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兒子

　夏曦蹲下身，他雙手扶著秦宸肩膀，表情認真道：“秦銳林真的虐待你了嗎？”

　秦宸牢記大人都不喜歡撒謊的孩子這句話，他想了想，彆扭道：“其實也不算虐待啦，他就是不常回家，而且很少跟我說話，不過現在他對我挺好的。”

　夏曦點頭，他彎腰將秦宸抱了起來，秦宸乖巧的抱住他脖子，輕聲道：“我挺重的。”

　“我覺得不重，以後還要好好補身體。”

　秦宸嘴甜道：“嗯，只要是媽做的，我甚麼都喜歡吃。”

　夏曦被他叫的渾身不對勁，這聲“媽”聽起來總感覺怪怪的，“你怎麼叫我媽啊？”

　“我叫習慣了，我以前也不知道媽媽是男的。”秦宸理由很充分。

　“那你現在知道了？”

　“嗯，可是我應該叫甚麼呢？”

　夏曦坐在床邊，然後將秦宸放在腿上，兒子叫秦銳林爸，就肯定不能再這樣叫自己，夏曦雖然有些遺憾，卻也不會強迫秦宸去改變習慣，畢竟比起稱呼來說，他的兒子又回到了他的身邊才更重要，他可以真真切切的碰觸到，他興奮的快要瘋掉，對方身上的體溫燙的他快要燒起來了。

　“你喜歡叫甚麼就叫甚麼，但不能再叫媽知道嗎？”

　“為甚麼？”

　“因為我是男人，只有女人才能稱呼為媽。”

　“哦……”秦宸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半晌甜甜笑道，“那我叫daddy好不好？”

　“好。”夏曦心情喜悅，卻對秦宸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不禁問道，“我是男人，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秦宸抓著夏曦手指，認真道：“不奇怪，andi家裡也有兩個爸爸，她還經常跟我們炫耀呢，說有兩個爸爸是最幸福的事，而且我知道爸一直都喜歡男的，不過我以前沒有daddy的時候，就總是被人笑話。”

　“誰笑話你？”

　“好多同學，不過zickler最愛嘲笑我，他每次說我沒媽的時候，我就把他狠狠揍一頓，但他下次還是照樣笑話我，我最討厭他了！”

　夏曦用手抱住秦宸，低聲道：“對不起，都怪我不好。”

　“daddy，我不怪你。”秦宸愛撫的拍著夏曦手背，“要怪就怪我爸，你人這麼好，肯定不會不要我的。”

　夏曦摸著秦宸的頭，許久沒有說話。

　吃飯的時候，秦宸仍然片刻不離的黏著夏曦，夏曦去廚房拿調料，他跟在後面，夏曦去洗手，他也跟在後面，而且他對夏曦做的菜表現出了極高的欣賞度，從始至終都贊不絕口，每一句話都透著一股自豪感，說的無非是：zickler媽媽一定做不出這麼好吃的菜，亦或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我想永遠保存下來。

　秦銳林對他的異想天開表示否定，“如果你打算凍成冰雕的話，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秦宸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對啊，我可以做成冰雕的，一定比我以前任何作品都好看！”

　“別胡思亂想，快點吃飯。”夏曦及時打斷他的幻想。

　秦宸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怎麼了？”

　秦銳林道：“他可能吃不慣中餐。”

　姜廉感嘆道：“他扯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我才不是！”秦宸氣呼呼反駁道，“我沒有騙daddy，菜真的非常非常好吃！”

　“行了，好吃就好吃，別吼啊祖宗。”姜廉揉了揉耳朵，衝夏曦提議道，“你趕緊把你兒子的發音糾正過來，這樣聽起來太彆扭了。”

　夏曦看了一眼姜廉，然後摸了摸秦宸腦袋，笑道：“吃不慣就別勉強自己，我待會叫餐廳重新送過來。”

　秦宸抱住夏曦手臂，感嘆道：“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啊！”

　“哪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秦銳林臉黑了一片，“你就不能從我身上發掘出優點嗎？”

　秦宸瞪著眼看了半天，搖頭道：“發現不了，缺點多的把優點全掩蓋了。”

　姜廉雖然不太樂意秦銳林的出現，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家裡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她以前總擔心夏曦會悶出病來，現在看來再也不必有這種顧慮，她能感覺到夏曦是高興的，他沈浸在一種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喜悅氛圍之中。

　碗筷是夏曦收拾的，雖然秦銳林強烈表示他可以幫著打下手，但實踐的效果卻是非常殘忍的，在不斷手滑摔碎碗碟後，他被夏曦直接踹出了廚房，秦銳林站在廚房外揉著胳膊，一邊想夏曦這脾氣怎麼變得越來越大，他該不會還有暴力傾向吧？

　秦銳林突然為他的將來感到擔憂。

　而夏曦在洗碗的同時，姜廉已經開始下逐客令。

　“你還不走？”

　“你不是也沒走。”

　“你沒走我怎麼可能放心！”

　“姜廉，你就真見不得夏曦好？非得想方設法拆散我們才心甘嗎？”

　姜廉冷哼一聲，“我憑甚麼相信你，你跟夏曦離婚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要對他好點？現在都晚了，夏曦從美國回來有多傷心你知道嗎！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天，我急得滿世界找人，要不是他最後接了電話，沒准夏曦就死在那裡也沒人知道！”

　秦銳林臉卻突然沈了下去，他厲聲道：“不許說那個字！”

　他表情實在太猙獰，姜廉怔了一下，竟忘了接下來的話，她想秦銳林到底還是人人敬畏的秦家主事，他表現得再怎樣隨和，真實的樣子永遠都讓人望而生畏。

　“我比你更瞭解夏曦，也更清楚自己的決心，你要真為夏曦好，以後就不要再隨便干涉他的事，他自己會判斷的，還有，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可以向你發誓，從現在起，我絕不會再傷害夏曦分毫，我會傾其所有的保護他、愛他，如果我違反了誓言，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他竪起三根手指，表情嚴肅，語氣鏗鏘有力，毫無半分動搖之態。

　姜廉一時怔住，現在的秦銳林真誠得讓她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夏曦從廚房走出來，目光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在說甚麼？”

　秦宸小跟班似的緊隨著他，童言無忌道：“怪姐姐是不是喜歡我爸？”

　這句話猶如毒瘤一般散開，秦銳林跟姜廉迅速往兩旁散開，兩人起碼隔了五米之遠，姜廉才拍了拍胸口，感嘆道：“小朋友，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啊！”

　秦宸拉著夏曦衣角，咯咯笑的很開心，“你們真好笑！”

　夏曦一臉寵溺的看了看秦宸，然後手牽著他往臥室走，“今晚我給你講《美人魚》的故事好不好？”

　“好！”

　臥室的門在兩人面前合攏，獨留秦銳林跟姜廉面面相覷，半晌姜廉揮了揮手，“我也去睡了，晚安！”

　“……”

　“對了，忘記告訴你，夏曦家裡沒多的床。”

　“……”

　“雖然留你在這我還是不太放心，但現在心裡卻還是挺暢快的。”

　“滾——”

　姜廉開心的揮手告別，她想象著秦銳林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頓時覺得空氣都彷彿清新了不少。

　秦銳林半晌沒有動彈，他想夏曦大概是聽見自己說的話了，那麼他為何要裝作沒聽見？秦銳林情急之下發了誓，現在想來卻擔憂夏曦會感到厭煩，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口頭承諾，表面好聽實際卻沒有半點意義，要不是姜廉一再質疑，他也不至於倉促行之。

　而且拜姜廉所賜，他現在被夏曦扔在冷冰冰的客廳里了，剛剛還溫馨暖和的房間，現在連燈光都顯得冷冷清清。

　秦銳林最終還是決定在沙發將就一晚，他現在的所有行為都會影響在夏曦心中的印象，何況秦家再舒適，也比不得這裡讓人心安，他就算無法看見夏曦，卻還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夜裡空氣濕冷，秦銳林開了空調，然後翻了一條毛毯來取暖，沙發不寬，他整個人都沒法舒展開來，睡的別提有多憋屈了，他昏昏沈沈的睡了一會，然後聽見臥室門開的聲音，夏曦已經將聲音壓到最低，秦銳林卻還是瞬間清醒過來，他維持著姿勢一動沒動，卻偷偷睜眼看向夏曦。

　夏曦手裡抱著一床被子，他猶豫著走到沙發旁，然後將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秦銳林身上，他在這樣做的時候，臉上表情尤為複雜，又過了一會，大概是意識到這樣做很奇怪，夏曦又試圖將被子收回去，秦銳林自然不肯，他一個翻身將被子壓在了身下，連同被壓住的還有夏曦手臂。

　夏曦看了一眼秦銳林，見對方並沒有醒，便試圖小心將手抽出來，但秦銳林卻偏不讓他得逞，夏曦試了好幾次，最後終於怒了。

　他一手用力扳開秦銳林，待手抽出來的剎那，便抱住被子往外拖，秦銳林暗中使勁，但抵不過夏曦毫不留情，甚至人都差點被拖到沙發下，他再不醒就說不過去了。

　秦銳林假裝剛醒的模樣看向夏曦，迷糊道：“你怎麼來了？”

　夏曦冷冷笑了兩聲，一臉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他將被子團攏抱在懷裡，又一聲不響的鑽回了臥室。

　秦銳林不禁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多此一舉了，現在這樣夏曦該多尷尬啊！

　他目光平靜的看著虛空，臉上卻不知不覺揚起一抹笑容，不過這樣的夏曦還真是可愛啊，真想抱他一下，不過這個願望要甚麼時候才能實現？

　秦銳林摸了摸夏曦手碰過的地方，這讓他感覺像握住了夏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