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癮君子的選擇》最近有很多室內戲份，因為需要，室內搭建了不少道具場景以用於拍攝，剛好便宜了最近要看書考試的西澤。

　　每天只要沒他什麼事，他就隨便找個內場的隔間自己呆著，時間充沛又不吵雜的話，他甚至會抽空上一下遠程課。

　　只是羅伯特對演員要求高，對一場戲也力求完美，西澤每次看書，看著看著就能聽到不遠處羅伯特扯著嗓門兒訓人。

　　電影導演追求大屏幕效果，羅伯特的這部電影內心戲又不少，不少演員除了拍電影還有其他工作，每天趕來趕去身體疲勞就不容易找準狀態，羅伯特才不管演員的其他工作，他只管自己的電影，所以很多時候，羅伯特罵人都是一個內容「因為其他工作演不好就早點說！我還能攔著你們吸金撈錢？要滾就早點滾！別在這裡給我浪費膠卷！」

　　整個劇組，所有的演員，主角配角全部被羅伯特罵過，路斐特也不例外，導演對主角的要求最高，路斐特拍戲如果不能一條就過，羅伯特就舉著擴音器，立眉豎目怒道：「就你這個狀態你到底是怎麼好意思回來拍戲的？！！你臉就不紅麼？！」

　　連路斐特都不能倖免於難，更何況是最近學業事業兼顧又要忙著談戀愛的西澤？！

　　尤其西澤飾演的宴秋這個角色又是電影裡矛盾衝突、內心戲最多的一個角色，導演又對宴秋這個角色寄予厚望，一不小心演雜了，西澤立刻就要縮著脖子挺羅伯特發火，而且羅伯特專挑人軟肋戳，對西澤他罵的最直接的話就是——「你和阿諾德談戀愛的時候他就沒告訴你演戲的時候拿出十二分的專注來演？！你談戀愛都能談得風生水起，演戲怎麼沒這個精神？！！！你有本事談戀愛，你有本事一條過啊！？」

　　所有人：「………………」談個戀愛，在導演這裡，簡直就是天大的罪過。

　　西澤覺得戀愛根本不影響演戲，他某次和凱恩院長遠程，還隨口和凱恩提了一句，結果凱恩劈頭蓋臉又是一通罵：「羅伯特說的不對麼？？！！你有本事談戀愛，你有本事現在就滾回學校考試啊？！沒本事抱怨屁？！你有本事你直接罵回去啊？！」

　　西澤：「………………」ＱＡＱ院長最近的更年期提前到了麼？怎麼跟炮仗一樣一點就著？內分泌也失調了？！

　　西澤就在這樣慘無人道的壓迫下一邊看書一邊拍戲偶爾還有其他工作，本來他以為羅伯特的劇組不會出現任何蛾子，卻沒想到他的主要戲份還沒有開拍，《癮君子的選擇》劇組就來了個突發狀況——換女一號。

　　其實《癮君子的選擇》這部戲只有路斐特一人是主角，其他角色都是配角，像西澤飾演的宴秋就是主要配角，所謂的女一號也是和路斐特有最多對手戲、在電影裡是飾演男主角女朋友的一個主要角色。

　　本來那個角色是電影圈一位挺知名的女演員飾演，那位女演員沒什麼卡位，但經常在電影裡竄角色，是個靠著多年跑小角色混上來的演員。

　　這次羅伯特的電影找她飾演女主角，本來是個很好的翻身機會，結果開拍還沒多久，竟然懷孕了。

　　那位女演員懷孕，本來是劇組沒人知道的事情，大約是熬了太多年，不忍放棄這麼難的的機會，一直沒開口提過，其實她如果開口和羅伯特說，羅伯特未必會換演員，畢竟他們的電影也沒什麼難拍攝的戲份，只要不影響效果，一般導演讓演員忍忍都不會隨意在開機之後換演員。

　　但那女演員太好強，不想有一點偏差，便偷偷忍著，不和劇組說，也沒人特別關照他重新安排拍攝日程，結果她自己忍著忍著就出了事，某次拍攝的時候下身流血，驚嚇了整個劇組的人。

　　西澤當天不在劇組，後來聽劇組的人聊天提到此事，也嚇了一跳，那場助都忍不住歎息道：「應該早點說的，她前幾天的工作密度太強，要是早點說，劇組肯定會照顧她，結果現在孩子都沒了，也不知該怪誰，劇組都覺得過意不去，導演又鬱悶又生氣，不過還是特地去看過她。海倫現在在醫院養身體，身心打擊都很大，戲也不能繼續拍了。」

　　西澤十分感慨，海倫和他雖然不算太熟，但人真的很不錯，聽到這種事情，心裡也覺得很惋惜，他問道：「怎麼會突然這樣？當時在拍什麼戲？」

　　場助道：「還是室內戲，有一場她在酒吧大廳找人的戲份，當時有不少群眾演員，是全景，她要演摔一跤，剛剛演完，導演一喊卡，就發現不對。」

　　是因為摔了一跤？所以孩子沒保住？！西澤自己是個男人，不懂，便直接問場助，場助道：「那怎麼可能，那一跤是有人推他，他靠在一人身上，然後才坐到沙發上的那種，我們這邊還專門和醫院交流過，按理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就沒了，她自己之前的身體指標也都正常。可偏偏摔一跤就開始流血，人都暈過去了，路斐特抱著就掐人中，幸好人沒事。」

　　女一號流產修養，身心受損，必然不能再繼續拍下去，只能換演員。

　　對於海倫這事，沒人能具體評判出誰對誰錯，也許海倫早點說劇組照顧她一下就不會發生這種慘劇，可站在事業的角度，她硬扛著，很多人也佩服她的選擇，如果她能熬著演完又能圓滿的抱住孩子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偏偏事與願違，也許就像海倫自己說的那樣——她沒這個福氣，沒孩子的福氣，也沒事業的福氣，最後一敗塗地。

　　劇組最近的氛圍有些壓抑，羅伯特拍戲這麼多年，都是當爺爺的人了，還是第一次遇到因為拍戲讓女演員流產的事情。

　　沒人在這個時候損海倫說她應該坦白如今這個結果是她活該怎麼怎麼樣，幾千年後的社會對女性更加尊崇，事業型女性也受到大家尊敬，在科技發達孕育保障系統健全的今天，女性有懷孕休假的權利，有邊懷孕邊工作的權利，當然也有隱瞞繼續工作的權利。

　　女性自我選擇受到尊重，大環境也比西澤那時候的年代好很多，男人不會覺得女人生孩子大過天，女人也不會嘲諷做出如此選擇的同性，總之在如今的世界，價值觀便是自我選擇自我承擔。

　　羅伯特反而在海倫的事情之後收斂了許多，大約也是覺得平日自己太嚴肅劇組氣氛太壓抑，也為海倫的事情有些自責。

　　但沒有海倫，電影也要繼續拍，拍攝日程連夜重新定制，很多人的拍攝日程跟著變動，西澤的戲份幾乎大半被提前，最關鍵的是劇組需要重新挑選女演員。

　　但開機都開了，這個時候重新挑哪兒那麼容易，海倫是羅伯特親自挑選上的，各方面條件都符合，尤其是多年在電影圈打拼，沉澱的氣質和演技都很不錯。

　　這個時候重新選演員，耗費時間精力金錢，尤其還未必能找到讓羅伯特滿意的，但沙維爾還是不遺餘力把能找的演員都找了一遍，艾薇都被弄過來試鏡，但羅伯特通通都不滿意。

　　直到莉莉絲自告奮勇找羅伯特試鏡女一號的角色。

　　西澤知道莉莉絲想要頂替女一號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怪怪的，簡安寧則漠然道：「莉莉絲膽子可真大，她現在這麼拼，就不怕哪一天被人一口咬死說是她害海倫流產，是她要爭搶女一號？！」

　　莉莉絲這個行為別說是西澤這邊，就是劇組其他人都覺得不妥，娛樂圈這個地方，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也能說成黑的，她本來就有自己的角色，現在去摻合一把，無疑就是給人留下一個可以鑽營的「把柄」，以後要是被顛倒是非一搞，保不準會鬧得多大。

　　而且她這麼做，真的也會引人聯想，實在不妥，劇組也有其他女演員，如果沒有這方面顧忌，當然早就和莉莉絲一樣來競爭女一號了，誰不想和路斐特搭戲？！

　　劇組也有人好心勸告莉莉絲，莉莉絲只笑笑道：「有機會就不想放棄。」

　　而最後的結果竟然是，她真的就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莉莉絲一直被人稱作業內勤奮楷模，也確實對得起她自己的這個稱號，進了劇組之後便一直暗自向別人學習，揣摩其他人的角色，虛心求教，不管羅伯特怎麼訓她絕對一口都不回，態度可謂是整個劇組演員裡最好的。

　　女一號的戲羅伯特本來覺得莉莉絲演不來，可偏偏她就演出了導演要的感覺，這個時候找其他女演員也找不到，羅伯特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用了莉莉絲，找另外一個新面孔扮演莉莉絲原先的角色。

　　從一個戲份少、相對不那麼重要的女配直接升上做女一號，莉莉絲這次可謂是有運氣有實力又有膽色，令同劇組很多人刮目相看，也更讓人嫉妒，尤其當她和路斐特拍對手戲的時候。

　　路斐特這人對誰都不錯，和誰都能說上兩句話，也不吝嗇提拔後輩，總之是位非常好相處的人。

　　莉莉絲自從開始演女一號之後就時常找路斐特請教問題，台詞上的、演戲上的、劇本上的，甚至偶爾會跑過去對個戲，路斐特做好人大概沒什麼底線，基本都會答應。

　　這兩人一來二去接觸多了，慢慢的，就是西澤這樣對某些特定氣息感受遲緩的人都覺出不對來，他偶爾看到莉莉絲和路斐特站在一起，就覺得有些不對，這兩人什麼時候走得這麼近？整個劇組就沒什麼演員敢那麼主動找路神搭腔的。

　　莉莉絲含笑的表情，帶笑的眼睛，還有張口閉口一聲「老師」「前輩」，這相處是不是也太自然太輕鬆了？！

　　劇組就是個小社會，在這裡處事也好十分小心，因為各路人都有。

　　在莉莉絲上位成女一號之後，尤其在莉莉絲朝路斐特的房車跑得格外勤奮，一聲「老師」喊得格外順口之後，劇組裡一些人對莉莉絲的評價再次轉變。

　　路神這樣的標桿不是普通人想接觸就能接觸到的，因為自帶男神光環，不自覺的，大家就會抱著敬畏想要親近的心態遠遠觀望。現在突然冒出個人在劇組裡和路斐特走得那麼近，怎麼可能不引起非議？！

　　「真難為她爭到了這個女一號，現在跑路神房車跑得那麼勤奮，老師喊的也真順口！」

　　「人和我們哪兒一樣？她可是凱薩今年新捧的重點對象，以路斐特和凱薩金城的關係，當然要給她面子。」

　　「以前倒是沒看出來，現在一看，野心果然挺大的。」

　　「女一號，再和路斐特走近一點，等電影放了再來個緋聞，她上位還難？到時候都可以和艾薇平起平坐了吧？！」

　　「呸！！說什麼呢？！我女王大人和她平起平坐，憑什麼？！」

　　西澤某次聽到兩個工作人員的對話，都不用琢磨，就能理解這兩人為什麼有這種非議，不過這些和他沒關係，莉莉絲和他沒關係，路路斐特和他也沒關係。

　　只是一次和凱恩院長提課業方面的事情時，他突然來了一句：「聽說你們劇組換了女一號？」

　　「你怎麼知道？」這消息一直壓著，劇組換女一號的事情暫時也未公佈。

　　凱恩幽幽道：「你們劇組新去的女演員，是羅伯特讓我推薦去的，我當然知道。」

　　西澤道：「哦…………」

　　凱恩：「…………」

　　西澤突然反應過來，凱恩不會無緣無故提一個話題，要是提了，肯定是有話要說，他疑惑道：「院長，你提這個事，是不是想說什麼？」

　　凱恩：「…………新換的女一號能演？」

　　西澤道：「能演吧，基本都是和路神……路斐特的對手戲，正式開拍前都會對下戲，路斐特挺有耐心的。」

　　通訊器那頭發出一聲輕蔑的嗤鼻聲，結果西澤隨口不過心道：「現在兩人走得挺近的，凱薩金城又在推莉莉絲，說不定過段時間電影要出的時候緋聞就炒出來了。」

　　凱恩：「………………」

　　西澤：「喂？院長？老師？院長？！！」

　　冷笑聲從耳麥中傳出：「演戲順便泡妞，還真對得起『斯文敗類』這四個字。」

　　啊？！這哪裡和哪裡？緋聞炒作不一向屬於策劃範圍？很多明星成名上位必經歷的過程麼？路斐特就算默認配合，也萬萬佔不上斯文敗類這四個字。

　　西澤知道凱恩不喜歡路斐特，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麼討厭的地步，上次聽路神提起凱恩，似乎也知道院長對他的評價。

　　一向對某些東西反應遲緩的西澤此刻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凱恩和路斐特之間有些奇怪，但他想不出所以然來，便去請教傳說中凱恩院長嘴裡的那位「人面獸心」。

　　「人面獸心」大大一開始聽到西澤提路斐特有些不太開心，結果聽了前因後果，聽著聽著臉上竟然慢慢掛出抹詭異的笑容。

　　西澤疑惑道：「你笑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人面獸心」摸摸西澤的腦袋瓜，道：「沒什麼，就是覺得路斐特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斯文敗類。」

　　要真是他想的那樣……院長和路斐特……

　　那何止是斯文敗類，簡直禽獸不如！

　　不對，根本就是個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