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煌無瑕的往事

　　吃完一頓草草的烤野雞，李凜在自己早就沾滿泥濘的衣服上擦擦手，翻身上車，繼續找尋處安全的庇護之所。

　　煌無影坐在李凜的旁邊看路，李凜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陳先生，你怎麼都不擔心的樣子？”

　　煌無影道：“因為我們命不該絕。” 他的口吻很鎮靜，似乎已經預知他們趟旅途的結果。

　　李凜不知道他的信心從何而來，不過“陳碎心”屢次展示他的出奇才幹，這次應該也是不差，說不定他早有後手。

　　事實上，煌無影的信心來源於煌無瑕，他認為煌無瑕既然敢親身犯險，一定有所後路，而這條後山的道路實際上是李凜通過煌無瑕才得知的，順著這條小路走下去，應該有所收穫。

　　原來獨孤堡的後山在千年前曾經是王朝皇陵的舊址，當初皇陵修建的規模宏大，並且有奇人異士在皇陵周圍設下精妙的五行八卦之陣，後來皇陵被戰火所毀，經歷滄海桑田的劇變，漸漸形成大片山林，傳聞山林中有鬼魅出沒，又加上奇妙的陣法仍舊起著迷魂陣的效用，所以這座後山就成座禁地，連獨孤堡的人都不敢輕易靠近——因為一旦進入其中，一定會迷路，往往繞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出來。

　　但是，煌無瑕當初指給他們的道路，確實是一條正確穿過後山的捷徑，說明煌無瑕已經破解千年術法，既然如此，他應該也會在這條路上有所伏筆。煌無影心中便是如此推斷出來。

　　果不其然，經過一番周折，快要到日落時分，遠處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竟然坐著一名女子，這名女子撐著一把青花蘭草的紙扇，一身素衣，荒郊野外的，突然出現一樣這名身段曼妙的女子，李凜嚇了一跳，真以為自己見到山野鬼！！

　　“陳先生！你看！那裏！”他連忙指給煌無影看。

　　那名女子聽見聲音，也緩緩放下雨傘，露出雲鬢朱顏，竟然是一名故人。煌無影認識的人不多，但是卻認得她——正是臨谷的谷主，秦若冰。

　　“又見面了，二公子。”秦若冰嫣然一笑，令李凜目眩了一下，他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子，但是這女子卻又不尋常，明明美豔，卻身不讓鬚眉的剛氣，讓他覺得此高高在上，定然是非凡之輩，見“陳碎心”和她搭話，李凜也不好做聲，只有沉默。

　　“他快要死了。”煌無影道。

　　秦若冰臉色一變，自言道：“不讓他來，非要拼命過來！真是一個癡人蠢貨！”說罷扔掉雨傘，飛身來到車門前，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鑽了進去。

　　煌無影和李凜對視一眼，看得出來，那名女子明明和裏面的某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至於是誰，李凜和煌無影心裏是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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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若冰早先接到煌無瑕的指示，要她在這裏等候，但是也意料不到的是，那個一向神機妙算的煌無瑕，竟然會落得如此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地步。

　　等了一會兒，秦若冰才從車窗探出頭來道：“往前走十裏，那裏有間破廟，可以稍作停留，動作快些！！裏面的人可撐不了多久！！”聽她的口氣，情勢非常危急。

　　李凜於是按照她的吩咐，開始趕車。但是他和煌無影都清楚，他們剛才還在半路烤只野雞，時間都耗得差不多，若是這女子知曉，定然又要大發雷霆。

　　但是很明顯的是，對於即將要死的人，他們都沒有足夠的歉疚。

　　果然急行十裏路之後，看到荒山野林中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破舊的山神廟，李凜大喜，便將馬車停到廟前。他和煌無影兩人幫忙將車上的傷者抬到破廟裏，只見破廟裏還有一個木箱，那是秦若冰帶來的行李。

　　秦若冰叫兩人收拾塊乾淨的地方放置夜泓雲和煌無瑕，並對他們道：“我要為這兩人醫治，但是我不喜歡在人前施展醫術，你們兩個都出去，我叫你們再進來。”

　　李凜心想這女子脾氣倒是很大，但是不敢反駁，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煌無影坐在破廟的門口，無聲無息地注視著眼前的山林。

　　“陳先生，你在想什麼？”李凜坐在他的旁邊，沒話找話道。

　　“紅塵。”煌無影道，他的話語充滿禪機，使得李凜不敢再接下去話，不知道這個深不可測的“陳碎心”還會說出什麼來，到時候顯得自己才疏學淺豈不是慚愧？

　　但是沉默究竟尷尬，喜愛社交的李凜不甘寂寞，心想正是與幻閣裏面的骨幹搞好關係的好機會，於是再次試圖搭訕道：“陳先生，我們將來該怎麼辦？”

　　“去鬱山州。這趟旅途也許充滿莫測的危機，你還要堅持去嗎？”煌無影看他了一眼道。

　　李凜頭：“當然，都走到這一步，還有回頭路嗎？”

　　煌無影揚下嘴角：“現在只要回頭，就有路，等到鬱山州，也許無論前路後路，統統都是死路。”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李凜艱澀道，他覺得壓力很大——和這“陳碎心”在一起說話，比他和任何人對話都要心驚膽戰。

　　“因為我是給別人帶來死路的人。”煌無影的話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奇異力量，李凜打了一個寒戰，內心的本能告訴他，還是不要再繼續和這個人講話。雖然如此想，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去關注個“陳碎心”，個人即叫人害怕，但是又有股致命的魅力，吸引別人像飛蛾撲火樣接近他——雖然“陳碎心”的外貌並不出眾，但是毫無疑問，他有特殊的賦——強者總是比般人更加有種難以言語的可靠感。

　　日頭漸漸西落，秦若冰終於從裏面走出來，帶著臉疲憊道：“進來吧！”

　　李凜連忙問道：“少主他無恙否？”

　　秦若冰撩撥下髮鬢道：“老娘可管不得無關之人的生死。”

　　李凜被噎下，只好匆匆走進破廟，秦若冰卻把煌無影堵在門口道：“二公子，我好奇現在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煌無影瞥眼，道：“我的目的，只是隨波逐流，你做想做的事。又有什麼目的？”

　　秦若冰緩緩搖搖頭，道：“我想要把些事情告訴你，至於何去何從，希望你自己取捨——無瑕說得對，你一旦自由，就是再也無法約束的怒流急濤，無人能夠阻擋，今後決定的去向的只有命。”

　　“那就知道的。”

　　“與我一起走走，一會我告訴你。但是摘下面具可以麼？”秦若冰眼底滑過一絲哀傷，是期待又是絕望的眼神。

　　煌無影揭下臉上的面具，一張與煌無瑕並無二致的絕美臉容出現在的面前，秦若冰目光閃爍下，輕嘆道：“唉，這樣細細一看，你和他真是難分，走吧，我們散散步。”

　　於是他們一起走到附近的野草叢裏，四處閒逛。秦若冰似乎是滿腹心事，不時看向煌無影，目光迷離，卻欲言又止，讓人覺得蹊蹺。

　　終於來到一棵樹下，秦若冰才道：“其實，我早就認識煌無瑕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了。也見過你，只是你不知道我在看。若是你還記得，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不僅僅是臨谷的谷主，蓮九華還是我的父親。”

　　“嗯。”煌無影應了一聲，靜待她的下文。

　　“真是沉默，你和煌無瑕完全是不一樣的性格，但是和他一樣，叫人忍不住被吸引。”秦若冰感慨道，“其實蓮九華究竟是什麼身份，到現在也沒有人真正知曉，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他就是我的生父，而我的生母在世時，就告訴我蓮九華是個惡魔，是他毀了母親的生命。但是，他又是幫助當初面臨危急的臨谷走出困境的人，因此他對於我來說，更像是一個與之交易的合作人，而並不是我的父親——其實在他的心裏，早就沒有所謂的親情。

　　在我九歲的時候，蓮九華曾經秘密帶著我來到過明珠世家，那時見到無瑕，他那時還沒有毒發，完全不知道自己中毒的事實，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我們一起度過也許是一生中最快樂的，無瑕聰明仁厚又可靠，我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嫁給他。也許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確實把這個想法珍藏在心底，儘管他最後選擇的人並不是我……”

　　說到這裏，秦若冰神色黯然，嘴角揚起抹苦笑：“他最後選擇的愛人，竟然是一個男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少年僕從。那名少年名叫晨星，是無瑕親自為他取的名字。晨星是一個開朗無比、不知憂愁為何物的人，他一直陪在無瑕的身邊，甚至到無瑕病發之後很長段時間，對於無瑕來沒有人能替代他，全靠著他的鼓勵和無微不至的呵護，無瑕才撐了下來。

　　他們兩人彼此深愛，晨星心想要為無瑕找到擺脫那種折磨的方法，最後他竟然去求蓮九華，使得他們秘密的戀情終於被蓮九華知曉。我的父親——蓮九華得知後就暴怒無比，失了常態，他於是對晨星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