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懸星崖,山坳洞穴。
“子涯,小起兒他不會有事吧?怎麼昏迷了這麼多天還沒醒來?”看著一向冷酷的好友將那面色蒼白如紙的男人緊緊地摟在懷裡,在懸星崖洞穴之內養傷的青冥教主眼中閃過複雜神色。勿乞的師父回來了,雖然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現下好友這個充滿獨佔欲的姿態,卻令他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葉宣心裡也是有氣,如果早知道吳起會來趟這渾水,他是說什麼都要攔住的。心中冷哼,不過說到底還是韓競那小子做得不地道。雖然魔道奉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畢竟他曾與小乞兒那麼親密,也不曉得這看似冷面無情的徒兒會不會暗地傷心——這樣也好,這樣他才會知道誰是對他真的好。但是,子涯心急如焚地跳出來救徒兒的樣子卻也讓他心裡存了疑,只怕是這故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而任子涯眼神暗了暗,只淡淡寬慰道:“大概是因為還未完全吸收便運轉鳳尾蝶妖丹之力,所以遭到反噬吧,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只能靠他自己修復機體。倒是聽聞鳳尾蝶對五行靈力特別敏感,你,還是勿要抱著他以免激化他傷勢的好。”面色平靜地說完,只有任子涯知道自己內裡的私心。而葉宣聞言,以奇異的眼神看他一眼後,終於鬆開了環抱的雙手,只與任子涯圍著火光對坐,將吳起安置在一旁的乾草堆上。
“子涯,你應該知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葉宣的半張臉埋在陰影裡,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驚異于好友的敏感,青冥教主頓了頓,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葉宣也不再多言,令人心神不寧的沉默之下,洞中便只餘“劈啪”的火星噴濺之聲。此間三人皆負重傷,不敢趕路,便只得留在此處。然本是同盟者又是至交好友的兩人,此刻卻因為那個靜靜昏睡的男人而心生罅隙。
驀地,昏睡中的吳起溢出痛苦的呻吟,兩人一驚,馬上趕去把人扶起來,葉修讓吳起靠在自己懷裡,修為更高的任子涯則查探著他的內息。“你知道鳳尾蝶後為何要與那麼多不同屬性乃至種類的異獸交媾麼?”教主突然低聲提出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葉宣低首,他知道好友會告訴他答案。“因為鳳尾蝶後需要不同屬性的靈力滋養妖丹,勿乞跟一般人不一樣,沒有氣海能儲存靈力,要吸收便只能通過一種方式……”
“你是說……”葉宣皺眉,看了看任子涯那肯定的神色,臉色一下變得晦暗不明,竟是第一次痛恨自己這具身體是天靈根而不是混合靈根。用視線描摹著徒兒因為痛苦而緊緊蹙起的眉眼,良久,落雲盟主方咬牙道:“我懂了……”任子涯一歎,如非萬不得已,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三人的關係已經夠亂了,今日之後,他亦不知要如何面對那兩人。但是,比起那人性命,那個一心衝擊天道,一往無前的男子的生機,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而葉宣抱著吳起的手緊了緊,手上甚至冒出了青筋,卻是最終慢慢放鬆。任子涯望著他,沉靜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這並不是一個試探,但是他也想知道,這位徒兒在葉宣心中的位置——意料之中的,故友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表情都有幾分扭曲,但是意料之外的,葉宣那種默許的態度卻令青冥教主心中一沉——這位落雲天君所抱有的並非是一種自私的獨佔。為了對方,即使要承受刀割般的妒忌和心痛,也願意忍耐的話,那是真的愛慘了勿乞吧。
斂眸低首,心中不禁有些自嘲。那自己呢?活了將近千年,他早就明白自己的情感比尋常人淡漠,但是淡漠並不代表淺薄。也許勿乞對他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雖然有了肌膚之親,但是過後,也並非誰沒了誰便不可過活。心下苦笑,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吧,連前來營救都要改變形貌的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些什麼呢?
他欣賞這個男人的膽魄,甚至他的執著。別人說自己無欲無求,自在灑脫,其實是怕的,怕會失控,怕會受傷,所以壓抑著,所以還是會感到寂寞。但是這個男人,他的心是那麼自由,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妨礙他對天道的追求,仿佛永遠不會受傷,也從來不會退縮。他可以攬著你的頸項求歡,可以低下他的頭顱做口活,甚至可以坦蕩蕩地露出最私密的地方任人褻玩,但是他的心,卻在一個別人根本碰不到的地方,冷眼旁觀。
他不知道葉宣是怎麼想的,雖然嚮往這個自由的靈魂,但是他從未想過捕獲,如果可以,他只是想找一個人,一邊追逐永生,一邊在無盡的歲月中把臂同遊,枕席相伴——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那樣的永恆太過沉重。勿乞應該可以吧?這個男人,就憑著這股執念,是一定可以飛升魔界的。他生命中還有誰並不重要,自己生命中,有這麼一個人就好。葉宣遇見這個男人在前,但是如果連這一點都不明白,他就永遠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
低下頭在半昏迷的男人額頭落下溫柔的輕吻,任子涯垂眸低聲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也不知是要告訴勿乞,還是告訴自己,聞言,蹙著眉的葉宣眸色倒是深了深,微微挑眉後,便同樣側頭在男人耳邊吻了吻說:“小乞兒,師父不會讓你有事的。”說完還挑釁般看了任子涯一眼。
教主卻沒有理會好友幼稚的舉動,在勿乞胸腔按壓數下後,便逕自伏下頭拉開了男人的衣帶,將略帶潮紅,不住起伏的麥色胸膛暴露出來。那寬衣的動作輕緩無比,更帶著令人心悸的溫柔專注。似乎是在昏迷中感到了不適,緊閉雙眼,咬緊雙唇的魔君微微蜷著,如同受傷的幼獸般嗚咽出聲,葉宣眼中閃過憐惜,在男人的肩頭烙下安撫的親吻,輕聲說:“你先來吧……”
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心思百轉之後,臉色十分古怪的任子涯還是咬牙說道:“恐怕我們還得一起來,現在單一的靈力輸入會對他的身體構成很大的傷害……”不知是不是教主的錯覺,他覺得葉宣的臉立刻鐵青了,也許,比起看著別人抱勿乞,和別人一起抱喜歡的男人更令他無法忍受吧——而他偏偏是往好友心頭插刀的那人。
看著葉宣掙扎的神色,教主的心中卻又很快泛起了別樣的心思。暗暗歎息一聲,無論被誰,多少人抱著,那個男人的心都是不可能被葉宣獨佔的。心下只覺連這種覺悟都沒有的老友,恐怕是白活了千年了——從以前他就覺得這人很矛盾,那麼殘忍又那麼天真,以為殘酷可以摧折一個人,又以為掌控可以征服一個人,實在是——愚蠢。
將這種難堪的沉默視為無聲的同意,似是要碰觸無價之寶一般,任子涯輕卷衣袖,露出了白皙修長的雙手,手指活動數下,似是準備要撫琴奏樂乃至即席揮毫一般,將靈活的指頭貼上了勿乞胸前的肌膚,極富技巧的予以愛撫。而掌下光滑的觸感卻打破了指尖本來遊刃有餘的節奏,只在每一處都流連忘返起來——聽得勿乞的呼吸變得急促,緊實的胸膛也開始起伏,教主才滿意一笑,那些坊間閒書所論述的技巧,看來也並非胡編亂造。
完全看不慣任子涯的故作風雅,葉宣“嘖”了一聲,那般風流意態也不曉得做給誰看!眼中有不屑閃過,又想到這些手段都是在自己的寶貝徒兒身上施展,不覺又有些咬牙切齒起來,便推了推那眼泛迷醉之色的教主,不滿地開口道:“別做多餘的事情……”話說這男人看似仙姿玉骨,相識數百年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死樣子,卻原來如此人品下流麼……
隨意一笑,“不讓他情動的話,你覺得,我們一起進入,他能不受傷麼?”能夠看到從來不吃癟的好友這無計可施的樣子,如果不是在自己這樣摸一摸就勃 起了的狀態下,他還是很想大方取笑一番的。挑開藏青色的衣襟,火光映照下的皮膚柔亮如鍛,愛不釋手一般,他一手捏住了男人一邊的乳首輕揉慢捏,唇舌則給予另一邊小小的乳豆溫和而熱烈的按揉——舌尖所過之處,只覺那蜂蜜色的皮膚也如同蜂蜜般甜膩。
葉宣恨恨地看著吸啜有聲,欲罷不能的任子涯,只恨不得用眼睛將人淩遲百遍,最終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默默將吳起的衣領往肩上褪去更多,半掛在手臂之上,熱情的吮吻便從耳後、頸項、肩頭一直落到凹陷的脊線,箍住對方腰肢的雙手則開始撫上了男人的下體,隔著衣衫揉搓起來。那根他親自改造的性器,一直是他的最愛,也只有自己,能給小乞兒最滿足的高潮不是麼?眼中閃過陰霾,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
吳起終於從無盡的虛空中醒來,卻覺得自己的神智仿佛再度游離於天外,他低下頭,看著近乎全裸的自己躺在兩個男人懷中,那具肉體隨著男人們的動作而給出了情動的反應,而他則仿佛第四人一般,飄在半空觀摩,迷迷茫茫的,神魂似被什麼拉扯著,有些疼痛,似乎遺忘了什麼,又似乎遺忘的都是毫無意義的。
那幽幽轉醒的男人迷蒙地半掩眸,卻是溫順地與教主交換了粘膩的濕吻,勾纏的軟舌在兩人的口唇間進出著,靈活捲動如長蛇,上下左右翻攪著,溢出的唾液在嘴角留下淫靡的痕跡。微微抬胯,讓自己坐在葉宣的腰上,男人修長的手指隔著布料,準確抓住了落雲天君挺立的陰莖,拇指和食指在凸立的龜頭上描摹著,不是向下揉搓至渾圓的精囊,激得葉宣呼吸越發粗重。而男人臉色潮紅,似笑非笑的樣子更讓兩人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妖孽,玩夠了麼?快把我徒兒的神識還回來!”纏綿之中卻有一聲暴喝響起,葉宣的表情突然變得險惡,用力掐住了男人的脈門,而本來正淺淺呻吟著的 “勿乞”則輕笑著張開了眼,竟是一雙金銀妖瞳,他用腳勾著身前身後的兩個男人,聲音中盡是媚惑:“我難道不夠好麼?我可以比他更淫蕩更耐操,這個男人根本不可能真正動情的,你們於他,只是尺寸不同的玉勢而已,用過便輕易忘記。我卻不同,我能給你們想要的……”
半空中的吳起因為葉宣的話震了震,驀然發覺洞穴之中似乎漂浮著一股令人心蕩神馳,神魂欲飛的異香,仔細一想,竟是與蝶後交尾時散發的味道一模一樣!而葉宣和任子涯兩人已經是滿頭大汗,面赤如滴血,似乎受著某種煎熬,扣著“勿乞”命門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放鬆。吳起苦笑,強提未徹底吸收的妖力為自己所用果然後患無窮,一旦勢弱,竟被那蝶後奪去了身體的主導權,也不知還是否回得去。
“我們想要的,你可給不起,這具身體,也給不起!”吳起回神,聽到的便是任子涯低沉的回答。這位青冥教主是什麼意思,除了身體,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我的小乞兒,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擺弄他的身體,你,不配!”這次卻是葉宣傲慢的答案,言不及義卻又強詞奪理,果然是他師父一貫的霸道作風。
用力捏了捏俏立的乳首,激得男人一聲驚呼後方繼續開口:“不過話說回來,你讓這身體催發這種媚香,就不怕我們兩個將你作死麼?”葉宣邪笑著,眼底卻俱是冷意,想要徒兒的身體麼,那也要他的男人肯同意!吳起一愣,現在那妖獸占著自己重傷的虛弱身體,兩人必是投鼠忌器,但是師父這番威脅,卻令他不由哭笑不得。而那眉目始終舒展著,神色溫柔至極的任氏教主此時卻是溫聲接道:“和他多說這些做什麼,將它抓出來抽魂煉魄便是了。”手掌一抬,直接向著男人的下腹,似乎要將那妖丹生生拖拽出來!
“勿乞”眼角一挑,閃過懼色,卻是風情無限地膩聲說道:“可是我已經寄生在他的體內,強行將我剝出來的話,那個男人也活不了。”兩個男人聞言神色皆是一凜,卻是沒有答話——這個險,他們冒不起。吳起卻在空中嗤笑,與其被這麼個娘兮兮的妖物占去身軀,以後還要跟那些上古異獸交媾甚至產卵的話,還不如毀了這身體的好,大不了奪舍重生,再不練那害人的九幽天訣更妙。
“是麼?那還要看吾是否同意!”一個陌生的聲音驀然從“勿乞”口中發出,場中各人同時一驚!火光映照之下,“勿乞”的背影竟然開始變形,在洞壁上浮現了九翼赤焰蛇的剪影。而那道剪影的頭頸正不住動作著,一聲聲令人肝膽俱裂的皮肉撕扯之聲從吳起的腹腔處傳出,而剪影吞咽著什麼的動作也越發明顯!一聲尖利的嘶鳴之後,勿乞的身軀則開始劇烈抽搐!葉宣和吳起對望一眼,即刻同時出手,壓制了吳起不停扭動的身軀,卻不敢往其體內輸送靈力,只怕影響了兩獸的拼鬥!
良久,勿乞的身體一陣痙攣,竟是合著無數鮮血,從口中嘔出了一個金紅相間的血球!“九翼赤焰蛇的妖丹!上面的神識烙印,是韓競那廝!”葉宣一聲驚呼,正欲阻止那急速往外飛去的血球,任子涯卻搖搖頭,低聲道:“韓競在幫他。蝶後殘留的神魂烙印終於被九翼赤焰蛇吞噬了。現在,只要好好煉化那些妖力,你的徒兒便會沒事了,甚至有了大機緣可掌握鳳尾蝶後的全部神通。”而說話之間,那血球已經帶著血色的殘影消失在了天際。
沉吟片刻,任子涯卻是繼續道:“不知這韓競將自己的神識寄託妖丹,潛伏勿乞體內是個什麼意思?對你徒兒是好是壞?我此前觀勿乞已有準備突破化神之兆,懸星崖一役卻又發現他的境界停滯不前,只不知道他衝擊境界失敗與這個妖丹是否有所關聯,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不過我上次觀勿乞身上有炎陽氣勁流轉,現下沒有這妖丹化解卻亦是麻煩。韓競救了他一命,卻也留下了一個大患啊,只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法顧及了。”
“估計是兩者兼而有之吧。小世子對我這個竹馬一直是又愛又怕,他已是半身化神,飛升之前是必然要解決我這個心魔的,即使不痛下殺手,起碼也要留在人界,不能容我在飛升後繼續糾纏他的心境。”此時卻是吳起突然睜開眼回答道,嘴角還有血色殘留,聲音亦是虛弱無力,神智卻已然清醒。
在那個血球飛出之後,吳起便感覺有一股巨大的拉力自肉身傳來,很快,神識被一卷而入,再睜眼時便已回歸肉身了。想來,小世子為了自己可花了不少心思,怕是那次衝擊境界失敗,也與那妖丹脫不了干係。也罷,即使有所防備,礙於要化解炎勁,自己也無從選擇,而且最終,那六極殿主還是不忍心看著自己被奪舍不是麼?吳起為人自來恩怨分明,可以暫時不與這竹馬計較,但,眸色轉深,若下次再膽敢算計於他,就勿怪他九幽魔君翻臉無情,痛下殺手了!
回過頭,看了看身後滿臉驚喜葉宣和身前故作淡定的任子涯,魔君不知想到什麼,卻是淡淡開口道:“還做麼?我覺得,你們那兩種靈力我還是很垂涎的。”雖然沒有被占去神識,鳳尾蝶後的體質他的身體卻是繼承了,而眼前這兩道靈力大餐,絕對是令自己傷勢盡複的絕佳補藥。
吳起舔了舔——他其實想不通,為什麼那兩個人在方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況下還能忍耐那妖精的誘惑。灑然一笑,也許,自己可以做得更好,讓他們真正失控也不錯不是麼?而且他有一種感覺,有了蝶後妖丹加上兩人的靈力,這次他會真正突破。除此之外,無論承認與否,魔君的內心還是有些觸動的——自己,這一次,並沒有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