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天沒亮，楊生就起來了。現在正是六月天，日頭長，一早起來把豬草打回來之後，又出門割了十幾捆鋪豬圈的草回來，日頭都還沒上來。回到家之後，楊生洗了手又洗了把臉，往灶房走去的時候，看見打著哈欠才剛起身的楊麗娘，心裡鄙視，就沒見過那個大姑娘有她這麼懶的，將來就算嫁到了好人家裡也早晚要被休回來。

　“二哥，今天有沒有給我找土瓜回來啊。”楊麗娘一邊打著哈欠，還不忘了饞嘴，想到又香又甜的土瓜，她瞌睡都立馬醒了一大半了，趕緊上前就要收身。

　“沒有。”以往楊生每次帶回來的土瓜基本都進了楊麗娘的肚子，這回楊生同樣帶回來了，不過這一次他不準備給楊麗娘了，為了避免被楊麗娘看見，楊生回家之前就把土瓜下好了，一會兒直接給他阿娘就好了。

　“真是的，都出門子上山了，怎麼也不知道花點時間找點回來，我都好幾天沒吃了。”楊生說沒有，楊麗娘也真的相信了，因為以往每一次楊生都是老老實實分給她一大半的，他既然說沒有那應該就是沒有了。楊生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楊麗娘便轉身走了，洗好臉也該吃飯了。

　“娘，早飯好了嗎？”到了灶房之後，楊生趕緊把兜裡的土瓜拿了出來，讓他阿娘趕快吃掉。

　“你這孩子，拿回來幹嘛，阿娘都幾十歲了，這東西就是再稀罕小時候也吃過不少了，你自己都沒吃過幾個吧。”楊阿娘一邊說著，一邊又把東西塞回了兒子手裡，楊生那裡肯接，最後楊阿娘沒辦法，只能和兒子分著吃了。

　這土瓜味道極好，有些個人頭大的土瓜，看起來百里透著紅，洗乾淨了也不用剝皮，把頭尾的部分摘掉就可以直接吃了，味道比夏天的西瓜還要好，因為土瓜除了甜味還有一股子香味。土瓜雖然好吃，只是找起來比較麻煩，又大又紅的土瓜一般都長在土裡只露了一點點出來。因為土瓜熟了之後就會變軟，所以想要把他拿出來就要把周圍的土都慢慢撬開，很費時間。當然有些土地表面也有土瓜，只是表面的那些個兒都不夠大，而且味道也不夠香甜。楊生找的這些土瓜個人都挺大，而且顏色也是紅白色的，光是看著就讓人想流口水。

　“生兒，找這東西多浪費時間啊，以後別專門去找這個啊，要是回來晚了，你大伯母又要說你了。”

　“阿娘，這別擔心，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你看我每天都是按時回來的對吧。”楊生自己不回浪費時間去幹地裡慢慢撬土找，你一般都是在田埂或是水溝旁找，那些地方的土瓜個兒大，味好而且好找。

　兩人吃過了土瓜一會兒之後，大伯一家人才開始叫嚷早飯好了沒有。現在是六月天，地裡的活計也不多，無非就是給莊家除除草什麼的，這些簡單的活，家裡人一般都是等到下午陰涼的時候去做做，早上楊生去割草，楊生阿娘做飯，另外的一家子人就個個睡到一大早才起床。

　楊生前晚睡覺得時候，已經想好了，今早吃飯的時候他就和家裡人說分家的事，想來他們也不會反對的。

　一家人上桌之後，楊生並沒有馬上開口，等到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阿爺阿奶，我有話要說。”分家的事，楊生已經和他阿娘提過了，他阿娘聽到自己提起的時候，雖然有些意外，倒也沒有反感的樣子，想來她也是同意的。

　“阿爺，我知道家裡是一定要我嫁到萬家去的，只是我想在我出門子之前，咱們先把家分了吧。”

　楊生的話一說，兩個人老人馬上就反對了，只有大伯一家一聲不吭，楊生知道，大伯一家怕是和他想的一樣，不想將來白白養著他阿娘。

　“二小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馬上就要出門子了，要是分了家你讓你阿娘怎麼過？他一個去了丈夫的女人家一個人過著不是惹人閒話嗎！”揚老婆子雖然偏心大兒子，可是也不能讓外人看他們家的笑話，做事也不能太過了。

　“阿娘，你說什麼呢，既然侄子和弟妹想要分家，咱們就由著他們嘛。”揚大的婆娘叫李桃花，最愛占人便宜，最受不得被別人佔便宜，自從楊生的阿爹去了之後，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男人養著那一大一小，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愛指使著楊生母子做，自己的一兒一女倒是像個少爺小姐似的，什麼農活都沒幹過。

　“阿爺，雖說咱們大晏有出嫁的小哥不給娘家人養老的規矩，可是我阿娘只有我一個兒子，我就是嫁人了也不可能真不管她，我雖然不能讓我阿娘大富大貴，但是絕對不會讓我阿娘忍饑挨餓。我阿爹也去了這麼些年了，大伯一家照顧我們母子已經夠多了，以後我不能幫家裡做事也不好讓家裡白養著我娘，所以我想這家還是分了吧。”楊生阿娘身子不好，所以做不得重活，就是因為這一點，大伯娘沒少給他阿娘顏色看。楊生想著若是以後他不在了，他阿娘指不定還得怎麼受氣，所以還是分家吧，分家了各過各的，也就不用看人臉色了。至於他說的那些話，無非是想讓他們更爽快的同意吧了，他可不認為這些年大伯一家又怎麼照顧他們，沒少占他們便宜倒是真的。這些年他娘做的繡品，他采的草藥，所賣的錢全都進了大伯一家的口袋裡，一文錢也沒給他們剩下。

　大伯一家子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這家分了對他們只有好處，所以同意的倒是很乾脆。有些猶豫的兩個老人也在孫子哄哄了幾句之後答應了。

　揚大是家裡的長子，將來又要供養兩個人老人，所以家產他自然是要拿大頭的。楊家在楊家村裡也算是過得不錯的人家了，家裡有著三間青磚大瓦房，分成了正屋偏房和雜物房。正屋有一個正堂，四間廂房，灶房是單獨建好的，只是這些年家裡的飯食都是楊阿娘做的，所以一直用的都是偏房的小廚房，正經建好的廚房倒是沒用過。偏房相比正房少了兩件廂房，一個堂屋也比正房要小了不少。雜物房放的都是些糧食農具之類的東西，也有兩間。

　房屋的分置自然是不用多說的，揚大得正屋，楊生和他阿娘得偏房，兩間雜物間一家人一間。至於糧食農具就不是按幾房分的，而是按人口分的，因著楊生他們只有兩個人分到的自然也少。

　家裡的東西分好之後，就是田地了。楊家一共有十畝上好的水田，還有十幾畝次一點的，剩下的就是將近二十畝的旱地。之前分家裡東西的時候，大伯一家還沒怎麼樣，等到分田地的時候，大伯娘眼睛都快綠了，要是田地也和家裡的東西一個分法，那可就不得了了啊！

　“阿爹，這田地可不能照著家裡的東西均分啊，二房就兩個人，他們能吃多少糧食啊？我們這邊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大伯娘忍不住說了自己的心思之後，大伯一家也就沒有忍著了，一個個的都覺得說得對。

　楊生從一開始也就沒有想過他們能夠均分田地，只是他要是一開始就要得少了，得到的只會更少！

　“大伯娘，話不是這麼說的啊，家裡的東西都是你們占了大頭，這田地可不能繼續這樣了。我知道阿爺阿奶將來要靠大伯養老的，所以我也不想多的了，十畝水田一房一半，剩下的次等田也是一樣，至於旱地十畝就可以了，不過我娘的身體你們也是知道的，除了十畝旱地，偏房旁邊的那塊菜地也要分給我們。”

　楊生的話一說完，大伯一家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他，覺得他是瘋了，才會這麼說吧。他要的東西和均分有什麼區別啊！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還真是會算計啊，你倒是想得好，什麼都要去了，不過我不同意！”李桃花是真沒想到楊生竟然敢這麼提！

　“大伯娘，我這也是沒辦法，我阿娘身子不好，就指望多分點田地好多收點租子回來。再說，不這樣也行啊，我就在家自己幹活養我阿娘，欠了萬家的那三百兩銀子你們大房自己想辦法吧。”

　“你敢！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你阿爹去了，我就是你唯一的長輩，還有你阿爺在呢！讓你嫁你敢不嫁？”揚大一聽到那三百兩銀子，整個人都炸了，那可是他的心病，他現在就想趕緊把那筆帳給添了，不然整日擔心著，都要折壽了。

　“我可是個大活人，要是我不願意，我能不能活著到萬家可就不不知道了。”楊生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這二十年也沒白吃家裡一口飯，要分家了怎麼說也要給阿娘多爭取一點東西。以後的日子誰也料不到，萬一他以後過不下去，他阿娘可就指著現在分到的一點東西過活了。

　“你！你...”

　看著那一家人瞪著自己，巴不得把自己活吞了的表情，楊生主動退讓了一點，表示旱地他們這房就要五畝好了，之後就是一點不準備退讓的樣子。

　“水田一房一半不可能，最多給你村口那五畝水田。”

　“好！現在去叫村長來寫文書吧。”楊生其實就等著這句話了，得到了那上好的五畝水田，又有了那塊菜地，他阿娘怎麼說也不會餓肚子了。村口的水田是楊家上好的水田，每年出產的穀子都是別地趕不上的，楊生其實根本沒想要那些次等田，那五畝田產的穀子足夠他阿娘一年的口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