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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第95章
第95章

  「殿下,放不放官家走?」

  趙瑗說不出話來。不放?趙構會認為自己有意跟他作對;放?又會擔上別有用心,意圖不軌的罪名。這種時候,不說話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趙瑗保持沉默的時候,南門守將再一次傳來消息——趙構已經出城,殿前司指揮楊存忠,帶了三千人,護送趙構和後宮女眷。

  趙瑗這個時候能夠做的,只能是讓人封鎖這個消息,又派人前去追趙構,他想了想,道:「官家只帶這麼少的人出城,萬一遇到賊寇,恐有不測,將城中所有的騎兵全部派出去,追上之後當力勸陛下歸來。」一旁的人問道:「若是勸不回來呢?」

  趙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就保護他吧,他要去什麼地方,就去好了!」

  侍衛馬軍司的指揮使領命而去,城中兵馬來回調動,夜色下火把紛亂,吵鬧聲不絕於耳。

  儘管趙瑗盡量的封鎖消息,但趙構跑了這件事,還是立刻被城中的百姓知曉了。

  早已經被兵戈之聲驚醒的百姓,此刻紛紛收拾了細軟包裹,走到了街上,想要逃跑,亂成一團。城中哭聲喊聲一片,甚至有地痞流氓趁機作亂,四處殺搶,敵人還沒打來,臨安街頭已經出現了屍體。又有一些人,前去南門處,攻擊守城的士兵,想要打開城門逃跑。

  城中的一些青壯年,齊齊聚到皇宮門口,大聲怒罵呼喝,群情聳動。皇宮內只剩下一些不得寵的妃嬪和根本不知道消息的宮女太監,趙瑗進入皇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到處哭嚎,銀子銅錢四處散了一地,滿處亂糟糟的情形。

  趙瑗的心中湧起一陣頓痛,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去勸趙構別跑,他突然逃跑,留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爛攤子。

  有宮女和太監朝著趙瑗跑來,不顧性命的哭喊:「殿下,帶我走,帶我走!」衝上來,又被趙瑗身邊的侍衛攔住,但在這種亂哄哄的情況下,根本攔也攔不住,趙瑗身邊的張渺唰的一聲,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就想要向那些衝過來哭號的宮女砍去。

  趙瑗猛然伸手,將張渺手中的劍按住,大聲道:「本王不會跑!如今城外並無金兵,不過是一些流民,願意留下的,就回去睡覺。不願留下的,盡可以出宮。但現在城門已經關閉,城中更亂,不僅不能夠出城,還會被地痞趁機搶劫殺死!」說道這裡,趙瑗轉頭,下令道:「打開宣化門!」

  宣化門是皇宮大門,此刻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義憤的青壯年,一旦打開,其必然衝進宮中,會引起更大的騷亂。

  張渺稍有猶豫:「殿下,一旦打開宮門,恐怕皇宮便會遭到洗劫。」

  趙瑗臉色沉重:「本王前去宣化門處,穩住民情。你帶上弓箭好手,有敢鬧事的,全部殺死!」

  張渺大聲答了一聲「是!」,趙瑗頭也不回的大跨步的朝著宮門走去,宮中一些太監宮女不肯真的回去睡覺,都跟在趙瑗身後,卻不敢過分靠近,只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宮門處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亦有書名官員,禁宮中的侍衛已經被趙構帶走不少,剩餘的都在城中四壁處維持治安,抵擋城外的攻擊。趙瑗只能抽調臨安府的衙役前來宮門處結陣維持秩序,此刻宮門緩緩的大開,趙瑗身穿親王朝服,緩緩的從裡面走出。

  他的朝服亦是黑色袞服,只是式樣和冕冠和皇帝的略有不同,黑夜之中眾人看得不甚清楚,乍一見以為是趙構來了,登時都安靜了下來,等到趙瑗走進了,才看到原來是建王。

  趙瑗登上城樓,他身邊的侍衛一齊舉起火把,將他的身影照亮,火光之中,他的臉色鎮靜,表情堅決:「城外並非金兵,只是流寇。本王已經……」

  他的話尚未說完,人群中便有人高叫:「皇帝是不是已經跑了?他又把我們丟下了嗎?」

  一句話尚未說完,趙瑗手一揮,城樓上的侍衛張弓搭箭,問話之人當即斃命。

  眾人萬萬想不到竟然問句話就會引來殺身之禍,一時之間噤聲,趙瑗朗聲道:「本王不會跑!寧死也會留在臨安城,現在本王有話要講,敢打斷者,殺無赦!!」

  眾人剛想大聲怒罵,宮城上所有的侍衛一起張弓搭箭,齊聲喝道:「噤聲!」,不論什麼人,只要再一出聲,立刻就會死在此處。

  殿前廣場上,登時便的靜悄悄一片,宮門內的太監宮女們,宮門外的百姓官員們,紛紛仰頭,看著趙瑗,等待著。

  趙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官家身染重疾,不能出來,特命本王前來,調度指揮城中軍馬。城外是一群流匪,趁著國難當頭,謀逆叛亂,罪當誅滅。爾等不必驚慌,各司諸衛已經就緒,城中官員當各司其守。若有敢趁亂棄官逃跑者,殺無赦!」

  宮門外的官員聽到趙瑗命令,看向趙瑗身邊全副武裝張弓搭箭的侍衛,皆盡膽寒,稀稀落落的答道:「是!吾等當盡忠報國。」

  趙瑗又厲聲道:「如今流寇在外,城中戒嚴,若有人趁亂行兇,腰斬於市!」

  眾人一片喧嘩,城樓侍衛剛想張弓射箭,趙瑗微微抬了抬手,在空中虛按了按,示意不要殺人,又大聲道:「我趙瑗在此發誓,決不會棄城逃跑,若賊寇想要進城,必須踩著我的屍體過來!若違此言,讓我被五馬分屍,妻子盡誅!」

  眾人聽到這種如此具體的毒誓,都是一愣,紛紛咂舌。當眾發誓不是沒有過,趙構也幹過,但從未有這樣的狠毒和具體。

  當眾的誓言,終要應驗,除了窮凶極惡的歹徒,都對誓言萬分重視,決不肯輕易發誓。

  在一片咂舌聲中,趙瑗緩緩的道:「城中兵馬,足夠抵禦流寇,不需任何百姓幫忙。即日起,城中禁至百姓無故上街,若無朝廷令牌而在街上行走者,殺無赦!爾等先行回家,吾命人擊鼓三百次,鼓聲停歇,禁足令開始執行,若還有歹人在街上亂逛,盡數誅滅!」

  他的話音落下,宮門口出的鼓聲咚的一聲響起,卻並沒有一個百姓肯離開,趙瑗看了城門處的官員一眼,史浩率先朝著趙瑗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他這一走,便有一些文官也跟著離開,鼓聲中,百姓也跟在官員身後,漸漸的散去。

  鼓聲敲的並不急促,城中各區都有塔樓,其中制有牛皮大鼓,平時用來傳報火警之用,此刻也盡數用來擊鼓。

  一時之間,整個城中,都聽到了鼓聲,聽到趙瑗號令的百姓紛紛互相通傳,進屋閉門不出。

  三百聲鼓,足足響了一個時辰,這才停歇。

  趙瑗又等了半個時辰之後,便下令余漠帶著剩下的一些殿前司侍衛在城中巡邏,若遇到有人在街上亂走,便抓到大理寺暫行關押。

  他不敢派臨安的府衙去做這件事情,因為其平日欺壓百姓慣了,害怕這些人趁機作亂,引來更大的騷動。

  直到城中街道上再無人的時候,趙瑗心中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余漠將自己手下的一百人分成四隊,東南西北四個城區來回巡邏,一開始還有一些地痞流氓趁機作亂,被抓到之後,便丟入大理寺中,短短一夜,大理寺的牢獄,已經裝滿了人,街上也再無人敢亂走。他雖然說殺無赦,但害怕亂開殺戒引起更大面積的恐慌,也只是暫行收押,事後在做處理罷了。

  趙瑗安排好這一切,才朝著北城門走去,他登上城門,朝外看去,只見外面不過是一些拿著刀槍,不成隊伍的土匪而已,人也不多,就兩三千人。有些人臉上還有刺字,是前線跑回來的潰兵,害怕朝廷追究責任,乾脆當了流匪。

  面對這些人就容易的多,趙瑗命人出城作戰,天亮的時候便已經殺退,趙瑗擔心這些人會去騷擾附近的州縣,又下了招安令「凡是潰兵,前去各自所屬州鎮報道,不追究其責。」

  臨安城亂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秩序,趙瑗的禁足令開始解除,一些商人開始來往販賣糧食和魚肉。

  但等待他的更糟糕的事情,就是完顏亮的十萬兵馬,已經如破竹之勢,攻佔了江上北岸的重要渡口瓜洲,準備南下。

  而趙構的倉皇出逃,將玉璽帶走了不說,城中的幾名重要官員,宰相湯思退,疏密葉義問等人,也跟著趙構一起跑了,有的是在同一天,有的是在隨後的幾天。臨安現在雖然是京城,但卻沒有任何調兵遣將的權利。

  趙瑗所在的建王府,每天都有一些百姓圍觀,前門後門都有,那些人生怕趙瑗也跑了,趙瑗每次前去宰執的議事堂,他身後都會遠遠的跟著一群臨安百姓。

  他只能以皇嗣的身份,用私印外加簽署疏密院事陳俊卿之名,號令屯住在江州,鎮江,建康等地的軍隊迅速的集結在長江南岸,聽從建康統制王彥的調遣,組織前線的防務,積極的抗擊。

  正在趙瑗忙的焦頭爛額,心力交瘁,無暇他顧的時候,趙構亦乘了船,飄到了海上。

  當日趙構離京,連夜奔襲,半夜的時候聽到身後臨安方向有騎兵追擊的馬蹄聲,儘管對方一直大叫陛下留步,但趙構非但沒有留步,反而跑的更快了。

  等他一夜跑到出海口的時候,那些趙瑗派來追趙構的騎兵才將趙構截住。

  趙構原以為是金人騎兵,現在看到竟然是自己人的時候,舒了一口氣,但無論對方怎麼勸,趙構都不肯回去,並且執意登上巨大的海船,又接見了附近率領水軍的將領李寶,讓他無論如何要阻擋住完顏亮的水軍。

  當聽到李寶說完顏亮此次南下不過是試探性攻擊,連船都沒怎麼帶的時候,趙構才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害怕,不肯回去。

  直到十多天後得到消息,那天晚上城外的不過是一些潰兵和流寇,趙瑗已經彈壓住了形勢之後,這才在五六千殿前司的護衛下,回到京城。

  趙構跑的時候,倉促狼狽,當晚不過是錢塘江的海潮,就把自己嚇得棄城而逃,回來之後也深覺丟臉。

  趙瑗聽說趙構回來了,心中無奈之極,特意派人前去告訴趙構,讓他不要大張旗鼓的進城,因為當初自己對眾人說的是皇帝病重,不是皇帝跑了。

  跟隨趙構奔波半個月的韋太后,直到這個時候才微微露出了微笑,道:「瑗瑗這孩子辦事老成,也顧忌皇家的顏面。」韋太后一面說,一面用不滿的眼神看著趙構,趙構只覺得脊背有些冷汗冒出。

  吳皇后一言不發,她不好當著太后的面指責趙構,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滿和輕視,已經讓趙構如鯁在喉。

  當天晚上趙構是偷偷的進城的,他灰溜溜的回到皇宮自己的寢殿,見到自己的住處沒有絲毫的混亂,去了這一個多月,依舊整潔如故,心中稍安。

  一旁的太監宮女早就將趙瑗當日的情形說給趙構聽了,他棄城逃跑,宮女太監雖然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滿,但回話的時候深深埋著的頭,已經讓趙構感到自己受到了鄙視。

  第二天趙瑗便宣佈皇帝已經病癒,趙構重新回到自己的龍椅上,眾人亦對其躬身下拜,恭賀皇帝身體康健,可趙構分明覺得,那些對自己跪拜的人在抬頭看自己的一瞬間,神情中的鄙薄根本難以掩飾。

  所有人中,唯有趙瑗神情恭謹如常,並且將調派天下兵馬的事情主動交到趙構手中:「現在陛下已經痊癒,還請盡快主持大局,以安民心。」

  趙構摸著自己的玉璽,看著樞密院今天準備發出去的詔令,心中百感交集,他現在已經知道完顏亮沒有舟船,已經不再擔心其過江了,他仔細的將那些詔令看過之後,問左右道:「這些詔令都是誰發的?」

  陳俊卿答道:「是建王殿下草擬,臣執筆。因陛下不在……因陛□體有恙,殿下不敢亂髮詔書,只用自己的私印。還請陛下用印,趕快調集其餘各處的屯駐大軍,抵禦金賊。」

  趙構微微點了點頭,趙瑗所草擬的詔令沒有任何不妥,但讓趙構覺得很舒心的是,儘管自己逃跑,這個兒子依舊很尊重自己,不僅言語中恭謹依舊,連行動上也處處為自己著想——將當時騷亂中收押在大理寺中的人,交給自己赦免,好讓自己收買人心。

  趙構命掌管符寶的太監取出玉璽,在上面蓋印,提筆畫了自己的御押之後,又親自前去大理寺放人,當那些人出了監獄,對著趙構感激涕零的時候,趙構總算是找回了一點點面子。

  他做完這一切後,只覺得無比疲憊,便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一個多月來,這是他第一次沾到結實的床,趙構閉上眼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真的病了。

  他這些天在外,擔驚受怕,即便是在海舟之上,也擔心完顏亮過來。等到回來後,有覺得無顏面對眾人,也不想見任何人,便命趙瑗監國。

  趙瑗不論多忙,每天總要抽出一個時辰前來陪趙構,親事湯藥,將戰事告訴他,又把自己準備發出的詔令念給他聽,末了還要說些寬心的話來安慰他。

  趙構在臥榻之上搖頭歎息:「瑗瑗,你真是個好孩子。」

  趙瑗面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道:「小時候是阿爹教我讀書認字,又教我做人的道理。我記得阿爹說過,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保護國家百姓,好好的對待親人,兒子一直不敢忘記。」

  趙構點了點頭,終於覺得早年那些忽悠小朋友的話沒有白教。

  他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剛剛說,讓駐守襄陽,鄂州一代的軍隊,主動出擊北上?不讓他們過來救援?」

  趙瑗道:「這是信陽軍的守將蕭山的建議,千里援救太遠了,大軍疲憊奔波,趕到之後也恐怕糧草不夠,不如就近出擊,騷擾對面的金人腹地。完顏亮帶兵而來,中原空虛,必然會回軍相救,可解江淮之急,也是最快的辦法了。」

  趙構思索了片刻,終於點頭:「好,就這麼辦。把詔令拿來,朕給他寫手札。若是金兵能退,朕就升他的官!」

  三個月後,完顏亮數次嘗試攻擊鎮江,有一次甚至先頭部隊已經渡過長江,都被前線的戰士死守,很難再近一步。於此同時,他也收到消息,自己空虛的腹地受到攻擊,蕭山已經連奪了三城,如果再不管不問,恐怕會因小失大。

  完顏亮在權衡之後,終於從兩淮退兵。當完顏亮退兵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趙構欣喜無比,馬上派人前去送和議書,又主動說放棄已經奪得的金國城鎮,並且願意割讓金兵已經佔領的泗州,讓他趕快回去。

  完顏亮收到議和表之後輕蔑的一笑:「趙構果然懦弱,他日我當準備妥當,揮師百萬南下,執鞭投江,一掃天下!」

  持續了半年的戰事,終於在當年的冬天告一段落。然而趙構的事情卻遠遠的還沒有完結。

  儘管趙瑗三令五申,不准走漏趙構逃跑的消息,但這個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在朝為官的和前線的將領,並不敢上書罵趙構,但是一些讀書人卻坐不住了,紛紛上書言事,一開始趙構還看一看,到了後來,趙構看了只覺得堵心,根本就不看了。

  非但如此,在完顏亮派人前來恭賀南宋正旦的時候,使者大搖大擺的走上紫宸殿,打開完顏亮的國書,大聲念道:「朕聽聞汝有不臣之心,此次略施教訓。若是膽敢有下次,定然發兵南下,朕親自前來擒你,讓你去和你大哥互訴別情!」

  趙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唰的就變白了,趙構的大哥趙桓還在金國的五國城,做了二十多年的俘虜,現在完顏亮竟然這樣辱罵自己,揚言要把自己抓回去玩兒,趙構心中的氣憤可想而知。但他也不敢和金國的使節對罵,只是轉身到了後殿。

  前來朝賀的眾臣面面相覷,人家已經指著鼻子亂罵了,趙構竟然吭都不吭一聲,也太丟臉。

  晚間觀看煙花焰火的時候,趙構一直悶悶的,吳皇后見狀,便問道:「官家,如今金人已退,陛下為何還長吁短歎,愁苦至此?」

  趙構手扶著宮中的欄杆,看著滿天的煙花,過了半天才道:「旁人豈知當官家的難處?還不如江上一漁翁來的自在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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