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從單身變成兩個人的身邊就是如此，要承擔雙方的未來，還可能需要面對彼此的過去，以及隨時可能出狀況的現在。

　　西澤還記得去年因為自己的年齡問題，差點讓工作室背上學院的官司，那時候便是阿諾德親自帶著自己回學校見院長，也是他在一隻默默鼓勵自己學業上的問題。

　　所以現在無論是誰出了狀況，西澤都願意站出來面對解決，如果是自己的問題，他不會逃避把事情推給阿諾德去解決，如果是阿諾德的事情，他跟願意力所能及的去幫助解決。

　　也正因為如此，阿諾德將西澤當成了手心裡的寶，他覺得這輩子都不能再遇到這樣一個喜歡的人，又聰明又靈活，能讓他心動，能讓他心甘情願。

　　阿諾德對自己的過去保持緘默，身邊也只有ｓａｍ多少清楚一點，那也是因為ｓａｍ從很小的時候就和他有孤兒院的交情，當然，ｓａｍ不是孤兒，他的家人在福利機構做不大不小的官員，家裡一個長輩開了一間福利院，他很小的時候便喜歡去那裡找小朋友玩耍，才和阿諾德有了些「竹馬」交情。

　　但ｓａｍ對那段複雜背景瞭解甚少，因為誰都搞不清楚，一個有家族有母親的孩子為什麼要會在孤兒院被養大。

　　就如同西澤知道的那樣，阿諾德對外官方的背景很簡單，可竟然和巴羅一樣來自同一個大家族，而他的母親莎齊娜，與巴羅、史蒂夫的父親，現在波吉亞家族的當家人是親兄妹關係。

　　西澤原本不想主動問題那些過去，他一直覺得複雜背景是理不清說不明的，或許有上一輩的遺留問題，或許和這一輩牽扯，恩恩怨怨，能說清楚的那也不是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了。

　　西澤補了一點食，吃得八分飽後和阿諾德躺在床上聊天，才聽他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就像他知道的那樣，莎齊娜確實是阿諾德的親媽，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親生父親，竟然是政府一個重要職位上的要員。

　　「他是自殺，官方解釋是疏忽瀆職，因為一個重大疏漏畏罪自殺，但其實是政治鬥爭失敗。我對他沒有印象，因為他死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莎齊娜當時是她的情人，他死後莎齊娜就生下我，把我送去了孤兒院。」

　　西澤一直默默聽著，沒有插嘴，但和普通人的心態一樣，他也會好戲很多事情，比如為什麼阿諾德說莎齊娜是情人？而不是愛人、戀人、女朋友、未婚妻之類的？親生父親又是因為什麼樣的政治鬥爭而自殺？和波吉亞家有關係麼？莎齊娜既然選擇生下孩子，為什麼又送去孤兒院而不是自己親自撫養？

　　阿諾德的聲音很平靜，「在我很小的時候，莎齊娜偶爾會去看看我，但我對她沒什麼印象，ｓａｍ倒是一直記得有個『漂亮女人』過來看我，但等我開始上學之後，印象裡就只有孤兒院。」

　　孤兒院的生活西澤腦海裡是有一部分印象的，很可惜，雖然對大部分孩子來說醫世無憂，但卻很難感受到外界感情上的溫柔對待。

　　在福利體系還算完善的未來，社會孤兒都能得到很好的安置，但從很小開始，他們就要接觸各種各樣想要「孩子」的父母，他們要和這些大人接觸，不管喜不喜歡，福利院的阿姨都要求他們要笑，不能哭，不能調皮，要表現得溫順乖巧討人喜歡，他們需要在被收養之前和他們中的一些父母頻繁接觸以適應相處，正是因為這種「被選擇」且無愛的環境，導致了大部分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失掉了爛漫天真，有些心思詭異，有些甚至還有些小城府，有些孩子已經有了心機。

　　在大人的觀念裡，孩子是什麼都不懂的，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可恰恰相反，這些孩子雖然不懂得社會，可基因血脈裡刻著物競天擇天生便懂的規則。

　　特殊的環境讓孤兒院的孩子很難正常成長，阿諾德也是如此，從小被教育要乖要聽話，這樣才能被挑選，身邊的孩子有些天生性格軟乖巧被帶走，有些耍乖賣萌被收養，有些性格怪異卻也能偽裝如常被領養，孩子走了一個又一個，最後剩下的少數孩子裡，便剩下阿諾德這樣天生安靜不喜笑不喜熱鬧的。

　　福利院的孩子年齡越小越容易被收養，養父母都偏愛這樣的，沒有記憶力最好，想當成親生的養，阿諾德小時候本也有被收養的機會，且次數非常多，但都被莎齊娜偷偷阻止了，等長大了，漸漸沒了被收養的機會，一直長到五歲、十歲，上小學、上中學。

　　「中學畢業之後才正式見到了莎齊娜，後來慢慢知道了身世，之後高中肄業進娛樂圈，我也沒有回到波吉亞家族，認識巴羅也很意外，他當年幫了我不少，也有血緣上的關係。」

　　阿諾德描述自己的身世三言兩語就說完，中間沒有一點穿插回憶，西澤只能自己腦補，腦補出一系列蕩氣迴腸的家族恩怨，腦補得他淚流滿面——說得這麼少，需要腦補得好多ＱＡＱ。

　　「那她有說過當年為什麼生下你就送去孤兒院，而不是帶你回波吉亞家麼？」

　　「她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她認為家族內勾當骯髒，人脈複雜，想要我脫離這個家族，用自己的力量確保家族的人不會發現我帶我回去，但當我有被收養的機會時，她又『捨不得』，不去看我也是因為當年不想讓人知道她沒有把孩子打掉而是生下來了。」

　　西澤很驚訝：「她說這是為你好？！」

　　阿諾德點頭：「是這樣。據我後來所知，她和巴羅的父親關係緊密，利益交纏，兄妹兩人在家族內勢力不小，巴羅的父親有什麼事情要仰仗她，至少這幾十年裡，她自己建立的事業不容小覷。」

　　西澤腦海裡回想起對莎齊娜的印象，確實是個沉穩淡定的女人，「她一直沒有讓你回去？」

　　阿諾德搖頭：「巴羅的父親倒是曾經有過這個想法，莎齊娜沒有其他子女，他認為莎齊娜的利益圈需要有繼承人來繼承，我現在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也能得波吉亞這個大家族帶來好處。莎齊娜一直阻止我回去，就和她曾經說過承諾過的一樣，她會讓我遠離這個家族。現在我們誰也不見誰，就當誰都不認識誰。」

　　這麼一說，倒是和西澤的腦補差不多，女強人還是為兒子做了些貢獻的，但到底值不值得介懷過去那些事情，又是另當別論。

　　「那你和她之間最大的矛盾是什麼？」

　　「沒有矛盾，不可否認在波吉亞那邊她為我做的努力擋掉的麻煩，但我和她不是一類人。我要的是我現在的生活，至於她，她捨棄不掉的東西太多了。況且我和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在我看來她不願意承認這些，在她看來，她認為自己對我有很深的母子之情。」

　　這還真是說不清楚，人和人的立場不同，也不怪阿諾德顯得如此無情，一個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得到父母關愛的人，現在談親情，未免太晚了。

　　至於莎齊娜，西澤更不好判定什麼，也許她有自己不能為外人理解的苦衷，但說到底，並不是個好母親好媽媽。

　　西澤聽完，至少瞭解了阿諾德的過去，他想了想，道：「你要聽我的麼？」

　　阿諾德看著西澤，西澤便道：「挺簡單的，沒有你那麼複雜，被收養，養父母家庭對我並不太關心，他們本來就有一個長子，又生了弟弟妹妹，我的存在感就更弱，性格也不好，後來簽了銀狐，《龍雀》試鏡那次有卡亞獸，我一開始很害怕，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睜開的眼睛，我就成了另外一個我。」

　　西澤壓根沒想到和阿諾德提靈魂轉世這種邪門兒的事情，他自己都消化了許久，更何況是說給別人聽。

　　讓一個人接受自己認知範圍意外的事情是非常難得，西澤不想用自己的愛情去冒險。

　　「你愛我就必須接受我的全部ｂａｌａｂａｌａｂａｌａ」這種論調現在言情小說都不這麼寫。

　　愛情應該像蚌殼裡的珍珠，來之不易便要小心翼翼珍藏，這個秘密他一個人來守著就行，不必再多拉一個人下水。

　　阿諾德聽完之後點點頭，「以後史蒂夫這樣的人不用理睬。」

　　西澤側躺著，朝他眨眨眼，「是不用理，有人幫我們解決。」

　　不是說莎齊娜幫阿諾德擋了不少事情麼？就連巴羅那個種馬爹都不敢亂來，既然有人處理，幹嘛要麻煩自己動手？

　　西澤也沒和阿諾德多解釋，晚上到劇組之後，和巴羅兩人湊在一起使壞水。

　　巴羅看著西澤將編輯好的簡訊發過去，疑惑道：「你確定真的有用？他會回你？」

　　西澤想到之前自己威脅史蒂夫，說會把他最心愛的畫撕了，聽ｓａｍ說阿諾德似乎又把他揍了一頓，這麼一綜合，對方確實不太可能理會自己。

　　等了一會兒，果然沒有回應。

　　巴羅嗤鼻，西澤轉頭看他，他趕忙抬手示意道：「別看我，我是不會背著阿諾德聯繫莎齊娜的。」

　　西澤道：「你這是幫朋友懲奸除惡，記一個大功。」

　　巴羅壓根不吃這一套：「少來，我又不傻，你自己看著辦。」

　　西澤看巴羅那吊兒郎當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以為自己沒辦法，他關掉手環，打開光屏，晃了晃，道：「人名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今天收工之前，莎齊娜一定會主動聯繫我。」

　　巴羅自己沒有社交網絡，和西澤這種自帶強大後援團粉絲團的明星又不太一樣，他納悶西澤要怎麼搞到莎齊娜的聯繫方式，想了想，又覺得他在吹牛。

　　怎麼可能？！

　　西澤身份認證登錄自己的社交號，一臉淡定，巴羅想了想：「來打賭！」

　　「賭什麼？」

　　巴羅這種什麼都不缺的人做出一臉大度隨意的表情：「你想賭什麼？」

　　西澤福至心靈，立刻道：「片酬！我們賭片酬！」

　　巴羅鼻腔裡哼了哼，一部電影的錢他都不在乎，更合論一個演員的片酬？西澤那點片酬能有多少？

　　「好，片酬就片酬，你要是輸了，剩下的片酬就別想拿到了，要是贏了，我付你雙倍。」

　　西澤一聽說雙倍片酬，樂顛顛掏出手環：「錄音錄音，嘴上說不算。」

　　巴羅砸吧砸吧嘴：「我難道這點信譽都沒有？」

　　這天晚上，西澤的社交號臉博上更新了一條狀態，只有一句話【半個月之前商場門口見到的女士，請留下聯繫方式，我有話想對你說。】

　　這條消息一發，粉絲們蕩漾成一片花海。

　　【半個月之前我有逛商場啊，西西你快聯繫我，我的通訊短碼是ＥＷＲ２３４】

　　【ＥＹＥ９０２，這是要抽訂婚現場的嘉賓票啊！？抽我抽我！！】

　　【ＰＬＯ１５６，西西你要對我說什麼？】

　　………………

　　眾多粉絲攙和了一腿留下了自己的通訊短號，西澤的打開了臉博上的提示音，在開始拍攝之前，只聽到展開的光屏上叮叮叮響個沒完沒了。

　　巴羅驚訝道：「你的粉絲晚上都不睡覺麼？」

　　西澤聳聳肩，拍拍他的肩膀，誠懇道：「準備好聯邦幣吧。」

　　西澤要想在網絡上引起關注很容易，自己的臉博關注度和粉絲活躍程度極高，傳播速度非常快。粉絲圈都在討論半個月之前西澤去逛商場了麼？什麼商場？買東西麼？他明明什麼都不缺吧，難道給阿諾德買禮物？

　　嚶嚶嚶……

　　西澤的臉博提示音響個沒完沒了，實在太吵，他又重新關掉，但巴羅對能否通過此辦法和莎齊娜聯繫上依舊表示很質疑，沒有點名道姓誰知道說的是誰，莎齊娜難道也大半夜不睡覺刷西澤臉博麼？！！

　　史蒂夫自然沒有回西澤，這要提前到半個月之前，哪怕提前一天，他說要莎齊娜的聯繫方式他都不會不理會，但今天下午的事真是讓他氣炸了。

　　前有茅坑裡的臭石頭一樣的阿諾德，後面又有一個挾持名畫的西澤，他真是懶得再理這兩人。

　　只要想到阿諾德他就隱約覺得胃疼，想要西澤就想到自己那沒有得手的名畫，又氣得肝疼。

　　他將西澤的那條通訊刪除，不想理會，相見不想見都是你說了算？把他當什麼了？

　　史蒂夫一個下午都十分不爽，到了晚上，正要離開基地附近的別墅，卻突然接到了莎齊娜的通訊。

　　這個時間會接到莎齊娜的通訊有點奇怪，按理來說這麼晚應該不會，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史蒂夫接通，還沒說上半個字，就聽到莎齊娜道：「西澤找我？」

　　史蒂夫心裡一驚，她怎麼會知道？阿諾德不可能主動聯繫她，難道是巴羅？但似乎也不太可能。

　　莎齊娜主動問，按照史蒂夫對他這個姑姑的敬畏程度，不會說謊，便道：「是。」

　　莎齊娜是半夜刷西澤的臉博看到那條更新狀態才知道說的是自己，她有些不悅，西澤這麼做，明顯就是聯繫不到人，按照她這麼長時間通過網絡對西澤的觀察，除了訂婚，他根本不會如此高調，除非真的是想見自己卻無法聯繫上。

　　可史蒂夫之前有給他名片，又怎麼會聯繫不到人？

　　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莎齊娜不悅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史蒂夫暗暗咬牙，那個西澤又做了什麼？

　　「我正要聯繫你。」

　　莎齊娜自然不信，但沒必要和小輩爭論，她只道：「下次這種事要早點告訴我。」說完便切斷了通訊。

　　史蒂夫琢摩來琢摩去想不通到底莎齊娜是怎麼知道的，直到幾分鐘之後，他打開光屏，看到自動跳躍出來的娛樂實時新聞，上面寫著－－【西澤網絡尋人，粉絲無私奉獻通訊號】

　　史蒂夫感覺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胃上又被砸了一拳頭。

　　沒多久，莎齊娜的通訊再次切入，這一次，這位家族內十分有權威的女人聲音帶著刺骨的寒霜：「聽說，你今天下午見了阿諾德。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史蒂夫：「……………………」

　　作者有話要說：賭輸的巴羅【捂胸口】：心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