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安德森找到阿爾忒彌斯的時候，她正坐著發呆。

　　正確地說，是她正望著月亮發呆。

　　少去了喧囂，隨著移民人數的增多，地球的環境正在變好，至少此時，在這樣的一個大城市中，已經能看到夜空繁星了。

　　安德森坐到她的身邊：“很久以前，空中升起的應該不是它吧？”

　　阿爾忒彌斯側過頭望了他一眼，又轉移了視線：“以前的世界沒有現在這個世界那麼大，除去神界，便是有神祇統治的人界，雖然有各個空間交錯，但是除去冥界——或者你們更習慣稱之為地獄——與海洋，其他的基本都在奧林匹斯神祇的掌握之中，我已經忘記宙斯為什麼將月亮交給我了，可是那時候，那時候，神祇處於世界的頂端，我掌控著月亮，阿波羅則是駕馭了太陽。”她顯得有些答非所問，甚至到了後面，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書上說，你們的感情很好。”安德森從冥界回來，並沒有遺失那一段記憶，對於阿爾忒彌斯的身份，他瞭然於心。

　　“嗯，很好。”阿爾忒彌斯點點頭，“他經常讓著我，並且為我擋了好幾次赫拉的暗害。”

　　“可是……”

　　“安德森，對不起。”阿爾忒彌斯輕歎一聲，“我不能欺騙你，我在遇到你的時候真的以為你就是奧利溫，你和他幾乎一模一樣，可是我知道，奧利溫是不可能轉世的，他當初當著我的面，連靈魂都不剩，”可是，看著與奧利溫幾乎有著同樣面孔的安德森，阿爾忒彌斯還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我沒想到阿波羅會對你出手。”

　　“我很早就知道，你透著我在看什麼人。”安德森敏銳異常，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察覺到了阿爾忒彌斯眼中的迷惘。

　　“我曾經喜歡上一個人，後來我被阿波羅涉及，親手殺死了他，那時候想要復活一個人並不是不可能，只是想要這麼做，必須去冥界找回他的靈魂，我當時追到冥界之後找到了奧利溫的靈魂，但是卻與冥界的人發生衝突，奧利溫的靈魂在那場衝突之中被阿波羅的力量燒成灰燼。”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奧利溫是不可能轉世的。

　　“如果不是發生這一場意外，你是不是會一直在我身邊，欺騙自己我就是他？”安德森低聲問道。

　　“不，”阿爾忒彌斯搖頭，“我很清楚你不是他，”她只是……貪戀他與奧利溫相似的容貌，以及……他給予她的那一份情，“如果不是阿波羅忽然來找你的麻煩，我應該在好幾天之前就離開了。”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將所有神祇捲向災難的風暴，在不久之前就再度刮起來了。

　　“你為什麼會去救我？”按理來說，既然只是透著他看什麼人，那麼應該不會為了他做到這樣的地步，在“地獄”的時候，他聽見她親口承諾了別人一份人情。

　　阿爾忒彌斯沒說話。

　　為什麼會去救安德森？

　　只因為她知道阿波羅之所以會找上安德森全是因為她，因她而起，自然要她去解決。

　　對於安德森的感情，從一開始單純的想要靠近這個與奧利溫極為相似的人，到現在，三年之久，她已經不清楚是為什麼了。

　　“阿爾忒彌斯，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你會留在我身邊嗎？”

　　“我……”忽然察覺到什麼，阿爾忒彌斯忽然拉著安德森站了起來，沒等安德森站穩，阿爾忒彌斯已經拉開了弓箭，凶狠地目視遠方。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有人影由遠而近。

　　那人踩在空中，懷抱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影，只是安德森因為警惕，沒看清。

　　阿爾忒彌斯卻放下了弓箭。

　　“哈迪斯，”她對著那幾人說道，“墨洛斯。”態度不算熱絡，甚至可以說是冷淡，曾經驕傲的月亮女神即使欠著別人的人情，可是也不至於改變自己的態度。

　　墨洛斯卻不介意：“但願我們沒有打擾到你們。”他笑著說道。

　　除去很久很久以前哈迪斯帶他來過一次人界，那時候還遇到了赫爾墨斯，發生了點事情，此後回到冥界，他再也沒有離開過冥界，自然也沒有機會和哈迪斯兩人一起踏入這片大地。

　　沒想到斗轉星移，多年之後，他們再度踏上人界的土地，這個世界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珀琉斯對於冥界之外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用他的話說就是他出生開始就待在冥界，肉眼所及都是一片灰色，早就看膩了，來到人界之後，他興致勃勃地想要四處看看，墨洛斯寵溺這個小兒子，便拉著哈迪斯，帶著珀琉斯一起出來，沒想到正好走到這附近，沒多久便被阿爾忒彌斯發現了。

　　他們原本並不想離開找她的。

　　“有什麼事。”阿爾忒彌斯問。

　　“只是散步。”墨洛斯拍了拍珀琉斯的頭，“說起來，我們確實有事找你，只是眼下並不方便，改天吧。”他說著從珀琉斯手中奪過一個小小的果實，不理會珀琉斯遺憾的呼聲，扔給阿爾忒彌斯，“給他的，吃下去，短期之內冥界不會收留他的靈魂。”

　　阿爾忒彌斯點點頭。

　　“那你們繼續。”墨洛斯轉身拉著哈迪斯的手，笑嘻嘻地說道，“我們走吧。”

　　自始至終，站在他身後的哈迪斯都沒有露面。

　　阿爾忒彌斯倒是沒什麼，轉身安德森身為凡人，自然看不見隱藏在黑暗中的哈迪斯。

　　墨洛斯和哈迪斯打了個招呼之後就離開，並沒有理會阿爾忒彌斯究竟怎麼想的，珀琉斯對於周圍的世界充滿了好奇，這個世界，與他與生俱來的記憶中的人界極為不符，不過哪怕對於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他卻沒有離開墨洛斯的懷抱。

　　“阿爾忒彌斯居然會留在那個人身邊那麼久。”墨洛斯漫不經心地說，“當時我一時興起救了那個人，沒想到阿爾忒彌斯居然會保證還我這個人情，哈迪斯，你說，她究竟在想什麼。”

　　哈迪斯沒說話，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但是卻準確地拉著墨洛斯，沒有讓他被旁人撞到。

　　看他這樣，墨洛斯倒是沒有打擾他，他知道哈迪斯必定是想到了什麼，到時候他必定會告訴自己。

　　思及此，他笑著為珀琉斯講解周圍的一切。

　　瑪卡裡亞生下來就迅速成長，神祇大部分都是一出生就有著凡人難以企及的智慧以及對世界的認知，何況瑪卡裡亞出生的時間正值冥界劇變，等墨洛斯忙完之後，才發現女兒早已經能獨當一面，而珀琉斯則不同，他所以的記憶傳承都是有關以前的神界與人界，對於現如今的人界極為陌生。

　　墨洛斯一路為他講解，倒是有一種教導小孩子的詭異滿足感。

　　“父親。”正當墨洛斯心裡面飄飄然的時候，珀琉斯忽然拉了下他的手，有些不確定地指著某個方向，問道，“那個人……是神祇嗎？他剛剛一直跟著我們。”

　　墨洛斯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他們停下了腳步，哈迪斯閃身向前，沒多久就消失了身影。

　　等到他再回來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

　　“沒人？”墨洛斯驚訝地問，“還是……他跑了？”

　　是什麼人能夠在他和哈迪斯都沒察覺的情況下跟著他們，在被珀琉斯發現的那一瞬間就離開？又或者是珀琉斯一開始就看錯了？

　　“珀琉斯，你看清楚了？”墨洛斯嚴肅地問。

　　珀琉斯點了點頭：“嗯，父親。”他大概說了他看到的人的特徵，不過對方應該是做了偽裝，所以珀琉斯只能隱約描繪一些。

　　但是從他的描繪看來，那個人，確實是熟人。

　　思及此，他們回到了在人間暫住的酒店。

　　“赫爾墨斯？”瑪卡裡亞皺著眉，看著在座的幾個她的“長輩”，“我沒記錯的話，赫爾墨斯早在聖戰之前就消失了，並且他當初並沒有參加聖戰。”當然，在冥界關閉之後他有沒有參加奧林匹斯的那一場亂鬥，她就不知道了，畢竟當初隨著父親切斷冥界與外界的聯繫，她也失去了信息來源。

　　“他當初能在冥界戒嚴的時候離開，如今再度出現並不奇怪。”赫爾墨斯特殊的能力也許能夠幫助他躲過一劫，如果真的是赫爾墨斯的話，那麼能夠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和哈迪斯一邊也不奇怪了，如果不是珀琉斯本身有著特殊的神力，恐怕一心考慮某件事的哈迪斯和他還真的不能及時發現。

　　“你們覺得，赫爾墨斯的出現，是宙斯授意的還是他自己擅自行動呢？”泊爾塞福涅咬著自己的指甲，眉頭緊鎖不放，按理來說，赫爾墨斯應該是只聽從宙斯的命令的，可是當初聖戰的時候他並沒有出現，這樣的一個人，要是在多年之後再度出現在宙斯的面前，宙斯還會信任他嗎？

　　又或者宙斯如今自顧不暇，只要能利用的，不管真心假意，他都不會放過？

　　“明天邀請阿爾忒彌斯過來一趟。”墨洛斯看向哈迪斯，得到對方的點頭之後，他輕歎一口氣，“雖然有些對不住她，但是無論如何，我想我們都必須把她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