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第一百一十八章
風動,月亮被雲遮住,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不時閃過的劍光,帶著刺骨的寒氣。藍無月和潘靈雀,兩人都只有左手,都習慣使劍,端看誰先刺穿對方的身體。遠遠的,聶政、方俞、凡骨子和阿毛都站在那裡,沒有出手的意思。在兩人交手時,結果就已明瞭。
潘靈雀的出手一開始就狠辣無比,只是漸漸的,他的攻擊越來越瘋狂越來越失去理智。他被藍無月的表現所震懾了,沒有人能擋過他十招。而藍無月不僅輕鬆擋下,反而比他更勝一籌。潘靈雀憤怒了,憤怒使他更容易被海魄真經所控制。被壓制的嗜血因為憤怒而全部湧出,此時的潘靈雀不過是只想殺戮的魔物。
看著潘靈雀,方俞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拉住師兄的手,再一次慶倖自己能及時回頭,也慶倖那個時候的自己心有牽掛,才不至於讓自己真正成了魔。
潘靈雀的動作極快,藍無月卻比他更快。空蕩蕩的袖子也成了可以傷人的利器,潘靈雀的紅袍被藍無月的袖子絞成了碎片,碎發滿地。對決並不如想像中的慘烈,越是危險的時候,藍無月越是冷靜。不為潘靈雀的瘋狂所動,藍無月遊刃有餘地擋下他的每一招攻勢。
劍飛了出去,直直地插入了土裡,只露出劍柄。緊接著「噗」的一聲,一人的身軀被刺穿,僅剩了半截袖子的紅袍散落在地,那人晃了晃,不敢相信地瞪著自己的腹部,懷疑那被刺穿的身體是不是自己的。疼痛使他的理智稍稍回復了一些,他抬起頭,喃喃地說:「不,可能……你,不,可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為何不可能?」冷冷地回道,藍無月抽出劍。
「不,不可能……我是,潘靈雀,我練的是無人能敵的海魄真經!」連連後退幾步,潘靈雀又不願相信手上沾著的血是自己流出的。不可能,不可能,不過六年,藍無月怎可能輕易傷了他?沒有任何一樣武功可以敵得過海魄真經!
並不打算給潘靈雀一個痛快,藍無月甩掉劍上的血水,冷道:「你修煉的是海魄真經,可惜,是錯的。」
「錯的?」潘靈雀摀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息,雙眼如兩顆血紅的肉球。
「潘靈雀,這才是真正的海魄真經。」收了劍,藍無月的身形瞬間消失,還在琢磨這句話是何意的潘靈雀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身體就被人從後重重地擊了一掌,飛出了老遠。
趴在地上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坐起來,潘靈雀滿口是血,突然呵呵呵地大笑了起來,轉眼間,他又神色猙獰地仰頭臭罵:「林盛之!你不得好死!你竟然給我假的海魄真經!」
藍無月難得好心地說:「林盛之手上的也是假的。其實也不能說是假的,把你們所以為的海魄真經從後往前倒過來練,就是真的了。」
「什麼?!」潘靈雀的眼睛堪比阿凸。
藍無月緩步走到潘靈雀跟前蹲下,壓低聲音微微一笑:「這秘密是小寶發現的,就是那個差點被你殺死的孩子。」
潘靈雀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藍無月的臉陡然一變,抓住潘靈雀的左肩順著他的胳膊往下用力。潘靈雀倒地慘叫,嘴裡卻又嗤嗤地笑起來。
「林盛之這個該死的混帳,咳咳,為何不早點殺了那個小畜生。」嘴裡說著惡毒的話,潘靈雀抬起頭,沖藍無月舔舔嘴,「無月寶貝,看我多愛你,你把我弄得越疼,林盛之就越痛,來吧,取出我的心林盛之也活不了。你不是也要殺他嗎?不必再去找他了,直接殺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藍無月愣了,鬆手。潘靈雀蜷縮在地上仍在大笑。偷偷注意著藍無月,潘靈雀的眼裡閃過冷光。雙腳猛地發力掃向藍無月,趁對方躲開之際,潘靈雀躍起,朝無人的方向拔腿就跑。
劍出鞘,嗡的一身,潘靈雀跑遠的身子一個趔趄栽倒在地。藍無月落在他的身後,踩住他的後背拔出劍。
「這樣也好,我急著回家,殺了你就可殺了林盛之,一舉兩得。」
劍風劃過,潘靈雀只覺腿根一涼,剛要慘叫,一人在他腦後重重的一擊,打暈了他。
「師傅?」藍無月出聲。
打暈潘靈雀的凡骨子點了潘靈雀的幾處大血,又餵他吃了一顆藥,然後道:「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不能讓林盛之那麼容易就死了,得出出氣才成。」
藍無月也不甘心就那麼便宜林盛之,沒有反對,他廢了潘靈雀的武功。心裡說不上是輕鬆還是什麼,藍無月並沒有太多的歡喜。
「阿凸,給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朝阿凸們喊了聲,凡骨子拍拍藍無月,「別想那麼多。他這是死有餘辜。」
藍無月有點失落地看著半死不活的潘靈雀,啞聲說:「我只是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都想著找他報仇有點蠢。」
「知道就好。」捋捋鬍子,凡骨子站起來伸個懶腰,說:「聶小子,你和藍小子先回去,別讓客棧裡的那些人找不到你們。」
「好。」聶政走過來按上藍無月的肩,藍無月吐出口悶氣,跟著聶政一起走了。
看著兩人走遠,凡骨子道:「復仇是把雙刃劍,還好聶小子和藍小子遇到了阿寶。」
方俞接下:「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才沒有太多的狂喜,反倒覺得乏味。」
「嗯。」
慢慢往回走,藍無月始終低著頭不言語。聶政回頭看了他一眼,問:「是不是有點失望?」
「有點。」藍無月仰頭,看天上的月亮,「我以為會是一場惡戰,哪知……」
聶政笑笑:「若我們沒有修煉真正的海魄真經,今晚你與潘靈雀絕對是一場惡戰。」
握握拳頭,藍無月連吐了幾口悶氣,神色稍緩,道:「林盛之費盡心思要得到海魄真經,到頭來卻是錯的。若他沒有對小寶那樣,結局如何還很難說。」
「所以說寶是我們的寶貝。」聶政的眼裡浮現思念。在藍無月刺中潘靈雀的那一刻,他的心裡也沒有太多的喜悅,報仇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執著了。
在潘靈雀被傷之時,遠在聽風崖的林盛之在密室裡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不停地在心裡咒罵潘靈雀,同時,他又暗暗心驚,誰能傷了潘靈雀?腦袋裡閃過聶政和藍無月,林盛之搖頭,不可能是他們。也許是潘靈雀故意折磨他,想到潘靈雀不是沒這麼做過,林盛之再一次發誓要把潘靈雀的頭砍下來做夜壺。
「唔!」
摀住左腿根部,林盛之的意識在失控的邊緣。拿過身邊的藥瓶取出兩顆藥吃下,讓自己冷靜,林盛之的雙眼閃著紅光。
※
隱瞞了潘靈雀已被抓的事情,第二天天亮後,聶政無事般的繼續和武林中人商討進攻聽風崖的一切事宜。經過昨夜一戰,聶政和藍無月更是急著要回去了。凡骨子毀了潘靈雀的奇經八脈,又餵他吃了傻藥,已成廢人又少了一條腿的潘靈雀再無作惡的可能了。
幾人私下商量過後,讓阿毛把潘靈雀帶到聽風崖,以聶政擁有真正的海魄真經為餌,引林盛之下山。恰巧這個時候,林盛之派出的人被阿毛、聶政和藍無月三人全部斬殺於客棧門前。和潘靈雀一樣,林盛之也讓他的手下們習得了一些海魄真經的內功心法。有了這些人的屍首,引林盛之下山就更容易了。
阿毛前腳剛走,藍無月以閉關練功為由躲回房間,實際則是尾隨阿毛秘密前去。他要在林盛之離開聽風崖後摧毀聽風崖。武林中人不乏有對海魄真經抱有貪慾的人,為了日後的安寧,林盛之手上的海魄真經必須全部毀去。
凡骨子和方俞跟去湊熱鬧,客棧有聶政坐鎮其他人倒也不在乎他們在不在。站在窗邊看著二弟悄悄跟著阿毛離開,聶政無聲地笑了笑。二弟是個真性情的人,也難怪他會覺得失落。其實早在他們找到桃源後,林盛之和潘靈雀就不再是他們的孽障了。對現在的他來說,殺掉林盛之不單單是為了報仇,更多的是為了小寶。他不希望小寶再活在林盛之的陰影下,不希望再看到小寶一想到林盛之就怕得發抖。
「寶,鬼哥哥想你了。」
※
「尊主,有人在山下放了一口棺材。」
「人呢?」
「跑,跑了。啊!」
「廢物。」
看也不看被他殺掉的手下,林盛之冷面朝外走。走到大殿上,就見一口棺材擺在那裡。林盛之的掌風揮出,轟得一聲,棺材蓋飛了出去,棺材也碎了。當裡面的東西露出來後,林盛之的雙眼紅光浮現。
「這,這是!」
隨著棺材的碎裂,從裡面滾出了十幾顆頭顱,還有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那裡。看清了那些頭顱是誰後,大殿內的氣氛緊繃了起來。
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林盛之走到棺材旁,棺材裡的人好奇地張望四周,嘿嘿地傻笑著,似乎沒認出林盛之。
「潘靈雀,是誰傷了你?」林盛之盯著潘靈雀空空的左腿,知道自己這幾天左腿根部為何總是疼了。
「呵呵,嘿嘿嘿。」潘靈雀不答話,仍是傻笑著。
「潘靈雀!」單手潘靈雀,林盛之的聲音低了幾度,大殿內的人瑟瑟地跪下。
「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嘿嘿嘿……」潘靈雀還是傻笑,林盛之恨恨地鬆手把他丟回棺材,揚手就想抽他一巴掌。轉念,他又立刻收手,冷聲說:「把他抬到我屋裡去,去叫隆瘋子。」
「是。」
四人上前把潘靈雀從棺材內抬出來,一封信隨著潘靈雀的移動落在林盛之的腳邊。信封上赫然寫著:「林盛之親啟,聶政。」幾個大字。
林盛之的雙眼微瞇,彎身撿起信。
林盛之:
潘靈雀已被我所廢,他體內的用來牽制你的蠱毒我也幫你取了出來,你不用太感激我。林盛之,你對聶家所作的一切為的不過是海魄真經,但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師父凡骨子給你的海魄真經只是前半本。鬼哭笑正是因為沒有修煉完整的海魄真經才會走火入魔,無法控制自己。
我要感激你對我一路的追殺,否則我也不會得到真正的海魄真經全本,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想變得和潘靈雀一樣,就帶著你的人滾得越遠越好。看在小寶的面子上,我願意留你一條命。若十天後你還不滾出武林,就別怪我把你變成第二個潘靈雀!
聶政
信紙瞬間變成粉末,林盛之的雙眼通紅一片。他的隨侍趕緊為他送上藥,林盛之揮臂推開,咬牙吼道:「聶政!你竟敢欺我如此!我要再讓你嘗嘗被鐵鍊吊起來的滋味!」
轟轟轟!棺材的碎片飛揚,林盛之飛身而出,抬著潘靈雀走出沒多遠的四個人慘叫幾聲後身首異處,潘靈雀的傻笑聲戛然而止,血霧瀰漫。
「發出尊主令,聽風教所有教眾全部跟隨本尊前往建寧鎮,給我活捉聶政和藍無月!違抗者,死!」
「是!」
輕易就被聶政激怒的林盛之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抓住聶政逼問出海魄真經的全本。海魄真經是他的!只能是他的!