽然來的地震下了一跳，自從他們夫婦來到冥界至今，這裡還沒有出現過如此強烈的地震，甚至，其實冥界的一切都是十分安靜，除去亡魂的哭聲，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這是這麼久以來，他們經歷過的最強烈的一次震動。

　　但是下一瞬間，他們便愣住了：“神域……在消失……”

　　人界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凡人驚慌失措，幾位神祇及時開啟了結界，防止人類進入他們所在的區域。

　　阿波羅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攻擊，整個人卻有不知所措：“神域……神域……”

　　赫爾墨斯抿了一下唇，淡淡地接下了他沒完的話：“神域崩塌了。”

　　神祇的時代，終於可以畫下一個完整的句號了。

　　每一位神祇對於奧林匹斯總有一種特殊的聯繫，哪怕沒有踏上過神域的大門，但是只要神域還存在，每一位神祇都能感覺到它的所在地，那是所有神祇的信仰所在。

　　哪怕聖戰之後，神域被宙斯封閉起來，沒有人能探知它的蹤跡，但是只要它還在，哪怕沒人知道它如今究竟在哪裡，所有人都會覺得安興。

　　如今奧林匹斯崩塌消散，凡是還存活的神祇，都能感覺到它的變化。

　　甚至有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就像是曾經的精神支柱如今毫無預兆地崩塌，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啊！”阿波羅痛苦地大吼起來，阿爾忒彌斯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們不打了好不好，我們不打架了好不好。”阿爾忒彌斯哽咽道，一向要強的她，終於在接連的變化中顯露出自己的軟弱，“宙斯沒有了，母親也沒有了，現在神域也沒了，我只剩下你了。”

　　他們兄妹兩人從遠古走到今天，羈絆比其他神祇都要深，與阿波羅反目成仇不是她所願，阿爾忒彌斯抓住阿波羅，幾乎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還沒等阿波羅回話，泊爾塞福涅身後的空中忽然打開了一個通道，有人從裡面跑了出來。

　　“墨洛斯。”泊爾塞福涅驚喜地喊道。

　　墨洛斯一手拉著哈迪斯，一手握住泊爾塞福涅的手，大概之前找出口找得匆忙，現在還有些喘，但是他給了泊爾塞福涅一個安慰的笑容。

　　他們出來之後，身後的通道並沒有關閉，所有人都看到了裡面的建築物在逐漸崩塌，然後漸漸破碎，在火焰中化為塵埃的過程。

　　當整個神域越來越小，到了最後，他們似乎聽到了赫拉如同少女般純淨的笑聲。

　　下一刻，神域化為灰燼，那個通道逐漸恢復成原樣。

　　墨洛斯狠狠擁抱著哈迪斯，拉下他的頭將自己的唇湊了上去。

　　劫後餘生，在沒有什麼動作能描繪他此時的心情。

　　哈迪斯只是愣了下，便掌控了主動權，經他擁入懷中，還以一個熾熱的吻。

　　大地還在震動，泊爾塞福涅卻舒心地笑了起來。

　　屬於神祇的時代，至此，終於告別歷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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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

　　那一天發生的全球範圍的地震震驚了整個世界，聯邦政府在最短的時間內調動人員參與震後救災。

　　該慶幸這些年已經斷斷續續開啟了移民潮，聯邦成立之後，移民潮達到了一個巔峰，要是按照以往的擁擠人數，這一場全球範圍內、震級不算小的地震絕對能要了不少人的命。

　　這些年科技發達之後為名對自然災害，建築的要求愈發嚴格，可是即使如此，全球範圍內的震動仍然讓人類世界傷亡不小。

　　這個星球很少有這樣全球性的地震，並且這場地震來得十分突然，一般地震來臨之前應該有些許的預兆，比如說動物出現反習性現象這類的，但是這一次什麼都沒有，很突然的，地面就開始顫抖起來了。

　　各類專家都想要調查這次地震的起因，後來不知怎麼聯繫到了多年前人類飛速發展給星球留下了禍患，要知道在人類史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受到人類活動影響，天氣顯得反覆無常，天災不斷，災難不止。

　　隨著科學發展越來越迅速，如今人們已經有了綠色環保的政策，可是專家覺得，之前埋下的禍患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

　　後來這件事情就變成了對於人類活動的反思，聯邦政府呼籲人們加大力度重建家園，同時要加快星球的綠化建設等等。

　　但是這些事情，都不是墨洛斯要關心的了。

　　波塞冬所在的冥界之中，一些人正在送行。

　　“要回去了嗎？”泊爾塞福涅笑問。

　　墨洛斯點點頭：“也許以後會回來看看，不瞞你說，我一直覺得，冥界才是我的家。”

　　泊爾塞福涅笑了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偶爾也要來看看我，可不許一回去就沒有信息。”

　　墨洛斯笑著答應了。

　　宙斯已死，神域已毀，他再也不用擔憂會時不時冒出人來找他的麻煩，以前做夢都想看看冥界之外的世界，當初哈迪斯帶著他前往地面的時候他內心的興奮，他至今還記得。

　　可是到了再無威脅的今天，他卻迫切地想要回到冥界之中。

　　這麼多年，那灰暗的環境，沒有時間流動的靜默，給了他一份安穩。

　　他曾經邀請泊爾塞福涅跟著他去冥界，但是她笑著拒絕了。

　　當初她千方百計想要離開冥界，如今雖然換了個心情，但是始終不喜歡那裡的環境。

　　偶爾去看看弟弟是沒關係，但是讓她去那裡住著就算了吧。

　　“那麼，親愛的，後會有期。”泊爾塞福涅笑道。

　　墨洛斯點點頭。

　　珀琉斯沒有隨著他們離開，他在冥界多年，一朝換了個地方，他自是十分欣喜，索性塔爾塔洛斯陪著他，墨洛斯和哈迪斯也就隨著他去了，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會進行過多的干涉，事實上，大多數神祇，從落地之後，就會學著獨立了。

　　珀琉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

　　冥界早已經獨立成一個世界，與這邊的世界有著完全不同的情況，兩個世界還是不要經常連接才是穩妥的。

　　雖說答應了泊爾塞福涅要時不時來看看，但是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是經常性的。

　　而且……

　　墨洛斯看了看泊爾塞福涅的身後。

　　自從宙斯死後，赫爾墨斯就一直跟著泊爾塞福涅的身邊，墨洛斯隱約知道這兩人曾經單獨談過，可是究竟談話內容是什麼，墨洛斯不得而知。

　　墨洛斯不知道這兩人後來會發展成什麼樣，但是他知道，泊爾塞福涅終究會有自己的生活。

　　而當初兩個反目成仇的兄妹，在神域崩塌的那天之後，墨洛斯就再也沒見過了。

　　他並不關心這對兄妹到底有沒有和好，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生活，阿波羅兩兄妹是和好了還是會繼續打下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像他並不關心進入冥界的雅典娜究竟是否找到了她要找的人或物一樣。

　　“後會有期，冥后殿下。”

　　安菲特裡忒端著優雅的笑容，輕笑著說道。

　　冥界這邊有一個地方可以打開通往另一個冥界的通道，而且不會對剛剛經歷過神域崩塌影響的人界有任何的影響。

　　墨洛斯點點頭，與哈迪斯交握的手愈發收緊。

　　哈迪斯打開了兩界的通道。

　　離別總會帶上些許的感傷，墨洛斯做過一段時間的人類，雖然如今恢復了記憶，但是作為人類的生活習性也影響了他，踏入通道的時候，他戀戀不捨地看了看泊爾塞福涅。

　　泊爾塞福涅微笑著點頭。

　　多年以前，她與母親含淚將弟弟送上前往冥界的馬車，滿心的擔憂。

　　多年之後，母親已經不再了，她再度將弟弟送往冥界，卻是滿心的喜悅。

　　墨洛斯終究沒有回頭，他握著哈迪斯的手，跟在他的身邊。

　　不遠處，幽暗的冥界大門敞開著，迎接主人的歸來。

　　墨洛斯微微一笑：“我回來了。”

　　哈迪斯側過頭看著他。

　　兜兜轉轉，身邊這個人又回到自己的身邊。

　　他伸手將墨洛斯抱在懷中，像是呵護珍寶一般。

　　“嗯。”

　　他輕聲說。

　　彷彿有些許的微風吹來，將輕輕纏繞兩人，不遠處的冥界，因為主人的回歸，多了些許的生氣。

　　宙斯的死亡不是結束，他們的再度牽手只是另一個開始。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去享受，去經歷很多事情。

　　他還是人類的時候，曾經學過一個道理，人生並不能永遠一帆風順，他深以為然。

　　所以神域消失後的今天，他並不期望以後會永遠都好，但是即使狂風又起，那又怎麼樣呢？

　　於他來說，無論狂風驟雨，抑或平靜無瀾，只要他關心的人還在，那麼，什麼都是幸福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