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療傷

　　“所以，你們真是幸運，那天王恰巧前鎮的老劉去砍柴發現山崖下的你們，又恰巧把你們抬回來天就又下亮雨，不然你們泡在那山溝裏不死也要爛在裏面，還帶著一個孩子，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來頭？是人販子還是別的什麼的？那是誰家的孩子？被你們折磨得都只剩下半口氣來，幸虧我們裏醫館的師父手藝高超，才救了他一命，當然你的命也是師父救回來的，你們不能抵賴，一定要付錢才能走！”

　　嘮嘮叨叨的侍童嘴巴一直就沒停下來，他一邊嘮叨，有邊把一個病人專用的小床桌擺放到躺靠在床上的煌無影的身前，然後端上來一碗熱乎乎的細面讓他吃。同時嘴裏還不忘記：“這碗面也要算到藥費裏面的，其實你們在這裏的三餐都要算錢的啊！你行不行啊？看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要不要我喂你吃？喂你吃飯也要算錢的！不過錢只給我一個人就好路，這個事情師父可不管！”

　　“授受不親。”煌無影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來。那侍童登時就有些詫異：“怎麼看出是個孩的？在裏麼久，還沒人能看出來的！”

　　“太囉嗦。”煌無影看眼，侍童哼聲，雖然人模樣真是沒的的好，但是可不喜歡傢伙，從前被送來為止，伺候他吃喝拉撒，連聲感謝都沒聽到，也不知道你這人到底是不是好人，怎麼就被人給丟到山溝裏，還被砍掉了一條腿。

　　“我同伴和那個嬰兒現在怎麼樣了？”煌無影問。

　　“他們很好，在另一間房裏，不過都還沒醒，師父說他們沒什麼大礙，喝了醒神湯應該很快就醒吧。”侍童道，“這個詢問也要算錢！不過你也真是個怪人，師父明明喂你喝了麻沸散，竟然那麼快就醒了過來——哼，早醒一刻，就要多疼一刻，啊真是自找罪受。”

　　煌無影瞥了她一眼，那個侍童被他的眼神嚇倒，終於停止嘮叨，道：“你吃完了叫我，我來收拾，不過這個也要算錢。”

　　“那你再給我上一碟鹹菜。這個我也付錢。”煌無影道。

　　醫館外大雨滂沱，這樣的天氣並沒有許多病人上門求醫。吃完了一碗麵條之後，煌無影躺在床上睡覺————就在他被獨孤絕扔下閣樓之後，他的影子被留在山莊裏，而他則在墜地的一刹那帶著夜祈和夜泓雲從山莊裏轉移出來，只是運氣不好偏偏掉進一個山溝裏，幸好被人發現，才把他們送到醫館裏。

　　因為逃出來的時候太過倉促，煌無影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打聽過之後，原來他們竟然來到距離視心山莊五百裏外的一個鎮子裏，怕是獨孤絕也時難以找到這裏吧。

　　煌無影望著床簾的頂部，心想：如果計算不錯的話，他現在已經連影子都沒有，那麼別人發現，會不會覺得很奇怪？但是一般人也不會注意到吧。

　　想到這裏，他閉上眼睛，讓自己進入夢鄉。

　　他的夢總是和影子連在一起。如果他在做夢，那就一定能看到影子看到東西。在夢中，他看見自己此刻還在山莊那間開滿奇花的樓閣裏，還看見獨孤絕把具屍體上的手臂和斷臂縫在起，他又變得完美無缺，並且正在興致勃勃地研究被釘在屏風上的那道影子————那道影子十分黑暗，貼在屏風上就像是一個人形的黑洞，獨孤絕把臉湊近去看，突然像發現什麼似的哈哈大笑起來，然後他把臉越來越近地靠近那道影子……

……

　　夢境戛然而止，

　　煌無影突然睜開眼睛，把湊近他的大夫嚇跳，大夫年近五十，頭髮都花白，留著一撮鬍子，看來膽子倒是有小，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你！怎麼醒了？”

　　“我為什麼不能醒。”煌無影沒表情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奇怪，剛才素萍說我還不信…… ……我姓如，叫我如大夫就好了，這裏是我師門門下第十九分館，想應該聽過吧！就是…… ……

……”原來這個大夫和他的弟子一樣囉嗦，煌無影聽著他絮絮叨叨地介紹師門一大通，才言歸正傳道：“既然你醒了，就先喝一劑藥，然後回答我幾個問題。”

　　煌無影在他的攙扶下半坐起來，將一碗藥汁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問道：“你想問什麼？”

　　大夫道：“我們醫館不收治來路不明的人，你起碼得把所住何方、有什麼親友告訴，我們可以派人去聯繫，將來也好叫人接你回家療養。”

　　煌無影閉目想了一下，終於道：“這事情得問我的同伴，我無父無母，不過是依附義兄而已——前幾日嫂子去世了，義兄帶著她的骨灰和的侄子返鄉，我與他結伴同行，路上遇到劫匪……

……”

　　“那義兄到底是何方人氏？祖籍何方？叫什麼名姓？”大夫又問。

　　煌無影沉默下來，搖搖頭，沒有再說話。大夫非常費解，但煌無影臉昏昏欲睡、體力透支的樣子，他顧及他重傷在身，也只好暫時打住：“好吧，我等那人醒再問他，你的傷雖然重，但我看恢復極好，估計傷處半個月就能收口，今後的日子還長，年輕人還要好生打算，莫要消沉輕生。”

　　“我知道了。”煌無影故意有氣無力地長出了一口氣，真的像奄奄一息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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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一夜又過去了，煌無影卻沒有再做第二個和影子有關的夢。清晨大雨如注，天色晦暗，不分晝夜。

　　煌無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神遊太虛，眼睛似閉非閉，過了好一陣子，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戛然而止，換做躡手躡腳的推門之聲，動作輕得像是怕吵醒裏面的人。

　　“無影…… ……”隨著一聲輕喚，果然是夜泓雲來到他的身邊，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他的面頰，“無影……我真沒用，保護不了你……”夜泓雲語帶哽咽，雖然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但是他立刻就趕了過來，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心肝俱碎來形容，只有漣漣的淚水不斷湧出，卻不能發出言語。

　　“我不用你保護。”煌無影睜開眼睛，眼珠滑向他一邊，“等我的影子回來，我就會復原。不用著急。”

　　“無影，原來你已經清醒了！太好了！”夜泓雲抹了抹眼淚，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煌無影要坐起來，卻被他輕輕按住，不讓他亂動。

　　“你明明還是一個人啊！無影，我從來沒把你當做怪物！”夜泓雲給他蓋好被子，低聲訴著：“所以我知道你也會難過，也會高興，受傷也會疼痛……不用在我面前偽裝，無影，這次就讓我好好照顧你，好麼？你該好好歇歇。”

　　說罷，他示意大夫來給煌無影換藥，並在一旁觀看，雖然煌無影過他可以復原，但是當被子掀開，露出觸目驚心的駭人傷口，還是讓夜泓雲覺得心痛難當，忍住流淚的衝動，夜泓雲等大夫換好藥，才把大夫帶到門口仔細地詢問些照顧煌無影的事宜，那大夫本來就是一個囉嗦的人，這下足足有大半個時辰才算說完。

　　於是到午飯的時候，餵飯穿衣這些事情就都是夜泓雲來親手做。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七天。煌無影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天，因為恢復得神速，終於在大夫的許可下可以下床——原來為了方便就醫，七天裏他連褲子都沒穿上，掀開被子就是赤、裸半身，夜泓雲擔心他受到刺激，就先給他穿好褲子，才將他扶著坐在床沿一邊。

　　煌無影轉動了一下脖子，問夜泓雲：“你這幾天可有覺得不適的地方？”

　　“我很好，夜祈也很好。”夜泓雲扶著他，防止他自己坐不住。

　　“嗯。”煌無影應聲，他發覺自己真的又變成普通人時的一樣，甚至連夜泓雲身上被種下的“種子”也找不出來，他能感受到夜泓雲的身上有獨孤絕留下的氣息，卻無法找出到底“種子”埋在哪裡，看來“鬱山”真的隨著影子被剝離而遠離他。

　　“獨孤絕也許不知道我們的所在吧。”煌無影抬頭對他道，“我們要逃得更遠些，這裏離視心山莊還是太近。總感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本來以為可以用自己的影子捕捉獨孤絕，但是到現在影子還沒有回來。”

　　“但是你現在的狀況……”夜泓雲很擔心。

　　“我死不了。”煌無影看著自己已經空了的一條褲腿。

　　“好吧，既然要逃的話，我就和你一起，無論到哪裡，也不會再分開。”夜泓雲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總有一天，我們會平靜的生活吧。”煌無影抱住他的腰，把耳朵貼到夜泓雲的胸膛上，聽著夜泓雲的心臟跳動，突然覺得安心起來。

　　夜泓雲撫摸著他的頭髮，淚水又無法自製地落下來，但是不敢讓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此刻要成為無影的依靠，絕對不能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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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口，那個女扮男裝的侍童本來要來送藥的，卻無意中看見這奇怪的一幕————兩個男子竟然曖昧地擁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讓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