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西澤從被阿諾德追求開始，就知道眼前這位大爺他挺直接的。

　　但並不知道，已經直接到了這種程度。

　　男神！醒醒啊！

　　在外面「我想要」三個字是不能隨便亂說的，誰知道你要的是不是十八禁的相關內容。

　　但這一次，大家都明明白白的清楚，阿諾德要的是什麼。

　　sam和簡安寧這兩位索性挑過頭去不看他，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倒是路斐特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走過來道：「寶寶們很可愛吧？嗯，想要生就好了。」接著道：「四胞胎的指標拿不到，可以先從一個寶寶開始。」

　　路斐特這話看似是無意攀談，實則充滿心機，阿諾德羨慕就羨慕在兩對雙胞胎這個點上，普通人自然也能生，但誰能因為傑出貢獻拿到這麼多指標？羨慕歸羨慕，想要歸想要，真要生，去打申請，能生一對寶寶，都算聯邦放水。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偏偏路斐特還要說出來。

　　阿諾德一個眼風掃過去，兩個男人的目光視線在空中對撞，些許火藥味散開。

　　凱恩院長去拎路斐特的衣領，把人丟到自己身後，眼刀子冷颼颼朝側後方一瞥：「沒有我，他能一口氣生四個？！你有藝人章，他有個屁。」

　　院長一語道破真相，說得在場除了阿諾德以外的其他人淚流滿面。sam和簡安寧默默朝路斐特大大投去羨慕的目光——果然啊，工作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西澤心裡都要笑死了，阿諾德路斐特這兩人在院長面前全都是戰鬥力負五的渣。

　　院長才是真牛逼！院長能一口生四個！你行你上啊！？

　　路斐特被凱恩說得啞口無言，竟一個字都無法反駁，老老實實站在院長身後，朝著身前人的背影投去一個略受傷的眼神，那小眼神就好像再說——你的不就是我的麼……

　　院長及時鎮壓了路斐特還沒來得及囂張的焰火，在路斐特和阿諾德對幹起來之前成功掐滅了這個可能。

　　阿諾德幽幽點了點頭，用一副十分贊同的口吻道：「還是院長你的功勞。」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誠懇的恭維凱恩，聽得院長他十分受用，點頭默默接了這聲讚許。

　　看完孩子回去後，工作繼續，西澤開始按部就班的看那些電影劇本，接一些高質量的通告，考慮一些代言，這期間，他聽說阿諾德主動見了秦風和秦風所在的作家版權經紀公司，洽談了有關《王者歸來》的電影版工作。

　　因為之前秦風一直表示小說還在寫，電影版暫未確定，西澤以為這事兒也得拖到下半年，但阿諾德的工作行程突然讓他意識到，也許《王者歸來》真的不是遙遙無期，而是歸來在即。

　　西澤在這期間接下一個知名珠寶品牌下鑽戒系列的代言，又參與了一個動物相關的公益廣告拍攝，很快，《王者歸來》的第一次角色甄選開始。

　　消息並沒有公開，這次甄選在圈內都是秘密，西澤聽說第一次角色甄選開始時，疑惑問阿諾德：「不保留第一部的演員？」大面積換角色？

　　作為一部經典電影，時隔十年，小演員們都已紛紛長大，年輕演員雖然風華正在，卻也少了當年的氣質，有位老演員在幾年前也已經去世，重新甄選第二部的角色本質上來說理由充分，但對於投資方在風險上面的考慮也更大，一般來說，能夠用原來的演員就盡量不歡，要換也得換形象氣質相差不大的。

　　西澤本來如是想，結果阿諾德的回答竟然是：「第二部與其說是第一部的續集，倒不如說是另外一部主演相同的戲。」

　　西澤一愣：「劇情上的變動有這麼多？」

　　阿諾德：「劇情上的連貫性沒問題，但第一部裡一場戰爭死了不少人，第二部總不可能把這些人復活。」

　　西澤這才想起來，點頭道：「差點忘記。你看到第二部的劇本了？」

　　「作家給我看了一部分，和第一部的殺戮、戰爭、國仇家恨有些不太一樣，最重要的一點是，秦作家自己這十年一直在創作，通過經紀公司這邊的數據就很瞭解市場，有一個只要是十年裡過來的影視人都明白的一點，」阿諾德看著西澤：「壓抑情緒太重的電影，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用當年《王者》的情緒風格來拍《王者歸來》，票房風險巨大。」

　　電影圈也隨著時代觀眾的喜好更迭風格，這和任何其他圈子的道理一樣，要想活下去，就必須有人買賬，想要有人買賬，就必須至少能迎合觀眾需求的一部分，不能違背太多。

　　阿諾德一路走來這麼多年，拍過大製作電影無數，自然更明白這其中變化的過程。

　　在二十年他還小的時候，觀眾喜歡的風格大多是輕快明亮的幽默電影，再過十年，國仇家恨是當時大部分電影的主題，而現在，《聯盟合作團》這種節奏快戰鬥場面緊湊語言風格幽默的電影更容易被市場接受。

　　這就好比沒過一段時間流行的服裝款式都要更替一下，幾十年甚至百年裡，無非也就這麼多種風格，今年不流行的，二十年流行，甚至有可能在未來的多年之後重新再流行。

　　但無論這種風格如何變化，只要想賺錢，都必須要迎合觀眾。

　　樓作家能紅這麼多年，也與她本身的寫作習慣有關，傳統作家喜歡寫自己喜歡的，但她喜歡寫的是自己喜歡讀者也喜歡的，與其獨坐高寒，她更喜歡通過寫作找到分享的樂趣和平衡，這種習慣使得她的作品在市場上一直廣受好評，投資方也更樂意去投拍她寫的作品。

　　西澤對第一部的《王者》風格很熟悉，很好奇第二部《王者歸來》會寫出什麼樣的風格，但僅從名字上而言，前者如果是遺世獨立，那後者的「歸來」二字倒真的有幾分溶於世間的凡塵氣息。

　　只是他更好奇，秦風到底要怎麼寫，才能成功轉變風格？！

　　《王者歸來》第一次演員篩選悄然開始。

　　據說這次除了第一部裡的亞度尼斯、奧萊以及另外幾個重要角色的演員不更換，第二部裡的任何一個角色都需要挑選新演員，而這次電影所需的演員眾多，據稱《王者歸來》剪切完之後的電影將達到四個小時之久，除了紀錄片，堪稱年度之最。

　　中途上兩次廁所買一次零食，電影也未必能結束。

　　西澤有阿諾德這個後門兒在也沒提前拿到試鏡劇本，這次也沒有小說參考，據說這次的新角色眾多，第一部未必有參考價值，便只得什麼都不準備就去試鏡。

　　等到了試鏡片場，才發現這次來的幾乎都是實力派演員，以男演員居多，女演員雖少，卻幾乎都是艾薇那個等次的。當然也有年輕小演員，但因為十三四歲年紀小，頗受其他演員照顧。

　　片場內大家圍坐交流攀談，氣氛極好，演員相互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大約也是因為各自都是名演員，心態好，當演技水平相當時，能不能拿到角色，便看有多少綜合運氣。

　　西澤到了片場看到不少熟面孔，甚至還有《聯盟合作團》的演員，看到西澤過來，便有人笑道：「喲，這不西澤麼？這次難道有夫夫檔？巴羅要被頂替掉了？」

　　大家哈哈直笑，一口氣涮三個人，小演員們跟著瞇眼傻笑，西澤走近，倒是沒看到阿諾德巴羅，便直接回道：「這我可不敢，我怕巴羅把我上部電影的戲份都剪了。」

　　「那怕什麼？！」

　　「就是你怕什麼，剪了你又不虧，他要賠死。」

　　「哈哈哈，可憐的巴羅……」

　　演員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圈人雖不是個個認識，但也相互聽說過名字，西澤進來之後發現大家都把他當自己人看，便用熟絡的態度和大家開玩笑，接著便發現巴羅的名聲雖然在娛樂圈不怎麼樣，但似乎在演員之間還不錯。

　　而且更讓人意外的是，路斐特這次竟然也來了。

　　遠遠坐在聊天的人堆裡朝他點點頭，一臉「將為人父」的「和藹慈祥」，看得西澤略略蛋疼……路神之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吧？女人生完孩子會性格大變那是因為體內荷爾蒙激素水平跟著生產而轉變，路斐特他又不是自己親自生孩子，怎麼感覺荷爾蒙水平也跟著變了？！

　　這次試鏡專門找了個片場，西澤在片場內挨個和人打招呼，溜了一圈，這才看到阿諾德和巴羅出來，而後面，緊跟著的是秦風和一個男人。

　　西澤一眼看到秦風，再看看巴羅，心想女作家的過敏這是治好了？

　　秦風依舊包裹在大大的風衣內，帶著長圍巾包住脖子，手裡拿著一本牛皮記事本。在阿諾德巴羅過來之後，片場內的一堆演員們更是熱火朝天地說開，有讓阿諾德請吃酒的，就問巴羅有沒有被作家換掉角色，有問秦風的過敏症是不是被巴羅治好了。

　　現場內氣氛一直不錯，西澤剛剛和在場的一個個打過招呼便發現今天來的演員平均質量尤為高，裡面四五十歲的實力悍將也夠多，看這架勢，投資方儼然是要將《王者歸來》做成年度巨製大片，投資估計會是一個天文數字，這裡面，恐怕光是阿諾德、路斐特這兩位的片酬就要占出一大部分。

　　大家聊天聊得很開心，一點不像來試鏡的，對阿諾德開玩笑就點到為止，畢竟這位男神是出了名的冷傲，大家不敢太放肆，但對巴羅，西澤算是看出來了，這裡面有幾個絕對是不怕死的好基友，一開口就是狂轟亂炸。

　　一位個子也就170，留著大鬍子身材粗壯的壯漢抬抬下巴道：「哎呦巴羅你還沒死呢，我去找美女作家求情去了吧？怎麼樣樓作家，巴羅他下跪了沒有，不跪就可以考慮換男主演了啊，反正我們這邊西澤也才，有西澤去和阿諾德演一對反正也能保證票房。巴羅這種十年前就過氣的，可以靠邊站了麼。」

　　西澤親眼所見，巴羅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翻了一個白眼，「那你長得這麼醜，怎麼不去死呢？！」

　　周圍一圈人都要笑瘋了，其他演員靜坐圍觀淡笑，很明顯，巴羅和那位漢子為首的實力男演員圈交情不錯，因為有交情，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西澤在陌生場合習慣靜坐觀察，便老老實實摸到路斐特那邊坐下。

　　路斐特直接道：「那幾位都是當年《王者》的主要演員。」

　　原本路斐特來，西澤沒覺得什麼，只感覺這次的電影投資可真氣派闊綽，能把兩大男神都弄過來，此刻他才突然回想起來，當初不就是巴羅擠掉了路斐特才讓阿諾德接了奧萊這個角色麼。

　　巴羅和路斐特……

　　西澤想到此，腦門兒冒汗，轉頭默默掃了路斐特一眼，「投資方也讓你過來試鏡？」

　　路斐特呵呵笑了笑，目光幽幽投射在巴羅那邊，轉頭，低聲對西澤道：「我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角色。」

　　真是冤家路窄，十年前因為《王者》，巴羅為阿諾德擠掉路斐特，十年後大家重聚於此，卻是因為《王者歸來》。

　　西澤知道路斐特在說笑，他不可能去搶亞度尼斯這個角色，但十年時間，就算阿諾德和路斐特之間不提當年恩怨，那巴羅和路斐特呢？！對曾經瞧不起因此直接耍手段擠掉的路斐特，巴羅該如何對待？路斐特是否還記著當年的仇？

　　西澤想到此，和路斐特同時抬眼朝不遠處看去，阿諾德已經站到了一邊，只看到為首的壯漢吐沫水橫飛在揶揄巴羅。

　　巴羅不耐煩地皺皺眉頭，「滾滾滾，廢話真多。」

　　一直沒吭聲站在後面的秦風終於笑了笑，靦腆耐心地解釋道：「沒有換男演員呀。」

　　壯漢笑笑，和女人說話聲音就小了些：「秦作家你得考慮一下換人啊，你看要是大結局亞度尼斯和奧萊在一起了……哈哈哈哈，那怎麼行，西澤還在呢。」

　　壯漢這既是揶揄外加「欺負」巴羅，根本沒認真，但秦風卻想了想，格外認真正經道：「不會的，放心好了，亞度尼斯會死得其所，死得豪氣沖天，死得讓大家都記住他的。」

　　所有人：「………………」

　　所謂一部經典劇作，這十年裡《王者》積累了不少粉絲，其中不乏知名演員，尤其是男演員，相比較女人的風花雪月，男人更愛國仇這種大主題，片場不少演員是亞度尼斯和奧萊的粉絲，等了十年，好不容易等到《王者歸來》，秦作家剛剛說啥？！

　　死得其所？！還死得豪氣沖天？死得大家都記住他！？

　　死？！

　　作家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自稱親媽作者？哪有親媽讓兒子死得其所的？！

　　西澤聽完都把路斐特和巴羅之間的恩怨跑到了腦後，心裡只有一句「臥槽」，巴羅和阿諾德似乎都沒有料到會如此，除了秦風身邊的男人，片場幾乎所有人都轉頭愕然看著秦風。

　　秦風縮了縮腦袋，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摀住嘴，又擺擺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主角總要有死的可能，」聲音越來越低：「有人死得輕如鴻毛，有人死得重於泰山。」接著眼睛朝一臉不敢相信的巴羅瞥去：「畢竟我是寫書的人，這個我還是能說了算的。」

　　全場一片寂靜。

　　秦風本就膽子小靦腆，被眾人這麼一望，都要縮成烏龜了，她覺得自己沒說錯啊，怎麼大家都這個反映，果然她還是不適合社交，社交什麼的，qaq真是最討厭了！

　　就在秦風考慮要不要挖個坑當場把腦袋埋進去的時候，以壯漢為首，那圈人突的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這麼說第三部我就不必再看到巴羅這張死魚臉了。」

　　「比換角色更慘，演著演著就演死了。」

　　「巴羅你是不是沒拿到演死人的紅包啊？這次有機會了。」

　　……

　　西澤之前聽秦風說改了小說脈絡，但沒想到第二部會直接將亞度尼斯這個角色寫死，這也太狠了，什麼仇什麼冤？不過這樣也好，西澤有些私心，總覺得讓阿諾德和巴羅演一對他有些心理膈應，換了其他人可能不會，但巴羅這個嘴賤的絕對會。

　　巴羅一向自詡盛高，沒料到自己將來可能無緣《王者》第三部這個「下場」，他默默看著將下巴嘴巴縮進微博裡的秦風，先是看了一眼天花板，接著喃喃道：「老子治好了你的過敏，你就這麼對老子……」

　　秦風兩隻袖子來回搓，手指揪著袖口，結結巴巴道：「劇情……需要啊。」

　　巴羅幽幽回她：「劇情需要你怎麼不寫個讓亞度尼斯和奧萊結婚再生四個兒子的大結局？」

　　秦風：「……我又……不是寫……生子文的。」反正就是不想讓亞度尼斯和奧萊在一起，不為什麼，她不喜歡，可是她又說不出口，只能憋著，訥訥解釋。

　　西澤真是敗給秦風和巴羅這兩人了，一個嘴賤話多，一個靦腆話少，這兩人一起聊天，怎麼聊下去？

　　眼看著秦風的臉越來越紅，西澤不遠不近這麼瞧著，終於突然琢磨出點味道，向來在感情上遲鈍的他突然發現，這秦風是不是對巴羅有點意思？要不然怎麼總感覺她對其他人說話和對巴羅說話明顯兩樣？秦風和自己和sam說話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路斐特靜坐旁邊，似乎被巴羅剛剛什麼話戳到，突然開口冒了一句：「自己生四個看看。」

　　西澤默默轉頭，「阿諾德常常告訴我，少聽巴羅放屁多幹事。」

　　秦風還在偷偷拿眼睛瞥一臉不開心的巴羅，外人以為是作家的劇情惹怒了演員，只有少數幾個人看得出來其中關竅。

　　巴羅不再囉嗦，越過那群揶揄他的基友，朝片場內走來，路過西澤這邊的時候，他垂眸側頭看向他身邊，腳步微頓。

　　阿諾德站起來，兩人幾乎是同時伸手，握住。

　　西澤看向兩人握住的右手，只見雙方互相面無表情點點頭。

　　其中一位道：「有些年沒見了，恭喜啊。」巴羅恭喜的，自然是「四個孩子」這件秘聞。

　　路斐特皮笑肉不笑：「托你的福。」要不是當年那些事，人生軌跡或許完全不同，哪裡會有現在這個際遇。

　　兩人的手握得有些長，巴羅和路斐特同時無聲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