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與絕境
在主控室等邢戰的不僅是顧弘,還有正在與顧弘進行視頻通話的邢銳,虛擬螢幕有些閃動,似乎信號不是很好。看到他進來,邢銳掃了他一眼:“我聽說你們找到了顧欽的戰艦殘骸……”
邢戰打斷對方:“顧欽還有蒼狼,不使用熱武器蒼狼可以堅持很久。”
邢銳卻非常直白地反問:“那麼如果是你操縱戰神在敵軍包圍之下,不使用熱武器可以堅持多久?”
邢戰沉默了,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自己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更別說實力比他弱一截的顧欽。他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陷進掌心裡。其實他心裡也明白顧欽凶多吉少,可是感情上不願意相信,此時他已經無法冷靜思考對策,滿腦子都是顧欽的身影,唯一的念頭就是立刻找到顧欽。
全場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氛圍,邢戰周邊籠罩著陰沉沉的死氣,邢銳希望他能夠自己冷靜下來,他現在這種狀態別提尋找顧欽了,這樣腦袋一熱沖進敵軍中只會搭上自己的命。最後是顧弘先開了口:“如果蒙德爾已經叛變,那麼顧欽應該只是被撒坦抓起來了。”
邢戰猛地抬頭死死盯住了他,顧弘竟然產生了一種心悸的感覺,不得不說,邢戰小小年紀就有元帥的氣勢,將來的前途不可估量。顧弘目光微閃,繼續道:“蒙德爾一直以為顧欽這一年來的實力提升得如此之快,是因為軍部在進行某種人體實驗,為此他曾經幾次試探過我。為了查出真相,他很可能會借撒坦之手把顧欽當作實驗體來研究。”
“沒錯,撒坦一族本身也在拿我們人類做某種實驗,以前那些被俘虜的士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撒坦卻從沒有用這些士兵來動搖我們的軍心,想必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邢銳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兒子,“顧欽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是被撒坦抓起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認為哪一種可能更大?”
“他不會死。”邢戰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另一種可能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最起碼顧欽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我會找到他。”
“你打算怎麼做?”顧弘眉頭微蹙,邢戰此時的行為就像一個衝動、魯莽、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急於證明自己,不缺乏衝勁,卻也不曾考慮後果。
“你的軍隊繼續吸引撒坦的火力,我自己潛入敵軍找顧欽。”邢戰還只是一名小小的少尉,語氣卻沒有一點面對上將時應有的恭敬,並非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做出決定,就仿佛他的地位與顧弘是平起平坐的,但聽之卻毫無違和感。
“你怎麼知道顧欽在哪裡?這樣無異於大海撈針。”顧弘不怎麼贊同。
“我會有辦法,你只需要掩護我就行。就這樣吧,出發之前我會通知你。”邢戰不想再浪費時間了,轉身走向大門,他現在馬上要回許少峰的部隊做好準備。
“邢戰!”對方獨斷專行的態度讓顧弘心裡很不舒服,“我是顧欽的父親。”
邢戰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不像。”一字一頓地吐出這三個字後,他走出了主控室。
顧弘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似乎因為邢戰的話愣住了。邢銳無聲歎了口氣,不提之前,單就這一次顧欽失蹤,對方表現得也太過理智了一點。但如果換成邢戰生死不明,恐怕自己也會和顧弘一樣冷靜克制,只不過他是因為相信邢戰的實力,而顧弘,對顧欽並不瞭解。
沉默良久,顧弘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你不阻止他?”
邢銳知道對方指的是邢戰準備孤身潛入敵軍的行為,他搖搖頭:“我相信邢戰能處理好,但你似乎並不相信顧欽的實力,他們已經不是孩子了。等到顧欽回來,我想你需要跟他好好談一談。”他認為顧弘有必要知道顧欽和邢戰的身份,但這一點不該由自己來說。
相信嗎?如果說邢戰的實力歸功於元帥的教導,那顧欽呢?顧弘清楚地明白,之前的幾年他幾乎對兒子自暴自棄的行為失望透頂了,別說教導兒子什麼,他對他完全是放任自由。這次會利用自己的權利讓顧欽進入第一軍校,也是他想做的最後一次努力。
可是顧欽此後的表現卻令他大吃一驚,一開始他以為外人會把顧欽跟邢戰相提並論,只是沾了邢戰的光以及自己身份的原因,但後來那一次他們兩人直接在自己面前動了手,一招一式全部出自軍隊,而且如果沒有經過多年的實戰經驗,絕對不可能表現得如此嫺熟。從那時起,顧弘就開始關注顧欽的每一次對戰,尤其是校際爭霸賽,他才知道兒子的成長已經到了自己無法想像的程度。可是僅靠自學真的能達到這樣的實力水準嗎?
顧弘的副官曾經向他提到過,顧欽在運輸艦上僅憑幾段話就讓軍需官雷諾刮目相看,雷諾不是那種阿諛奉承的人,他也輕易不會誇人,他在顧弘手底下已經很多年了。顧弘調閱了當時的監控錄影,顧欽教訓那群軍校生的架勢的確很像一位經驗老道的軍官。若非顧弘清楚地明白軍部根本沒有什麼人體實驗,他肯定會跟蒙德爾一樣認為顧欽的大腦真的被塞進了屬於將軍的記憶。
這一次顧欽軍銜提升到少尉的原因更是詭異。顧弘看過以士兵、邢戰、顧欽的機甲為視角的錄影,巨型撒坦是這兩天才剛出現的怪物,著實讓軍部手忙腳亂了一番,但這兩人的表現卻像早就接觸過它們無數次一樣,連試探都沒有,就直奔對方的弱點而去。
這樣看來,邢戰的實力也不單單是天賦與元帥的教導能解釋得了的。無論格鬥、戰術、還是對撒坦的瞭解,他們究竟是從哪來的經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就連元帥對顧欽的瞭解都比自己更多。顧弘沒有問,因為他知道這所有的疑問應該由顧欽為自己解答,而不是旁人。或許他們真的應該好好談談了。
……
安東尼奧沒想到父親會選擇背叛聯盟和撒坦入侵者聯手。不,或許他之前就已經有意識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不可否認,他的內心是恐懼的,恐懼別人知道父親的叛變後會怎麼看待自己。同時也對父親充滿恨意,恨對方剝奪了他的一切——從他踏上這艘敵艦時起,他再也無法回歸過去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名譽、他的形象、他苦心經營起來的一切,通通化為泡影。甚至是那些嫉妒他、討厭他的人,此刻想起來就連他們也比撒坦要可愛多了!
在這艘撒坦的戰艦上,到處都是長著觸手的撒坦一族,人類唯有蒙德爾、副官、安東尼奧以及醫療艙裡的顧欽。蒙德爾讓安東尼奧和副官呆在一起不要亂跑,自己則排兵佈陣準備狠狠地給他一直看不順眼的顧弘一記重錘。
安東尼奧沒有被限制行動自由,然而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令他毛骨悚然的撒坦士兵用充滿惡意的目光盯著他,仿佛隨時會沖上來用他們的觸手將他肢.解成無數塊。幸好身邊還有父親的副官在,否則他都要瘋了!
繞了一圈,安東尼奧又回到那間實驗室,望著顧欽所在的醫療艙發呆,他遲疑了一下,低聲問副官:“他們準備拿人類做什麼實驗?”
“這不是你該問的。”副官警告他,“在這裡你要少看少說,知道得越少越好。”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撒坦一族的監控內。在人類還對撒坦一族的語言一知半解的時候,有一小部分撒坦已經能夠用人類的語言熟練交流了,這對人類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安東尼奧不再開口,但也不想離開,儘管這個實驗室到處都有撒坦忙碌的影子,但整艘戰艦上除了父親身邊,也只有這裡還能讓他感覺到一點人氣。
不知過了多久,幾個撒坦來到醫療艙前,嘰裡呱啦交流了一通後,醫療艙打開了,露出赤.身裸.體、似乎還在沉睡中的顧欽。兩個撒坦士兵幾乎是瞬間伸出觸手纏住了顧欽的雙手雙腳以及脖頸,將他從醫療艙中豎著抬了出來。
顧欽身上的外傷已經被全部修復,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與普通人越練越健壯的身材不同,顧欽顯得有些單薄了,根本看不出他的體質已經達到B級。他身上的肌肉完全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加上醫療艙的治癒效果,看起來格外有質感,安東尼奧竟然有一種想要摸上去的衝動。
正當安東尼奧看呆了的時候,顧欽驀地睜開眼睛,因為被限制了活動,他甚至無法扭頭,只能用視線緩緩掃過目所能及的地方,最後對上了安東尼奧的目光。讓安東尼奧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顧欽的眼中沒有任何恐懼、驚慌、憤怒的負面情緒,甚至連疑惑都沒有,冷靜得可怕,就仿佛深處敵營的不是自己,被俘虜的不是自己,隨時可能喪命的也不是自己,他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
忽然,纏住顧欽脖子上的觸手用力收緊,顧欽眉頭微蹙,因為窒息,整張臉很快就漲得青紫。片刻後,觸手終於鬆開了,顧欽垂著頭劇烈地咳喘起來,大口大口呼吸空氣。鉗制著他四肢的撒坦把他拖到了一張手術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