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原小說和改編的劇本裡，這一場戲原本應該是亞度尼斯和奧萊之間第一次因為立場不同而針鋒相對，在當年《王者》的電影中，這一幕戲在大銀幕之上也被渲染出了極大的矛盾衝突，編劇和導演似乎有意用這麼一場衝突來把劇情推向一個轉折點。

　　可是當西澤重新來詮釋奧萊這個角色的時候，這一幕戲裡，悲與哀反而成了主基調，亞度尼斯和奧萊的爭吵並沒有在各自的言語和肢體衝突之下被推上高峰，反是在人物的情緒和複雜的心理活動之中，被推上了一個小高潮。

　　活著，當個奴隸麼？

　　人們彷彿透過這個人物剛硬的性格外貌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奧萊，一個承受著自己奴隸身份卻當著將軍的奧萊。

　　西澤說完這句話之後，靜靜看著阿諾德，他的眼中有湧動在情緒之下的千言萬語，可所有情緒還沒有表達出來就在一眨眼之後消失了。

　　閉眼再睜開，那雙黑眸裡所有的情緒都被完美的掩埋，好像他一直就只是個那個征戰殺敵的國之利器。

　　他慢慢後退一步，那一步非常沉重緩慢，好像壓著千斤的擔子，撤離皇帝身前半臂之後，他再次單膝跪下，給皇帝行禮，高高抬起的胳膊擋去了兩頰，臉埋進臂彎之中沉默的施禮，如他來時一般，好像不管剛剛是不是和皇帝產生了衝突，他一直就是那個身披戰甲的將軍，從來沒有變過。

　　皇帝沉默的站著，將軍沉默的跪地行禮，這副場景和幾分鐘之前開頭的那副場景竟然一模一樣，定格的畫面依舊渲染著濃烈的悲，恍惚中給人一種時空回穿的錯覺。

　　皇帝該如何抉擇？奧萊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當這副畫面就這麼定格下來時，所有人都像是跳出眼前的局勢下意識的看向那個未可知的將來。

　　可是場中央的氣場卻飛快的變幻，周圍的觀看者還沉靜在試鏡的劇情中的時候，跪在地上的青年已經聳聳肩站了起來，瞬間從劇情裡走出，變回了那個東方面孔的亞裔新人西澤。

　　轉變實在太快，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都等著「奧萊」和「亞度尼斯」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可現在竟然就這麼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

　　周圍試鏡的新人如夢初醒恍惚的左顧右盼相互對視，張凱和他的導演組也才愣了愣回過神，張凱甚至開口對場中央道：「結束了？」

　　西澤轉身眨眨眼睛，也莫名道：「是啊，結束了，不是試鏡麼？」試鏡最多就有這麼幾分鐘而已，他還覺得自己其實有點超時了。

　　試鏡廳內「轟」的一下嘩然開了，所有人終於徹底醒悟過來，這他麼是試鏡啊！！這竟然是試鏡？他這麼為毛是試鏡啊！！把剛剛的「奧萊」還給我們啊！！！

　　導演組和張凱這邊已經完全被西澤的演技給鎮住了，試鏡的其他競爭者也沒好到哪裡去，張凱甚至激動的朝西澤走過去，在圓台下道：「你你……你這場戲是誰教你的？是你自己想的麼？」

　　西澤看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他謙虛的笑道：「之前看過小說，第一次衝突的時候感覺不太符合『奧萊』當時的人物心理，我就自己稍微改了一下。」頓了頓，覺得作為一個新人不能把金子全貼自己臉上，於是又順水推舟客氣道：「其實還是阿諾德老師的功勞，帶著我……」

　　西澤客氣的話還沒說話，哪知道身後的阿諾德走過來，居高臨下用一種王者的高傲姿態直接開口道：「他哄你玩兒的張導，他就是會飆戲，只是跟你客氣客氣而已。」

　　阿諾德自帶降壓系統，一開口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就像是關閘了一般，試鏡廳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有些人另可相信別人沒水平也不相自己就是比別人差，阿諾德這話一說話，有人在下面小聲反駁道：「本來就是前輩老師會帶戲……」

　　西澤沒把這話反駁放在心上，玻璃心在娛樂圈可走不遠，本來不想理睬，卻不想某位天王巨星這個時候竟然又開口了，而且那張嘴，真的就像是淬了毒一樣，只是語氣依舊有些漫不經心：「要不這麼客氣一下，某些人怎麼找理由安撫自己稀巴爛的演技？」

　　西澤在心裡默默道——「人艱不拆」呀大神。

　　場內的氣氛微妙的一下子又有些變了，很多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以為阿諾德只是在訓斥某些後輩不用心演戲還自我感覺良好，可反應了一會兒感覺不對——

　　臥槽！！男神你要不要袒護得這麼明顯啊！！！一點掩飾都沒有啊！！！不會還沒有出戲吧？現在你是阿諾德不是亞度尼斯啊！！不要這麼袒護你的將軍呀！！

　　西澤轉頭看看阿諾德，之前聽簡安寧說他毒舌的時候自己還有點不怎麼相信，現在這麼看看的話，嗯，天王這張嘴，確實是挺毒的。

　　阿諾德說完之後便轉身，西澤轉頭的時候他剛剛好側頭過來看向西澤，兩人對視了一眼，阿諾德身上那股冷傲的感覺差點沒把西澤都凍僵了。

　　西澤頂著一張純淨漂亮的東方臉無辜的眨眨眼睛，而阿諾德漠然的轉頭走回去繼續坐著——

　　袒護什麼的，絕對是錯覺！

　　西澤試鏡完了就走下了圓台，而這個時候的周洋已經快要瘋了，看著西澤的眼神簡直就是在噴火，他一直是《王者》裡奧萊的腦殘粉啊！！西澤怎麼能演繹的那麼好？好像把書上的人都給演繹活了！！

　　周洋把西澤拉過來，恨不得把人抱住狂舔一通，西澤躲了好幾下才躲開周洋的爪子，周洋拉著自己衣服的下衣擺，興奮的快要哭了：「你以後肯定能大火，這個衣服我要好好保存著，上面有你的簽名還有阿諾德，以後肯定是全宇宙唯一的絕版簽名T！！」QAQ

　　西澤默默回想了一下周洋後背上的簽名，沒忍心告訴他，自己的簽名其實被阿諾德劃了一條槓……恩，一條槓。

　　小花旦試鏡失敗，周洋技巧勝過演技，而西澤完全用演技震撼了在場所有人，也不知道是「奧萊」這個角色詮釋得太過完美還是什麼，之後一些人的試鏡大多沒什麼力度，不是接不上阿諾德氣場，就是台詞乾巴巴的，要麼就是表情眼裡沒戲，沒法和阿諾德接上戲。

　　亞裔全部試鏡完之後，張凱便讓他們回去等消息，最遲三天會有通知，於是周洋和西澤就一起跟著工作人員回去。

　　西澤和周洋回到之前的等候室，一進門，賈恩和簡安寧的兩張大臉直接躍入視線之中，差點沒把工作人員嚇個半死。

　　賈恩瞪眼把周洋飛快的拉過去，但保持著語速，不急不慢道：「怎麼樣？」但言語見還是能聽出他很急切。

　　簡安寧也問西澤：「試鏡完了？！試鏡的什麼？」

　　西澤還沒開口，等候室裡周洋就咋咋呼呼的興奮道：「對戲啊！！阿諾德也來了！導演讓我們和阿諾德對戲！」

　　簡安寧和賈恩聽到這話兩人心裡都是咯登一跳，作為圈內的資深經紀人，他們都知道阿諾德戲很不好對，尤其簡安寧還當過阿諾德的臨時經紀人，更加明白和他對戲的狀態。

　　周洋那邊咋咋呼呼的描繪當時現場的氣氛和試鏡的情況，這西澤很平靜低聲對簡安寧點點頭道：「應該沒什麼問題。」

　　簡安寧知道西澤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但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對方是阿諾德呀！他們來之前根本沒想到張凱和試鏡的導演組會來這麼一招。

　　「和阿諾德對戲？什麼試鏡片段？真的隨機自己挑？」簡安寧不放心問道，張凱這次挑人的做法還真的無與倫比又叫人無言以對。

　　西澤點頭，簡安寧有些焦慮的問道：「你挑的什麼角色？」

　　西澤：「《王者》裡的『奧萊』，試鏡片段是和亞度尼斯第一次爭吵那場。」

　　簡安寧腿一軟差點沒給西澤跪了，這個角色可是當年阿諾德擔當的，西澤膽兒肥了竟然敢挑這個角色來試鏡？簡安寧愕然看著西澤，因為沒想到西澤會挑戰這個角色，一直愣住都沒說話。

　　而另外一邊周洋繼續在興奮得手舞足蹈，自己試鏡的情況說完之後，拉著組合裡另外兩個亞裔青年，指著西澤的方向道：「西澤真的演的超級棒，和阿諾德對戲就感覺是在飆戲一樣，看得我爽死了！！」

　　賈恩一巴掌拍在周洋背上，瞪眼道：「行了，激動什麼！」

　　簡安寧轉過頭來，她沒在現場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既然已經試鏡結束了，無論結果如何，她也絕對不會在氣勢上輸給別人。

　　於是她帶著西澤大搖大擺昂著下巴就像個勝利者一樣走了，把等候室裡的賈恩氣的半死，三個青年圍在一起欣賞周洋背後阿諾德珍貴的簽名，而西寧一直沉默的坐在角落裡。

　　賈恩心裡煩躁，走過去踢了踢西寧，皺眉道：「別亂想了，走吧。」作為經紀人願賭服輸的心胸他還是有的，人都敢挑戰「奧萊」這個角色，換了其他人誰有這膽子？

　　西寧眉頭緊鎖，手裡握著一個移動光屏，因為手腕用力過大，半個手臂都在顫抖，賈恩知道他是組合裡最爭強好勝心思最沉的一個，便勸道：「一張亞裔臉，會演戲敢挑戰，你不服氣就有用麼？」

　　周洋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開口道：「西寧，你……」

　　還沒說什麼，西寧站起來直接把手裡的移動光屏摔碎在了地上，那猙獰的表情和赤紅憤恨的目光毫無保留的暴怒了他此刻內心中的憤恨和不甘。

　　他怎麼能不恨呢？從小到大沒存在感的人，像個白癡一樣被孤立在一邊活著的人，看到鏡頭都會害怕的人，突然某一天成了連他都遙不可及的一種仰望！西寧以前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的，可有一天卻被西澤狠狠踩在腳下，他能服氣能平靜接受麼？！

　　賈恩知道西寧和西澤是兄弟，多少也能體會他不甘的心情，但此刻看西寧甩這麼大的臉色，也不高興了，他冷面呵斥了一聲，旁邊組合三個青年也有些不太高興，雖然不知道這火是衝著誰發的，但還是感覺西寧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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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安寧開開心心開著飛行器帶西澤回去，路上忍不住都哼起了哥。

　　西澤問她：「這麼開心？人還沒定下來。」

　　簡安寧哼了哼道：「張凱不要你是他的損失，回頭他就等著哭吧！」

　　西澤聽這話就知道簡安寧肯定話裡有話，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簡安寧：「上次你說不能演的『艾爾』那個角色你還記得吧？你試鏡的時候湯姆給我通訊，說讓我有空帶你過去，他們改了劇本，『艾爾』這個人物也改掉了。」

　　改了？西澤靠坐著，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看不出一點情緒，簡安寧有時候也挺納悶的，他覺得西澤真的不像個十九歲的大男孩兒，倒像是三四十歲的男人能夠完美的掩飾自己的情緒。

　　西澤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所以，我們這會兒是去湯姆那裡？」

　　簡安寧拍拍手，「那當然，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要是艾爾這個角色改的你覺得滿意，我們就能接，湯姆這人就這樣，只要他看中的人，一切條件都好談。」說完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笑容。

　　西澤點點頭，倒是不急，只是向簡安寧打聽了湯姆手裡這部電影的主要情況，包括投資劇本和主演方面的，簡安寧一一作答，最後道：「這次主要阿諾德的工作室也有做投資，他是帶資進組。」

　　帶資進組……等等帶資進組？西澤一愣，轉頭道：「阿諾德是什麼角色？」

　　簡安寧嗤笑道：「當然是第一主角。」

　　西澤：「……………………」

　　簡安寧兀自在旁邊道：「不過說起來，《Player》算是半個為他量身打造的節目，湯姆的電影早就定了他做主演，你這兩次都能搭上他的節目和戲，運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又加了一句道：「你們還真的挺有緣的。」

　　作者有話要說：╮(╯▽╰)╭，男神你捂著胸口問問自己，袒護那麼明顯為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