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生日快樂
“三十六郡”的門臉就開在“尚武武館”的樓下,地方不是特別大,但是裝修方面卻很花心思,明亮的玻璃櫥窗裡映出一片明媚的紅花綠葉,讓人看著就覺得心曠神怡。
李承運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遠遠打量這家剛開張沒多久的花店。看著看著,自己笑了起來,“這臭小子。”
坐在他身旁的秘書高雲笑著說:“四少的店選址還是不錯的。‘尚武’雖然不是頂級的健身會館,但是裡面有一些很有分量的vip客戶。很多人從樓上下來就會順便進去逛一逛,聽說前幾天就成交了一筆大單呢。而且這裡緊挨著幾幢寫字樓,上班族也都喜歡買些小盆景放在辦公室裡。生意還是很不錯的。”
李承運笑著搖頭,“都是小買賣。”
高雲說:“雖然是小買賣,但四少還是很有生意頭腦的,您大概還不知道,他在幾個門臉店裡安排了技術人員輪流值班,好些養花養不好的人都會找他們請教呢。”
李承運隔著花店的玻璃櫥窗看見裡面兩個年輕人穿著統一的白色工作服走來走去,都是他沒見過的新面孔,便又問道:“這臭小子最近幹什麼呢?”
“他們店裡新推出了一批盆景,據說市場反應不錯。”高雲不愧是李氏的首席秘書,與自家大Boss相關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四少打算趁著‘十一’長假給員工們搞點兒福利,正在商量要去哪兒泡溫泉呢。”
李承運又笑了,“泡溫泉啊……”
“是聽他們花店的服務員說的,”高雲說:“說是前後分兩批輪流過去。四少雖然不常露面,不過還是很有威信的。”
李承運嘴角挑了起來,“你把我那張溫泉山莊的貴賓卡給他送過去吧。”
高雲連忙點頭,“好的。”看來對這位四少多加關注還是有好處的,雖然外面有人說重岩被接回京城大半年了,連李家的大門都沒進過,擺明瞭不受待見。但作為一個謹慎的秘書,高雲還是儘量避免自己的工作會出現漏洞。她有種直覺,這位重岩少爺不會是一個甘於平淡的人,而她的頂頭上司喜歡的恰好就是有闖勁兒的人,他那位從各方面講都十分出色的長子在他眼裡就有些過於保守了。連高雲都聽得出在他對李延麒做出“守成”這樣的評價時,語氣裡那一絲淡淡的遺憾。
而重岩不同,他像是野地裡長出的荊棘,酷熱嚴寒都不能夠阻止他生根發芽,固執地按照他自己的意願大刀闊斧地開闢自己的領地。
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正確的。高雲看看時間,委婉地提醒李承運,“李總,您還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李承運收回視線,對前面的司機說:“走吧。”
車子駛入主幹道,李承運對高雲說:“有時間你去看看他們的盆景,如果合適就預定一批,年前送人用。”像李氏這樣的大公司,年前迎來送往的事情不少,送禮這事兒也講究個因人而異,最近幾年受南方新年花市的影響,很多人也喜歡過年時買些花花草草,拿這個送禮的人也不在少數。
高雲爽快地答道:“好的,李總。”
頂頭上司都說了“如果合適”,那還有什麼不合適的?實在不合適還可以跟他們提意見嘛,就當是提前預定。反正還有好幾個月呢,哪怕是照著他們的要求做也做出來了。高雲心想看來這位重岩少爺脾氣還真不小呢,老闆要討兒子歡心還得這麼拐彎抹角的……
嗯,盯緊點兒果然是沒錯的。
新學年開學了,秦東嶽的瘸腿也拆掉石膏了,林培和重岩也迎來了他們共同的生日——呃,重小岩戶口本上標注的生日。事實上重岩真正的生日是在來年的春天,到那時他才真正年滿十八歲。不過有熱鬧可湊,誰還去追究是真是假呢?
本來還在幾個地點之間思來想去的重小岩在收到高雲親自送來的那張溫泉山莊的貴賓卡之後,當即拍板,地點就定在溫泉山莊。重岩本來打算把秦東安也捎上一起去,被秦東嶽攔住了,他說這一次畢竟是公司舉辦的活動,誰都沒帶家屬,就小安這麼一個外人跟著去不合適,還是以後有機會了再帶他出來玩吧。重岩聽了也只能作罷。他們公司大多數員工都是年輕人,所以重岩還沒想過員工家屬的問題,不過這事兒以後也該慢慢地考慮起來了。比如新年聚餐的時候邀請員工家屬一起參加,再搞點兒互動活動,演演節目抽抽獎什麼的。要增加企業的凝聚力,文化活動都是少不了的。
一行人在午後到達溫泉山莊,各自分散到房間去休息。爬山、釣魚、泡溫泉,晚上聚餐,捎帶腳的為重岩和林培慶祝生日,重岩還特意定了一個超大尺寸的生日蛋糕,蛋糕盒一打開,林培的眼睛都直了。淡綠色的蛋糕,上面用果醬和巧克力醬畫著一株怒放的黑色蘭花。旁邊還酸了吧唧地寫著: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這般不倫不類沒有藝術細胞的創意,一看就是出自重岩之手。然而林培卻是懂的,他知道他這一生必然會有一株墨色的蘭花來為之增色,而為他製造了這個機會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他身後。
林培轉過身擁抱了一下重岩,“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重岩無恥地假裝自己又長大了一歲。
一桌子年輕人掏出手機拍照留念,重岩在他們開始蛋糕大戰之前溜出了包廂。酒意上頭,他覺得自己看什麼都有點兒暈。
走廊的窗開著,晚風習習,庭院裡彎月形的湖泊靜靜地倒映著漫天星光,水面微微晃動,搖碎了一池旖旎的流光。
重岩趴在窗臺上走不動了,他以前似乎沒有注意過夜晚也能如此美麗。在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是忙碌的。事情太多,即使一直埋頭去做都做不完。他沒有時間在某個地方停下來好好欣賞欣賞風景。即便是在他呼風喚雨的那些日子裡,他也極少給自己放假。他也壓根不知道除了工作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或者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停下來看一看,也會是極美好的享受。可惜以前的他不懂。
重岩聽見身後有人走過,遠處的包廂門打開,傳出女人柔和的低笑。重岩忽然覺得這個地方十分符合他的要求:安靜、但又不會過分安靜。重岩不喜歡被打擾,但同時他也不喜歡與世隔絕的場景。比如給自己的電腦換壁紙的時候,重岩從來不用那種空曠的、沒有人煙的風景圖片,那種圖片只是看著,就會讓他有種難以承受的孤寂感。
秘書處的幾個小姑娘曾經悄悄地議論他是“矯情的面癱大叔”。重岩到現在一想起這個外號還想笑。
重岩這樣想著,真的笑了一下。
從他身後走過的腳步聲停頓了一下,又走了回來。緊接著一個人帶著淡淡的酒氣在他身邊的窗臺上趴了下來。重岩喝了點兒酒,反應稍稍有些遲鈍,注意力還集中在窗外的湖面上飄蕩的小荷花燈上。直到聽見旁邊的人開口說話才反應過來這人不是他們包廂裡出來的。
“嗨,還要酒嗎?”是沒聽過的男人的聲音,聲線清亮,帶著幾分微醺的沙啞。
重岩側過頭,看見一個穿著橙色襯衫的青年,頭髮微亂地看著他,懶洋洋的把手裡的半瓶酒放在了窗臺上。重岩掃了一眼酒瓶子,覺得喝紅酒也能喝成他這模樣,這哥兒們看樣子酒量不行啊。
青年的五官堪稱俊美,只是微微斜著眼的樣子帶著幾分邪氣。重岩皺了皺眉,站直了身體打算走開,他不喜歡陌生人離自己這麼近。沒想到他剛一動,那青年就以一種與他的醉態完全不符的敏捷速度攔住了他的去路,然後用一種像是打量他手裡的酒瓶子似的輕慢的神色打量著他的臉,“你是哪一個?喬?埃米?跟誰過來的?剛才在包廂裡我怎麼沒看見你?”
重岩的酒勁兒稍稍有些上頭,正是有些發飄的時候。不過他心情正好,懶得跟個醉鬼計較。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明顯是把他當成別人了。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男人見他想從自己身邊繞過去,便有些不耐煩起來,攔住他的去路,一伸手捏住了重岩的下巴,並朝著自己的方向扳了過來,他眯著眼睛像是在酒意裡努力地聚焦,然後他微微挑起嘴角,很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就你了。不管你是跟誰來的,我給你雙倍的夜-資。”
這男人手勁兒挺大,重岩疼的幾乎酒醒——也只是幾乎。酒精麻痹了一部分神經,但又刺激了另外一部分,將它的功能無限放大。於是,在反應過來這男人到底在說什麼之後,重岩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一拳搗在了他的鼻樑上。
“去你大爺的夜-資!”
男人遇到這種事情還需要講理嗎?
要講也是在打完之後再講。
於是當秦東嶽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走廊裡滾成一團的兩個人。旁邊的包廂門開著,幾個男女驚慌失措地在門口交頭接耳,還有人嚷嚷要叫保安。
秦東嶽認出了把人按在地上揍的那個傢伙正是重岩,他身上那件白色的t恤已經被抓的亂七八糟了,袖子上還沾著一片濕漉漉的淺紅色——估計是酒。被他按在地上的那個倒楣傢伙一臉血,正發著狠勁兒要翻過身來。
秦東嶽連忙走過去一腳踩在了這傢伙的後腰上,讓他動彈不得,然後伸手拎著重岩的領子,把他從這人的背上拽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兒?就這麼幾分鐘的功夫怎麼也能打起來?”
重岩大概是打興奮了,全身都在微微地抖,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眼角還泛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被拽起來的時候,很努力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才把他認出來。
秦東嶽早在把腳放到那人後腰上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他。此時此刻見到重岩這副恨不得再撲上去打一遍的小表情,頓時頭疼無比,“你知道他是誰嗎?”
重岩累得一身汗,被他扶著便趁機靠上來喘口氣。聽見秦東嶽沒頭沒腦的問題,頭也不回地說:“老子管他是誰,想給我發雙倍的夜-資,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實力!”
“……”
秦東嶽覺得自己剛才說錯了。是他想撲上去打第二遍。
或許是接收到了秦東嶽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怨念,地上的人費力地抬起頭,顫巍巍地喊了一聲,“秦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