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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定將軍夫(砸繡球之三)》第5章
第四章

樸實無華的木頭區額上墨跡飽滿,飄逸飛揚的寫著「品苑」兩字。

這座兩層樓建築看名字似乎與酒不搭軋,卻是貨真價實的酒樓,且明顯的要比剛剛處於煙花柳巷之內的酒肆有格調得多。

「兩位爺,裡面請。」他們一到門口,店小二已滿面笑容的拱手相請。

明陽柳站在門外,對店小二熱情的招呼置若固聞,神思有些飄忽。

這裡好久沒來了,久到她都快忘記這可是明家的產業。

隨之想起的,是為何久未踏足此地的原因,一憶起當年的一切,想到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她驀地心頭起了一把無明火。

「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呢?」

殷武傑的聲音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側,讓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心神在瞬間回轉。

他靠那麼近干麼?她下意識的伸手想將他推離。

他見狀干脆大手一伸,直接攬上她的肩頭,形成一種哥倆好的架式。

眼神瞟向一旁的店小二,「給我們找個雅間,把最好的酒拿上來,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啊……」被他親密動作嚇到,接著又被他那「不醉不歸」四個字給震回神智,明陽柳慢半拍地發出一聲驚呼。

「客官放心,保證環境優雅寧靜,您二位隨小的來。」店小二帶路招呼道。

明陽柳微蹙起眉頭,對店小二若有似無的曖昧暗示很是不滿。

什麼叫保證環境優雅寧靜,他以為他們要做什麼?要找什麼優雅寧靜的地方她不會拎壇酒到深山老林去與清風明月把酒言歡嗎?

見她目露不滿之色,殷武傑心中暗笑,改攬為牽,握住她柔滑細嫩的手。

「你--」別太過分了好不好,就算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但她的性別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占她便宜會不會太沒品了?難不成他能打勝仗就是這樣三不五時的占敵方便宜來的?

他當然不知道她在心中腹誹,然而見到她眼神透露出的訊息,他決定一笑置之,有時候事情還是不要追究得太過清楚才是上策。

「兩位客官稍等,酒菜馬上便來。」善於察顏觀色的店小二一見兩人落坐後似乎皆無心觀看菜單,便心中有數。

「越快越好。」明陽柳決定不瞪他了,浪費力氣。

一見店小二離開,她馬上手腳並用,下踹上擰,迫使殷武傑松開手,還她自由。

「將軍不要太過分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欺人太甚。

殷武傑一臉無辜,「我只是看你似乎想事情想到出神,怕你摔倒才好心幫你。」

「你的好意心領了,但完全無此必要。」摔倒也是她自己的事,何況她根本就不會摔倒。

「我現在曉得了。」

明陽柳心煩意亂的轉開頭:心中納悶不解,為什麼自從進了品苑後,她老是想到當年那個讓她心火旺盛的男人,並且總不由自主地將眼前的殷武傑跟那人重疊,她神智錯亂了嗎?

「跟我同處一室這麼讓你不愉快嗎?」從剛才到現在那雙秀眉都沒松開過,似乎被什麼事深深困擾著,讓他很想幫她撫平那緊鎖的眉峰,重展笑顏。

「什麼?」她回以茫然的表情,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他笑了,神游太虛的她看起來多了點懂的稚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呵寵。

「我說你是不是很討厭跟我在一起,否則為什麼一直皺著眉頭?」

「哦,你知道就好。」她實話實說,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意。

她還真坦白,他為之失笑,似真還假地道「你這樣說我會生氣的。」

「哦。」那又如何,反正她也不怕。

「這聲「哦」真是意味深長啊。」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是你想太多。」

「但願是我真的想太多。」

「你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將軍,難道還需對我如此戒慎嗎?」她嘲弄地掀了掀嘴角。

「此言差矣,大風大浪過得去,卻難免陰溝翻船。」

明陽柳悄悄握緊拳頭,很好,他竟然說她是陰溝,她就陰給他看!

「一時口快,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這麼沒有誠意的口氣他騙誰?「怎麼會呢,殷兄是有大將之風的人,斷不會如世俗之人一樣心胸狹窄。」

話裡藏刀呀,偏生她眼波流轉,眉眼之間勾出似嗔還笑的嫵媚風情,除了讓他心中漣漪輕蕩之外,絕不會如她所願的被撩撥出怒意與不悅。

她被他含笑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藉著打量雅間的擺飾而避開。

看她明顯閃避,殷武傑也不點破,逕自從桌上倒了杯茶輕啜。

酒過三巡,熱氣上臉,雅間內的氣氛也熱絡起來。

明陽柳眼若秋水橫波,面若脂染桃花,麗色倍增,看著眼前殷勤舉杯勸酒兼自飲的人,殷武傑保持著來者不拒的風度,就等著看她醉酒失態的一刻。

隨著酒一杯杯下喉,明陽柳的理智也一點一滴的流失。

終於--

柔若無骨的玉手撫上俊美無儔的臉,他卻仍不動如山。

「如此絕色佳人在眼前,若不好好享受,豈非太過可惜……」小手從他臉側滑入脖頸,猛地一用力,扯開他的衣領,露出他健美而肌理勻稱的胸膛。

握杯的手驀地收緊,但依舊沒有太大動作,眼神帶著探究,她是真醉還是借酒裝瘋?

杏眸醉波蕩漾,頗若桃花綻放,醉美人的動情挑逗若是定力稍差的人根本無從抵擋。

殷武傑眼神一沉,見此情況,他心潮浮動,幾手無法自持,握著酒杯的手背青筋隱現,剛毅的下巴微收,唇辦抿緊,五年前,她雌雄莫辮,像是個青稚少年,如今艷若桃李,著男裝也陰柔秀美到令人垂涎。

「柳兒,不要再往下了。」聲音透著壓抑。

然而,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只是咯咯輕笑,雙手按在他的肩頭,帶著酒氣的呵氣噴在他的面上,有些耍賴地道「美人,給爺笑一個吧。」

要不是定力夠,他鐵定陣亡在她這句調戲之下。

美人?爺?她喝醉酒後,會連自己的性別都忘記了嗎?

「美人吶,人美就要多笑,否則就是浪費上天送你的這張臉。來,笑一個嘛。」邊說雙手邊撫上他的臉,想讓他的嘴彎出一個笑弧來。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如你先笑一個吧。」微微挑眉,他不懷好意的提議。

「我一直在笑啊。」雖是醉眼朦朧,但她的聲音又十分清醒。

緊握酒杯的手松開,改攬向她的纖腰--

「美人,動手動腳就不好了哦。」

不料,她卻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樣滑開了去,順勢勾開了他的衣帶,以匪夷所思的手法纏上了他的雙臂。

殷武傑看得目瞪口呆,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竟將他一個武將如此輕而易舉地綁搏了起來。

笑得不懷好意的明陽柳坐到桌子上,伸出右腳順著他敞開的衣襟將松垮的衣物挑得更開,讓他健碩緊繃的胸肌暴露在昏黃不甚明亮的燭火下。

月光從窗口照入,落在兩個風格不同卻同樣俊美迷人的男子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一件迷蒙的幻裳,讓兩人顯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右手勾過酒壺,晃了晃,明陽柳嫵媚動人的笑中又透出一絲絲狡黯,「如此美酒,配上美人美景才是剛好。良辰美景莫要錯過了,來,美人,讓我們一醉解千愁。」

他本來是可以避開的,但是他卻不閃不避,任由她灌酒入口。

酒確實是好酒,入喉甘冽清潤,毫無辛辣之感,在溫軟之中隱含風情無限,就像眼前的人兒,美麗妖嬈又機靈巧詐。

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滑落胸脯,蜿蜒流入腹腰。

她美麗的大眼晶亮晶亮的,天真之中含著幾分邪惡,右手勾出蘭花指,從他的眼前往下滑,一直到他的褲腰之上。

「你要做什麼?」沙啞的嗓音失了平日的清朗鎮定,多了些壓迫與性感。

「哎呀,美人,我能做什麼呢?美好的東西便要拿出來給人瞧的不是嗎?」盈盈淺笑中手下不忘勻動那條禁忌的腰帶,

「幫你寬衣解帶啊。」

他被她「寬衣解帶」四個字給震得差點兒被口水給嗆到,這個女人,喝酒前後真是判若兩人,行為荒誕不經到令人無法置信的地步。

明明身為女子,所言所行卻無一不是登徒子之行徑,舉止大膽到讓身為男子的他都汗顏。

眼見腰帶即將離身而去,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再思考,運功想要掙開綁縛自己的衣帶。

「客官,你們要的鳳尾魚來了--」

說書都沒有這麼巧,店小二送最後一道菜進來了。

於是,現場有兩人怔住,剩下的那個旁若無人的繼續忙自己的,一把扯下那條礙眼的青色腰帶。

「出去!」殷武傑俊顏鐵青,厲聲朝店小二吼。

店小二馬上回神,退出雅間,還體貼地掩上房門。

「明陽柳,你給我清醒一點!」暴怒的聲音充滿威脅的沖出口。

可惜,一臉嘻笑的人兒絲毫不為所動,拎起桌上的一壇酒,朝他兜頭澆下。

「你--」他腦中的「理智」全數灰飛煙滅。

「咕嚕……咕嚕……」

在酒池中載浮載沉,也灌了滿腹的酒水,讓她難復清醒。

被逼得抓狂的殷武傑作出了跟五年前一樣的選擇,拎著她找到酒坊後院的酒池,像扔垃圾一樣將她丟進了酒香撲鼻的大池中,讓她好好洗個酒水浴。

換過干淨衣物的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酒池邊,冷眼看著她咕嚕咕嚕的直灌酒。

如此性情,如此惡劣,如此妖媚,又如此可惡……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看著看著,他開始心驚,紅暈漸漸自她的臉上褪去,她掙扎著爬出酒池,蹲在池邊嘔吐起來,一臉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的表情。

心為之一揪,他疾步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詢問,「你不要緊吧?」

她捂著嘴抬起頭,似迷蒙又似清醒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吐,大有不把心肝脾胃吐出來就不罷休的氣勢。

眼見她吐個不停,吐到腹內只剩酸水還在干嘔,他的心越加的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做得過分了?怎麼說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啊。

「扶我起來。」

虛弱而痛苦的輕語,重重的擊入殷武傑的耳中。

他伸手扶起她,濕答答的衣物貼在她的身上,更顯出她的瘦弱,窗外吹入的夜風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幫我拉一下那條繩子。」她半倚在他懷中,似乎連說話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氣。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一條銀白色的絲帶。他扶著她一同過去,伸手拉了一下。

「你需要換一件衣服。」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發抖,他的眉頭不由得微蹙。

「嗯。」全身無力的明陽柳索性把身體的重量都移到他身上,闔起雙眼不說話了。

殷武傑不解拉這繩子用意,可又不好在此時開口相詢,因為她的臉色看起來實在蒼白得惹人憐惜,又讓人內疚。

很快的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多久,一個身材圓滾矮小的中年男子,簡直像球一樣的「滾」了進來。

若不是時機不適宜:心情也不對,殷武傑一定會笑出來。

「大小姐,真的是你啊!」

殷武傑微微一驚,卻什麼也沒說,靜觀其變。

「劉胖子」明陽柳試圖站穩身子,但失敗了「幫我找件干淨的衣服來。」

「小的這就去。」劉胖子再次像球一樣「滾」走,實在是腳短手短又胖得離譜,走得飛快時真的像一個滾動的圓球。

「我扶你到那邊坐下吧。」

「嗯。」

「酒醒了嗎?」

「嗯。」

「不想講話嗎?」

「嗯。」

殷武傑打量著她,蒼白的表情、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一雙迷人的大眼,仿佛只是累極了,不想講話而已。

「對不起,是我一時沖動。」

「嗯。」

「大小姐、大小姐,衣服來了。」

他還想繼續說,又聽到外頭傳來劉胖子喳呼的聲音,遂閉上了嘴。

「這位公子,麻煩您跟小的到外面等好嗎?」機靈的劉胖子替主子開了口。

「好。」殷武傑毫無異議的接受,畢竟男女有別。

直到兩人都離開,房門也掩上,明陽柳這才緩緩抬頭,眼神復雜地看了門板一會兒,然後拍了拍自己依然覺得有些惡心的胸口,慢慢的換起衣服。

原來是他……這該說是天意嗎?

當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劉畔子難掩一臉的興奮,「大小姐,您有五年沒來品苑了呢,小的今天聽到鈴聲還以為是自己幻聽,沒想到真的是大小姐……」

手撫著額,明陽柳的聲音仍顯得有氣無力,她淡淡吩咐,「幫我雇頂小轎,送我回府。」

「好,您不要緊吧?」臨去前,劉胖子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死不了,快去吧。」身體不適的她並不想說太多廢話,臉色已有些不耐。

劉胖子馬上識時務地離開,看來今天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看剛才的情形跟五年前真是非常相似啊,不知道今晚之後,大小姐又有多久不會踏進品苑了。

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雙腳仿佛踩在棉花團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虛晃,偏偏頭腦卻異常的清醒,讓她的痛苦更覺清晰。

她討厭這樣,這樣清醒的痛苦,還不如醉到人事不知來得舒服。

看她一張小臉快皺成一團,身子還晃晃悠悠一副隨時要撲地的危險狀,殷武傑干脆伸手扶住她。「你真的沒事嗎?」

「你看我像沒事嗎?」她不答反問。

她看起來非常的不舒服,是否當年他甩袖離去之後,她也像今日一樣的難受不已?想到這裡,他的心不禁揪成一團。「對不起。」

「如果說句對不起就能使我不這麼難受,你盡管說沒關系。」平平淡淡的口吻,卻透出無盡的怨懟。

「大小姐,轎子來了。」

殷武傑瞪了劉畔子一眼,怎麼每次他想跟明陽柳進一步解釋的時候,他就會冒冒失失的出現呢?簡直像是故意一樣。

劉胖子莫名其妙接收到一枚大白眼,不明所以的伸手搔了搔頭。

酒後吹風,於是,明陽柳很不幸的染上風寒,臥床不起了。

昏昏沉沉睡了兩天三夜,等到她勉強可以提起精神自己進食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消息--皇上沒有恩准那道請罪摺子!

「女兒啊,快點好起來吧,要不咱們把婚事提前辦一辦,說不定一沖喜,你的病就好了。」

看著床前眉飛色舞、喜氣滿臉的父親大人,明陽柳十分想抓起床頭的一只瓷枕枉顧孝道的朝他砸過去。

她還在生病中好不好,爹竟然不顧她虛弱的身體,還來雪上加霜。

「皇上為什麼不准?」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這個為父便不是很清楚了。」

「我要見殷武傑。」

「你在生病。」明學海言下之意就是不贊同。

「我一定要見到他。」她堅持道。

「你病得很重。」臉色蒼白得仿佛抹上過量的水粉,總是晶亮有神的眼也黯淡不少,不過短短兩天,他美麗動人的寶貝女兒就憔悴了,真讓人心疼。

「爹一一」她直直地等著父親、

「你真這麼堅持?」明學海無奈極了,見女兒虛弱卻堅定的點頭,他妥協了。「好吧,我請他過府。」

「謝謝爹。「

送走了老爺,如春回來幫小姐重新墊了墊她身後的棉被,讓她能夠靠得舒服些。

「如春,幫我拿外衣過來。」

「小姐要起身?」如春大驚,「不可以小姐,你現在的身子很虛弱,不能起身的。」

「待會客人來,我總不能這樣見人吧?」明陽柳微微勾了下唇角。

「呃……那,奴婢去拿外衣。」如春去取來件衣囊,邊幫她更衣邊問「小姐,你真的要在房裡見靖邊將軍?」

「他現在是你的未來姑爺。」淡漠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也是哦。」如春想想既然名分已定,也就不用大驚小怪了。

「我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小姐要化妝嗎?」

「不必。」

「可是,小姐的臉色真的很差耶。」

她卻露出一抹笑,「就是要差才好。」

如春聞言不解,臉色差有什麼好?

知道她不懂,明陽柳也懶得解釋,衣服換好後逕自靠在床上閉目養神,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實在太差,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

殷武傑進到房間來的時候,本在房裡張羅收拾的如春這才發現小姐睡熟了,一時之間有些為難地看著他,「我家小姐睡沉了,將軍能不能等她醒後再來?」

「無妨,我就在這裡等。」見如春傻愣住,他沉聲一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他是未來姑爺,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這樣一想,如春便放心了,「那奴婢給將軍沏杯茶去。」

「去吧。」

如春走後。殷武傑遲疑了下。然後還是決定入裡探望,掀簾走進了內室。

明陽柳像尊美麗而易碎的搪瓷娃娃,安靜地靠躺在床上,如墨長發散披在身側,更襯得她臉色蒼白病弱。

那樣咄咄逼人、渾身帶刺的野玫瑰,此時看來卻像秋日即將離枝的柔弱花枝,脆弱不堪,惹人心憐。

不管她性子如何,這身子總是閨閣弱質,是他失了分寸。

目光在室內掃了一遍,他索性撩袍在床沿坐下,靜靜等她醒來。

明陽柳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來不及掩飾擔憂的俊臉。

她一驚,下意識的攏攏秀發,有些不太自在。「你幾時來的,怎麼沒人叫醒我?」

「見你睡著了,丫鬟不忍喊醒你,而我也沒什麼事,便干脆坐在這裡等你睡醒了。」

她坐直身,也不迂回,直接問道「那道奏摺被皇上駁回了?」

「是。」他早猜到她請他過府來,定是要問那道請罪摺子一事。

「為什麼會這樣?」

「皇上乃是金口玉言,行為舉止皆為天下表率,若是出爾反爾,如何使天下信服?!」

「可是……」她滿是狐疑的看著他。「我們已經上了請罪摺子,這可成為皇上最好的藉口啊。」

不閃不避的迎著她的目光,殷武傑鎮定自若地道「這麼說或許沒錯,然而如果然日後他將公主嫁予我,如何堵天下悠悠眾口,人們只會以為你是迫於帝王威嚴而非自願。」

她蹙起眉頭,這事暫且不予追究,但她想到另一件也是要弄清楚的事。「我一直有種很荒謬的感覺。」

「哦?」

「我似乎以前就見過你。」她仔細打量他的表情,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是嗎?」他神情泰然。

「那個人像你一樣把我扔進了酒池中,害我大病半年。」

他心中吃驚非常,但面上仍不動聲色,「有這麼巧的事嗎?」

「所以,這些年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個人。」

他怔住,無語地望著她,她知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語氣神態有多曖昧、多令人遐想,如果他不是當年那個人,他現在一定會非常嫉妒。

「當年若非我試酒多喝了點,醉得兩眼茫然,否則也不會對那人的相貌毫無印象。」話鋒突地一轉,明陽柳的眼神也從柔情似水逐漸結成冰。「最好不要讓我再碰到他,否則我會忍不住將對他多年的「思慕之情」轉化為實際行動力。」

殷武傑聞言打了個寒顫,到底要不要坦誠那個無良的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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