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鼎爐之期
這個結論嚇得我魂飛魄散,首先浮現在我腦海裡面的想法,麻衣老頭是不是準備把我也煉成一具殭屍,供他驅使呢?
不過我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想,所謂殭屍,除了時間年頭之外,其實跟它生前的本事修為有著很大的關係,生前越厲害,死後就越恐怖,而像我這樣幾乎沒有什麼特徵的普通人,即便是被練成了殭屍,只怕也就能跳一跳,濫竽充數而已。
他楊二丑不但有了二十多頭殭屍,而且還有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大個兒,應該是瞧不上我這二兩肉,再說了,他若是有心把我煉成殭屍,又何必還要讓我拜他為師,傳我那門功法呢?我心中稍微淡定了一點兒,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聽著動靜,應該是楊小懶的。果然,楊小懶那像香糯米一樣軟柔的聲音在隨後,傳入了我的耳畔中來:「爹,你這是在幹啥呢?二蛋怎麼了?」
麻衣老頭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嘿嘿笑道:「他啊,我晚上的時候,在他的湯裡面加了點料,給我迷昏過去了。」
楊小懶好奇地問:「爹,你這是打算幹什麼?」
麻衣老頭在我面前尚且忍得住,在自家女兒面前,卻放開了心懷,得意洋洋地說道:「小懶,你可不知道吧,這個傢伙的身體裡,可藏著大秘密,一旦挖掘出來,為我所用,別說是李道子,便算是茅山掌門陶晉鴻我也不怕了。沒想到啊,我在麻栗山那塊兒千辛萬苦地找南明古墓,想從那個白蓮教楚南舵主那兒尋摸好處,卻放著這金山不管。小懶,有了這小子,你爹以後說不得還能夠煥發第二春,重歸山門,在所有的老傢伙身上,踏上一萬腳呢!」
楊小懶也顯得十分激動,似乎在拉著麻衣老頭,興奮地說道:「爹,你是準備把他收為關門弟子,然後讓他為你報仇麼?」
「不、不、不……」
麻衣老頭大搖其頭,語氣凝重地說道:「小懶,爹的日子不多了,要不是這幾年來煉屍丹以自用,爹恐怕早就撒手離去了,本以為這次能夠挖出那南明白臉頰楚南舵主墓,獲得傳聞中的鬼丸丹,能夠再活幾年,誰知道麻栗山那邊風雲聚會,我上次回去看,宗教局的人來過了,有那些狗腿子在,任何想法都實現不了,所以我準備安心在這兒教授二蛋,並且在他身上繪製這聚魂神符,只要完成了這個,等到他臨了開竅的時候,我便兵解,附於他的身上,到了那個時候,我便可以重新來過了……」
麻衣老頭這般說著,語氣也止不住的快活起來,開始憧憬起了之後的美好日子:「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再次修行,然後重歸山門……」
麻衣老頭無比快活,然而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去——我說這父女倆對我怎麼突然一百八十度地大轉彎呢,這並不是我時來運轉,而是他們準備把我當成豬來養,等豬肥了,就要開宰了。青衣老道說得果然沒錯啊,我這一生多劫,前路坎坷,瞧這一次,可不就是一大劫麼?想著我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卻要給人鳩佔鵲巢,我渾身就是一陣冰冷,腦海裡想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麻衣老頭在我的食物裡面下了藥,而且他對我這個幾乎沒有什麼修為的小孩兒也沒有多少防備心,所以言語輕鬆,然而他卻不知道,我當初在小妮家,協助啞巴除掉嬰靈的時候,身上中了一縷怨力,不時發作,痛徹心扉,反倒是讓我醒過來,聽到了這一切。
那疼痛一陣一陣,一會兒消解了,藥力又湧了上來,我似乎聽到兩人還在說著什麼,意識卻止不住地往下沉淪而去。
次日醒來,我發現自己還是躺在石床之上,一切如舊,昨夜發生的事情,好似做夢,然而我下意識地將胳膊抬到鼻子間來,細心一聞,卻還是能夠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這是那屍油刷過之後留下來的特有味道。
想起麻衣老頭昨夜所說的話語,我心中一陣又一陣地寒戰,掀開衣服,看見肚皮上面還沒有紋上那聚魂符文,不知道後背有沒有。
觀音洞裡面沒有鏡子,不過水缸那兒倒是能夠瞧見,我摸出房間,來到做飯的地方,打一盆水,正準備將衣服掀開打量,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在幹什麼?」
我嚇得手一抖,那盆水都要潑出去了,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扭頭一看,瞧見楊小懶正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呢。
我不敢露出半點兒心虛的樣子,笑著問她早,並且說道:「小師姐,我準備做早飯呢,尋思著完了再去找你學針灸。」
瞧見我這燦爛的笑容,楊小懶的臉卻顯得有些陰沉,扭過臉去,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話:「學什麼針灸?不學了,學了也沒用。」這話說完,她氣沖沖地朝著外面走去。我望著楊小懶的背影,心中思量,這小妞兒到底沒有她爹楊二丑那般老謀深算,繃不住勁,不過也由此可以知曉,我昨天迷迷糊糊地那段,千真萬確。
這般想著,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籌謀起了後面的事情來。
首先,任何事情,都非一時之功,麻衣老頭想要奪我的身子,必須要讓我熟練那《種魔經註解》,然後還需繪製好那聚魂神符,而這段時間裡,我一邊要表現得十分配合,一邊還要隱瞞住自己的修行進度,讓他產生一種時間上的錯覺。其次,我一定要在這個時間節點之前逃走,至於如何逃,這是一個大問題,我需要一個時機,一個麻衣老頭不再的日子,接著我還要避過楊小懶,以及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殭屍大個兒。
最後我還要穿過這莽莽林原,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這樣才能逃脫出麻衣老頭的掌控。
心中大概地計畫好了之後,我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十分正常,每天依舊做雜役,完了之後便跟著麻衣老頭學習。我表現得十分認真,然而理解能力卻有限,麻衣老頭不疑有異,只覺得我沒有打好基礎,於是事無鉅細,給我講解了許多修行中會遇到的小問題,並且旁徵博引,說起了很多我聞所未聞的事情來,讓我獲益匪淺。
麻衣老頭給我上課的時候,楊小懶也會在旁邊聽,我和她的關係本來是有所緩解的,然而自從那天她跟自家父親的對話過後,就陡轉直下,越發的冷淡了,給我的感覺,彷彿我就是一個死人一般。
我心裡明白,但還是裝著糊塗,什麼也不知道。時間推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儘管我一再拖延,但在麻衣老頭填鴨式的教育下,我終於還是感應到了一絲灼熱的氣息,從小腹之下,緩慢游動上來。我感到害怕,然而麻衣老頭卻是喜出望外,拉著我的手不停地笑。既有氣感,自應勤奮修行便是,然而麻衣老頭卻等不到那天,開始張羅著給我準備一次藥浴,激發潛能。
既然是藥浴,那麼就需要準備許多藥材,神農架林深茂密,物產豐富,許多藥材都有,不過需要慢慢尋藥。
麻衣老頭說為了不耽誤我的修行,他自己張羅這事兒,讓我在觀音洞中好生待著,不得懈怠。
說是要給我藥浴激發,但是我知道,這應該是麻衣老頭完成那聚魂神符最後的一個步驟,而如果一旦成了,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之日。
在麻衣老頭離開的這幾天裡,我必須,逃出神農架。
要麼生,要麼死,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