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父子

　　「艾文‧溫斯頓‧格里斯，這個名字，我曾經在報紙上看過。」愛麗絲突然道，「當年與科瑞恩結婚的那一位。」

　　愛麗絲和艾文同事近四年，兩人關係很好，但是對於艾文的過去，愛麗絲一無所知。所以當聽到艾文與科瑞恩的對話，她嚇了一跳，她想不到艾文竟然有這樣的過往。

　　愛麗絲先是驚訝，艾文太過低調了，看起來地位上相差巨大的兩個人，竟然曾經是夫妻。下一刻，愛麗絲開始思考，科瑞恩幾乎是她的夢中情人，一種夢幻的以及可以滿足虛榮心的，但是艾文是她的朋友，四年的朋友，愛麗絲心中的天平很快倒向了艾文。想到自己做的一切，愛麗絲突然有些愧疚。

　　聽到愛麗絲的話，艾文終於停下腳步，轉頭看了愛麗絲一眼。愛麗絲漂亮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愧疚：「艾文，對不起，我不知道……之前一直在你面前提起他……」愛麗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年科瑞恩離婚的時候，我還幸災樂禍過。但是現在，當知道離婚對象是你的時候……艾文，你這麼好，我突然覺得科瑞恩好討厭。」

　　愛麗絲性子開朗，此時卻如同小姑娘一般，帶著自責，忐忑不安。

　　艾文突然笑了：「愛麗絲，我們是朋友。現在永遠比過去重要。」

　　聽了艾文的話，愛麗絲也展現了笑顏：「艾文，科瑞恩真是個混蛋。」

　　「是的，他是個混蛋。」艾文重複道。

　　愛麗絲突然衝了上去給了艾文一個安慰似的擁抱，艾文伸出手抱住了愛麗絲。

　　「親愛的，你這裡有沒有衣服，這衣服勒得我太緊了！」愛麗絲從艾文的懷裡鑽了出來，漂亮的眉頭皺了起來。

　　艾文帶著愛麗絲進了門，菜的香味從廚房飄了出來，愛麗絲換了衣服直接坐到了沙發上。萊恩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好奇地看著愛麗絲，湛藍的雙眼發著亮光。愛麗絲也打量著萊恩，愛麗絲知道艾文獨身帶著一個孩子，但是也是第一次見到萊恩。小傢伙穿著雪白毛絨的連帽睡衣，帽子戴在頭上，只露出一張肥嘟嘟的臉。

　　「好漂亮~」

　　小傢伙眼睛微微眯起，歪著腦袋道。

　　愛麗絲聽過無數人說過她漂亮，但是這是唯一一次讓她覺得心發顫，愛麗絲朝著小傢伙伸出了手：「親愛的，你叫什麼名字？」

　　小傢伙走到了愛麗絲的身邊，伸出手去戳了戳愛麗絲的胸。

　　愛麗絲：「……」

　　「我叫萊恩。」萊恩道，「姐姐叫什麼？」

　　愛麗絲的年紀和艾文差不多，萊恩的嘴太甜了。愛麗絲笑彎了眼，愛麗絲又多看了幾眼，然後臉色突然變了。帝國金發藍眼的人很多，所以單單看萊恩的眼睛，本來不會讓人聯想到什麼。但是知道了艾文和科瑞恩的關係，愛麗絲看著那雙眼睛，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她瞪大了眼睛。

　　「艾文……萊恩……」艾文正在廚房裡幫忙，聽見愛麗絲的話，便走了出來。

　　艾文看著萊恩那副小色狼的模樣忍不住擦了擦汗：「愛麗絲，什麼事？」

　　「萊恩是……」愛麗絲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艾文已經猜到了。

　　「萊恩是乖寶寶。」萊恩眉眼彎彎道。

　　「是的，是爸爸的乖寶寶。」艾文補充道。

　　愛麗絲沒有再問下去，小傢伙在愛麗絲懷裡蹦跶了一下，很快對美人失去了興趣，自己坐到了沙發上，捧著小人書看了起來。

　　愛麗絲的飯量其實十分大，但是在宴會上，她是一個淑女，許多東西都是嘗了一口。愛麗絲在艾文家蹭了飯，才滿意離去。

　　「爸爸，這個人是誰呀？」小傢伙抱著小人書爬上了艾文的腿，指著上面一個人道。

　　那是一個人的畫像。

　　科瑞恩穿著一身深綠色的軍裝，手中拿著軍帽，站著筆直的軍姿，透出一股軍人的威嚴。

　　看著萊恩那好奇的眼睛，艾文突然覺得心臟有些刺痛。

　　「這是科瑞恩‧格里斯，帝國的將軍。」艾文解釋道。

　　小傢伙默念了幾句，然後翻開繼續看下一頁。

　　夜已經黑了，萊恩也沉沉睡去。艾文卻十分清醒，他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到了窗前的沙發上。星光從微微打開的窗戶間洩露出來，艾文仰頭看去，有些發愣。科瑞恩的骨子裡是個極其傲慢的男人，他那一巴掌，打得不僅是科瑞恩的臉，也是將他的尊嚴踩到了腳下。科瑞恩從小到大怕是從來沒有人這樣打過。艾文擔憂的是，明天他就會收到裡斯頓大學的辭退通知。因為科瑞恩把工作丟了，實在不划算。

　　後來漸漸有了睡意，艾文才躺回了床上，很快睡去。

　　第二天艾文沒有收到預想中的辭退通知，所以艾文沒有丟了工作。至於原因究竟是因為科瑞恩的面子問題，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艾文也懶得去猜測了。他是不會去感激科瑞恩的。

　　之後科瑞恩給他打了電話，艾文本來不想接，但是那邊源源不斷地打了過來。艾文接了，那邊卻沒有人說話。

　　等了一會兒，艾文沒有掛掉，而是將電話放到了桌上。

　　「手機好像出了問題。」科瑞恩道。

　　所以那些源源不斷地電話是因為手機出了問題，並非出自科瑞恩自己的意願嗎？

　　這個藉口拙劣到虛假，但是艾文懶得揣測科瑞恩的用意，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再見。」

　　「過幾天是我的生日。」科瑞恩突然道。

　　科瑞恩的生日是聖誕節前兩天，十二月二十三日。這個日子，艾文記得清清楚楚。以前艾文最大的願望便是能陪科瑞恩一起過生日。那一天，他會早早的下班，然後親手做一個蛋糕，等著科瑞恩回來。但是每次科瑞恩總會回來的很晚，有時甚至不回來。那種一個人吃完一個蛋糕的感覺，艾文現在還記得。

　　浪漫的開始，結局卻十分淒涼。

　　這不是一段快樂的回憶，艾文回神。

　　「生日快樂。」艾文幾乎是禮節性的回答。

　　科瑞恩沒有說話，沉默到幾乎憋悶。

　　「我會在約翰鎮過聖誕節。」科瑞恩開口道。帶著一種莫名地暗示。

　　科瑞恩直接掛了電話，艾文並沒有懂他的意思。艾文自以為很瞭解科瑞恩，但是實際上，他一點也不瞭解。他們之間存在無法踰越的鴻溝，以前的艾文會從科瑞恩的一句話中揣測他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已經懶得再猜測了。之後艾文便沒有再想起這個電話。

　　聖誕節越來越近，街上到處都擺放著聖誕樹，艾文也買了一棵聖誕樹，和萊恩一起裝扮了起來。小傢伙手中握著筆，正認真的在紙上寫著什麼，寫完後掛在了樹上。

　　「爸爸不准看哦~」

　　萊恩神秘道，似乎藏著什麼秘密……

　　萊恩的小秘密和埃達有關。

　　……

　　埃達其實是個細心而乾淨的孩子，當初埃達剛轉到新學校的時候，剛好生了病。感冒了的埃達一邊吸著鼻涕，一邊朝著萊恩伸出了黑黑瘦瘦的手，瞬間便被萊恩嫌棄了。

　　埃達的感冒漸漸好起來，黑黑壯壯的小男孩，十分愛乾淨，兩個小傢伙很快成為了好朋友。

　　埃達是個不幸的孩子，他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已經去世，那個時候，他尚且懵懂。他對父親的印象完全來自於他的母親。他媽媽說，他爸爸是個戰士，是個英雄。他的媽媽告訴他，他爸爸崇拜的人以及希望他也成為那樣的人。

　　「埃達，你在畫什麼？」萊恩好奇地湊了過來，看著埃達在一張紙上畫著，「是一隻豬嗎？」

　　埃達瞪大了眼睛，十分受傷地看了萊恩一眼。

　　「是我爸爸。」埃達看著那畫道。

　　萊恩連忙伸出手，搖了搖埃達的手臂：「埃達，對不起。」

　　埃達搖了搖頭，烏黑的雙眼中帶著憂傷：「過幾天就是爸爸的生日了，我想送一幅畫給爸爸。」

　　萊恩眼珠轉了轉，碧藍色的眼中突然泛出一抹光：「埃達，你上次不是說你爸爸很喜歡一個人嗎？我們去要他的簽名送給你爸爸。」

　　「但是我們怎麼找他？」埃達問道。

　　「我上次問了爸爸，你爸爸的偶像叫科瑞恩‧格里斯。」萊恩記憶力驚人。

　　埃達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去哪裡找他。等以後我長大了，萊恩，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著埃達失落的樣子，萊恩轉身便往外走去，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張紙：「我去問了貝爾老師，她說科瑞恩‧格里斯就在約翰鎮。」

　　「埃達，我帶你去找他。」萊恩拍著胸脯道。

　　埃達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萊恩。萊恩吐了吐舌頭，便拉著埃達往外走去。

　　因為是自由活動時間，每個小孩身上都會有行蹤定位器，所以學校並不限制他們的活動。有些孩子會選擇自己回家。萊恩拉著埃達走出了學校，打了車，朝著老師給的地址走去。

　　……

　　科瑞恩很少抽菸，但是現在，他迷上了香菸的味道。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瀰漫著，似乎也帶走了那股壓抑。那一天他喝醉了，喝醉了的人總是格外瘋狂，但是那一刻，他的腦袋卻是格外的清醒，所以依舊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天發生了什麼。

　　一點一滴，分毫畢現，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艾文的憤怒，那雙毫不感情的雙眼，最後的那一巴掌，他都記得十分清楚。每次想起，科瑞恩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無力與恐懼。這一刻，科瑞恩無比懷念那個溫柔的艾文。

　　科瑞恩閉上眼睛，疲憊從他的臉上流露出來。科瑞恩用夾著香菸的那隻手揉了揉太陽穴，那處依舊有些抽疼。

　　科瑞恩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緩解了他的焦慮。

　　「科瑞恩將軍，瑪格麗特夫人問您什麼時候回奧斯城？」卡奇問道。

　　屋中瀰漫著一層煙霧，科瑞恩的臉也有些模糊起來。卡奇很少見到這樣的科瑞恩，身上帶著一種頹廢，是因為艾文嗎？

　　科瑞恩回頭看了卡奇一眼：「等過了聖誕節吧，我已經向皇帝陛下請了假。奧斯城那一堆事讓人頭疼。」

　　科瑞恩還不想回去，他知道他不能輕易離開，否則有些東西會離他更加遠去。他還想等待，所以他遵從了本心。

　　卡奇離開，沒一會兒又轉了回來：「科瑞恩將軍，有人想見您。」

　　「誰？」科瑞恩問道。

　　「您的小粉絲。」卡奇道，「將軍，您要見嗎？」

　　「我有點累。」科瑞恩閉著眼睛道。

　　帝國的將軍粉絲太多，找上門來的也很多，但是科瑞恩不是每一次都會見。只是這一次有些特殊，卡奇想到那兩個手拉著手站在監控下可愛的小傢伙：「將軍，是兩個很可愛的小傢伙……」

　　「帶他們去十樓的咖啡廳，我很快就到。」

　　科瑞恩脫下了睡袍，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西裝，只是那煙味依舊揮之不去。科瑞恩洗了一個臉，整個人都精神許多。不過一轉眼，那帶著頹廢之氣的男人又變得硬挺俊朗起來。

　　科瑞恩下到了十樓，走進了大廳，一眼便看見正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小傢伙。

　　一個黑黑壯壯的小鬼，一看就很厚實，另外一個……

　　科瑞恩突然愣住了，在那一刻，似乎有一股暖流從他的心中淌過。小傢伙穿著黑色的小皮襖，頭上戴著毛絨的帽子，正趴在魚缸前，一隻手點著魚的位置移來移去，玩得歡快。小傢伙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牽動著他的心思。

　　科瑞恩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小傢伙玩得似乎累了，躺回了沙發上，懶散地拍了拍肚子。似乎察覺到了科瑞恩的目光，萊恩抬起頭，也看到了科瑞恩，碧藍的雙眼戴著好奇。

　　被小傢伙看著，科瑞恩突然覺得心顫了一下，朝著他走了過去。萊恩伸出手戳了戳埃達，發呆的埃達也朝前看了一眼，見了科瑞恩，眼睛冒出了一抹亮光，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有模有樣地朝著科瑞恩行了一個軍禮。

　　「你們找我嗎？」科瑞恩問道。

　　萊恩也從沙發上爬了下來，他比埃達矮了一些，短腿短腳，幾乎是滾了下來。

　　萊恩也學著剛剛埃達的樣子做了一個。

　　「科瑞恩將軍，我叫埃達。」埃達道，臉色十分嚴肅。

　　「科瑞恩將軍，我叫萊恩。」萊恩眨了眨眼，「叔叔，你長得真好看。」

　　科瑞恩被兩個小傢伙的模樣逗笑了。他其實並不喜歡小孩子，在他的印象中，小孩子喜歡哭鬧並且無理取鬧，但是這兩個小傢伙十分乖巧。

　　「我請你們喝咖啡。」科瑞恩道，帶著兩個小傢伙進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