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脫困
沈軍明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他在擔心什麼?無論七殺變成了什麼模樣,人或者狼,本質上都是那個為了沈軍明願意拋棄整個狼群的頭狼。
沈軍明手指一翻,從雪狼嘴裡抽出來,往狼身上潑水,想把他身上的血腥味兒都洗乾淨,但是清洗雪狼的嘴的時候,他顯得很不合作,拼命湊到沈軍明的臉上嗅來嗅去,要不然就是猛舔,不讓沈軍明將他臉上的血跡洗乾淨,過了一會兒那血都幹了,凝固在雪狼的鬍鬚上,沈軍明被他鬧得沒辦法,只能用手將雪狼鬍鬚上的血珠一點一點摘下來。
雪狼的鬍鬚黑且硬,像是年邁的老先生的鬍鬚。沈軍明覺得很有意思,想多摸一摸,但是又害怕雪狼泡的時間太長受寒了,就把他趕上岸,自己翻身上岸,還沒站起身,就被雪狼抖毛的動作弄了一臉的水。
沈軍明擦了一下臉,把衣服擰乾,扛著黃廘的肉和皮,對雪狼說:“走,回去吧,我怕我生的火被吹滅了。”
萬幸的是,等他們兩個回來的時候,還零星有一點點的火苗。沈軍明連忙搶救,等火重新升起來才放心下來。
沈軍明把樹枝燒的焦黑,把它上面的蟲子燒死,然後串肉。他考慮到了雪狼的口味,將那肉過了一下火就拿下了,只把外面的皮燒了一下,讓毛褪乾淨,然後把肉串遞給雪狼。
雪狼執著的不變成人形,眯著眼睛嗅了嗅沈軍明手上的肉,也不吃,只是轉頭細細的舔沈軍明的手指和小臂。
沈軍明將肉串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嚼了嚼,吐了一口血。他前世早就已經習慣吃生肉了,倒也沒覺得有多難以下嚥,甚至覺得這黃廘的肉質果然鮮嫩,非常緊致。
雪狼低頭看著沈軍明吐了一口血,歪了歪頭,等到沈軍明再次遞給他肉串的時候,他還是拒絕張口。
沈軍明也不好勉強他,自己也沒了吃肉的欲.望,沈軍明把肉串放在火堆邊上烤,過了一會兒,想到了什麼,他把雪狼的爪子抬了起來,果然看到雪狼腳爪上的指甲劈裂,隱隱的有血跡。那是雪狼淩空咬到了陸天知後突然鬆口,摔倒地上造成的。
沈軍明將雪狼的腳爪放到唇邊親了親,隱隱有些生氣的說:“你幹什麼要張開嘴啊?最起碼先找好著力點……”沈軍明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雪狼能知道什麼叫著力點嗎?
沈軍明轉而說:“最起碼等我跑到你身下,你可以摔在我身上。”
雪狼用爪子輕輕推了推沈軍明的臉,厚軟的肉墊碰了他一下就躲開了。雪狼正正的看著沈軍明,半天,仿佛意識到自己可以說話,張口道:“我不是想鬆口。我只是有些驚愕。他……他說,他欠我一壇好酒。”
“嗯。”沈軍明點點頭,“我也聽到了。”
“我覺得我可能不認識他,但是他說的話,很讓我在意。”七殺蹲坐在葉子上,嚴肅的說,“我和你說過,每一隻悍狼出生的時候,上蒼就會送他一份禮物。”
“嗯,送給你的是仙鶴的一根羽毛。”
七殺點點頭,道:“這禮物太貴重了。一隻仙鶴,一生能擁有二十四根羽毛,只能拔下不可能再次生長,缺失一根就不能飛翔。當初那仙鶴送給我羽毛的時候,對我說‘等我釀出【霧嵐】酒的那天,再來拿回我的羽毛。’過了兩百年沒有人來和我要那根羽毛,我把這件事都忘了。陸天知今天一說,我又突然想起來了。世上只有一個人欠我一壇酒,而我則欠他一根仙鶴的羽毛。”
沈軍明咋舌,他看著那陸天知十分年輕,不應該能認識七殺,七殺多少歲?按照他自己說的,他今年已經兩百多歲了。
“他不是人?”沈軍明想了想,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歧義,又問,“你是說,陸天知是一隻仙鶴?”
“我覺得是。”七殺轉過頭對沈軍明說:“但是他身上已經沒有一點仙鶴的氣息了……我說怎麼這麼奇怪,居然有人能把琨脈劈成兩半。原來是他,他本身就看不見,倒也不怕被琨脈燒壞了眼睛。這麼多年都是他看守著知天山,怪不得要叫‘天知’。”
沈軍明不在意他到底叫什麼,他只在意關於雪狼的事情。沈軍明問:“如果沒有那根羽毛怎麼辦?用一壇酒換,會不會吃虧?”
“這羽毛雖然貴重,但是只對仙鶴有用,我拿著只能當一件衣服穿。”雪狼低頭看著自己通體雪白的身子,自言自語的說:“沒有也罷,我原本也挺好看的。”
沈軍明摸了摸雪狼的耳朵,將他四處亂動的耳朵攥在手裡,笑著說:“對。”他雖然沒見過雪狼原本的皮毛,但是想來也不會難看到哪裡去,況且只要是雪狼的,他估計都會喜歡。沈軍明想了想,道:“我看他也有點像是仙鶴什麼的……你看他的頭髮,是純白色的。”
“嗯。”雪狼說:“陸天知的綽號叫‘酒翁’,指的是他愛喝酒,頭髮還是純白色的。”
“他今年多大?”
“很年輕。”雪狼說,“但是他的頭髮一直都是這樣的。”
沈軍明問:“他要送你的酒是什麼酒呢?”
雪狼的表情有些怪異,飛快的低聲說了句什麼,掩蓋了過去。沈軍明只聽到了一句‘送子鶴能送些什麼酒’,還沒弄明白,雪狼就暴躁的吼了一聲,起身向山洞深處走去。
沈軍明連忙起身,做了一個簡易火把,也不敢放到山洞內,怕裡面不通風缺氧,於是別在了山洞外面,用大樹杈擋住洞口,抹黑走到山洞裡。
雖然山洞很乾燥,卻還有那麼幾個零星的小蟲子。沈軍明覺得自己臉上有點黏,似乎沾到了陳舊的蜘蛛網,四處揮著手就是什麼都看不清楚,突然聽到了雪狼重重的呼吸了一聲,似乎是把沈軍明往這邊引。沈軍明淺淺笑了笑,摸索著躺在地上,尋找身邊的熱源,突然摸到了一條腿,也不知道是他的前腿還是後腿。雪狼哼了一聲,被他握住的那條腿動彈了一下,在黑暗中悄悄地湊近了沈軍明一點。
沈軍明覺得一個溫熱的大頭湊到了自己的懷裡,也伸手想要摟住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聽到山洞外有一聲淒厲的狼嚎,似乎在說些什麼。
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立刻看到雪狼站起來,耳朵‘嗽’的一下立起,做出警戒的姿態。
沈軍明問:“怎麼了?”
“別出聲。”雪狼飛快的說,“有狼——要帶我出去。”
雪狼緩緩地從山洞裡走出來,現在是傍晚,天剛剛開始發黑,就聽有一頭狼在不停的嘶鳴,等待雪狼的回應。雪狼眯起眼睛,把嘴長成圓圈狀,長長的吟了一聲。偌大的山谷回蕩著兩頭狼的聲音,很快就有更多的狼在回應,整個山谷充斥著狼嚎,顯得淒厲而蒼勁。
沈軍明聽雪狼在那裡狼嚎,覺得挺可愛,不想讓狼停下來,但是過了兩分鐘他還是不停,沈軍明就撓了撓他的腦袋,問:“怎麼了?”
雪狼閉上嘴,鼻子裡用力吐氣,然後說:“我找到拿走琨脈、和出山的路了。”
沈軍明驚喜,能儘早出去,那可真是太好了。
雪狼道:“這是上次我們一起救出來的那頭狼,他帶著他的狼群來這裡找我,我們順著他的聲音,肯定能走出去。”
“好。”沈軍明站起身,“我們走。”
雪狼的耳朵高高豎起,仔細的聽著那宛若鬼哭的狼吟聲,時不時回應一聲,很快走到了一個懸崖處。雪狼看了看旁邊的路,對沈軍明說:“就是這裡,咱們兩個一起跳下去。”
沈軍明對七殺的話非常信任,也沒有懷疑,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些都是陸天知在搞鬼,並肩和七殺站在懸崖邊,感受著凜冽的風,看著身下萬丈懸崖,縱身跳了下去。
有一瞬間,沈軍明的呼吸是停止了的。他不否認自己那一瞬間的恐懼,但是很快的,他的恐懼就被替代了,他覺得自己似乎掉到了水池裡,水池裡的水非常冰涼,刺骨。
沈軍明憋了一口氣,從水池裡站起來,睜開眼睛,就看到雪狼濕漉漉的站在岸上,仍舊是天池,上面懸著偌大的鬼母蓮。
岸邊除了雪狼外,還站著七八條灰色的狼,圍著岸邊,敬畏的看著雪狼,尾巴緊緊地夾著,時不時狼嚎一聲。
雪狼的毛被水打的濕透,但是毛髮太硬,沒有柔順的貼在身上,反而堅•硬的沖著天,看起來像個大的毛球。
沈軍明眯起眼睛一看,這七八條灰狼中,有一頭他認識。
那是一頭年邁的灰狼,右腳有些微跛,一隻眼睛是渾濁的,盈滿水,像是得了病的老狗。灰狼一張開嘴,就看它缺了兩顆牙,而且還有一顆牙齒是黑色的。
沈軍明看到它的牙齒後,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條狼了。
這是那頭被雪狼從天戰手底下救出來的狼。
陸天知掀開自己小腿上的衣裳,摸了摸,感受到那上面清晰的四道牙印,覺得小腿似乎都被咬穿了,雖然沒有感覺,卻還是在顫抖。陸天知歎了口氣,不知道做了什麼,他的小腿上的傷口處突然長出了白色的東西,像是鳥類的羽毛,細細密密的將傷口堵住,防止再次出血。
陸天知把衣服放下,剛抬起頭,突然覺得又有人闖入了知天山。
陸天知看不見來的人是誰,卻能隱隱猜出來。
他剛才用霧氣將七殺和沈軍明困在這知天山裡,短時間內就相當於一個廢人,什麼人闖入知天山,他都沒辦法有所防禦。能知道沈軍明和七殺被他所困,掐著時間來的,還能有誰?
陸天知端坐在三根藤蔓編織的椅子上,冷聲道:“天戰?”
===================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馬上要碼肉了,好緊張。
聽說最近不讓寫肉,如果我真的寫了,是不是頂風作案……
求妹子們莫要舉報,留言河蟹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