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感受著在自己手中逐漸冷卻的殘餘溫度，凱撒這才如夢初醒的找回了物是人非的真實感。接踵而來的就是應接不暇的演講，和冠冕堂皇讓媒體記者記錄下的會話。

　　顧原其間沒和他多說一句話。

　　但凱撒卻偏覺得，於他而言再沒有比今天更美好的一天了。

　　他從沒有離他的師兄離那個人，這麼這麼近過。只要視線稍微轉一轉他就能眼角的餘光掃視到顧原的存在，稍微湊近一點他就能聞到那個人身上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就算周圍還充斥著諸多礙眼的電燈泡阻隔在他和顧原之間，凱撒也覺愜意。

　　這一切，對凱撒來說就好像在夢裡一樣置身天堂。

　　倘若真的是夢的話，他簡直希望自己可以長夢不醒，再不回和平聯盟了。

　　「距離我上一次到蓋亞星，現已有百餘年之久了。科技日新月異，蓋亞星的變化很大......大到我幾乎已經要認不出了......」一別經年，再回蓋亞星凱撒用得已然是他國元勳的身份，對此他感慨頗深，就算顧原不怎麼搭理他。

　　凱撒看著不復從前的故土也能找出說不完的話來講。

　　但沒成想，這話一出口，顧原竟似感歎一般頭一遭的應了他的自言自語：「是啊，變了......什麼都變了。」

　　凱撒沒想到他會應自己。

　　抬眸看他卻是微訝。

　　「百餘年都已過去，又哪裡能有不變的道理呢？」顧原也不理他，只自顧自的把話接了下去。

　　他一語雙關話裡指得變了，既是指得現今早已變幻無窮，不復當年光景的迪亞斯帝星蓋亞星，也指得是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昔時往矣。

　　他們終歸都再也回不去。

　　「......顧原爵士，能不能有勞你帶我四處觀光遊覽一下呢？現下的蓋亞星，我早已不再認識，走在路上我只怕是要迷路啊。」微訝之後便是激動，凱撒極快審時度勢抓住機會向顧原提出要求，只望能再多博得一點同他相處的機會。

　　較之凱撒的激動，顧原倒是平淡得緊。

　　既沒有爽快應允，也沒有明確拒絕，只一味得望著天空出神。

　　「顧原爵士——」凱撒大著膽子試探性得又叫了一聲。

　　顧原當即回神，進退得宜回應道：「當然可以，您是我們的貴賓，能夠陪您一同遊覽我國的名勝古跡是我的榮幸。」

　　雖然，並不怎麼想再見凱撒。

　　但既來之則安之，顧衍既然給他支配到這了，他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代表國家對到訪的他國元勳盡地主之誼了。

　　顧原爽快的與一干國家要員一齊給凱撒當了一回導遊，帶他重遊了一回早已物是人非的百餘年前故地。顧原沒什麼感觸只純粹的惋惜，當年那段在來臨時自己沒有把控好的感情，倒是凱撒感觸頗深，在記憶裡將學生時期同顧原相處的點點滴滴都盡數回憶了起來。

　　凱撒其間一直想同顧原再找點話題多說點什麼，以便舊情復燃。

　　但顧原卻是一再轉移話題，他不是看不出凱撒想要什麼，只是純粹覺得他們都早已不再年輕也找不回曾經年輕的自己。凱撒無奈，只得換方向下手，和顧原冠冕堂皇的聊起政治話題，但顧原卻又以自己不能在這方面做主為由，將首相推出來當擋箭牌。

　　看著首相勾勒縱橫滿是皺褶的臉，凱撒再是沒了聊下去的興致。但無奈話題已經進行到這又吞不回去，只得強撐著和首相東拉西扯了起來。

　　轉眼，就是一個白天的時間過去。

　　看了看漸暗的天色。顧原低頭掃了眼手錶，遂向歐文詢問道：「接下來，還有其他的行程安排嗎？」沒有話，他就打算回去教育太子妃了。

　　「哦，您稍等一下......根據太子妃殿下發給我的行程安排來看，晚上的時候您們還有一場我國特色話劇需要陪凱撒.希里克統帥同使節團觀看。」歐文匆忙翻看了下顧衍發給自己的行程安排表，遂回答道。

　　顧原微訝：「話劇？」

　　他就沒有聽說過招待他國來賓，還得陪著一起看話劇的。

　　整得就跟小年輕談戀愛似的。

　　「是的，根據太子妃殿下發來的行程表看，就是這麼安排的......這是您們今晚的最後一個行程安排，結束了就可以暫別凱撒.希里克統帥極其使節團了。」行程表是顧衍安排的，歐文也不太清楚他打得什麼主意。

　　顧原有點不滿顧衍的自作主張，但在這種場合卻沒法下帝國皇太子妃的面子，遂邊看向身側的凱撒邊應允道：「那好吧.....不知道希里克統帥閣下累了沒有，累了請告訴我們。沒有的話，我代表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想邀請希里克閣下和和平聯盟各要員一同觀看一場話劇，以便瞭解我國的風土人情，愉悅精神。」

　　「我們的榮幸。」凱撒自是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的。

　　雖然，他本人對話劇，電影這樣的藝術性戲劇不太感興趣。

　　但在很年輕他還暗戀著顧原的時候，曾一度很想請他的這位師兄一起看一出愛情電影，顧原當時也答應了要和他一起去看。可還沒等到那齣電影開演，他們就已經鬧翻了，從此再無聯繫，凱撒一個人和一個空著的座位一起看完了整齣電影，從此再不喜歡任何戲劇。

　　沒想到時隔百餘年。

　　已經兩百餘歲的他，現下竟又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去圓當初的夢。

　　雖然，他們要一起觀看的是話劇而非電影，陪他一起觀影的不只是顧原，還要一干閒雜人等及他的屬下，但意義於凱撒而言卻是一樣的。

　　他們一起觀看的話劇叫做《失樂園》。

　　是國家常青樹話劇團為了迎接和平聯盟使節團的到來特別排練出來的，是一部愛情題材話劇，顧原在此之前既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出話劇的民間傳說，也沒有看這出話劇公演過。

　　不知道，這出話劇怎麼就能代表他們國家的風土人情給他國來使觀看了？總而言之，他們就是被強制性的觀看上這出話劇了。

　　工作人員的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坑？

　　像這種國家要員級別的集體觀看演出，竟然給他們個人安排了包廂，採取聯盟要員和帝國要員一對一模式分包廂，而不是大傢伙兒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看演出聯絡感情......凱撒和顧原不偏不斜就被安排在了一個包廂裡，坐在一處，再無旁人干擾。

　　話劇還沒開始。

　　舞台上的光線暗得什麼都看不清，狹小的包廂裡僅能聽到顧原和凱撒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及心跳聲，氣氛曖昧得不行。

　　「師兄——」見此良機，凱撒張了張嘴正想和顧原說點什麼。

　　不想，就當這時，卻聽「彭」得一聲巨響，漆黑昏暗的舞台驟然亮了起來，顧原當即反應極快的與凱撒拉開了距離：「話劇開演了，看戲吧。」

　　顧原原本對愛情話劇沒什麼興趣。但為了逃避尷尬，只得裝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將全副注意力投注到了舞台上的話劇表演上，凱撒見狀無法只得也緊跟著看起話劇來。

　　熟料——

　　看著看著，他們兩個卻都入了神。

　　《失樂園》算是一個神話背景設定的故事，故事裡的人物設定都是來源於聖經設定中的天使和魔王。故事的主角是原為天使，後墮天成為七大魔王之一以淫.欲原罪聞名於世的魔王阿斯蒙蒂斯，故事的開篇阿斯蒙蒂斯作為新生天使誕生於伊甸園，八大熾天使之一的天使長拉斐爾作為他引導者來到他身邊，教導他該如何成為一名天使。

　　作為大天使長的拉斐爾高冷禁慾強大，而又光芒四射。

　　剛剛誕生的阿斯蒙蒂斯從未見過如此耀眼的存在，幾乎第一眼就為拉斐爾所驚艷傾慕上了他。拉斐爾初始對待阿斯蒙蒂斯並無其他感情，與其他新生的天使一般無二。但卻因為，阿斯蒙蒂斯的熱情開朗鍥而不捨的追求，和孜孜不倦的靠近逐漸軟化改變了對阿斯蒙蒂斯的態度，對這名弱小的新生天使同樣生出了不一般的心思。

　　拉斐爾由於過於高貴的身份，和其過於怪癖獨來獨往的性情......總是讓其他天使望而生畏，他很孤獨，阿斯蒙蒂斯是第一個不憎惡他怪異性格主動靠近他給予他溫暖的天使。

　　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一個教導知識，一個孜孜不倦學習的相處情景很甜很溫馨。

　　雙向暗戀，幾乎給了觀眾一種下一秒他們就要捅破窗戶紙，走到一起從此大團圓結局的錯覺，但現實的劇本卻是悲劇的，作為後來以原罪淫.欲聞名於世的魔王，阿斯蒙蒂斯似乎生來就帶有一種花花公子的氣質，總是能不斷的招惹到各式各樣的天使的喜歡，而他自己本人也不排斥其他天使的親近，極享受自己人緣極好的狀態......

　　看到周圍總環繞著不一樣天使的阿斯蒙蒂斯。

　　拉斐爾因此生出了不確定，質疑起了阿斯蒙蒂斯對自己的真心能有幾分，感覺到自己於阿斯蒙蒂斯而言絕非唯一.......

　　猜疑，誤會接踵而來，性格乖僻的拉斐爾就像個悶嘴葫蘆，就是吃醋也絕不吐露半分自己對阿斯蒙蒂斯的心意，反而牙尖嘴利的譏諷，貶低起了阿斯蒙蒂斯接近自己的初衷，傷了阿斯蒙蒂斯也傷了自己.....自尊心極強的阿斯蒙蒂斯再沒來找過他。

　　偶然碰面，拉斐爾很多時候都試圖想去解釋自己當初的言不由衷，將誤會化解。

　　可偏偏一出口卻竟是因為，阿斯蒙蒂斯和別人在一起給他帶來刺激，而產生的對阿斯蒙蒂斯行為不檢點的譏諷，誤會越演越烈。隨著阿斯蒙蒂斯實力的越來越強大，他逐漸忘卻了初始拉斐爾引導他時冷漠外表下掩藏的溫柔，記憶中餘下的唯有這位天使長嫉賢妒能對自己存有的滿滿惡意，拉斐爾再不是阿斯蒙蒂斯傾慕過的那個人。

　　兩人的關係漸行漸遠。

　　再也回不到從前。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一日，阿斯蒙蒂斯被污蔑與魔族勾結，背叛天堂，千夫所指，唯有拉斐爾站了出來說願意相信他，阿斯蒙蒂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拉斐爾身上，在潛意識裡他也是一直相信著他這位引導者是會保護著他的。

　　可偏生，拉斐爾卻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在阿斯蒙蒂斯最信任他的時候，親手封鎖了阿斯蒙蒂斯的力量，將他囚入了第九天監獄。拉斐爾忙著在外面替阿斯蒙蒂斯尋找證據證明清白，殊不知這時的阿斯蒙蒂斯在監獄裡受盡了其他或嫉妒他或居心否側的天使折磨，已盲了雙眼，折了雙翼，恨透了拉斐爾。

　　拉斐爾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早為時已晚。

　　拉斐爾後悔極了，遂在暗中幫助了黑暗勢力，放出了阿斯蒙蒂斯。阿斯蒙蒂斯不願受黑暗勢力操縱，遂盲眼逃竄至人界。拉斐爾尾隨其後救下了昏迷中的阿斯蒙蒂斯，在阿斯蒙蒂斯醒來後悉心照料著他，卻始終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就連阿斯蒙蒂斯開口問詢時也刻意閉口不談，故意引導阿斯蒙蒂斯以為救下他的是個啞巴人類。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阿斯蒙蒂斯。

　　幾乎親手將阿斯蒙蒂斯害成了這樣的他，根本無顏面對他。

　　「就讓他永遠以為救下他的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類吧，這樣，總比讓他知道親手將他害成這樣的人又救了他......來得好。我對他沒有恩情，只有愧疚......就讓他以為，救下他的是那樣美好的一個人類好了.....」舞台上扮演著拉斐爾的演員這樣說著。

　　顧原的臉色蒼白到極點。

　　到這個時候，他若是還不懂顧衍安排他們看這場話劇的用意就是個傻子了。

　　在阿斯蒙蒂斯失明期間，拉斐爾與他的相處又恢復到了過去的溫馨甜蜜，兩人明明身處人界卻又彷彿回到了伊甸園。不久，拉斐爾接到消息，找到了證明阿斯蒙蒂斯清白的證據，暫時離開阿斯蒙蒂斯回到天堂，卻與天堂派出接引阿斯蒙蒂斯回歸的天使錯過。

　　阿斯蒙蒂斯被接引天使治好的雙眼和殘翼。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卻是被天使請來幫忙的啞巴omega人類莎拉，莎拉長得很像拉斐爾，性情卻遠比拉斐爾美好陽光得多，滿足了阿斯蒙蒂斯對情人的一切幻想。

　　阿斯蒙蒂斯愛上了莎拉。

　　回到天堂阿斯蒙蒂斯的心卻早已被惡魔侵蝕回不到過去，拉斐爾幾次找到阿斯蒙蒂斯向他道歉，阿斯蒙蒂斯卻始終做不到原諒，愛之深恨之切，當初的愛之深沒了餘下的就僅有加倍的恨之切了。對於自己救下阿斯蒙蒂斯的事，拉斐爾不想挾恩求報，再說本就是他將阿斯蒙蒂斯害成那樣的，就是救他，拉斐爾認為自己也是應該的.....遂絕口不提。

　　希望阿斯蒙蒂斯能夠忘卻這一切，重新開始。

　　兩人之間關係疏淡，再無什麼交際，阿斯蒙蒂斯始終不知道拉斐爾才是救了他的那個人。

　　隨後的日子裡，阿斯蒙蒂斯幾次到人界向莎拉求愛，莎拉卻始終不答應決議嫁給和她相同的人類。阿斯蒙蒂斯心理扭曲，開始墮魔一連殺死了莎拉的七個丈夫，讓莎拉再無人敢娶......天堂終於察覺此事，拉斐爾化身阿賽利亞受神的旨意前來了結此事。

　　在莎拉與第八任丈夫結婚當天化身莎拉的第八任丈夫特比亞與阿斯蒙蒂斯附身的莎拉完婚。

　　並在洞房當夜，阿斯蒙蒂斯要謀害特比亞之時，出手用惡魔畏懼的魚的內臟制服了阿斯蒙蒂斯，讓他親眼看著心愛的莎拉嫁給別人，將其帶回了天堂。

　　阿斯蒙蒂斯對拉斐爾恨之入骨。

　　回到天堂的半路上突然爆發，與此同時，天堂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場叛亂『聖戰』，大天使長路西法帶領天堂三分之一的魔化天使開始墮天。阿斯蒙蒂斯毅然決然投向了路西法陣營，用拉斐爾當年贈與的黃金聖劍刺穿了拉斐爾的胸膛。

　　故事的結局是——

　　拉斐爾依舊留在天堂當他的四大天師長之一，阿斯蒙蒂斯則墮落成魔成為了地獄七宗罪魔王之一的淫.欲魔王，夜夜笙歌......兩人天各一方，幾百萬年後再相遇，阿斯蒙蒂斯譏嘲了拉斐爾一句：「我以為你這樣的天使......應當會成為我們的同類才是，沒想到你終歸是留在了天堂，由此看來，你的信仰之力很強壓過了你的種種*。」

　　他們各自安好。

　　卻都失去了故事開始時心中各自的那片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