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曖昧之夜
那句「你想怎麼無禮」竟然讓蕭山有些血脈噴張,產生了一股想要強吻的衝動。
蕭山幾乎是下意識的舔了下唇,這個動作顯然逃不過趙瑗的眼睛。
趙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話才出口,就意識到有些不妥,現在更是萬分擔心,要是蕭山真對自己「無禮」了,鬧翻也不是,不翻臉也不是。他心中忐忑,眼神未免流露出一絲慌亂。
蕭山的喉頭微微的抖了抖,但即刻將自己這股不該有的衝動強壓下去,放開了趙瑗,別過眼去,道:「不敢。」
趙瑗也沒說話,一個坐著,一個躺著,四周寂靜,氣氛顯得略微怪異。
蕭山腦袋中空白了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道:「你要去,我也攔不住,我只是想跟你說下我的計劃,免得你到時候找不到人。」
趙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說吧!」
蕭山便背對著趙瑗,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下,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是不能平亂,也不至於全然無功。
只要有一場小勝,回去之後也好交差。
但這個小勝是不能夠在離宣州太遠取得的,不然太假。所以他計劃明日一早,即令部隊急行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宣州城,一方面好讓對方沒有足夠的時間防備;另一方面,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清掃外圍,收繳些戰利品或者俘虜,帶回去能夠證明自己是在正兒八經的打仗,而非看見敵人強大就跑路。
趙瑗道:「這也是一個方法,你打算一天行進多少里?我也好按時間計算你的路程,搬到救兵後能夠及時趕到正確地點。」
蕭山想了想,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一天行軍九十里,一晝夜之間,抵達宣州城外。
趙瑗吃了一驚,再也無法裝淡定躺在榻上,他直直的坐起,不敢置信的問:「你剛剛說什麼,一天九十里?你帶的可都是步卒!!」無怪趙瑗吃驚,普通步卒一天行進四十里都是非常迅速的急行軍了,一天下來基本上步卒都筋疲力盡,根本不能做別的事情。現在蕭山竟然提出一天行進九十里,並且還要沿路戰鬥清掃敵人的前哨,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蕭山扭過頭來,盯著趙瑗的雙眼,對於趙瑗的懷疑,他有些不太高興:「一天行進九十里算什麼?我還見過一晝夜行進一百二十里,到了之後還能打一場殲滅戰的部隊!」
趙瑗笑了起來,顯然認為蕭山是在開玩笑。
蕭山很想伸手將趙瑗咧開的嘴巴捏回原樣,但一旦自己伸手,肯定要變成玩鬧,下面的話就未免有些不夠份量了。
他正色道:「是真的!並且那支隊伍,幾乎每天都是行進九十里的速度,一直在不停的打仗,最密集的時候一天能發生十幾場戰鬥。一天九十里不是不可能的,更不是異想天開。」
趙瑗還是不信:「岳家軍也沒這樣的本事。」
蕭山有點不耐煩起來:「我沒說是御前後護軍。」
岳家軍只是民間的稱呼,正式的番號是御前後護軍。
趙瑗雖然不信,但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爭論,只是道:「那這麼說,你一天之內就能抵達宣州城外。我到時候只要去宣州城附近找你就行了。」
蕭山點了點頭:「嗯。只有用這種速度,才能打亂敵人的陣腳,做到真正的出其不意。新收來的俘虜和潰兵我不敢保證,但是我自己的部下,平常都注意這方面的訓練,應該能夠完成任務。」
趙瑗道:「若是真的有這個水平,你必然會成為不世名將,至少也能夠名震天下。我還真想看看,你平時是怎麼練兵的。」
蕭山以前是自信滿滿,穿越之前就覺得自己特別牛B,穿越之後更加覺得自己的不世奇才,但真正到了南宋的軍隊中,過了一年多以後,卻不再這麼認為。
「名震天下還差得遠,不世名將更是想都不敢想。我只是想能夠盡快的剿滅亂賊,現在宋金議和期間尚且這麼亂,要是真的有一天打起來,肯定是敗多勝少。」
這話倒不是蕭山在謙虛,他心中實實在在是這樣想的。人也往往就是這樣,眼界不是那麼開闊呆在自己小圈子離的時候,往往覺得自己特別牛逼。可一旦真正的放開眼界時,就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和真正的牛B,相差十萬八千里。蕭山以前呆在部隊,成績好,表現優秀突出,演習練兵都是常拿第一,環境單純不說,上面的領導和下面的兵都受過教育,算得上是比較有素質的人,沒有人刻意的算計過他,更沒有社會上那些複雜的彎彎道道。自從穿越之後,在京城還好,就算是秦檜那樣陰險狠毒,也不會平白的給他難堪;但後來到了地方軍隊,接觸的基本都是流氓地痞,大字不識的傢伙們,長官們就更加不用說了,很多要比下面的還要壞上百倍。在這種環境中,蕭山自己都變得粗魯了不少。而想要將這樣的一群人組織起來,成為他想像中的鐵軍,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不世名將真的不敢想,勉強做到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就十分不易了。
趙瑗沒注意蕭山的前半句,他只是聽到了後半句,眉頭漸漸的擰到了一起。說白了,下面這麼亂,還是上面的問題。如果秦檜一天不除,這個情況只會持續,不會有任何的好轉。平定了這裡,還有那裡也會起來,只是杯水車薪,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秦檜問題本質上還是趙構的問題,但趙瑗就算是心中對趙構略有微詞,但也決不會去想要解決「皇帝問題」的。忠孝仁義,是他從小被灌輸的觀點,決不可能輕易轉變。
蕭山見趙瑗一時沒說話,便問道:「你怎麼不說話,想什麼呢?」
趙瑗拿手抵著下巴沉思,帳中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蕭山見到趙瑗的側臉,發現他似乎又瘦了些。
隔了一會兒,趙瑗才展顏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離開京城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蕭山靜靜的聽著,他已經有些疲倦,但不願就這樣睡下,只是看著趙瑗。
趙瑗道:「其實剛離開京城那會兒,我心裡非常難過,想著這輩子恐怕不會再回去了,一些抱負永遠沒法施展。但是現在看來,也未必是壞事,至少能夠更加全面的知道下面的事情。」隔了一會兒,他又用無比肯定的語氣道:「我一定要回去!」
蕭山靠在自己的牛皮枕上,他基本上沒聽趙瑗在說什麼,腦袋中正琢磨明天行軍的問題呢。現在也是隨口一問:「為什麼?」
趙瑗道:「我如果一蹶不振,正好遂了秦賊之意。他肆意妄為,阿爹又……又對他聽之任之……」說道這裡,趙瑗覺得有些事情也不是很方便對蕭山講,就停下了。
蕭山沒說話,他已經很累了,眼睛都閉著,神思也有些恍惚,快要進入夢鄉。
趙瑗扭過頭,就看見蕭山靠著牛皮枕睡覺的模樣,只覺得哪怕就是為了蕭山,也不該讓他這樣埋沒一輩子。
他用著只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小聲道:「哪怕就是為了你,也該回去。」
蕭山猛然睜開眼睛,盯著趙瑗。他沒有睡熟,趙瑗的有些話他聽得迷迷糊糊,但最後這一句,倒是聽清楚了。
面前的人進在咫尺,那樣帶著堅定和憐惜的語調,蕭山覺得自己的心隨著自己的呼吸,開始一圈圈的蕩起了漣漪,漸漸的擴散。
蕭山在心裡猶豫了片刻,伸出手臂,搭在趙瑗的肩膀上。這個動作不算越界,但也不是太規矩。
趙瑗萬萬沒想到蕭山會突然睜眼,一時間愣住了,雖然感覺到蕭山的胳膊伸過來摟住自己的肩膀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不過沒反對。
兩個人就這樣四目相交。蕭山想要把手臂收緊,但不敢,放開卻也不願,僵持的久了,肌肉有些微微的顫抖。
在這樣的夜裡,四周靜謐,兩人相隔很近,又都不說話,太容易產生某些遐想了,特別是趙瑗的那雙眼睛,在黑暗中水光盈盈,睫毛還在輕顫,蕭山的呼吸有些渾濁起來,他覺得自己某處無法自控的產生了一些變化。
可對方是皇子,將來還會當皇帝,扯上那種關係決不是什麼好事情。即時打住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個時候,心裡明白是一回事,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蕭山能夠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氣息和趙瑗的交織在一起,有些分不清誰是誰的。
他看到趙瑗的唇微微的張了張,隨即緊緊的閉攏,蕭山腦袋一熱,湊上前去,趙瑗的頭卻在這個時候偏了一偏,蕭山的唇貼著他的耳垂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