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赫爾墨斯消失了？”墨洛斯聽完伽克貝爾的話，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在剛剛。”伽克貝爾回答道，“他回到宮殿之後氣息就消失了，為了以防萬一我進去看了看。”

　　“赫爾墨斯消失……”墨洛斯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桌面上，他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墨洛斯知道他的事情卻一直沒有報告給宙斯，可是卻在如今泊爾塞福涅消失的時候離開冥界，究竟是為什麼？

　　並且，他是以什麼方式離開的冥界，竟然沒有驚動任何的人，連帶他和哈迪斯都被他瞞過去了。又或者是他本來就有離開這裡的能力，之前只是並沒有用罷了？

　　“殿下，”伽克貝爾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是否要派人去奧林匹斯一探究竟？”

　　“不，不需要。”墨洛斯搖頭，“奧林匹斯那邊要是真的有異動，到時候我擋著就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姐姐究竟有沒有來到冥界。”

　　赫爾墨斯走就走了吧，要是真的是去找宙斯，到時候他也不會怕，現在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泊爾塞福涅的事情。

　　一顆消失的星星不會被宙斯等人在意，要不是那顆星星正好是泊爾塞福涅所變，德墨忒爾也不會發現。

　　墨洛斯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考慮著，伽克貝爾看著他的樣子，沒有出聲，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哈迪斯站在冥河的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禁錮了萬千亡魂的河水。

　　伽克貝爾來到他的身邊，微微低下頭：“殿下似乎並不打算做些什麼。”他說道。

　　哈迪斯沒有任何的反應，伽克貝爾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表情，從古至今，能猜測哈迪斯心思的神寥寥無幾，墨洛斯算是異類，他來到哈迪斯身邊的時間最短，但是卻是如今最為瞭解哈迪斯的人。

　　哈迪斯不說話，伽克貝爾自然不敢說些什麼，他就這樣站在哈迪斯的身後，等著他是否有什麼吩咐。

　　許久之後，他聽到冥王陛下淡淡卻夾雜著些許疑惑的聲音：“冥河的水沒有斷流。”

　　伽克貝爾微微皺起眉頭，想不通哈迪斯的話的意思。

　　如果是墨洛斯在這裡，肯定會瞬間皺起眉頭。

　　可惜伽克貝爾並不清楚冥界的情況，雖然他足智多謀，但是有一些事情，不是他能夠觸碰到的。

　　哈迪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無論是哪個世界都十分平靜，除了為泊爾塞福涅憂心之外，墨洛斯在冥界過得十分自在，如今的他已經足以獨當一面，與哈迪斯的感情只增不減——哪怕冷淡的冥王殿下鮮少會說甜言蜜語，但是這並不會妨礙到他們的相處——冥界獨立成一個世界之後哈迪斯要處理的事情就變少了，基本上都是交給了墨洛斯，新的冥界正在快速形成，特洛伊戰爭導致了許多的亡魂來到那個世界。

　　人界之中，特洛伊戰爭持續拉長戰線，各種不同的計謀不斷出現，安息女神瑪卡裡亞自從去了人界之後就沒有了消息，墨洛斯後知後覺才想到瑪卡裡亞的力量似乎不足以支撐她跨越兩個世界。

　　估測要等她自己尋找辦法了，至少墨洛斯不會給她打開方便大門，大概只會提供一點點的幫助罷了。

　　奧林匹斯那邊持續地熱鬧著，哪怕人界正在經歷戰爭，但是宙斯依舊不改尋找情人的習慣，赫拉依舊為此大發雷霆，赫爾墨斯不見蹤影，宙斯對此並不擔心，或許等到他需要赫爾墨斯傳信的時候就會想起這個失蹤的兒子，但是現在他沉迷在找情人以及躲赫拉的“刺激遊戲”之中，對於一個兒子的不見蹤影他並不上心。

　　畢竟他有很多的孩子，並且他最喜愛的並不是赫爾墨斯。

　　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的變化十分巨大，當然，這一點別人看不出來，只有他們的母親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切看上去已經變了，又像是沒有變。

　　直到某一天，奧林匹斯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就像是有什麼人拿著巨大的斧頭狠狠敲擊山頂，勢必要把這座山敲碎一般。

　　奧林匹斯諸神為之而震驚。

　　這不是從冥界傳來的異動，每個身處奧林匹斯的人都十分清楚，這是奧林匹斯內部傳來的震動。

　　就像是這座山即將崩塌一般。

　　在人界，因為神祇的情緒，山崩並不奇怪，可是作為諸神居住的中心，作為神聖的神域，奧林匹斯出現崩塌的跡象可是一件大事，當初提坦戰爭打了那麼久，也不見神域出現一丁點問題。

　　一時間諸神惶恐，宙斯更是直接被赫拉從情人的床上拉了回來。

　　赫拉沒有時間處理宙斯身邊美麗的女子，而她身上的神光卻在無意間使得人類的女子失去了美麗的容顏，等到宙斯跟著赫拉離開的時候，那個女子的皮膚迅速變得乾癟，一個美麗的女子眨眼之間就變得老態龍鍾。

　　而回到奧林匹斯的宙斯，早已經因為奧林匹斯的事情將她忘掉了。

　　所有人集中在了奧林匹斯的大殿之中，沉睡多年的大母神瑞亞緩緩走入大殿，很多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只有少數人向她行了禮。

　　“母親。”宙斯對著她點點頭，身為諸神之王，他看到瑞亞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起身，只有赫拉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瑞亞點點頭，站在台階的中間，正想要說什麼，大殿之中忽然出現一道美麗的光芒。

　　很多人對於這道光芒十分熟悉，哪怕他們已經多年未曾見過。

　　“地母……”諸神之中不知道是誰忽然說出這樣的稱謂，然後幾乎所有的神祇都低下了頭，對這位大地母神獻上自己的尊敬。

　　“蓋亞……”宙斯微微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你終於決定回到奧林匹斯了？”

　　聖光中的女人面容冷峻，聖光之中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看上去就像是帶著慈愛的笑容，可是若是真的仔細去看，卻有發現她其實沒有任何的表情，她週身的光芒並沒有消失，整個人藏身光芒之中，看上去如同虛幻。

　　宙斯臉上出現不愉，對於蓋亞不說話的行為，心中升起些許的不滿。

　　正當他打算再問些什麼的時候，蓋亞忽然抬起手，用食指指著台階之上。

　　一開始很多人以為她指的是瑞亞，但是後來才反應過來，她所指的是宙斯。

　　自從他成為諸神之王，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對他了，宙斯眉頭皺得死死的，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逐漸耗光。

　　不過是一個消失多年的神祇罷了。

　　他正想要說些什麼，蓋亞卻忽然開了口。

　　“災難來自於你的肆無忌憚。”比起宙斯的威嚴，她的聲音更像是沒有任何人氣的冰冷，說出的話就像是判定誰誰誰犯罪的原因一樣，讓宙斯不僅怒火中燒。

　　“蓋亞！”他警告似的開口。

　　他能推翻自己的父親，自然不會懼怕這一位“祖母”，在這個世界，對於一些男人來說，權利從來就比親情重要。

　　哪怕蓋亞是諸神母源，但是惹怒自己的話，他不介意把她也扔到塔爾塔洛斯去。

　　蓋亞冰冷地笑了起來，像是在嘲諷宙斯的自以為是。

　　她緩緩張開手臂，聖光將她托了起來。

　　光芒之中，她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但是她的話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神——包括身處人界的，以及身處海洋中的——的耳中：“諸神即將迎來絢爛的黃昏，而一切開始的契機，始於宙斯的肆無忌憚……”

　　她消失的那一刻，宙斯的怒火蔓延整個奧林匹斯，雷電不斷降臨，將奧林匹斯諸多地方變成一個大坑。

　　“蓋亞！”宙斯心中的怒火翻湧，一時間不僅僅奧林匹斯，連帶人界都開始電閃雷鳴。

　　瑞亞沉默地看著蓋亞消失的地方，心中隱約有些擔憂，最終沒有說話。

　　她看著發怒的宙斯，再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赫拉，最終緩緩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比起她的話，蓋亞的話更能讓人信服，她能預言未來，蓋亞卻能看到既定的未來。

　　未來是一件捉摸不定的事情，只是因為一個念頭的改變，就能影響上一刻她預見的未來，就猶如當初她預言德墨忒爾要是生下一個男孩，那麼那個男孩將會奪走宙斯二分之一的力量，可是後來德墨忒爾生下的是女孩，所以這個預言沒能實現。

　　所謂的預言，不過是提前預見“如果要堅持做這件事那麼這件事會造成什麼影響”，而蓋亞卻能夠看到既定的，絕對不會被改變的未來。

　　這是諸神母源與諸神之間的不同，哪怕她如今已經成為大母神，也不能觸及的層次。

　　赫拉看著發怒中的宙斯，沒有上前安慰，而是一直從背後看著他，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諸神站在大殿之中，平時大膽一些的神祇看著此刻的宙斯，也沒有了出聲的膽量。

　　宙斯引起的天地變化讓海域中的波塞冬萬分驚訝，蓋亞之前的話也傳到了海域之中，有神格的神祇基本都能聽到。

　　“絢爛的黃昏？”波塞冬懶散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對於之前蓋亞的話捉摸不定，蓋亞消失那麼多年，這次居然會出現在奧林匹斯，並且說出了讓所有神祇都能聽見的話。

　　他暫時猜不透蓋亞所說的“黃昏”指的是什麼，但是無疑蓋亞的意思很清楚，引起這件事的人是宙斯。

　　難怪宙斯會氣成這樣。

　　波塞冬冷笑數聲，天空中電閃雷鳴，閃電不僅僅打在大地之上，也是打在海面之上，無論哪個地方都在承受著宙斯的怒火。

　　這下子，原本對蓋亞沒有任何想法的宙斯估計不會放過蓋亞了。

　　不過宙斯當初是在他們的幫忙之下才把他們的父親送進塔爾塔洛斯的，奧林匹斯那群人不見得都願意幫助宙斯，也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對付蓋亞。

　　“波塞冬！”安菲特裡忒臉色蒼白地跑出來，“你沒事吧。”

　　看著有些慌的安菲特裡忒，波塞冬微微皺眉。

　　宙斯無緣無故將雷電釋放出來敲擊海面，估計是嚇到安菲特裡忒了。

　　他把妻子攬入懷中，安慰道：“親愛的，我沒事，這次不是我去招惹他，你剛剛也聽到蓋亞的話了，蓋亞消失那麼多年忽然出現在奧林匹斯，還說出那樣的話，估計宙斯現在吞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安菲特裡忒不是被海洋的變化嚇到的，她是擔心波塞冬有沒有出事。

　　波塞冬對此一清二楚，所以他緊緊地擁抱自己的妻子，給予她安慰。

　　“真的嗎？”安菲特裡忒心中有些後怕，“我還以為……”

　　“這次真的不是我親愛的。”波塞冬說道，“蓋亞引起宙斯那麼大的火氣，估計最近奧林匹斯那群神要倒霉了。”

　　“你……”安菲特裡忒抬起頭看著波塞冬，“你不會想要去摻一腳吧？”

　　“不，親愛的，”波塞冬親吻她的額頭，“我最近留在這裡陪你，哪兒也不去。”

　　安菲特裡忒眉一挑，有些不相信：“真的？”

　　“我保證。”波塞冬笑道，“我最近哪兒也不去，絕對不會騙你。”

　　安菲特裡忒將臉頰靠向他的胸口，心中的擔憂緩緩消失，擁著自己最愛的這個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波塞冬輕撫著她的頭髮，一向脾氣暴躁的他在她的身邊時，才會顯得溫柔而有耐心。

　　蓋亞這次出現決計不是偶然，雖然她做事一向讓人捉摸不透，但是波塞冬十分清楚一點，自從第二代神王，他們的父親掌控神域之後，蓋亞就很少會出手，每次出面摻進什麼事之中，那必定會是一件大事。

　　他雖然想將宙斯拉下王座，但是他不是傻瓜，蓋亞會出現在奧林匹斯，也許預示了奧林匹斯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或者說，按照蓋亞所說的話，也許是諸神之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還是靜觀其變等待一段時間再說，到時候要是奧林匹斯真的出事了，他也得酌情決定要不想打上奧林匹斯。

　　而蓋亞的話雖然傳遍了奧林匹斯、海域以及人界，每個有神格的神祇都聽得一清二楚，但是這句話卻沒有傳到冥界。

　　墨洛斯和哈迪斯所在的冥界安安靜靜，這裡已經脫離那個世界，沒有足夠的實力並不能隨意出入，所以那裡發生什麼事情，與這裡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也正是因為如此，宙斯的怒火從來無法觸及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