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海盜船的貢品清點完畢並不是馬上就會送進約瑟城。約瑟城是一個十分封閉的城池，每十天，城門會開啟一次，每次都必須是特批的人才能進入。

道格作為負責海盜船“贓物”的運送者，自然有這個權利，他也有權利挑選合適的幫手，但是，黎軒可不會傻到剛認識就提出這個要求。任何事都需要前期的鋪墊才能水到渠成，而道格要拜師這件事，便成了最好的鋪墊。

皇家衛隊一個月後要公開選拔。這是外域坎尼拔們進入上流社會的捷徑。不止道格想拜師，不兩日，街坊鄰里都知道有個逃亡者對戰技術高妙，都提著禮物來拜師了。

江離和瑞達坐在大門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別人捧上來的所謂“寶貝”。

“你們都不開採礞石的嗎？”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礞石是什麼？你不是說要做機甲的材料嗎？”

江離呆了一下，他差點忽視了這個星球的機甲跟人類星球是不一樣的，而且對很多材料的叫法也不一樣。

他從通訊儀上調出儲存的礞石資料。從他的瞭解來看，這個地方很適合礞石的生長。

“哦，原來是這種灰石？最不值錢的東西，那邊山上全都是……”坎尼拔十分誠懇地提醒面前這個弱小的逃亡者，不要隨便撿塊石頭當寶貝。他們可從來沒聽說卡洛裡的機甲師有用到這個東西。

江離虛心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同時心頭狂跳。他見過的礞石最高級是八級，如果真如這些人所說變成灰白色的話，好說也有十三級。

這種東西其實在傳統機甲製造裡面基本上用不到。但是他最新研發的生物機甲外殼材料正好有實驗礞石。七級以下的礞石，跟石頭無異，但八級的礞石對能量的吸收已經很強悍。它們能將長年吸收的能量作為改變內部結構的動力。這就像碳原子從石墨變成鑽石一樣，實現真正質的躍升。

這種成長性如此突出的原料正是江離最鍾愛的。

“綠色牌子的是今天下午的課程，一個小時。紅色牌子的是明天上午的課程，同樣一個小時。”收好材料，江離拍拍屁股，準備帶著黎軒去找礞石。

坎尼拔們還未散去，就見街頭，氣勢洶洶地來了一幫人。

不，準確地說，是一群坎尼拔。因為他們身材太過高大，走路時氣勢太過強勁，帶起路上的塵土，真像是千軍萬馬殺過來一樣。

江離眯了眯眼，似乎不善呢。

轉眼，這些坎尼拔已經沖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戰鬥指數一萬帕帕值，是個危險人物。”瑞達已經將為首的人掃瞄了一圈，得出一個很中肯的結論。

“從外面來的逃亡者，竟然敢搶我的生意，叫黎軒出來！”

果然是來砸場子的。

江離十分客氣地看著面前近三米高的傢伙。道格的戰鬥力在九千帕帕值左右，而黎軒就目前的指數已經接近兩萬，如果變身，那指數更是不可估量。而瑞達，雖然是機器人，但學習模仿能力超強。他連出拳的力道和角度都能跟黎軒做到一致。

江離又掃了一眼那人身後的人，看起來弱得多。

“這是東街武場的教練羅恩。”一個好心的學員在江離身邊提醒道。那些原本要散去的人也都停住了腳步，甚至還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等待這兩個高手打一場。

江離多少知道他們的心思。他們都是慕名而來，別人黎軒的對戰技術了，他們連人都沒見過。如果黎軒贏了，他們交的那點“學費”簡直物超所值，如果黎軒輸了，說不定還想著從江離這裡扣點出來。

這些人來找黎軒，絕對不會是因為道格幫他宣傳到位，而是，他們根本進不了東街武場，至於原因，光看看羅恩鑲的那兩顆獠牙上的寶石的數量和成色就知道。道格一屋子堆砌的高階材料都不如一對牙套，這也充分說明這些人交上來的材料根本不值幾個洛幣。

俗話說“和氣生財”，就算黎軒再強悍，江離可也沒有讓他在這些野獸面前溜溜的打算，所以，他俊臉一揚，扯開了嘴角，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還十分有誠意地將面前一堆材料推了推。

“如果羅恩師傅在意的是這些東西的話，我全部孝敬給你如何？”現在他都在這顆星球上，要多少都可以自己去采。

第一次，有人還沒開打就開始示弱求饒！坎尼拔被這毫無氣節的人類震驚了。

“你們就收這些東西？”

江離攤攤手，“你若不信可以問他們。”

其他坎尼拔點了點頭。

羅恩原本的煞氣悠悠地轉換成了不屑。收這點學費的能教出什麼來？他帶十來號人，倒顯得太抬舉黎軒了。

江離也悠悠地舒出一口氣，正準備送客，就聽羅恩端著手臂傲慢地說了一句，“既然來了，那就比試一下吧。在這片區，總要分個誰高誰低。”

媽的，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

“親愛的，既然客人都上門了，就應該請進來好好招待招待。”聞言，一條人影已經出現在門口。只見此人黑髮紅眸，玉面如瓷，兩道黑色鱗片在耳後若隱若現。

眾看官當時心裡就轉悠著一個字：醜！

如果還要加一個字，就是：弱！

聽見黎軒的挑釁，連羅恩都遲疑了。那些交了“學費”領了牌子的，將自己手中的牌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黎軒，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就算不值錢吧，也能賣兩個洛幣，更重要的是，在撈不到好處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得罪這位羅恩教練了。

所以，江離眼睜睜看著有坎尼拔交回牌子，領走那些材料……

江離心裡一抽！媽的，這些傢伙到底什麼腦回路呀？拿出來的東西還敢這樣堂而皇之地拿回去？

黎軒看見小傢伙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安撫道：“下次我們自己去找。”

江離點點頭。爽快地沖那幾個還站在一旁尷尬地不知道該過來還是不該過來的人招招手。

先前一直站在他旁邊那位坎尼拔連毛都紅了，“那個，我們不是信不過黎軒的技術……”實在是，那幾片鱗片就決定了他根本毫無戰鬥力可言。再則說，如果真是厲害人物，也不至於會逃到卡洛裡來。

江離倒是心理坦然了。這樣也好，不用讓黎軒每天都在這些傢伙面前影響三觀。

“拿回去吧。”如果此刻你不拿回去，豈不是要被同族排斥為異類，坎尼拔是很講究小團隊裡的和諧性的。

黎軒則看著羅恩，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羅恩從輕視到鄙視，現在更是帶著看螻蟻一樣的眼神在看黎軒。

“這邊請。”黎軒不失禮貌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他不爭，可並不表示，他能接受被人以這種態度對待。

門在身後輕輕關上，江離沖那些要來領回材料的人笑道：“你們的東西都在這裡，請排好隊。”這邊大方，坎尼拔也不扭捏。之前他們還擔心這些亡命徒會翻臉不認人，畢竟道格也不是好欺負的，他都能任人宰割，要落在他們頭上，他們也只能認命。

現在人家這樣好聚好散的態度，倒讓他們心裡坦然了。交易不成仁義在，大家今後還是好街坊。

所以，此刻的氣氛並不比之前的差。甚至有幾隻坎尼拔還拍拍江離的肩膀說“若是有人欺負你，哥替你出頭。”

這關係好的，江離都有點納悶。

誰知這邊東西還沒散完，羅恩已經開門出來了。只是這次，不再是威武霸氣的獸形，而是滿身鱗甲的人形。他手裡甚至還提著自己的兩顆獠牙套。

沒有皮毛的掩飾，鱗甲上的傷勢一眼便看了出來。

坎尼拔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眼睛齊刷刷地轉向隨後跟出來的溫文爾雅的又醜又弱的男人。

黎軒淡淡一笑，整個雲淡風輕裡面掩飾不住的霸氣側漏，瞬間征服了這些坎尼拔。正有人考慮要重新交學費時，黎軒卻摸著江離的腦袋瓜，不輕不重地說道：“快把東西發完，我們馬上去收集材料。”

原本計畫的四個人的隊伍，最後為什麼會變成有五個嚮導，六個搬運工，七個幫手，大概都是因為黎軒淡定地霸氣側漏了一把所致。

道格有些鬱悶。今天他一直在家，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當然知道。自己敬重的高手被自己的兄弟給歧視了，這口氣他有點噎不下去。

可離軒說了，他的事情，不讓他插手。可並不表示他不會借題發揮，對那幫傢伙冷嘲熱諷一翻。

黎軒則完全無視了他們的話，只顧扛著江離觀察四周環境。

再往前幾百里就是卡洛裡最恐怖的黑森林，俗稱死亡地帶。那裡有最豐富的物產和礦藏，是偷獵者的天堂，也是很多偷渡者的最佳渡口，當然，除了人類。

大概四年前，黎軒就想從那裡潛入卡洛裡，半路遇上所羅，所羅想要開拓卡洛裡的物質路線，繞過約瑟城的環形防線，從黑森林下手是最合理的。

當時他們擁有幾乎最先進的機甲和武器配備，經歷過不下百次戰場的人，卻先後在這裡淪陷，三個月時間裡，他們都在生死線上掙扎，蓋氓、坎尼拔，像是無時無刻不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一樣，殺了一波又來一波。最糟糕的是，他們的機甲在那裡的第二天就全部失靈。他們必須依靠*單打獨鬥。

還記得康妮帶著救援部隊來時說的一句話，“你們能活著，真是奇跡！”

黎軒一直記得當時的感覺，無論身處何地，都像被一雙眼睛監視著。自己就像是一隻獵物，任別人宰割。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只要少有鬆懈，就會有危險立刻降臨。

有些時候，他甚至認為那片森林是活的。

“在看什麼？”江離撞了撞黎軒的手臂。

“我在想穿過這片山區應該就是帝都約瑟城。”

瑞達很敬業地用他特製雷達探測了一下，“準確地說還有兩百三十公里就是約瑟城。”

“每十天，城門就會開啟一次。過幾天我就要去送海盜的貢品。”道格目光灼灼地看著黎軒。

黎軒難得體貼地問，“那我們能跟你一起進城嗎？”

道格的嘴角明顯裂開了一個好看的幅度，拍拍胸口道：“當然！只是，當天就必須出城。”

黎軒嘴角勾起了明顯的弧度。水到渠成竟然如此輕易就等到了。

黎軒難得真心地露出一個笑容，卻在突然之間被打斷。

遠處轟然一聲巨響，半座山被劈開。巨大的煙塵鋪天蓋地地滾過來。

黎軒條件反射地將江離護在懷裡，擋住了飛濺的碎石。

江離張著鼻子嗅了嗅，“是礞石，還有火精。”

礞石也就罷了，這火精能有如此濃郁的氣味，必然也是高級貨。關鍵是，這兩樣東西在機甲裡用量都很少，誰會這樣炸山來開採？

“是夫列大人！”很快就有人跑過來稟報。

夫列是負責軍部機甲製造的材料的人。只有軍部從城外收購的機甲材料不夠才會親自出動。但以機甲材料的廉價來看，夫列需要的自然不會是江離手裡都有的那些。換句話說，他的目標不是礞石就是火精。

最後的結果卻告訴他，夫列這兩種材料都要。這倒是讓一眾坎尼拔看傻了眼。十幾台機甲正在塵霧迷茫中挑選他們最不屑的礞石，自然還有火精。

火精這種東西可以作為能量源，通常都深埋在山體深處，但為了這一堆火精炸山，這還是頭一次。

火精也就罷了，怎麼會有礞石？還是如此大量。江離心裡冒出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道格咳嗽了一聲，拍掉身上的灰塵，正色道：“師傅，夫列大人很有必要認識一下。如果能得到他的認可，就能順利拿到卡洛裡的居住證，以後你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卡洛裡人！”說罷又是那種求撫摸的眼神灼灼發亮地看著黎軒。

黎軒點點頭。道格高興地在前面引路。黎軒看了江離一眼，視線又迅速掃過那些奇形怪狀的坎尼拔，最後手一勾，將江離拎著一起走了。

他們停在開採隊伍的十幾米開外。道格沖進去，很快就有一隻高大的人形坎尼拔跳下機甲，聽他說了一通什麼。

“所羅那邊送來的逃亡者？”夫列有些驚訝。

道格連連點頭。雖然他不瞭解所羅對上面到底有什麼意義，但是每次所羅那邊送來的貢品都會跟其他海盜的貢品分開，被單獨送進皇城，是以道格此刻要強調黎軒的來歷。

夫列遠遠看了黎軒等三人。

“夫列大人，你不要看他鱗甲少，他的戰鬥力在這外域絕對是最強的。而且，他身邊那個看起來像人類的小傢伙，還是一名機甲師。你們一定用得著。”

機甲師呢，軍部對機甲師求才若渴的程度連他都嗅得出來，甚至在給這些“難民”辦理居住證時，機甲師絕對是無條件過關，甚至會在約瑟城配一套豪華住宅。

“機甲師？”夫列這下皺了皺眉頭，“他成年了嗎？”這後一句絕對有嫌棄。

道格呆了呆，這個吧，他雖然也沒見過這麼年輕的機甲師，可既然黎軒這麼厲害，他的妻子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明天帶他們來見我！”說罷就準備跳上機甲。

“我想請教一下，夫列大人要這些礞石是來做什麼的嗎？”夫列能等，江離可不能等。

夫列轉頭看過來，踏著塵土而來的年輕人看起來分外脆弱，但氣場卻莫名地強大。夫列驀地看到江離身後的人，難怪呢。

這個半變身的坎尼拔還真有那麼一點威懾力。

“你說的是這種灰石嗎？你是機甲師，你覺得我開採來做什麼？”若不是之前聽過別人說“礞石”，要不然，此刻他還真反應不過這個傢伙在說什麼。

江離眯了眯眼，這些機甲選了不下一噸礞石，“據我所知，機甲裡基本用不上這種東西。”

夫列有些輕蔑地看著這個小東西。他早就料到這麼小的傢伙只不過是來刷存在感的，想在他面前裝深沉，他可不吃這一套。

江離無視他的輕蔑，他只得出一個結論，這些礞石就是用作機甲的。

“是……生物機甲？”江離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臉色也盡是蒼白之色。礞石，除了海曼大師和他，就只有自己實驗室那五個人知道。難道……難道，他再次被信任的人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