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陷阱】

　　展昭和白玉堂落到了圍牆上，卻感覺腳下的圍牆突然往下一陷……

　　兩人同時意識到——是陷進。

　　展昭一拽白玉堂，縱身往上就躍，但是白玉堂卻是翻手一把將展昭拉了下來。

　　展昭一驚，不明白白玉堂乾嘛？但是白玉堂這一下拽得還不輕，展昭身體一歪，趕緊一把摟住他肩膀，以免直接掉下去。

　　正納悶呢，只見白玉堂突然打開雨傘……刷拉一聲……

　　展昭就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像是有釘子砸在了雨傘上，同時，雨傘上已經出現了點點的窟窿。

　　雪花是絕對沒法弄出這種聲響的，原來上方有暗器……

　　展昭仰著臉……就看到從天空密密麻麻飄落的雪花裡，似乎夾雜著甚麼東西……因為雪花太密，一時間看不太清楚。

　　此時兩人已經落地……但是剛剛落地，剛才還平整的地面竟然瞬間沈了下去……

　　展昭著地的時候借了力，只要借了力哪怕只是踏一腳雪，他都能飛上半天去。

　　於是，展昭拽著白玉堂一躍上了半空。

　　但是上到半天，就看到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確切地說，根本不是網，而是那密密麻麻的大雪忽然交織成了一張網。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這是甚麼暗器？！

　　眼看網落下來，兩人卻是向上。

　　展昭從來沒見過這種機關，就問白玉堂，“怎麼破？”

　　白玉堂想了想，抬手往上一拋傘，對展昭叫了一聲，“貓兒。”邊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展昭瞬間意會，單手一拍他肩膀，借力又往上竄起，順勢一腳踩在了白玉堂肩膀上，白玉堂往上一抬……

　　他一髮力，展昭一借力，真跟飛起來了差不多，一把抓住傘柄，轉動傘柄直接頂住了落下來的網。

　　展昭就感覺到一股墜力，這網兜還挺重，他雙手將傘柄轉得飛快……往下落的網兜果然四周有墜物，被展昭這樣一轉之後，網兜不往下落了，在半空中像是傘蓋一樣轉動了起來。

　　白玉堂此時已經落地，只是還沒等他站穩，地下卻是一沈……他一皺眉，這機關還真不少。

　　在他向上彈起的瞬間，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

　　展昭將網穩住後，趕緊四外望了一眼，準備找個甚麼縫鑽出去，但是低頭一看，嚇一跳，“哇……好大個坑！”

　　白玉堂此時也上來了，跟個影子一樣繞著展昭就上去了。

　　展昭就感覺白玉堂似乎是借力呢，不過借力的法子怪怪的的，從他腰側一直摸上去，也不知道是在摸還是如影隨形就是這麼借力的，怪癢癢的……

　　白玉堂順著展昭的胳膊一把接住他手裡的傘柄，對遠處打了個聲口哨。

　　展昭還納悶呢，他招呼誰？

　　正這時，白玉堂對著他就踹了一腳。

　　展昭今天被白玉堂拽了一把，又被他踹了一腳……覺得有一點點鬱悶，但是他確實沒甚麼防備，白玉堂已經將他往網兜外邊踹了出去。

　　展昭往大坑的邊緣飛去，自然知道白玉堂是救自己呢，但是他此時比較擔心，把他踹出去了——白玉堂自己要怎麼脫身呢？

　　正納悶，一個黑影從側面一把撞了過來，將展昭撞向了一旁的雪地。

　　展昭落地，就地一滾，小五從他身邊踏過，回頭叫了一聲。

　　展昭爬起來……就見白玉堂順著黑色的大坑掉了下去，那張網照在了大坑上邊，旁邊的牆“轟”一聲，倒塌……

　　這顯然也是事先準備好的機關，將那個坑堵了個嚴嚴實實。

　　“玉堂！”展昭一躍到了坑邊，正想挖坑，但余光撇到白色的人影一晃，他感覺耳側有殺氣到，一閃身避開……劍光就從耳邊划了過去。

　　展昭避開之後，巨闕出鞘……

　　“哐”一聲響後，展昭站在了坑邊，小五走到他身後，看著前方的人。

　　就見在坑的另一邊，站著一個白衣服的女人。

　　展昭微微皺眉……看身形，應該就是剛才在雪地裡一閃，引他和白玉堂進陷阱的那個女人。

　　“嗷。”

　　小五突然對著那女人咆哮了一聲，似乎有些敵意。

　　展昭微微一個愣神，“殺死那小道士的是她？”

　　小五當然不會回答展昭，但是眼裡的敵意卻是濃郁，同時，也很好地表達出……對面那個女人非常危險。

　　“啪嗒”一聲，那女人抬手一擺，一把打著卷的劍被她扔到了地上。

　　“巨闕果然威力驚人。”那女人開口說話了。

　　展昭才將停留在地上那個被封死的坑上的視線轉移到了她身上。

　　這女人看著很年輕，二十多歲，面無血色，眉毛顏色很淡，光禿禿的臉，泛白的嘴唇，不能說好看難看，只能評價為詭異。

　　展昭看了她一眼，問一句，“白玉堂呢？”

　　女人看了看地上那個陷阱，微微一笑，“下邊都是利刃，不是粉身碎骨，就是萬箭穿心了……”

　　話說完，展昭雙眉微微挑起了一些，“放屁。”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有些遺憾，“這麼捨不得，剛才怎麼不跟他一起死呢？”

　　女人話剛出口，就看到寒光一閃……左半邊臉，有一種清風屋面的感覺……頭髮和雪花似乎都飛了起來。

　　她微微一個愣神，就見展昭身後的小五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焦躁不安。

　　而站在坑邊的展昭，此時的表情寒過這冰天雪地……有些驚訝這個溫文的年輕人竟然會有這麼嚇人的表情，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左半邊的眼前，蒙上了一片血紅色。

　　有些不解地伸手輕輕摸了一把，黏糊糊一片，拿到眼前一看……半只耳朵……帶著大灘的血。

　　她愣了良久，張大了嘴。

　　隨後，一聲慘叫響徹半夜，小五又往後邊退了退，大概有些不習慣展昭突如其來的戾氣。

　　“他在哪裡？”

　　女人回過神來，展昭卻已經到了她身邊。

　　她抬起頭，半邊臉都是血，看著展昭，“這才是你的本性麼？”

　　展昭挑眉，“他在哪裡？”

　　女人突然張開嘴，對著展昭大叫了一聲。

　　張開嘴的同時，展昭看到了她嘴裡特殊的牙齒……有兩排！

　　不知道她是天生的還是怎麼弄出來的，總之的確是一張嘴裡有兩副牙齒。

　　不過她怪叫一聲後並沒有來得及一口咬住展昭，而是被展昭抬手一把抓住臉，按到了雪地裡。

　　“轟”一聲巨響。

　　幾乎半個人都被按進了地底。

　　那女人嗓子眼裡只能發出“咕咕”的聲音，大概是這一下撞得太狠了，幾乎透不過氣來。

　　“最後問你一遍。”展昭低頭，和她雙眼對視，“白玉堂在哪裡？”

　　女人似乎定了定神，張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跟你說了，死了。“

　　展昭的眼神又寒了幾分，女人看著眼前人那雙極亮極好看的眼睛，大概是被紅色的血水遮擋了一部分視線，在她現在看來，展昭的眼睛顏色都深了幾分，與這黑色的夜空一樣，深不見底。似乎所有的謊言都不可能騙過這雙眼睛……

　　“啊……”

　　她正在分辨是這雙眼睛更黑，還是這夜空更黑的時候，就感覺展昭按著她臉的手突然收緊了……

　　一種肅殺之感在這血夜裡，那女人幾乎感覺到展昭的血液里，都有一股詭異的猙獰戾氣在奔騰……某種難以形容的魔性。

　　她不禁要懷疑展昭究竟是甚麼樣的人？為甚麼平日善良溫和的人，骨子裡會有一股魔性，且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因為憤怒引發的……本性。

　　也不知道為甚麼，一股恐懼感從心底升了上來。

　　“你要是殺了我，就一輩子也別想找到他……”

　　“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比死更難過。”展昭陰森而緩慢地說，“你有愛人，我能看到。”

　　女人微微一滯，望著展昭。

　　“你不想死，不想死的人都是因為有留戀。”展昭聲音又冷了幾分，“……以牙還牙！”

　　女人雙眼睜大了一圈。

　　展昭雙眼微微一眯，“永失所愛！我也會讓你嘗嘗這滋味。”

　　“你氣糊塗了吧……”女人乾笑了一聲。

　　“他是我認識的人，是不是？”

　　女人眼底越來越心虛的表情，已經表明瞭展昭的猜測完全是正確的。

　　展昭此時耐性已經被耗盡了，抽出巨闕，“跟他再見吧！”說完，一劍就要對著女人的脖頸刺下去。

　　“等一下！”

　　劍鋒刺進脖頸的感覺清晰傳來，只是穿透了薄薄的皮膚，在骨肉前停住……女人驚駭地看著展昭，“你真的要殺我？”

　　“這不是我想聽的。”展昭一臉的極度不耐煩，此時的神情……並不屬於展昭。

　　“我也是替人辦事。”女人此時感覺到了傷口傳來的鈍痛，血液在冰天雪地裡已經凝固了，傷口火辣辣的，臉上也積上了一層積雪。

　　“有人讓我辦事，這陷阱本來是為你倆準備的。”女人放棄了掙扎，說，“這個機關一旦落下去，不會死，但是入口會被層層封死，他會一直掉進地道。”

　　“地道？”展昭疑惑，“甚麼地道？”

　　“壆州府下邊有縱橫交錯的地道，一直連到山中地穴，但是地道內岔路眾多又加之機關重重，破解不了。”那女人直言，“你和白玉堂一個精通解機關，一個輕功好，如果聯手，肯定能打通所有機關，到時候你倆說不定到了地穴已經身受重傷，我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借刀殺人，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

　　“還有另外的入口可以進去？”展昭對甚麼一石二鳥根本沒興趣，關注的只是如何在白玉堂碰上機關之前把他救出來，就問她，“怎麼進去？”

　　“必須要有地圖才行。”她卻搖頭，“這壆州府地下機關密布，一旦下錯手，會觸動聯動機關，白玉堂可能會被困死在某一條地道內，被活埋或者被巨石壓死。”

　　展昭心裡就是一沈，“誰指使你的？”

　　“我不知道。”對方回答得沈穩。

　　展昭顯然不信。

　　“我真的不知……”

　　就在展昭神情更冷下幾分的時候，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展昭微微一愣，抬起頭，就感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頭頂。

　　展昭的戾氣稍微收斂了幾分，仰起臉，就見殷侯站在他身邊，伸手輕輕揉了揉他腦袋，“乖啦，怎麼發那麼大脾氣？”

　　展昭看到殷侯後，終於是回了神，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那個被堵上的坑。

　　就見十幾個影衛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到了，正在挖那個坑。

　　展昭盯著那個坑看，“會不會觸動甚麼機關？”

　　“不會嗒。”

　　另一個聲音傳來。

　　展昭轉過臉，就見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站在他身邊，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叔公喝多了幾杯耽誤事了。”

　　老頭身後跟著個十幾歲的高瘦少年，一頭紅髮，綁著個辮子，小孩兒眉清目秀的，睜大了眼睛瞧著展昭。

　　展昭這才叫出口，“七叔公！”

　　那老頭笑嘻嘻戳戳展昭，“這個機關根本避無可避，你竟然能逃出來。”

　　展昭被他一說，神情又暗淡了幾分——如果不是白玉堂把他踹出來，他根本也避不開那個機關。

　　“放心放心。”老頭安慰展昭，“抱在七叔公身上，一定把他弄出來！”

　　展昭稍稍松了口氣，小猴子拿著快手帕捧著展昭的手給他擦手上的血，邊瞄了地上慘兮兮，長相怪異的女人一眼。

　　遠處，趙普抱著胳膊站在天尊身邊。

　　壆州府四周圍其實遍布不少趙普軍中的眼線，剛才兩人觸發機關動靜太大，早就有人報信去了。

　　天尊等人趕過來，正看到展昭逼問那個白衣女人，眾人找不到白玉堂，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嘖。”趙普搖了搖頭，看著遠處總算安靜下來，站在坑邊等眾人挖地道的展昭，又看了看一旁背著手的殷侯，“展昭絕對是殷侯親外孫，剛才那幾個表情像的……”

　　天尊點了點頭，摸著下巴，“哎呀，果然跟血統有關係，這骨頭裡是個小魔星。”

　　趙普轉眼看了看天尊，不解，“你不擔心麼？”

　　天尊眨眨眼，倒是看著趙普，“擔心甚麼？”

　　“白玉堂掉下去了，生死未卜啊。”趙普指了指那個坑。

　　天尊乾笑了兩聲擺擺手，“拿我玉堂當小白兔麼？”

　　趙普似乎沒明白。

　　“如影隨形的功夫根本和別的輕功不一樣！”天尊得意，“輕功借力只能直上直下，如影隨形只要有東西可以解除到就能自由自在各種地方走……貼著地皮他都能竄出來，更別說那麼高一段距離往下落了。”

　　趙普愕然，“你說白玉堂故意掉下去的？”

　　“你非要說刻意吧，應該也不會。”天尊指了指前方憂心忡忡的展昭，“他還不至於這麼托大，大概是突然發現了甚麼，來不及解釋，不得已才下去了。”

　　趙普看天尊，“發現了甚麼？”

　　天尊一攤手，“天曉得，不過還是那句話，我玉堂可不是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